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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花世界

小观音 一枝安 2870 2024-07-09 12:58:02

谢昀一个头两个大。

他尝试摆出皇帝的架子斥责:“你哭什么……不许哭!”

朔月不理他,眼泪掉的又凶又急,偏生他只掉眼泪不吭声,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谢昀,眼泪就这么顺遂地滚出来。

谢昀拒绝心软,袖子一拂便出了门。

晚膳时,不出意外地少了个人。

少了个黏黏乎乎的家伙,身边安静的不同寻常,大约是在照月堂里掉眼泪,埋怨他有眼无珠不要自己。

一念至此,谢昀心情更是复杂,一顿饭用得针落可闻。

李崇很有眼力见儿:“陛下,这道菜是公子喜欢的,可要请公子来尝尝?”

谢昀心道,便是不吃饭也饿不死他。

在宫中服侍,最要紧的就是体贴圣心。李崇虽年轻,却是老道。他并不清楚朔月的真实身份,与一众宫人都只当朔月是国师为先帝寻来的客卿,如今又归了谢昀。

谢昀对朔月肉眼可见的重视,合宫上下俱是看人下菜碟的,对朔月自然恭敬,无不称一声公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陛下待公子好,公子自然舍不得陛下,不愿离开也是人之常情。若公子一听说要离开便高高兴兴收拾东西,陛下难道就不伤心吗?”

见谢昀神色放缓,李崇继续循循善诱:“何况,公子这些日子苦读苦练,也是为了让陛下高兴,陡然知道陛下存在放他出宫的消息,怎么能不伤心呢。”

李崇温言劝慰:“说到底,还是公子不愿离开。可若是公子见了外头的好,自然不愿意永远待在宫廷之中,自然会为了能出去而多学些东西。”

谢昀叹着气合上书本:“让严文卿进宫一趟。”

严文卿刚刚忙完一宗大案,递到刑部的折子刚送出去,便得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无论如何要用外面的花花世界把朔月迷住,不许他再回来。

这命令下的,人精一样的严大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怕是谢昀兴致来了钓鱼执法:“陛下,这国丧期才过了几个月呢,外头哪有什么好玩的,什么马球会赏花会醉仙居春雨楼妙音坊可都安分的很。”

谢昀鄙夷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号称长安百晓生?”

严文卿拍案而起:“陛下若如此说,臣可就不客气了,回头朔月乐不思归,陛下可莫怪臣办事得力!”

夜半三更,长安城风雨晦暗。

朔月从未在这种时候外出过。他近些日子读书,通晓了些人文道理,不由得忧道:“严大人,天色已晚,街道上是不许人出去的……”

“所以咱们才要乔装改扮,免得被巡逻的官兵发现。”严文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却是轻松,“别担心,本大人今晚带你去逛逛外头的世界。”

朔月奇道:“青楼吗?”

谢昀究竟让你读了什么书——严文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朔月不知可怜的皇帝陛下因自己风评被害。

长安城自有宵禁制度,一旦入夜,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白日里再熙攘热闹的街市也尽销声匿迹。

所谓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在黑夜里做着黑夜的生意,这西坊的鬼市尤甚,远渡重洋来的奇技毒物,尚在官府追缴名单上的失窃宝物,青楼妓馆里的隐秘丸药,常人闲逛,逃犯销赃,暗探私访,一应寻常集市上不敢出现的东西,此处应有尽有。

严文卿在大理寺摸爬滚打,鬼市更是摸排逃犯、寻找赃物的上上之所,自然深知此间奥妙——他相信此间必定能引得朔月流连忘返。

曲曲折折拐入一条暗巷,严文卿拨开面前破旧的厚毛毡,朝朔月做了个手势:“如何?”

那毛毡原用于遮挡,站在毛毡前便听闻其内喧嚣之声,待严文卿掀了茅斋,朔月只觉豁然开朗。

只见平地开阔,两旁摊贩挤挤挨挨,头顶千灯万盏,火光重重,喧嚣不绝,显然是另一个世界。

“这……”

“朔月哪,教你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严文卿懒懒地往前走,“你当陛下不晓得?我看陛下早有废除宵禁之意,这鬼市,早晚得成白市。”

朔月似懂非懂。

他与严文卿一道出来,虽是刻意打扮的低调,却无损通身的气派。

能在鬼市摆摊的皆是成了精的,瞧见迎面走来的这二人,一个芝兰玉树秀丽脱俗,一个潇洒疏落宠辱不惊,分明是贵气做派,却刻意穿的低调,必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瞒着家里,头一回来鬼市看新奇的——显然是绝好的冤大头无疑。

很快便有人上来毛遂自荐:“小郎君,我这里有上好的丸药,小郎君可要看看?”

“丸药?”

“正是呢。”小贩从掮客乐伎那里识得些公子哥,最是晓得这些人私底下的玩法,一张老脸笑得像湖面层层叠叠的涟漪,“咱们这里的丸药可是市面罕有,不管是让男人金枪不倒,还是让女子欲仙欲醉,各色丸药还有器具,咱们这里都是最好的,咳咳,自然,男子自然也要得……”

严文卿心头一紧,忙拉过朔月,斥道:“混说什么,还不闭嘴!污了我弟弟的耳朵,当心你的狗命!”

开玩笑,他可看出谢昀对朔月的态度。若是把人教坏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料朔月欣然道:“那便每样都来些吧。”

小贩大喜过望。

严文卿:“???”

天知道朔月真的只是求知心切——托谢从清的福,他对丸药一类相当有兴趣。

朔月犹疑道:“陛下……不会喜欢吗?”

严文卿肃容:“你若买了这个,他会立刻把你撵出去,这辈子别想见到他。”

这么严重。朔月权衡了片刻,只得道:“也罢。”

严文卿松了口气,揽着朔月朝外走去,边走边笑道:“这里好玩的可多,还有卖胡人夷族吃食的,我带你去尝尝……”

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朔月向远方望一望:“怎么了?”

瞧见要犯的严文卿沉声道:“你在这等我片刻。”

朔月人生地不熟,倒也逛得自在,拎着严文卿的钱袋子,早把“乖乖待在这别动”的嘱咐抛掷脑后。

先是替一个冤大头买家分辨出两类毒药,买了从未见过的点心预备给谢昀尝一尝,又绕回最初的那个丸药摊子面前。

他掂了掂钱袋子,心想这么多银票,他偷偷花一点买了那奇妙的丸药,严文卿应当也不会发觉吧?届时揣在怀里偷偷带回去研究,陛下应当也不会发现吧?

揣了一小瓶据说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丹药在怀,朔月心满意足。这时,一幅画像映入眼帘。

这似乎是个专卖古董器具的摊子,油布上摆着十来件生锈的瓶瓶罐罐,缺了页的残书,卷了刃的刀剑,或许百十件里有那么一件真的。

“这是……”

那画上是个年轻清俊的男人,鬓发高挽,蓝衣白袍,自是清绝出尘。落款没有时间,也没有印章,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朝露。

也许是画中人的姓名,也许是执笔者的落款。

然而朔月的目光定在画像角落里——在那不起眼的地方,却绘了一条黑金色的衔尾蛇。并不突出,甚至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蛇头蛇尾相接,构成一个圆形,许多故事传说中将其视为永恒不灭的意象。而据朔月所知,身为长明族的自己,每当濒死之际,这条衔尾蛇便会出现在心口的位置,直到复活才会消退。

昔年乡野,国师寻到他时,曾对他说,这条衔尾蛇代表了永生不死的血脉。

他不曾亲眼见过自身的,但国师曾为他绘制此蛇,一模一样。

彼时他不解其意,问,世上可还有旁人如他一样。

国师牵着他的手,走向那富丽堂皇的马车。听到这话时,只是神秘莫测地微笑,却不置可否。

独自一人在皇宫中时,他也曾希冀有一个同伴抑或是前辈,可以为他讲一讲长明族,讲一讲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和族人。只可惜,这许多年,宫中再未出现第二个长生不死之人。

能画出这张画作的人,必然知晓些什么。

不得不说读书使人明理。换在过往,金鱼一样简单快乐的脑筋是不会想这些复杂东西的——想起逼迫着他读书又把他扔出来的谢昀,朔月稍稍地郁闷了些许,旋即平复情绪:“这画像……”

摊贩早瞧见了他——一路上流水似的花钱,就差在脸上写人傻钱多这四个字了。摊贩有心讹他一笔:“三十两银子。”

岂料朔月一口应下,便要掏钱,态度之爽快让摊贩后悔没报高些——兴许三百两银子也是可以呢?

他笑容满面地去接银票,朔月却后退了一步,钱袋子捂得死紧:“你先告诉我,这画像从何而来?”

“哟,咱们这里的东西,可向来不问来处的。”摊贩笑吟吟的,“公子放心,都是我走南闯北收来的干净东西,绝不会惹上什么祸事。”

“这画像是……是我传家之物,如今流落在外,自然要寻得窃贼!”朔月在深宫中金尊玉贵地养了十七年,向来不曾与人争论,编谎话的水平也颇不高明,“你若不说,这银子休想拿到。”

“公子啊,既然是家传之物,又有缘在这里碰上,自然缘分深厚,何必在意窃贼呢?”摊贩一眼瞧出朔月撒谎,却是笑着劝解,“都不容易,公子既不差这几十两银子,不若接济了我们,也好积点阴德,来世照旧富贵平安——公子若不要画像便松手,咱们买卖不成和气在。”

说着便伸手去拿朔月手中的画像,朔月不肯松手,正僵持间,摊贩却忽然笑出了声:“好好好,看在公子心诚的份上,我便告诉公子一个妙宗儿。”

说着,那摊贩扬声道:“老刘,帮忙盯着摊子点!”

【作者有话说】

真的太抱歉了,没想到这段时间这么忙,抽不出空写文,大概要等到过完年再认真更新了,非常非常抱歉~ 2023.12.24 1:07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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