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就和之前的猜想对上了。
萧元漓背后有人, 八－九不离十就是孟雪意。但萧元漓原先并不知道。
“我建议，”萧沉萸故意道：“回去睡一觉，没发现你人都糊涂了吗。”
萧元漓一直神经紧绷着, 见她不信, 更是激动起来，“我说的是真的！”
她回头往门口看了眼，确定没人, 转头压制着焦虑，靠近萧沉萸，近到萧沉萸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
萧元漓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所以我愿意告诉你。我前几天去找了孟雪意，她让我重新回到萧家, 我没同意, 她态度很好, 并没有逼迫，但昨晚, 系统给我发了任务，你知道是什么吗。重回萧家。你的呢, 孟雪意让你干什么？”
还真的有系统。
好在萧沉萸早有心理准备, 系统而已，没那么离奇。她不也有吗, 她甚至还是重生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孟雪意呢？”萧沉萸刻意模糊了重点。
萧元漓坐回去，表情变得很呆, “不相信？算了。”
萧沉萸道：“如果照做会有奖励的话……”
萧元漓怒瞪她：“奖励？如果真是系统让我做事，我可以为了奖励去做, 但发布命令的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是什么？对我们来讲是第二人生！这里的人有什么资格操控我？”
萧沉萸挑眉, 有点不敢相信，她竟是个有原则的人。
第二人生？
这么说来，萧元漓一直把自己当成穿越者？
当初系统也说过，它在萧元漓身上发现了异界力量。
如果真的是穿越的，孟雪意有什么能耐控制她？甚至能通过系统发布任务？
其实认真想想，萧元漓的系统远没有她的重生系统强大。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
“你来这儿之前，是什么身份？或者我换个问法，你在现实世界，是什么人？”萧沉萸道。
萧元漓思路有点混乱，拍了拍脑袋，“我是……我是孤儿？不、不是，我妈生了我之后就走了，我爸、我爸好像做了点生意，他变得很有钱，有一天，他死了，遗产全都是我的。对、对的，就是这样，我在继承遗产之前穿越了，系统说，完成所有任务就能回家。”
萧沉萸问道：“你的任务做到第几个了？”
萧元漓答道：“第一个。”
“……”萧沉萸道：“扳倒萧家？”
萧元漓点头：“这是主线，还有很多支线任务，不过我好像都没有完成。”跟一群优秀毕业生竞争，变成千万网红？此刻一想，竟然是那么遥远的事情。
刚开始并不这么觉得。
萧元漓抬眸看向她，“你的任务呢？”
萧沉萸毫不心虚地道：“保住我的命。”
萧元漓眉头一颤，“我知道了，孟雪意就是要看我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然后坐收渔利。”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沉萸道：“是吗？就为了萧家的财产？”
“那谁知道呢？”萧元漓道：“肯定没安好心！”
说着，她的目光锋利，紧盯住萧沉萸：“我把这些都说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她的状态显然不对，说出来的话不知是臆想还是真相，萧沉萸想先稳住她，“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对了，你要是没完成任务，惩罚是什么？”
萧元漓的神色变得惊恐，“同化。我会慢慢变成这个世界的萧元漓，她是我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萧沉萸默不作声。
萧元漓追问：“你呢？”
萧沉萸似是苦恼：“跟你一样。”
萧元漓问：“那你要怎么办？不反击吗，任由别人拿捏吗？”
萧沉萸像是为难，拿不定主意：“太突然了，你让我怎么办？”
桌上的夏布绣台灯照的这片角落异常温静，萧元漓沉不住气，恨恨地道：“想好了找我。”
萧沉萸嗯了声，目送她离开。
今天这一出倒是出乎意料。萧元漓的智商忽高忽低不说，就连精神状态也时好时坏。
她的话可信吗？
萧沉萸暗暗思索，合上手里的书，闭目缓神。
有意外未必是坏事，要是一切都如她猜想一般，那就没意思了。
至少现在能确定，萧元漓有个‘系统’，而系统的后面，真的是孟雪意。
一切都说得通了。当初刺猬是以‘驱逐不公、惩恶扬善’的形象出现的，她们先是帮助曲墨，可在孟家穷途末路时，刺猬反水，不仅保了孟家，还要了曲墨的命。
能让刺猬心动，看来必是系统无疑了。
那真是当之无愧的宝贝，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能让一个人成为提线木偶。人的思想意识都会被控制，最恐怖的是，当事人还自以为清醒。
相比萧元漓刚才的说法，她更倾向于另一个说法。
也许，萧元漓就是这个世界的萧元漓，根本不存在第二人生，只是她太痛恨现实，所以‘系统’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误以为自己是穿越者。有时候，再怎么苦不堪言的生活，只要用第三视角去看时，也没那么痛不欲生了。
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反正穿越这件事很邪乎，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不到最后，她不会相信。
萧元漓应该没说谎，她现在的想法全都是真实的。
她说原本的萧元漓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当她太厌弃现实时，假象就更容易蒙蔽她的眼睛。
如果孟家真的有这样一件宝贝，那她们的实验室在哪里？
回想之前的调查结果，孟雪意一直在巴布亚附近投产，但都是些短期项目，并不像是要长期发展的样子。这么说来，那边肯定有鬼。
现在刺猬借着曲墨的事卷土重来，可不全是要为曲墨报仇，更多是在向孟雪意施压，孟雪意肯向她示好，是想让她帮忙对付刺猬，刺猬也向她示好，目的是联合她一起打压孟家，但她们都藏着系统的事不说，害怕她也动心。
那她的系统从何而来？
孟家的系统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苦恼半天，她再一次呼唤系统，仍然没有应答。
这个系统很有定力，只要不涉及原始情节的时候，它从不出现。
它到底有没有发现，剧情已经脱缰野马般不可收拾了。
＊
秦荔没想到牧惜笙会约她吃饭。
她并不很想赴约，但是牧惜笙毕竟与萧沉萸相识多年，情分不浅，她不想让萧沉萸为难，便自己来了。
牧惜笙故意透露程逢的事，什么用意她们都清楚，无非要卖个人情，让她独自去查于暄的事，离萧沉萸远一点。
去餐厅时秦荔当真满肚子火没处发。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能接受牧惜笙提要求，但把萧沉萸当作筹码，这不知是在侮辱谁。
牧惜笙来后，礼貌地寒暄几句，见秦荔兴致不高，就让牧管家开始点菜。
等到菜上齐，牧管家自觉地去外面。
牧惜笙很客气地问道：“在洱城有收获吗。”
秦荔没动筷，淡淡说道：“让您失望了，没有。”
牧惜笙微笑：“我为什么要失望，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秦荔道：“我真是受宠若惊，牧老板肯帮我，我应该心怀感激，但是你想错了，萧沉萸的想法没人左右得了，难道没有我，她就能喜欢你？”
这话说的真是直白，牧惜笙神色稍滞，旋即苦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和沉萸关系很好，我怎么也不可能用一两条信息要挟你，分内之事而已，说白了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沉萸，因为她说过，你们近期有一些合作。”
秦荔心里的火腾一下又跳出来，这话说的真是气人，当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把自己说的这么清清白白，傻子才会信。一口一个沉萸叫着，不知情的以为她们二人多亲近，实际上呢？
牧惜笙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和萧沉萸为什么没可能。
当年萧沉萸为了曲墨的事进退两难，她为了躲避萧沉萸的求助，直接飞去魏玛。
难道萧沉萸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她可以躲避，也必然要接受这么做的后果。但凡她那时没躲出去，只是见一面、稍作安慰都是好的。
念及此，秦荔就不那么生气了。
能让牧惜笙出此下策，看来是慌了。能让牧惜笙‘慌不择路’，那岂不是证明了萧沉萸对她有些不同？
这是来自敌方的认可。
秦荔面色温和些，道：“我们的合作自然是有来有回，不用牧老板操心。饭我就不吃了，您慢用。”
牧惜笙眼神倏然变冷，在她起身要离开时，问道：“于暄出事前找过萧玉痕，你应该知道。”
秦荔一时不知该不该笑：“找过，怎么呢？你的意思是萧姨袖手旁观，我就要把账算在萧沉萸头上？”于暄找萧玉痕求助，本就是为了萧沉萸的安全，只是萧玉痕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无动于衷，最后曲墨的碎尸出现在酒店床上。
这件事，萧沉萸何其无辜。
牧惜笙半眯着眼看她，突然觉得她对秦荔真的有一些误解。
面对与萧沉萸有关的事时，秦荔只有两种状态：格外的讲理，和格外的不讲理。
她的道德标准真是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