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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魂如槁木

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穿书] 九月草莓 3161 2024-09-17 12:26:34

“……”

冬姒不知何时已垂了眼。

她有些不敢再听了。

“如今在我心里,冬姒姑娘也是同她一般优秀的人。”

初霁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冲她笑笑,片刻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笑意淡了些许:

“可惜,三年前,徐家满门忠良遭奸人陷害,昏君是非不分抄了徐家满门,徐家男丁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也不知徐三小姐如今……”

“会好的。”

冬姒没等初霁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她,她抿抿唇,勉强冲她弯弯唇角:

“她如今,一定还是初霁姑娘当初瞧见的模样。”

说罢,她轻轻握了握初霁的手腕: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她将手中纸伞塞给初霁,自己冒着大雪跑回楼中,等再回来时,她怀里抱着个精致木盒。

冬姒把木盒递给初霁:

“你拿着。”

初霁有些意外,她看看冬姒,又低头打开盒盖,见盒中装的竟是满满一盒珠宝钗环。

这让初霁吓了一跳,她连忙把木盒关上:

“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比起你的理想和未来,这并不贵重。”

冬姒眸子里映着初霁的影子,又或许,她是正透过她凝望当年走投无路的徐冬肆:

“拿着它,去找妈妈赎身,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初霁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攒下这么多钱肯定不容易,这是你的赎身钱,我没资格要。”

“你有。”

冬姒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在这个木盒还空荡荡轻飘飘的时候,我心里满是重获自由后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可如今,木盒快装满了,我的心也麻木了。我现在最擅长的是如何打扮自己,是如何让自己更讨人喜欢,是如何在刻薄言语下从容面对,如何在阴暗角落里委屈求全。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自由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但你不一样。你是一团火,能照亮自己,我也相信,你未来能照亮更多人。”

“那也不行。”

初霁紧紧皱起眉,她扣上的木盒上的锁,不由分说地将盒子塞进了冬姒怀里:

“姑娘不要这样说自己,人没有贵贱之分,除非连自己都轻视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轻贱。你也是火,你忘了吗?你昨日还从老鸨那里救出了我。

“你听我说,若忘记了曾经的自己,那便去找,你还年轻,你还有光明灿烂的未来,自由对你来说,才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那你……”

“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身。冬姒姑娘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等我们都自由了,我们再一起将你的愿望变成现实。然后,我们还能一起去看大好河山,我可以教你骑马射箭,我们还可以办个学堂,无论男孩女孩都能入学,到时候咱们听着孩童每日的朗朗读书声,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

初霁抬手替冬姒理了理微乱的发髻,指尖从她发丝离开后才后知后觉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冒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

“外面好冷,我们回去吧。”

冬姒抱着木盒的手微微蜷起,她点了点头:

“好。”

她们二人在房间外分别,冬姒脑中满是初霁方才说的话,以至于她竟未发觉房间内不知何时已灌满寒风。

等她转身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屋里竟立着个陌生男人。

“冬姒姑娘。”

男人正靠在窗边打量她,见她注意到自己,便唤了她的名字,算作问好。

“您是……?”

“我是初霁的未婚夫婿,方才你们二人在楼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瞒姑娘,我想带初霁离开这里,初霁小女儿心性,所说的话,姑娘不必当真,若姑娘有意帮她,便将此事交给我吧,我会带她离开这里。”

男子语气淡淡地说着这话,冬姒却没太懂他的意思。

他想带初霁离开,何必大费周章跑来知会她?除非他身上没有足以给初霁赎身的银钱,所以只好来自己这里讨这盒被初霁拒绝的首饰。

冬姒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公子的来意,是替初霁反悔,然后接受奴家的赠予?”

“是。既然姑娘与我都想帮助初霁,那便不必分什么你我了。我们都是为她好,这便够了。”

男子稍稍扬起下巴,姿态也随之多出几分高高在上。

冬姒没应声,她只淡淡牵起唇,问:

“要分。我这钱是给初霁的,不是给你的。”

“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我想问,公子带初霁离开这里后,打算去做什么呢?你知晓她的心愿吗,你能尊重她的选择吗?”

男子听见这话,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答:

“当然是娶她为妻,与她相守一世。你放心,我此生只爱初霁一人,定不负她,我说到做到。”

“但你可曾问过初霁的想法?她要自由,是想成为你的妻子,还是如她自己所说,为天下为家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冬姒字句坚定:

“我这钱要赎的是个完整的初霁,而不是你未来的妻子。”

男子皱起眉,稍稍眯了眼睛,语气也重了些许:

“我说过了,她不过小女儿心性,不知天高地厚,说的话也做不得数。冬姒姑娘不必与我玩文字游戏,你刚才说的两者有什么区别?若初霁的心愿便是成为我的妻子呢,你难道要绑着她去做那些天马行空遥不可及之事?

“难不成冬姒姑娘今日做了件帮助别人的好事,便觉自己成了救世主,可以随意插手指挥别人的人生指挥别人的未来了吗?”

“我……”冬姒被气得发抖,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冬姒姑娘的心情。你看见初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恕我直言,其实你也不是想帮她,你只是想帮当初的自己,然后让初霁代替你,去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

“但,徐三小姐,清醒清醒吧,你也好,初霁也好,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如同儿戏,与其沉湎于虚幻美景,不如脚踏实地。就像你,当年大名鼎鼎的徐三小姐,如今还不是在这小楼里当起了娼妓?”

男子面上露出些许轻蔑:

“初霁从小就以你为榜样,也不知,若她知晓徐三小姐就是如今的冬姒姑娘,又会怎样想?她不会是第二个徐冬肆,我不会让她变成你这样,想来,你今日想替她赎身,便是因为,你也不想看着她变成你如今的模样。”

“……”

冬姒微微红了眼圈。

她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些年后,她再不会被任何形式的羞辱伤到了,可没想到,只要对方搬出一句“徐三小姐”,她还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徐冬肆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软肋。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努力生活的冬姒一样值得骄傲,可旁人的言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就是下贱。

初霁说,若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轻贱,那才是真的轻贱。

可冬姒没法不这样想,她做不到。

那天,她花了几年时间慢慢积攒下的首饰还是被那男子带走了,冬姒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枯坐整整一夜。

第二日,初霁敲了冬姒的门,来同冬姒告别,可冬姒没敢开门,也没敢出声。

她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初霁,她想问初霁未来是否会去追逐她所言之事,又觉得没有意义。

那男人说得对,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帮过别人,就有资格插手别人的未来了吗?

当时的初霁说出那些话说不定只是顺着她的话哄她开心,这种事情任谁人来看都不切实际,若自己真的揪住不放,那才可笑至极。

总而言之,帮便帮了,无论初霁未来会成为某某的妻子还是某某的老师,那都同她这个娼妓没有关系了。

冬姒在屋里坐着,初霁在门外立着。

初霁敲不开面前的门,可能是觉得离别前无法告别太过可惜,她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

“我会给你写信,若你离开这里,也一定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昨日的话并非空谈,我会来找你。”

门外的影子离开了,冬姒的肩膀也终于松垮了。

那日之后,满庭春所有人都知道,初霁的情郎拿着冬姒的赎身钱带走了初霁,而初霁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冬姒还是如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她床下封存着她过去与未来的木盒没了,她手里的金银首饰再无处安放,索性一个不留,被她全分给了那些私下里攒钱赎身的姑娘们。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无论她内里如何,他人眼中,她身上娼妓的标签永远无法洗脱,她做的一切得不到尊重,只会收获轻视与嘲笑。

冬姒只是徐冬肆的污点。

她这辈子也摆脱不了以色侍人的命运,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没了盼头,冬姒突然厌倦了成天喝酒陪笑做达官贵人解语花的日子,她心不在焉弹断了琴弦,跳舞时又摔了腿,可惜这一摔有些狠,给她落了病根,走起路来也不大稳当,曾经花样百出只为博她一笑的人们,如今个个在背后嘲笑她叫她跛子。

她渐渐被遗忘在了满庭春的角落,毕竟这楼内从来不缺会讨人欢心的漂亮姑娘。

冬姒就这样在满庭春里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当初说要给她写信的初霁再无音讯,但冬姒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坐在窗边出神,会想初霁如今在做什么,她还在为她说的话努力吗,还是说,如今她早已嫁了人,成了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还会回来吗?

当年雪夜那般的笑容,她还能再瞧一眼吗?

冬姒一生骄傲过,也低落过,她曾站在繁华中心被万人注目,也曾在没有暖炉的房间里挨过一个又一个雪夜。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幸运的话,她还能从鸨母那里讨来自由,最差,也不过死在满庭春不为人知的角落。

直到有一天,满庭春内的小仆吴哀匆匆忙忙找到她,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她,他听人说,秦老侯爷要给她赎身,抬她回家做小妾。

这个消息对于冬姒来说,同晴天霹雳一般无二,它毫无征兆地落下,无情地击碎了冬姒心里最后一丝净土。

她这一生,最不愿以色侍人。

曾经她为了自由努力过,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如今她成了个被人耻笑的跛子,容貌也早不如从前,却还是有人想以这种方式将她困于宅院。

冬姒原本还能冷静得下来,她问吴哀这消息的来源,吴哀却道自己是在酒楼亲耳听秦老侯爷说的,冬姒又要他别声张,至少不能让鸨母知道,可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鸨母夸张的笑声:

“秦老侯爷?就是咱城里那位秦老侯爷?冬姒啊冬姒,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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