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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这样的春夜

小观音 一枝安 2810 2024-07-09 12:58:02

严文卿识趣儿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一个神思恍惚,在百忙之中纠结于我爱你你爱谁,另一个……

“陛下,我听到了。”朔月说话时还有些气息不匀。

他自平宁宫一路奔来,跑得太急太快,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在这微冷的春夜里,额头还冒出了汗。

谢昀下意识伸手,想给他捋一下头发,擦一下汗。

“陛下,刚刚你和严大人说的话,我听到了。”朔月平复了一下呼吸,眼睛清亮地重复,“陛下想的话……我愿意。”

谢昀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

这是他梦中出现的场景,这是他梦中也想听到的答案。但……

春山宁静,明月澄澄,偶然响起几声鸟鸣。

这样的春夜,合该两心相映,红烛高照。

“我喜欢陛下。皇后,妃妾,侍从……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朔月虔诚地仰望着谢昀,如同信徒在朝拜至高无上的神明。他去触碰谢昀衣袖下的手掌,一遍遍地自我剖白:“我愿意的,陛下。我愿意。”

他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谢昀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契约,亘古不灭。

他做这天下的君父,做百姓的明主,他便做君主身边最亲密而忠诚的影子,必要时用不灭的身躯护他平安康健。

既然已将全副身心交付,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谢昀定定地凝视着他。

他太简单,太明净,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他人眼中会变成什么龌龊模样,不知道自己的答应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谢从清”与“谢昀”有什么区别。

他们离得那么近,彼此呼吸可闻,唇齿间的气息扑在对方面颊上,浓黑的长发海藻般交织,有那么一些落进了谢昀掌心,痒痒地搔着敏感的肌肤。

谢昀咬着牙去掰他的脸:“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朔月拨下谢昀的手,凑上前去细细密密地吻他的眼睛。

“朔、月。”谢昀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朔月抬头看他,眸中满是清澈和疑惑,谢昀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眸子安宁如初,没有一丝丝……情动的迹象。

可是他还覆压在自己身上,落在自己唇上的吻留有滚烫余温,鬓发衣袍散乱,姿势暧昧又轻佻。

少年嘴唇染得水红,黑发缠着雪白肩颈,如同温暖海洋中随波逐浪的茂盛海藻,随着海水起伏而婀娜起舞。

而它的主人是海底深处的精怪,用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瞳,无知无觉地勾走满是贪欲的魂魄,邀请他与自己共赴人世间最热烈又荒谬的云雨巫山。

朔月学着话本里的模样,轻轻抚上他的衣襟:“陛下……”

一声陛下,如冷雨泼下。

陛下……他是朔月注定的无数“陛下”之一。

——已经有人比他来得早。

谢昀一颗心如同被抛掷进寒潭,冻住了所有旖旎情思。

他慢慢坐起身来,声音温缓如白水:“……陛下?哪一个陛下?”

朔月顷刻愣住。

他跪伏在谢昀膝前,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是仔细斟酌好才敢开口的,姿态卑微而虔诚:“陛下……嫌我不干净吗?我没有……”

朔月的指尖还抓着自己的衣袖——谢昀猛然甩手,大踏步向外走去。

掌心还残留着衣衫的温度,可人却已经不见。朔月无措地站起身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严文卿阻拦未果,探出头来,诧道:“怎么回事?”

朔月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他一言一行都顺从陛下的意思,“我愿意”的回答也真实的不掺杂一丝水分,缘何陛下却气恼离去了?

严文卿看样子恨不得自己追上去:“快追啊,发什么呆!”

“可……”陛下那个样子,恐怕不喜欢别人跟过去。

严文卿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连推带拽把他拖出去:“你还不知道陛下那嘴?硬的跟乌龟壳子一样!再说,你本来就要保护陛下安全,你不跟过去,陛下出事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朔月一阵风似的奔出去,徒留下操碎了心的严文卿仰望星空,默默祝祷陛下的感情生活一帆风顺。

朔月先看到了李崇,在李崇的指引下,在溪水边找到了谢昀。

夜深时分,天边明月笼了一层薄雾。林间气息清新,草木摇曳,偶尔有晚睡的狐狸兔子躲在草丛中,竖着耳朵颤颤巍巍地打量这两个不速之客。水流潺潺。

朔月紧走两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天色晚了,小心有刺客。”

他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谢昀幽幽开口:“你就只在意这个?”

朔月被问愣了——怎么,担心陛下安危也有过错吗?

这样的春夜,花影缠绵,少年更胜皎皎明月。

他一点一点朝谢昀靠过去,像只猫探出爪子,试探自己的领土范畴。谢昀盯着那只鬼鬼祟祟攀上自己衣袖的手,心中却是苦闷。

他的确嫉妒朔月在谢从清身边待了十一年,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年过去,谢从清早就烂成泥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最重要的是,如果皇帝是别人……朔月也会对他这么好的。

朔月对他的好,只是因为他是皇帝。

无论是谢从清,还是自己,亦或者是未来代代帝王,在朔月心里都是过客,永恒不变的只有那该死的契约。

心中一刹那透亮,旋即灰暗下去。

谢昀默然起身,正要转身离开,朔月却不死心地凑上前去,手指碰到他的肩膀:“陛下不要生气了,我真的……”

“我真的愿意”一句话尚未说完,后背突然覆盖上一阵柔软温暖。

那人一双手臂紧紧圈住他肩膀,呼出的气息吐在他颈项之间。

谢昀一阵麻木:“你……”

这家伙怎么还学不会好好说话,一有事便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人怀里扑?

等等——谢昀一滞。

有黏稠的液体滴落到颈间,春夜的风带起一阵血腥气。

极为短暂的怔愣过后,谢昀猛然拔剑,砍向那点自幽黑浓密的林间掠来的银光——“来人!有刺客!”

黄昏时分,帐内早早点起了蜡烛,烛火影影绰绰,将狭小的帐内烧得昏黄。

朔月迷蒙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帐篷暗青色的顶部。

他动了动手指,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围猎,夜谈,中箭,而后昏迷……醒来。

帐内空无一人。

朔月慢慢地环视一圈,确认谢昀确实不在这个事实,心中漫上一阵浅浅的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为,过去不论他哪一次死亡,谢从清都会守在他床前,替他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或许暗夜幽深,或许人声鼎沸,但谢从清总归是在的。

仿佛是不可更改的约定。

时移世易,大约这世上总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他要慢慢习惯才是。

朔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呼气的瞬间,胸腔肺腑传来刺痛,火燎一般。

应当是弩箭箭头带着的毒所致。

不过伤口痊愈的速度依旧如同神迹,贯穿脖颈的弩箭早已被取下,如今依旧光洁干净。

朔月很习惯这种似有若无的痛觉,因此并不在意,披衣出门。

正是黄昏时分,暮色流得漫天都是,橘红橙黄,烧着了似的,正浓烈。

一个小太监正候在帐外,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这位公公。”朔月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声音喑哑,许是被箭簇伤到了喉咙,“陛下……在哪里?”

小太监头垂得低低的:“回公子,陛下有事要忙。”

大约在处理刺客的事情。朔月钝钝地点了点头。他望向渐渐浓重的夜色,忽而意识到什么:“天黑了吗?”

小太监愣了愣:“是……天就要黑了。”

从清晨到黄昏,自己中箭昏死到醒来,足足过了一整天。

朔月有些不安——比起过往,这个速度似乎慢了很多。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轻便如旧,脏腑内的灼痛也逐渐消退下去了,就像那支弩箭从没贯穿过自己的颈项一样。他稍稍安下心来,也许是那支弩箭上有些,不过总归是消失了。

“你知道陛下现在在哪里吗?”

小太监头摇得像拨浪鼓,朔月问不出什么,只得自己去找。

不过围场里风平浪静,想来昨夜那场行刺并没有伤到谢昀,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暴露,一应事务应当已经平息。

谢昀无事,他便放心了。

平宁宫里灯火通明,不知谢昀是否在里面。

面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朔月叫住了他:“严大人?”

“呀,是朔月啊。”严文卿伸了个懒腰,显然是熬了一天,“来问昨夜刺客的事情?”

“几个勾结北狄的逆贼,想借机刺杀陛下,不过如今已经为陛下所擒,正交代同党。”严文卿压低声音一两句话说完,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你……”

朔月对这种目光已经习以为常。

严文卿收回目光。

好吧,永生不死,百毒不侵,这是活生生的奇迹。

“不过,如今对外宣称刺客那一箭没有射中便为人所擒,你的事并没有人知道。”严文卿叹了口气,觉得此事于朔月来说颇不公平,但碍于大局,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身体都好了?要不要请太医?”

朔月并不知道严文卿的心思,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不过是一支弩箭、一个护驾有功而已。

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陛下还在忙着审刺客吗?”朔月向灯火通明的大殿探了探头,“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这倒也没有……严文卿一时语塞。

不待他说话,朔月已经眼尖地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谢昀。他心中一松,正要过去,步伐却忽而止住。

山坡上夕阳余晖遍洒,谢昀身边站着林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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