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回了宿舍。
萧沉萸刚进门, 柳祈的视频电话立马打过来,屏幕上的脸都笑歪了,“我打听了, 贝因人在中东, 秦荔真的一个字都没骗我们。”
萧沉萸道:“她骗我们干什么,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为什么要做。”
柳祈试图扩展她的思维:“也不一定非得跟利益挂钩,或许人家就是出于真心?”
萧沉萸把手机放桌上, 在屋子里边溜达边整理物件,少顷才说:“我建议你不要磕到我们俩头上,她不是好打发的人,一旦给点信号,她能连肉带骨把我吃了, 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反正我跟她讲清楚了, 就是普通且纯粹的合作关系。”
柳祈面带感伤:“你是打定主意要四大皆空一辈子,还是单纯不喜欢秦荔?”
萧沉萸兴味索然:“我看关娴天天被甩, 早看够了。再说,四大皆空有什么不好。”
柳祈不知前世的一切, 当下只觉得秦荔为人尚可, “你们俩合作真的挺好,以前小看了, 她有本事的,而且你们俩思路挺像。”
萧沉萸不满道:“我跟她?算了吧, 她跟我家那只金毛一样讨厌。”
柳祈听后满腹疑云。
她和萧沉萸认识这许多年,自认是互相了解的, 但到秦荔的事上,萧沉萸的表现却让她摸不清思路。
萧沉萸惜才, 正常情况下遇到秦荔这样有技术有脑子的人,都会格外厚待。
可明显面对秦荔时,她总冷酷许多,好似有仇样。
想到这儿,柳祈也不纠结了。
她必须要跟萧沉萸一道走,秦荔虽说有才,但却不为萧沉萸所喜,她今后也得绕着秦荔走。
可惜了。
隔壁。
关娴在被窝里瞪眼发呆,等秦荔洗完澡出来,当即翻身起来,问道:“你真没事了?”
秦荔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给她一剂强心药:“放心。”
关娴追问:“万一余毒未清呢?”
秦荔有些困惑:“怎么,你怕我半夜变异吗?”
关娴眼皮一跳:“快别说了,我刚看完一部丧尸片。”
秦荔好心解释:“电影里那是人变异,不是鸡下蛋,哪有那么容易,我腌一罐咸菜就能改变人类的进化了?”
关娴后知后觉,发现被嘲讽了,略微不快地道:“你改改脾气吧,要不是你总这么冷言冷语,哪至于到现在也没人愿意跟你相处。”
秦荔冷淡微笑:“没人跟我相处,恐怕不止因为我脾气不好吧。”
关娴抬头,视线对上她的,心虚道:“什么?”
秦荔心里清楚,但不继续说了,“睡了,明早有课。”
她这边浑不在意,怡然自得。
关娴却睁眼到天亮。
次日早上昏昏欲睡坐在教室里,连早饭都没去吃,要不是萧沉萸包里剩了块巧克力,她就要饿昏了。
庄铃在上面讲课,萧沉萸小声问了句:“你昨晚一点没睡吗?”
关娴狠狠瞪了秦荔一眼,回道:“说来话长。”
萧沉萸蛮惊奇,秦荔竟然还能惹到关娴?
一个食物中毒刚出院的人,精力这么旺盛吗。
因为庄铃要查作业,两人就没继续聊。
关娴一脸死寂,把自己的作品献上去,庄铃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欲言又止好几回,才忍着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关娴手搭在额前,假装隐形。
她本来就对设计一窍不通,这才上了几个月的课,就要自己动手做个成品出来,她要有那本事,楼菡早背着她在兰宜市转三四十圈了。
好在看了萧沉萸的作品后,庄铃总算消气,并拿到台上给所有人看。
关娴死里逃生,顿时无比清醒,便也留神观赏萧沉萸的设计。
切题这方面毋庸置疑,传统工艺与新概念宝石的碰撞很有味道。萧沉萸做了一个葫芦扣式的长款项链,算是融入盘扣工艺,葫芦即福禄,寓意极好,而盘艺以宝石雕刻的方式呈现出时,编织镶嵌的痕迹竟也十分生动,庄铃满意极了,展目去看时,发现萧沉萸今日穿了件黑色印回字纹连衣裙,与这条项链适宜相成,倒很用心。
她有那么一刻想劝萧沉萸转行学宝石设计。
只是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知道不可行。
萧沉萸对待任何事都很认真,学什么都能学好,做什么都能成功。
对她而言,开拓新的领域比深耕有意思。
庄铃觉得遗憾。
下课前,她叫萧沉萸和秦荔去办公室,商量那两套珠宝的拍摄时间,定下后就去联系团队了,萧沉萸与秦荔相视一眼,从教务处出来。
关娴在桥边等,两人过去后,秦荔很自觉地先一步离开,关娴见状,长叹一声。
萧沉萸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关娴把事情说了一遍。
萧沉萸总结道:“所以秦荔知道大家因为萧家孤立她的事,你于心有愧,一晚没睡?”
关娴点头,苦笑道:“就不爱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唉,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罢了。”
萧沉萸道:“她又不在乎这些,没事儿。你都说了她是聪明人,她要真在意,难道还想不到和大家相处的办法吗,那显然是不在乎,人是有境界的,不在乎这些纷纷扰扰。”
关娴听了很认同,不一会儿转头看她:“沉萸,你那么讨厌秦荔,我以为大家孤立她,你会开心的。”
萧沉萸扬眉:“我已经升华了。”
关娴道:“嗯?”
萧沉萸说道:“快吃饭去,吃完睡一觉。”
送走关娴,萧沉萸单独回了宿舍。
系统发了一章原著。
略扫了一遍,翟县的剧情和预料中差不多,只是有一个地方比较奇怪。为了避免漏掉重要信息,萧沉萸反复看了好几遍。
「尽管这是第二人生,萧元漓也没法明目张胆地杀人。杀人两个字只是说起来简单,但实践起来又是另回事。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使用何种工具、尸体怎么处理?
全是问题。
难怪刑侦片里大多是高智商犯罪,原来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这天,汪家老两口终于收拾好行李,要跟着女儿去兰宜市享福了。
走前,二人走访邻里,每家都送了礼物。
程霞和萧坤伸长脖子等人来。
汪家老两口空着手来的。程霞的脸当时就绿了。
一番不紧不慢地寒暄,汪老太太笑的收不住,只管夸女儿多优秀多有孝心,激地程霞挂脸,讥讽道:“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上市里能跟上人年轻人的生活吗,跳广场舞都没人要你,要我说还不如在老家待着算了。那些个跟晚辈进城的,有几个下场好的?”
汪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你瞧,思想狭隘了不是?我看你是吃味儿,要是有人肯接你进城,你能不去?”
程霞冷笑了下,不说话了。
萧坤没忍住道:“玉痕的生意做的……”
汪老太太震惊道:“玉痕的生意做的怎么样,跟你们没关系吧?”
萧坤脸皮涨红:“好歹是供她上完大学了。”
汪老太太无情戳穿:“供?啧,我记得玉痕从小到大连件新衣服都没穿过,上大学也是,考的那么好,上兰宜大学可能没问题,您二位给逼着报了定向师范生,不就是图省学费住宿费?你们在玉痕身上花的钱那是真的少,我要是你们,那点钱我都没脸提,苛待亲女儿这么些年,连精神损失费都不够,我就看不上那种不好好养孩子,孩子长大不认他们了,他们还张口要孩子给他们还钱,这种的就活该老了没人管,死在苍蝇堆里。”
一番话说完,程霞和萧坤脸红脖子粗,再不回了。
汪老太太似是猛醒过来,抚掌道:“哎呀,我这两天受了点风,人不清醒,别介意,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上面,都别计较。”
一语成谶。
晚上,程霞和萧坤一道去锁门时,院门处的砖檐轰然落下,将两人砸在下面,当场就死了。
简单到极致的死法。
萧元漓出来时,已经有邻居打着手电筒围观。
她看到现场的混乱,脑子也混乱起来。
确实,她正在琢磨让这两人死掉,可是她还没想到好办法。
……这也太巧了。
消息传到萧玉痕这儿时,已经是第二天。
萧玉痕不悲不喜,说不上什么感觉。
商业创新大会还在进行中,她不可能回翟县奔丧。
就算没有大会,她依然不会回去。
父母就像是她的克星,每次只要父母一插手,她的人生就会走下坡路。
没人相信,她到现在都畏惧那两个人,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双手压在她头顶,让她臣服在那两个人面前。她都已经走南闯北许多年,那些畏惧却从未消散。
四年前,在曲墨那件事上,她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她竟然真的有点像萧坤,萧坤从来就是那种严格审判别人,轻轻放过自己的人。
她记得小时候有次过年,家里来了些远房亲戚,有位姐姐跟随长辈一同来,长辈笑着说:“她和玉痕念过一所小学呢。”
所有人的目光对向她,她记忆中完全没这个人,便摇头,说记不得了。
当时场面是否尴尬,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事后萧坤教育她,说道:“就算不记得,你也先假装记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要让人家下不来台,等长辈聊完了,你们两个小辈私下再去回忆就好了。”
萧玉痕当时反思了自己,觉得萧坤说的对。
后来,等她稍微能分辨是非,发现萧坤骨子里的软弱卑劣时,无数次感到恶寒。
难以想象一个人满口仁义道德的同时,还能生啃别人的血肉。
她错过了与家庭决裂的最佳时机,所以事情才会恶化到现在的地步。
这让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她将要去印度阿格拉的时候,萧沉萸对她说:“现在我们可以顺理成章跟他们断绝关系,因为他们不管我们,导致我们必须得去那种地方讨生活,他们理亏,这样我们以后就没有任何负担。”
萧玉痕很多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萧沉萸的话。
明明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决裂,却将自己放低,任人踩踏!所以四年前萧沉萸才会对她说,心软带来的痛苦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想想,萧坤和程霞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凭什么对她极尽压榨,那是因为她亲自递刀!
她始终无法反抗长辈,所以给了他们权力。她不当他们是什么东西时,他们哪有能力伤害她?
萧玉痕惊觉,萧沉萸早就告诉她救赎之道,是她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