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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雨夜

小观音 一枝安 2667 2024-07-09 12:58:02

小厅里,容衔一拿着抹布,和朔月一起擦着地板:“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朔月摇摇头。

一盘土豆丝而已,打翻就打翻了。

他在意的倒也不是这个。

只是……这是他头一次做出像样的饭菜,很想让谢昀尝尝而已。

“容公子。”趁谢昀不在,朔月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他比了比心口的位置:“谢昀之前这里受过好几次伤,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会不会还有什么遗留问题?”

“哦?”

容衔一眯了眯眼,再次觉得师父没说错,这两人真是有意思。

一个问他朔月死而复生后还需要吃什么药,一个惦记着谢昀早八百年前受的伤。

不过病还是要看的。

他认真想了想,确实有几味药草对症,便一一与朔月说了:“心主血脉,伤在这里,难免血流不畅,身体虚弱,这几味药可滋补心血。”

容衔一又补充道:“这几味药都不太常见,没记错的话,城西的回春坊一直有货。他家老板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你若要去,顺便帮我给他捎个口信,就说我来了京城,改日必去拜访。”

朔月自然应下。

下午时候,谢昀又和容衔一出去了。

朔月却舍下了斑寅,独自出了门。

一路跋涉,回来时天色已晚,还飘起了细雨,不过朔月确实找到了那几味药草,一时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这几味药都不太常见,他跑了好几家药铺才凑齐。

药铺老板听了容衔一的口信,很痛快地翻出了药,又说天色已晚,眼看就要下大雨,劝他留下住一晚,明日再回也不迟。

朔月礼貌回绝了。

今天出门没告诉谢昀,他未免要担心。

小雨淅淅沥沥,朔月撑着老板送的伞,怀里抱着药,带着一身潮湿的泥土气息回了小院。

门没锁,他悄悄推开了大门。

隔着一扇门,他听到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

是谢昀有些抱歉的声音:“抱歉,斑寅没教好,把容公子的被褥弄成这样。只是眼下家里没有多余的……”

这是实话。家里原本是他一人住,除了朔月的房间布置周全,其他的一概是能省则省。

“无碍。”容衔一的笑声从门缝里传来,“明日雨停了再去买便是,只是今晚……”

容衔一思索片刻,笑道:“朔月去城西买药了,那家老板是我朋友,最是热心肠,看今晚下雨,想来会让朔月留宿的。今晚我先借朔月房间一用,谢公子不介意吧?”

谢昀顿了顿:“容公子不嫌弃的话……”

外头雨下的大了,风也呼啸,要将伞骨折断一样。

朔月闷不做声地推开了门。

里头的两人一时哑然。

朔月走进屋子,将藏在怀里的药包放在桌上。他把药包装得很好,没沾一滴水。

脚下的斑寅呜呜叫着团团转,尾巴翘得高高的,向一下午未见的朔月炫耀自己的成果。

小小一只猫奋战了一下午,成功潜入客房咬烂了容衔一的被褥,并且短暂抛弃了在净房如厕的良好教养,踏出了驱逐外来入侵者的第一步。

容衔一挠挠头:“哎,那我跟朔月挤挤罢,没想到今晚朔月能回来……”

“不,不用了……”朔月低声拒绝,说着就要往屋外走,“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容衔一从他手里接过滴水的伞:“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

朔月不答,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他还是推开了门,走进了雨里。

他本来要来的地方被别人住了,他没有地方住了。

谢昀看着那包药,又看着滴水的伞,沉沉叹了口气。

他把闯祸的斑寅塞进猫窝,回头朝容衔一道:“容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睡我的房间。”

容衔一眨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谢昀抖一抖伞上的雨水,转身进了茫茫雨幕。

容衔一说得很对,他根本没地方去。

朔月冒着雨走了一时片刻,速度渐渐放慢。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但他已经又累又饿,只好躲进了附近的土地庙里。

还好,这里不漏雨,可以过夜。

四面漏风的土墙下,朔月抱膝蜷在斑驳的神像下面,心中一阵阵的委屈。

房间让出去也没什么,谢昀不理自己也没什么,自己在家里没有存在感也没什么,都是小事。可是这些小事一样样加起来,却让他难受得厉害。

朔月擦了擦眼睛,委屈难受的劲儿还没消退,又忍不住担心一会儿该怎么回去。

自己不管不顾跑出来,谢昀要生气吧?

雨声哗啦哗啦,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透心的冷。

倦意上身,朔月昏昏欲睡之间,身体突然覆上一阵干燥温暖。是谢昀。

朔月瘪了瘪嘴,别扭地移开了视线。眼泪在脸上还没擦干,但不一会儿又没出息地滚了一脸。

谢昀好像叹了口气。

他伸手给朔月擦眼泪,语气却冷淡:“哭什么。”

“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有什么指望。”谢昀拂过他面颊的手指有些凉,带着些许潮湿,“就算我真把房间给了别人,你也没立场哭。”

朔月从喉咙里挤出闷闷的变调的声音:“我知道。”

今晚他本来是很委屈的。

但看见谢昀冒雨找来,他的难过和自责却又盖过了委屈。

谢昀只是和容衔一关系亲近一点,自己就已经很难过了,那自己离开谢昀,和谢从澜在一起的时候,谢昀该有多难过?

自己曾经奉若珍宝的契约……如此深刻地伤害过自己最爱的人。

委屈混着自责和难过,汪洋一样席卷了他。

朔月抽了抽鼻子,把谢昀的外衣递过去,眼帘低垂:“……对不起。”

大概是他说过太多次对不起,谢昀看起来并不怎么爱听,也不想接受。他淡声反问:“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朔月瑟缩了一下,却抬起了眼睛。

谢昀的面庞离自己好近,这是他醒过来后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谢昀。

这些时日,谢昀一直冷冷淡淡,留给他的往往是遥远的背影和淡漠的侧脸,明明住得很近,却总觉得像踩在云雾里,不知道哪天谢昀就会离开,只留他一个人对着空空的庭院。

但现在,外头雨雾茫茫,隔绝了一切,破旧凋敝的土地庙里只有他们二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合时宜的,朔月脑中莫名浮现出还在宫里时,谢昀曾教给自己的这句古语。

一时之间,他生出一股莫大的勇气,仓促地吻了上去。

他喜欢谢昀,好喜欢好喜欢。

为着谢昀的原谅,为着谢昀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更奢侈的,为着谢昀能喜欢自己,他愿意花掉所有的时间。

可是人心不足,他总是想要得再多一点。

那个吻蜻蜓点水。

只在谢昀唇上留下了羽毛般的触觉,朔月便已经力竭。他低头退后,向雨里走去。

但谢昀叹了口气,拉住了他。

身后雨势不减,雨水从屋檐一串串滑落,汇成片片雪白的水帘,又打在地上,溅起一阵一阵飞扬的水花。

在迷蒙的水雾中,谢昀捧起朔月的脸庞,回应了这个亲吻。

“哭的真难看。”

一吻毕,他把外衣重新披在朔月肩头,评价道。

被谢昀从背上放到床上的时候,朔月还犹觉在梦中。

这里是他的房间。东厢房干干净净,床铺整洁,没有外人打扰的痕迹。

谢昀低头亲吻他,他笨拙地回应,很快将整洁的床铺弄得一团乱。

房间温暖干燥,一室融融春意,那些雨打风吹声被隔绝在外,越来越遥远。朔月被亲得晕晕乎乎,却忽然问:“容公子呢?”

“大约睡下了。”谢昀默了一下,“在我的房间。”

他本就没想让容衔一占据朔月的房间。

朔月偏了偏头,闷声道:“那你今晚……”

谢昀没说话,只是更深入地吻他。

湿漉漉的衣衫被解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朔月那道心口上的疤痕。与上次粗略一瞥不同,这次谢昀看得清清楚楚。

谢昀蓦然沉默下来。

那时……朔月已经失去不死之身了吧?

刀疤蜿蜒狰狞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他想问还痛不痛,但朔月轻轻描摹谢昀心口上的疤痕,早先一步堵住他的嘴。

两人贴得更紧,像各自心口上的伤疤一样紧紧依偎,要融进对方的心脏骨血。雨水浇打出的潮湿渐渐被灼热温度烘干,却又很快迎上新一轮的汗湿。

窗外雨打芭蕉,桃红落尽,打着旋儿浮进幽绿的潭水。

斑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猫窝逃脱,一下一下挠门大叫。朔月最初还能听见那喵呜叫声,但很快顾不上它,只顾沉沦在这一方床榻。

半夜过去,风雨停歇,天地如洗。

朔月蜷在谢昀怀里,由着他抱自己去清洗。他已经很困倦了,却还舍不得闭眼,要将眼前这人刻进心里一样。

谢昀给他系上寝衣纽扣,挡住折腾出的一身痕迹:“睡吧。”

朔月却攥住了谢昀的手指,力度很轻,极是小心。一双眼睛被水浸润了半夜,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昀:“这个……也不代表任何事情吗?”

回应他的是额头上浅浅的亲吻。

“笨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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