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业脑袋跌在肩处, 上半身失了力气侧摔至地。
两只本就老到昏花的眼越发模糊,刚才贝因那一下打的他偏头痛发作。
即便如此,他还努力地、用一种死不瞑目的眼神观察秦荔。
贝因没工夫注意他, 一直不停劝慰秦荔, 生怕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秦荔重新坐回沙发上,垂下眼帘,神色不明。
贝因道:“可能有误会也不一定。”
秦荔还没说什么, 秦海业已经嚷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自己去查。快放了我!”
他起先还想和秦荔算账的,秦飞宇失了几根手指,抑郁至今,傻了似的整日不言不语。这个儿子是他心头肉, 将来要继承秦家的一切, 现在却变成这样。他宁愿秦荔寻仇的对象是秦斐。可不管他如何痛恨, 事实摆在眼前,于秦荔而言, 他就是条狗!
秦海业眼睛发红。他从前就恨极了于暄的高高在上,仿佛秦家的一切都是沾了她的光。如今他更恨秦荔, 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名芳百货和几家大公司, 却都是秦荔不要的,他就像捡垃圾一样!
贝因不想让秦荔受刺激, 目如鹰隼瞪向他:“蠢货,闭嘴!”
秦海业脸上的肌肉乱抽, 噤声不语。
过了好半晌,秦荔才聚点精神, 扫了眼秦海业,“让人扔他出去。”
贝因点头:“知道了, 我们回去吗?”
秦荔状况还不稳定,面带余愠:“回吧,曲墨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呢。”
贝因疑徊片刻,“好,我送你回迎光巷,这儿让别人处理吧。”
两人出去时,秦海业目光中的惧意完全被恨意驱散。
他是被人蒙了眼睛、五花大绑扔到名芳百货门口的。
经过他的英明领导,名芳百货已经门可罗雀,商家跑的没剩几个,冷清至极。
可是此刻,他对百货大楼的冷清视若无睹,活动了下手腕,苍浊的眼里闪出几分兴奋。
绕至一间接待会所,进了包厢后,对着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喊了声:“孟老板。”
孟雪意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慌乱,像是忘了在沉浅大学被扫地出门的事,面上淡笑,语气温雅地邀秦海业坐下,“辛苦秦二叔了,今天本应该请您顿饭,但小久的事你也知道,实在脱不开身。”
秦海业哪敢置喙什么,忙道:“都是我该做的,怎么能劳烦您和我用饭。”
孟雪意只是公式之语安抚,却不会真的请他吃饭。
客套完了就该聊正事,她道:“小秦总应该已经知道曲墨的事了?”
秦海业道:“都是按照您的安排,一字不差告诉她了。”
孟雪意很满意:“那就好。小秦总为人冷血,我暂时不想和她为敌,只希望她不要和萧大小姐合谋才好。”
秦海业笑着奉承:“您放心,将近五年的筹谋,愿望怎么会落空?萧沉萸和秦荔恐都以为稳操胜券,哪知道在孟老板眼中,她们都是跳梁小丑。”
孟雪意道:“曲墨就像一把钥匙,她能打开一切。小秦总不是想知道于暄是怎么死的吗,我就慢慢告诉她,只希望到时候她别让我失望,我最喜欢看人反目成仇了。”
“那侦探所……”
“放心,小秦总帮我除掉萧家,我自会充当黄雀,侦探所就是秦二叔的囊中之物。”
孟雪意满脸诚意。
秦海业有一瞬间的犹疑,但末了还是下定决心。
要想登上高山,势必伴随着粉身碎骨的风险。比起这些,他更恨秦荔!
“下一步该怎么做?”
孟雪意回答道:“我们当然要把真相慢慢抛出去,还得有足够的证据。小秦总谨慎,做的太明显会被怀疑的。不然我也不会让秦二叔吃今天的苦。你肯定比我了解小秦总,如果不是绑了你审问出来的信息,她不会相信的。”
一提起此事,秦海业只觉得脑袋又疼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
在车上,秦荔一直沉默不语,盯着手机看。
贝因很是担心,她最是知道秦荔有多在意萧沉萸,如今乍闻当年之事,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接受的。
就连她都同情萧沉萸。
也许当年她帮曲墨是出于好心,没想到最后和曲墨反目。
高考英语缺考已经是天大的事了,可对于她而言,痛苦才刚刚开始。
无声许久,她正准备开解秦荔,说些让她能够振作的话,比如‘你可以帮她走出来’之类的鸡汤,可秦荔一直看手机,此刻已经拨了电话出去,她被迫将鸡汤咽回去。
“方便说话吗?”
对面微顿,很快道:“方便。”
两相寂然,足有一分钟,秦荔才轻声问:“你知道秦海业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看似在问,实际是陈述事实。
贝因惑然不解,不知她在跟谁打电话,但看秦荔的神色,一如以往的冷刻。
对面回道:“除了曲墨,再没别的了吧。”
秦荔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她忽然开始难过,这些年错失了多少。
萧沉萸见她不说话,皱眉问:“没事儿吧?”
秦荔像在赌气:“我能有什么事。”
萧沉萸不明所以,试着从已知情况进行推测,得出一个很荒诞的结论:秦荔不会在心疼她吧?
“……”
自从曲慧频繁在她跟前出现后,她就在想办法套信息了。
可不管当年还是现在,她知道的都太少,工作室能查出来的也不多。
直到柳祈派去跟孟雪意的人送来消息。
孟雪意故意给秦海业资料,让秦海业有动作,并不像真的要查什么,反而是在钓鱼似的。
萧沉萸已然确信,孟雪意知道的信息比她多,也比秦荔多。
她让秦海业露面,还带了曲墨的资料,很大可能是要吸引秦荔的注意力,上次在溪荷,她已经拉拢过秦荔,秦荔并未答应入伙,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萧沉萸才冒险和秦荔进行短暂的合作,不出意外,将来孟雪意还会给出更多的信息,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和于暄的死有关。
曲墨是整件事的起因,她联结了好多人。
假如孟雪意知道曲墨一事的来龙去脉,顺藤摸瓜,便能找出于暄的死因。
当年于暄是为了查孟家才出的事。
可动手的不是孟雪意。
背后有另一个人在操控全局。
她应该是恨孟家的,否则当初不会对曲墨伸出援手,也不会做那么多。
但最后关头,她反水了。曲墨不仅死掉,尸体还被绞碎。孟家除了被爆出暴力收集手工艺作品外,再没别的,处理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只让孟雪意卸任退出。
这么看来,那个人轻轻放过了孟家。
到底是为什么?中间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改变主意?
尽管当初的种种线索都显示,曲墨恨萧沉萸,以死作为回报,可萧沉萸仍然存疑。
她了解曲墨,也清楚曲墨最后一定会报复她,可在报复她之前,先死的应该是罪魁祸首孟家、包庇霸凌的老师和警察、助纣为虐的同学。
整件事疑点重重,可萧沉萸有种预感,已经快要真相大白了。
她道:“过不了几天,孟雪意还会放消息给你,大概率还是借秦海业的手。我知道你讨厌秦海业,可在这种事上得理智,总比大家都无头苍蝇转来得好。”
秦荔哪里是在想这些,她的思绪飞来飞去,早不受控制了。
而萧沉萸却毫不在意,提及曲墨时就如说起陌生人。
“晚上我去找你。”
萧沉萸听了不觉得有什么,只当她要聊正事,于是道:“没问题。”
挂断电话,贝因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跟谁打电话呢?”
晚上去找?找谁?
秦荔两道眉搁浅着浓重的愁云,“萧沉萸。”
贝因登时睁大了眼睛,舌头打了结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欲言又止无数次后,才道:“诶不是、怎么回事?”
秦荔道:“中秋那天我一直在古宅,她找我说了合作的事。”
贝因脸上顶着‘离谱’两个大字:“之前你都快把心掏出去了,人也没理你,怎么还……”
“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秦荔淡淡道:“孟雪意这么做可能就是为了拉拢我们,但她主动送这么多线索,哪有不收的道理。”
贝因捋了捋,道:“也就是说,把这件事交给秦海业其实是故意的,早知道我们一直关注着秦海业的举动,就借秦海业告诉我们关于曲墨的事。”
秦荔道:“你还记得我想接近潘蓉的原因吗。”
贝因回道:“因为她是于总接的最后一个案子。”
“但事实证明,她不是。”秦荔温声:“我妈清空了有关孟家的所有信息,还和曲墨有过往来,曲墨死后不久,她也出事了,我想这之间是有联系的。曲墨才是我妈接的最后一个案子。”
贝因认真回忆一遍,“有道理。”
可又有件事让她不解,“你都顺利和萧沉萸合作了,怎么还不高兴?”
而且还不告诉她。
好吧这是有原因的。
以前于暄带她处理案子时,需要她扮演一个港商,她往那一坐就开始笑场。
从那开始,于暄再不让她演戏了。
秦荔不说话。
她要怎么高兴。
萧沉萸没想过别人会为她难过,也不懂这是多残酷的事。让在意她的人直面她曾经的痛苦,无异于用最锋利的刀刺向对方最脆弱的部位。
萧沉萸没把她的喜欢当什么事,也不关心她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贝因又问了句,她还是没回,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贝因见状,也就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只惋惜地摇摇头。她们这些人就该冷血无情地往前走,一旦心里装了什么人,那就走不动了。
***
萧沉萸心情愉快地刷短视频。
对经营游戏失去兴趣后,她开始看人类铲屎官和奶牛猫互殴的视频,有种脑浆流失的乐趣。
听到敲门声后,她才关掉手机去开门。
门外,秦荔神情晦涩地出声:“能进来吗?”
萧沉萸略疑,很快道:“进吧。”
邀人坐下,稍微有了些待客之道,至少给了杯水喝,还让坐下了。
这种优待以前是没有的,只因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才会有此待遇。但秦荔全当是萧沉萸对她改观,来时路上的阴霾全都散去,眉梢也跃上笑意。
萧沉萸不懂她喜从而来,直接忽略,谈起正事,道:“秦海业只说了曲墨的事?”
秦荔敛眸,眼色不明:“嗯。”
萧沉萸盯着她看了几秒:“你不好奇?”
秦荔默着很久,问道:“曲墨的事,你以前没说过。”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那么对你,你……”秦荔很纠结:“她怎么能那么对你?”
萧沉萸跟她一样困惑:“对啊,她怎么会那么对我呢?肯定有别的原因,就看孟雪意知道多少了。”
秦荔慢慢回忆以前的事。
高中之后,萧沉萸变得更加寡言少语,甚少与人来往,除去关娴之外,身边再没有朋友。
她初中不这样。初中时她很会社交,也喜欢参加学校的活动,各种竞赛更是一次不落。
“我手有点疼。”秦荔皱着眉说。
萧沉萸道:“哪只?”
秦荔犹豫一秒,举起右手:“好像伤到了。”
萧沉萸半信半疑地看过去,“不像啊。秦海业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能伤到你?”
秦荔道:“我不小心被他推了一下,撞到沙发上,有可能伤到骨头了。你再帮我看看?”
本着善待合作对象的原则,萧沉萸轻抬起她的手臂,仔细端详一番,没发觉什么不对。
“真疼的话上医院吧,我又不是大夫,真瞧不出来。”
秦荔摇头:“不用,伤的不重,你帮我推揉一下,很快就好了。”
萧沉萸道:“你不说骨头伤到了?揉一下能好?”
“可能是我想多了,”秦荔道:“我刚自己揉了一路,没开始那么疼了。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我不好意思找别人,你也知道,我跟别的学员关系很差。”
这么一说,萧沉萸简直没有任何理由再拒绝。
但她还是拒绝:“道德绑架我?这套对我没用。”
秦荔微微一笑,“你是听柳祈说了我喜欢你的事,害怕跟我有任何接触。”
萧沉萸没料到她能如此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你’四个字,措手不及之下竟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感觉,我已经有点难为情了,你看看吧,我耳朵都红了。能不能含蓄一点,不谈这些行不行?”
秦荔顺着她的指示去看,果然见她耳朵淹上热意,因为皮肤极白,衬得红意更是明显了。
“可以。”秦荔道:“你再亲我一次。”
“……”萧沉萸咬牙,两只耳朵赤红,“出门忘带脑子了?你自己听听这是人提的要求吗?”
秦荔面色如常,笑意扩大几分:“这很正常,我已经二十多岁了。”
萧沉萸瞪着她:“想都别想!”
秦荔也不很失落:“知道你不会答应,我就随口一说。”
萧沉萸有一瞬间觉得她们俩之间有代沟。在她的印象中,秦荔是腼腆的性格,现在怎么这样?
次日上紫砂壶课,秦荔照样与她坐在一桌,好似昨日的尴尬不曾发生。
萧沉萸开始佩服她的厚脸皮。
最气人的是,她画器型时,每落一笔,秦荔就会低声赞叹:“好厉害。”
今天萧沉萸穿了灰色吊带衫和牛仔连身裤,头发绑成高马尾,比平日多了分恬静青春。或许是打扮亲和了些,让秦荔笃定她不会发火,是以夸赞不停。
经过一系列‘好厉害’、‘好有创造力’、‘好精美’之后,萧沉萸终于嗔目切齿地警告:“能闭嘴么?”
秦荔就专心看她制壶,不开口了。
关娴一脸凄凉地在后面看。
自从第一节制壶课上,她意外弄坏了秦荔的成品,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这节课她连同桌都没有,莫老师在上面讲什么‘器型’啊‘压筋线’啊一个字都听不懂,也没人给她解惑。
她心里默默流泪。
下课后,她缠着萧沉萸帮她做作业,萧沉萸牢记江近月的嘱咐,想让关娴自己动手,便给拒绝了。
关娴很难受:“下个月我们又有总测,我妈说我要是能得前三,就给我买辆新车,叫什么985 。我上学拼了命考了个985,开车当然也得开985!”
萧沉萸无奈道:“那个9是9K……算了,上次回家菡姨没骂你吧?”
关娴道:“骂倒是没骂,只不过侮辱我一两句,我都习惯了。”
萧沉萸劝道:“你还是自己做吧,很简单的,就当修行了。”
关娴不满:“你都帮秦荔了,也不帮我。”她酸溜溜地说:“你跟我淡了。”
一提秦荔,萧沉萸别提多头疼了。
昨天敢提那么无理的要求,秦荔真的该看脑科了。
见她忽然阴脸,关娴的八卦魂燃起来:“你们俩又吵架了吗?”
萧沉萸冷笑:“这次可比吵架严重。”
关娴追着问:“她打你了?你打她了?”陷诸富
萧沉萸没什么倾诉的欲望:“不说她。”
关娴悄悄道:“我觉得你没必要跟她置气,这两天大家越来越不跟她玩了,你没发现吗?”再说的难听点,就叫孤立。
“她整天不知道倒腾什么,想跟她玩也得能说上话。不然用意念交流吗?”
“你没懂我的意思,”关娴说:“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话,说萧姨把她赶出来了,她现在跟萧家没关系,大家都不想得罪萧姨,只好远着她了。”
当然更残酷一点的原因是,秦荔已经没有价值了,所有人都倾向于精简社交圈,有利益冲突或是没有益处的,都会被优化掉。
萧沉萸无意识地表情凝固,走了几步才说:“这样啊。”
***
潘云修这阵子一直行事谨慎,就怕行差踏错惹麻烦,但她再仔细,也挡不住麻烦主动找上门。
杂志社拍下期的首推专题,没想到一下子请到孟久和林蛰玉。
这两个人的仇恨仅次于杀亲之仇,杂志社也是疯了,把两人都请到拍摄场地。
从前都是孟久的粉丝把林蛰玉按在地上摩擦,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孟久身陷舆论危机,即便上面还没明确下封杀-令,那也只是被某位大人物保下的,短期内她洗不白。如今她的咖位直线下滑,为了稳住粉丝,她还主动联络主编,想在本期首推专题中拍摄一组大片。
主编也是脑子抽了,不但答应下来,还没提前告知本期封推是林蛰玉,现在两人正在休息室干瞪眼。
明眼人都知道,孟久败了,所以拍摄期间,从摄影师到场务,全都挤破头夸林蛰玉,对孟久能躲即躲。
自孟久塌房后,换了经纪公司的林蛰玉火速出圈,网上还有人提出比较缺德的猜想,说孟久克林蛰玉,只要孟久下场,林蛰玉的星光就会闪瞎人眼。
而且林蛰玉的人设貌似更加吸睛。
之前是孟久打压,苟家帮着搅浑水,没有传媒公司发任何林蛰玉相关的红稿,现在孟久离下台就一步之遥,谁都想榨干她最后的价值,吃掉最后一口流量,所以开始捧着林蛰玉,将孟久贬得一文不值。
听说林蛰玉签到萧氏影业后,身边有个执行经纪对孟久的事发表看法,说了句‘墙倒众人推’,就被林蛰玉辞退,并在圈内发了禁用通知。
林蛰玉给出的解释是,这句话太神圣了,听着恶心,孟久但凡不那么黑心肝,谁愿意推她这堵墙,那叫咎由自取!在她身边工作的人,竟然同情一个霸凌犯,她当然不能忍。
这不,刚对内清理门户,今日就来找孟久的麻烦。
本次拍摄她共有八套衣服,其中一套是封面造型,是一件用四千根丝线手工织造的高定礼裙,足以见得品牌对她的重视。
反观孟久,她的衣服和妆饰都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敷衍。
这一期她的内容能不能放上去还不一定,就看审稿通不通得过。反正杂志社亏不了。要是能上,林蛰玉粉丝肯定疯狂购买,因为这次林蛰玉是封推,而一向压着她的孟久竟然是‘客串’,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孟久粉丝也会疯狂买,因为粉丝要证明她没被封杀。
反正杂志购买量大头都是粉丝在冲,能拿双份钱,何乐而不为。
潘云修在外面列采访提纲,心情十分复杂。
林蛰玉就是个炮仗,孟久要是怼她两句,她能当场让孟久给她跪下提鞋。
一时间,潘云修分不清自己是在期待还是担忧。
那个场面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