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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新年好(一)

小观音 一枝安 2397 2024-07-09 12:58:02

如此日复一日,终于天气入秋,又渐渐转寒。

太皇太后依旧隔三岔五地催促,林群玉依旧时不时进宫露个面,朔月照旧读书习武,不知犯了哪根筋,把自己的位置搬到了床边的小隔间。

年关将至,各地的公务雪花一样飞来,谢昀也渐渐无暇顾及那些若隐若现的躁乱。

忙碌是止住思绪飘飞的最好办法。偶然闲暇,谢昀也只会想,没关系,今天想不明白便明天吧,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快过年的时候,京城出了件大事。

朔月在深宫中也听到宫人议论,说是林家少爷酒后狎妓闹事,打死了康平侯府的公子,案子立刻便移交了京兆府尹。

一边是太皇太后母家,一边是开国元勋侯府,两边都是惹不起的权贵,京兆府尹是一个头两个大。

国丧期间狎妓宴饮、斗殴致死,怎么看都是件大事。然而不知为何,京兆府尹却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深冬时节,雪落如席。朔月抱着一本周律,窸窸窣窣地翻书:“唔……国丧期间,聚众宴饮、狎妓斗殴,着打三十大板……”

谢昀笑了一声,摸摸他的脑袋,目光中划过一丝冷意。

又过了几日,御史上本,参江浙巡抚、林相姻亲许渐之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时间久了,参奏林氏一党的本子更像雪花般飞来。

以上种种,谢昀一概引而不发,实在严重的,也只不过是不轻不重地申斥一番。

太皇太后听得消息,自然忧心。青蓝为她奉茶,道:“陛下顾忌着和您的情分呢。”

情分自然是有的,但是在天子威严和权势面前,情分又能值几斤几两?太皇太后只是摇头,喃喃道:“昀儿到底是大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往后走去。

京城入冬,新春的气氛渐渐近了,即使尚在国丧期,凛冽寒气中也隐隐躁动新年的喜气——谢昀不无讥讽地想,有谁会真心为这位先皇哀悼呢?

不过如今朔月在身边,日子热闹又安宁,他倒不太常想起那些父子争斗、君臣龃龉了。

今日的庆元宫每个角落都氤氲着花香。朔月正举着把剪刀修剪梅花枝,这是他新近培养的爱好,凝神专注于花枝修剪的模样颇有几分优雅,和他问出口的问题不太搭配:“陛下,今天中午吃什么?”

谢昀瞥了眼花枝。

朔月动作大刀阔斧,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高挑修长的梅枝被剪的七零八落,落了满桌碎花残枝。美感……

谢昀安慰自己,不看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陛下,你怎么这个眼神?”朔月转了一圈玉白瓷瓶,敏锐道,“我剪的不好看吗?”

这可是他专门找花房师傅请教的!师傅还夸他另辟蹊径别出心裁!

为了不打击朔月的学习热情,谢昀违心道:“……好看。”

是时候给他换个爱好了,不然御花园早晚叫他霍霍干净。

依照惯例,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四,百官休假,同庆新春。

除夕夜宴,皇室亲族皆会出席,是个热闹又拘束的场合。谢昀看着粘在身边的少年,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书——即使他已经被暖烘烘的地龙烘软了骨头,全然没有读书办公的想法。

听到除夕夜宴这几个后,朔月已经黏黏糊糊地缠了他一个上午。

在此之前,谢昀从不知自己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

他明明知道朔月想做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朔月在自己身边,雀儿一样团团转,每隔一小段时间便带来些新东西。

有时候是新写的大字,有时候是从千鲤池里捞出来的一只不幸的冬眠乌龟,殷勤地倒茶磨墨、主动背书、使尽十八般武艺讨好自己,偏偏他就能极力忍住上扬的嘴角,仿佛从中得到什么趣味似的。

朔月出去又进来,这次怀里抱了一捧新折的红梅花。

谢昀终于不紧不慢地放下奏折,问道:“想去?”

朔月忙不迭点头。

——想看热闹。他在宫中多年,因着谢从清金屋藏娇,从未见过什么宴会。

除夕夜宴亲贵众多,给朔月寻个位置再简单不过。谢昀淡淡道:“也不是不可以。”

朔月眼睛一瞬间亮起来,一捧红梅尚未放下,便朝谢昀扑过去。

在他抱上自己之前,谢昀后退两步,严词拒绝道:“不许。”

这家伙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一套,一言不合便要贴过来拥抱,没有骨头似的黏在自己身上,好像下一刻就要亲上来似的——谢昀吸取过往经验教训,理智又冷酷地拒绝了朔月热情洋溢的拥抱。

心里那股隐秘的渴求被他毫不犹豫地忽视。

朔月失落止步,想了想,把怀里的红梅递了过去。

“陛下,新年好。”

今年新年尚在国丧期,歌舞声乐一律免除,一应陈设布置虽然都简单许多,倒也不失新春气氛。

宫灯一盏盏点起,将漫天飞雪映出橘黄。位于皇城权力中心的亲贵们衣冠楚楚而来,最卑微下贱的小宫女藏在角落,也伸手接住一片雪。

朔月头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坐在严文卿身后小心地东张西望——皇子公主,太嫔太妃,宗室亲贵,林小姐没来,看来在自己家里过年。

席间有人注意到他,略略交谈两句便知这是陛下刚登基便封的客卿,一直在宫里习学。

但见他温雅有礼,大大方方出席夜宴,那番关于娈童、侍妾的猜疑便弱了不少,还有热心人问他是否有功名在身,是否有意明年的殿试。

论语刚刚背完的朔月:“……”

底下许多人朝谢昀敬酒,用复杂华丽的骈句恭贺陛下万福,有那么一瞬间,朔月笃定谢昀与自己一样头昏脑胀。

他蓦然有些理解谢昀说“这里无趣得很”,在微醺的酒意中,禁不住有些怀念照月堂里独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视线中忽然闯入一人。

那是个模样文秀孱弱的青年,穿着绣有金蟒的华丽衣裳,朝他微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朔月愣了愣,也端起酒杯回应。

酒液下肚时他才想起来,原来这人是在鬼市有一面之缘的安王殿下,谢昀的七皇叔,谢从澜。

宴席上觥筹交错,他二人这一番互相敬酒在其中并不显眼。

酒液入喉,带来一股微微的辛辣。这股辛辣和眩晕很快消失,朔月舔舔唇,正要再来一杯,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两道目光牢牢盯着自己。

朔月:“……”

他熟稔地举杯,朝谢昀遥遥一敬。

谢昀:“……”

学得还挺快,别喝成酒鬼了。

刚要习惯性出口的那句“少喝点”戛然而止。他不禁一笑,想起少年是不死不灭的小观音,区区酒液不会伤身,亦不会让他沉醉。

酒过三巡,谢昀先起身退去,临去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朔月。

不知那小王八蛋正和严文卿说什么,半点目光都没往自己这边瞥。

他又想起去照月堂时,正瞧见朔月翻箱倒柜地找衣裳,隆重的像准备登基称帝。

答应他后,朔月犹在讨价还价:“到时候可以和陛下一起坐吗?”

谢昀一口回绝:“不可以。”

——又不是皇后。

这个想法突兀地跳进脑海,谢昀一惊,脑中却不由自主地跳出另一幅画面:朔月戴着蓝金凤冠,穿着皇后袍服,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边,一起接受群臣祝词。

他禁不住笑了一下,连他自己也没有分清这笑是因为滑稽还是向往。

原以为朔月必定还要挣扎一下,谁料他从善如流道:“好吧,那我跟严大人坐在一起了。”

谢昀:“……”

虽然他一开始便是这样想的,但这话从朔月嘴里主动冒出来,他还是有点不虞。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看着底下堪称亲密无间的两人,谢昀心中划过一点连他都没有意识到的嫉妒。

严文卿的笑话讲完,朔月一抬头,才发觉谢昀不见了,登时要去找人,严文卿拉都拉不住。

外头飘起了雪,朱红廊柱下,六角宫灯映出人影。朔月正要迎上前去,却是谢从澜。

【作者有话说】

没错,过年了,一转眼由夏到冬,时间过的就是这么快。

PS: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谢从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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