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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越来越喜欢

小观音 一枝安 3103 2024-07-09 12:58:02

午睡方醒,谢昀偷得浮生半日闲,翻了会儿奏折,便觉得身边空空荡荡,似乎少了什么。

也不知朔月去哪了。

这般想着,他便往照月堂走去,不料却在路上遇见了林群玉。

近日林群玉常常进宫探望太皇太后,她本就是宫里长大的,谢昀也对此习以为常。

林群玉后头跟着个丫鬟,朝他笑吟吟地行礼:“见过陛下。”

太皇太后对林群玉的态度,心里打的主意,谢昀自然看的分明。但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无意于此,因此只温和点头,随便问了几句家长里短,便要离开。

“陛下且慢。”林群玉从丫鬟怀里接过一只锦盒,笑道,“陛下今年生辰时我恰好生病,一直未来得及亲手送上贺礼,如今补一份,陛下可别嫌晚。”

“有心了。”谢昀示意李崇去接,微笑道,“你素来长于丹青,不必看也知道是极好的画作。”

“不止丹青。”林群玉眨眨眼睛,恨不能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陛下不知,我还自幼学习诗书、女工、舞乐、骑射、术数、管家理事,哦,还略通天文星象,最近在钻研医术和兵法……”

——就差把“我有能力做皇后”几个大字烙在脸上了。

林家素来把林群玉这个嫡长女当作掌上明珠,几乎是倾尽所有教养长大,自然教的女儿如同明珠美玉般熠熠生辉,才名在整个京城也是翘楚。

这个表妹是皇祖母的心头肉,和谢昀自幼相识,然而知道她是林家的女儿、又清楚地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后,这层熟悉却又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李崇机灵地上前,从林群玉手中接过那只锦盒。

谢昀客套地评价了两句画作,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照月堂里那个连书都读不囫囵的朔月,再看看眼前志得意满无所不精的少女,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哀怨——分明是同龄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朔月若是能像林群玉般上进……不,有她一半勤奋就好,他也不至于如此发愁。

“陛下?”林群玉歪了歪头,“陛下在想什么?可是画的不好?”

谢昀回过神来,正要夸赞两句,却听林群玉道:“陛下是要往照月堂去吗?”

谢昀一顿:“你见过朔月了?”

林群玉并未隐藏二人已经见过面的事实,大方地赞扬道:“客卿先生博学多才,于药理和医术方面很是精通。”

一听便是客套话,谢昀却像那些听到孩子被夸奖的长辈一样,纵使夸奖的话虚得要飘到天上去,心中第一反应却还是高兴。

“近日外头总有些风言风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林群玉款款道,“朔月若是在宫中待腻了,不如在林府暂住些时日?”

“你邀请他了?”谢昀顿了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问,“他答应了?”

“那倒没有。”林群玉对此有些遗憾。

她从未见过传说中的能人异士,邀请朔月,除了为谢昀名声和自己未来着想之外,是实打实想见识一下朔月的本领的。

对谢昀来说,朔月答应了才是意外:“朔月年纪小,又不通人情世故,先在宫里学些本事,再谈离宫。”

这话说的像生怕自己欺负了他似的——这是林群玉的第一反应。

“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要我说,还是该早点出去闯荡一番事业,何必一直拘在宫里。”林群玉笑道,“倒是陛下方才这话说的,倒像自己比他大多少似的。”

别过林群玉,谢昀步伐渐渐慢下来。

近日皇祖母又在明里暗里催促他尽早与林群玉成婚。自己自幼养在皇祖母膝下,能够顺利登基脱不开林氏的支持,迎娶林氏女为皇后也是情理之中。

事实上,做个勤政的好皇帝,娶一名贤德的皇后,相敬如宾,教养儿女,传承皇位——这是谢昀少年时给自己规划过的道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谢昀想从林家挑选一位皇后。

以林相林迩为首,林氏一门早已权势滔天,早晚必成心头大患,再出一位皇后,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何况,还有朔月……

昨日皇祖母问他,可有中意的人了。他照常答“此事皇祖母不必着急,儿臣自有打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刹那,他心中浮现出了朔月的身影。

每天睡在他身边的朔月。

在灯下写字读书、笑起来像珍珠明月的朔月。

某个清晨,朔月面对着他酣睡,距离近到他可以看清睫毛翘起的弧度。

清早的躁动和不安让他难以安眠,于是借着一丝睡意,满腹罪恶地环抱住身边的少年。

于是,某种情绪被悄无声息地安抚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隐秘的不堪启齿的欲望。……

他们昨晚依旧同榻而眠,触碰到彼此的发丝、手臂乃至其他部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朔月的睡姿越来越不安分了。

他也越来越熟悉朔月掌心的温度,沉眠时呼出的气息,越来越习惯在公务缠身难以安眠时有人在撑着精神等他,习惯噩梦惊醒时有人偶然滚进他怀里,用温热的手臂将他从黑暗中拖拽出来。

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习惯。

越来越……喜欢。

谢昀再度感到了那一阵躁乱。

像是几百只鸽子在心头扑棱棱起飞,竭尽目力也看不见一丝痕迹。许久许久,只有一片白羽轻飘飘落地,成为那白茫茫中的一片雪花。那是什么?

雪花落进雪里,杳然无踪。

他或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不知道。

宫墙朱红,松柏苍翠。谢昀慢慢地走着,身后跟着许多人,身前是朔月的照月堂。

今日林群玉也算给他提了个醒,若要朔月在宫中长长久久地留下来,他必得再考虑的更细致些。

至于其他的——谢昀刻意避开了它们。

庆元宫里,朔月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幅画。

苍山浓云,飞鸟渡江,确实笔墨恢弘,气势十足。

他好生佩服:“这是林小姐画的吗?送给陛下的生辰贺礼吗?”

“是。”谢昀忽而瞥了朔月一眼,漫不经心道,“你的呢?”

你的生辰不是早过完了,何况我也送了只草编小龙。朔月卡了卡,毫无反抗精神地回答:“我给陛下……背一首诗?”

——你甚至不敢说写一首诗。

谢昀:“……呵。”

朔月犹疑不决:“丹药还剩两颗……”

谢昀:“……”

朔月忍不住强调:“真的是很好的药。”

谢昀:“闭嘴。”

朔月闭了会儿嘴,又忍不住好奇:“陛下和林小姐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好奇害死猫。

谢昀一脸冰封地从他手中抽走了包着论语封皮的江湖小报,顺便在心里给罪魁祸首严文卿记了一笔:“让你读点正经书你就是不读是吧。”

晚上入睡前,谢昀正放下书卷上床,却见朔月吭哧吭哧从床上搬下了自己的枕头。

看见这半年前梦寐以求的场景,此刻的谢昀却沉默下来。

他试图组织语言,最后汇成干净利落的一句问话:“……你抽风了?”

不是当初哭着喊着要跟自己睡一张床?

朔月怀抱着枕头,义正词严地声明:“陛下,我以后不和你睡了。”

好像谁求着和你睡一样。谢昀眉头跳了三跳:“……爱睡哪儿睡哪儿。”

随即,朔月的话令他陷入了更为长久的沉默:“陛下,你是皇帝,应该和皇后睡在一起,我这样……”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林群玉的话,对自己的言行一锤定音:“不成体统。”……体统。

不是,你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言行是不成体统的?

谢昀自然知道朔月为何说这番话。

自己那表妹素来骄横傲气,朔月面团一样的性子,被骗得团团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林群玉与你说的?”谢昀嗤道,“你倒是听她的话。”

过去同你说过多少次,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怎么如今林群玉三言两语就让你回心转意了?

别人说这番话,他也会思量,与林群玉无关。朔月摇了摇头:“陛下……我在陛下身边,会让陛下清誉有损吗?”

他知道流言蜚语并不比实打实的刀剑逊色。

谢昀没料到朔月会说这个。

他忽然想起某个已经死去的人:“你在谢从清身边的时候,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过吗?似乎也是想过的。但那时他实在不懂人情,谢从清的手段又格外强硬,有力地遏制了他全部的个人想法。

朔月脑中掠过些许宫闱中的只言片语,慢慢摇了摇头:“先帝……不在乎。”

谢昀淡淡道:“朕也不在乎。”

——背地里已经咬碎了一口银牙。

“谢从清有的是后妃,也没见你觉得不合礼仪。”谢昀冷冷道,“当时朕怎么说你都不听,林群玉一两句话就让你改主意了?”

朔月没抓住重点。他咂摸了一会儿这句话,眼睛陡然焕发出光亮:“陛下这话是希望我和你睡在一起吗?”

谢昀翻身上床,幔帐哗啦一下摔下来。

深夜,帐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偷吃灯油。

谢昀视若无物,竭力给自己催眠。睡意未过半,帐外传来轻轻的询问:“陛下,你睡了吗?”

谢昀漠然地盯着头顶的帷幔:“……睡了。”

那家伙不管他的回答,兀自问道:“陛下,林小姐会是皇后吗?”

“……”谢昀冷笑,“怎么,你要提前开始效忠?”

朔月坚持问道:“会吗?”

谢昀沉默片刻,答道:“不会。”

朔月的声音好像有点失望:“为什么?”

又不是你成婚,你有什么可失望的?

谢昀:“不为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停了一会儿。就在谢昀以为那家伙睡着了的时候,朔月又咕咕哝哝地开始了:“陛下,你往后会有几个孩子?”

那一瞬间谢昀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却又听那家伙絮絮道:“下一任皇帝会是陛下的孩子对吧?”

谢昀深吸一口气:“……朕还没死。”

“我也会保护陛下的孩子们的。”朔月的声音听起来极是认真,“不管他们是不是皇帝,我都会努力保护他们的。”

这原本是非常让人动容的承诺,但谢昀嘴角抽搐,没有丝毫感动之情。

他该说什么,感谢朔月先生气度高华胸怀大义,愿意将光辉普照我的子孙后代?

——这算什么,买一送多,加量不加价吗?……

外头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想来是睡着了。谢昀却全无睡意。

皇后……皇后。

这个词语在他心头百转千回,最后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怎会如此?

谢昀难得茫然起来。心中的白鸽哗啦啦向天边飞去,在静谧的碧空划下杂乱无章却又无处可寻的痕迹。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的,再掀开帘子向外看去,朔月已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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