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工作都在这个办公室,发出去的每一份文件和每一个通知我都看过,就连今天沉浅大学的校门进出了几个人我也一清二楚,但萧玉痕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对面的人并不想伤她心,但事实总是让人心寒。
不过萧沉萸也只是随口一说,意在婉转拒绝。她对沉浅大学的课没有多少兴趣。
“这不是还没开课?保不准过两天我的报名单就被人放你桌上了。”
江近月连连叹息:“尽情忽悠我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早点答应了吧,否则我姥八十多还得上门找你,你就说到时候你折不折寿?”
萧沉萸有自己的打算,道:“忙你事儿去,这两天别骚扰我。”
虽然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但江近月还是道:“你家又出事了?”
没想到萧沉萸坦然相告:“昨晚把我继妹惹哭了,她会收拾我的,我得防着点。”
江近月道:“…………”
还以为是大新闻,想着早一步闻闻瓜香,哪料是这么点蚊子腿的事儿。
挂了电话继续工作,小助理敲门进来,递给她一些来访名单:“月姐,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安排接待工作?”
江近月瞧了一眼,发现还是之前被拒绝过的那几个人,烦闷地道:“拒过一遍的人我是不会再要的,这些人再打电话过来,你就说招生结束了。”
小助理贴心地指了指:“后面还有一页……”
江近月翻了翻,只见第二页上只有一个名字——萧玉痕。
小助理见她蓦然睁大了眼睛,旋即变了神色,白净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得逞之意。
“月姐?”
江近月把单子递还,道:“萧总这边我去联系,其余的都拒了,再让我看到这几个人的名字,下个月没你奶茶喝。”
小助理微怔,道:“哦。”
又补充道:“但是萧总说她的事情比较麻烦,希望能跟你见面详谈。月姐,您打算怎么做?”
她在沉浅大学工作了一年多,对兰宜市里这些豪门也颇有了解。萧家总共三个晚辈,有两个都是兰宜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另一个则默默无名。
萧玉痕这通电话和邀请的目的不言而喻。
但沉浅大学的课哪是那么容易上的?
沉浅大学的‘毕业证’更是极难拿到手。
司妍在来之前就对沉浅大学有所了解,知道这个地方在兰宜当地很有名,原来是一个名导的古宅。
这位导演经常邀请一些文人来此品茶作画,起先不是稀奇事,但某一日,她的两位朋友到访,加入其中。因流派不同,发生了不少论争。
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两位‘朋友’来头不小,是很有名的翻译家和戏剧家。
那一次论争的结果也让这位导演一直坚持的理论发生变化,拍出了震动电影圈的收山之作。
据说从那之后,这位名导就将自己的大宅小范围改建,变成了一座学术探讨地。过了三十多年,这里变成了“沉浅大学”,开始把目光转向培养年轻人。
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学,招生也卡的很严格,校长无数次说过,这所学校的门槛就是学员对知识的忠诚。
司妍去年从理工大毕业,作为兰宜大学的邻居,理工大也沾了一些光,她在一个社会实践里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兰宜大学文学院的研究生。
期末结束后,那个朋友帮导师登成绩,听导师说了萧沉萸。
一共四个名词解释,一个也没写对,更别提文理分析的大题。
司妍当时也很惊讶。
她是认得萧沉萸的。
高中她们同校。
那时萧沉萸一直第一。
高二时她还参加了高考,全校第三。
但奇怪的是,她高考那年才考了585分,要不是那年题目难导致分数线大降,她肯定上不了兰宜大学。
此后,她就变得平庸。
萧玉痕想让她进沉浅大学……怕是不易。
但江近月的态度不同寻常,她像是很期待萧玉痕的到来,拿自己的私人手机拨通萧玉痕的电话。
怎么做?
当然是让小萧总乖乖过来拎包入住。
***
没一会儿萧沉萸收到江近月的消息:
「一定给你留最好的房间。」
她没在意。
显然,在她看来,江近月翻不出什么水花。
从眼花缭乱的应用商店找到一款顺眼点的经营游戏,还没安装好,关娴的视频电话打了来。
她接起来。
后置摄像头,对着餐厅的某一处休息室。
隐约有个纤薄的身影,看不太清。
萧沉萸没说话。
关娴小声道:“我戴了耳机,放心吧别人听不到,你快帮我看看那是不是秦荔?”
萧沉萸道:“这比你当艺人的时候还糊,我怎么看?”
关娴大概是蹲在墙角,手机没拿稳,镜头转了转,一道墙壁映入画面。“别说这个,秦荔就住在你家,你俩就差同床共枕了,肯定认得出来。”
萧沉萸尽力辨认。
轮廓挺像。
“好眼熟。”
关娴立即道:“是吧?”
萧沉萸道:“我是说她身上那件礼裙。”
关娴道:“……”
萧沉萸继续说:“你出道那晚不是有庆功会嘛,我当时是你经纪人,还专门去借了这件礼服,结果衣服还没送过来,你就塌了。”
关娴道:“…………”
她凭借从小到大不学习得来的优秀视力,勉强看到了礼裙的模样。
珍珠吊带,腰线收紧,开叉裙摆露出一条腿,纱裙上还有点点碎钻,脖子上戴了一条黑色短款颈链,头发低盘在一侧。
“我当艺人才能借来的礼服,人家弹钢琴就能穿……”关娴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这有什么,万一是仿品呢。”萧沉萸安慰她。
关娴意气低沉:“钻那么闪,我眼快瞎了。”
休息室里。
秦荔摇头:“我接下来有别的安排,不一定能过来,合同就算了。”
“再考虑考虑。”柴溢云手上忙着煮茶,眼皮没抬。
秦荔正要说什么,莫名察觉到什么,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而这时,关娴已经收回手机,往楼下走。
柴溢云顺着她的目光往外面看,道:“没人。”
秦荔道:“我去换衣服,晚上要回家。”
闻言,柴溢云挑眉:“家?萧家?”
秦荔迟疑一会儿,点了头。
柴溢云道:“我奉劝一句,再这么下去,萧家那位公主折腾不死你。”
要是从前,秦荔肯定会认同她的话,但经过云声酒馆的事,她对萧沉萸有了新的看法。
“或许我可以找机会跟她深谈一次,她对我有误会。”
柴溢云扶着簪子抬头,怕自己动作太大弄散头发。“这话怎么说?”
根据她所知道的进度,前些天萧沉萸把秦荔折磨的快要发疯。
秦荔见她停下手里的活儿,便接过烹茶的任务,雾气蒸腾间,她轻声道:“也许我对她也有误会。”
当然,这只是搪塞之词。
柴溢云不知道萧沉萸的从前,但她知道。
初中在国旗下认错的萧沉萸、高中日渐沉郁的萧沉萸,她都见过。
她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有一种魔力:前一秒恨她,当她对你笑一笑,你就恨不起来了。
倒了两杯茶。
柴溢云面带思索地往藤椅上靠,心中大震。
她还以为秦荔对萧沉萸恨之入骨。
“你这个人就是太寡淡了,就没见你真的喜欢谁、讨厌谁。”
弹琴的人就应该这样。
控制琴键的同时也要控制感情。
沉浸的同时也要有第三视角。
外面有人敲门,“老板,关夫人在找您。”
柴溢云道:“知道了。”
秦荔起身跟她一道出去。
五楼。
关娴还在郁闷中。
萧沉萸道:“你妈不是帮你报到沉浅大学的课了吗?高兴点。”
关娴更加痛苦:“我说我不想去,你信吗?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还要去搞学习。”
萧沉萸劝道:“你的脑子闲置了这么多年,要是去沉浅大学,那就用用吧。”
关娴摇摇头:“我刚刚走神的时候听了下餐厅里的琴声,真的……很不一样。”
萧沉萸此时已经想起从系统那边看到的原文,秦荔确实会弹钢琴,而且是为了于暄才学的。
“那么贵的礼裙都上身了,老板肯定是认可她的实力的。”
关娴听到这话,想到什么,“对啊,我妈认识这儿的老板,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
萧沉萸下载好游戏,想掐视频,“这也没什么,秦荔还是优秀毕业生,会点才艺很正常,别大惊小怪,更不值的嫉妒。”
关娴不开心:“我那是嫉妒吗?我是在愁你!”
萧沉萸道:“愁我?”
关娴恨恨地道:“不然呢?我之前以为秦荔就是个死读书的人设,结果人家来了这一手……我没记错的话,你妈妈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在生日宴上,人家当着圈内人来场演奏,萧公主,你的脸往哪里搁啊?”
萧沉萸淡然道:“要真是那样,我戴个耳塞去,耳不闻心不烦。”
“…………”关娴怒道:“窝囊不死你!”
随后自己挂断视频。
萧沉萸发了几个安抚的表情包,点进秦荔的聊天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