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韩傲一大早醒来准备去赴林尽的约,结果刚出门就被花南枝抓了个正着。
他与花南枝纠缠许久,各种理由都找了,可花大小姐死活不信他的说辞,非要跟他一起过来。
韩傲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将她带在身边,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大小姐,我们这次真不是去做任务,我们就想去金鳞城参加个珍宝会,真是去玩!”
林尽解释得十分心累。
“不信!”花南枝现在半个字都不肯信他:
“呵,东离门大师兄?符阵双修天才?本小姐早就听到您苦修数百日不歇一刻钟的光荣事迹了,还想骗我?你这人可能单纯去玩吗?你们两个,肯定又想背着本小姐偷偷努力偷偷用功偷偷修炼!”
听见这话,林尽竟无力反驳。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代摆烂咸鱼,有一日竟能在传闻中活成烟雨山刻苦模范。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他那不把弟子当活人的严苛师尊。
林尽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着要怎样解释,一旁的花南枝便又道:
“不过,你刚说金鳞城珍宝会……本小姐早有听闻,也颇感兴趣!传言珍宝会的拍品都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就你们这俩穷鬼,就算去了,有钱买吗?”
……扎心了小姐姐。
韩傲可能是不愿受此侮辱,他一把揽过林尽的肩:
“少看不起人!我虽然没钱,但林林有钱!”
“?”啊?
林尽自己都不知道这事:
“说这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裤兜?”
韩傲睁大眼睛,瞅了眼花南枝,赶忙压下声音同林尽确认:
“大哥,你说什么呢,你可是符修,谁没钱符修都不能没钱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林尽就想叹气:
“我师尊不让我画符卖钱,画也可以,但只能画五阶以下的中低阶符,且每月每阶不能超过五张,不然就要问我的罪。”
“为什么?”
“因为……”林尽总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讨打的嫌疑,但想了想,还是诚实道:
“因为我画符太容易了,会扰乱市场秩序和价格,影响到其他符修。而且高阶符原本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要是我大张旗鼓量产售卖,使符修掉价事小,引来他人窥伺事大,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我师尊只好出此限制。”
“……”
原来天才也有自己的烦恼。
韩傲无语。
“呵。”
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在这说悄悄话,花南枝在一边听着,有些不耐烦,直接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们:
“行了,瞧你们那穷酸样,别绞尽脑汁从破兜里抠石头了……”
韩傲最听不得这种侮辱。
他顿觉屈辱,当即握紧拳头: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有……”
他原本想说,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侮辱我的人格!我人穷志不穷!
但他这话没说完,因为花南枝先来了一句:
“这样吧,只要你俩带我一起去,今日在金鳞城的花销,本小姐全包!”
韩傲直接把话咽了回去,脸上的暴怒也瞬间化为谄媚,将“见钱眼开”一词演绎到了极致。
他和林尽对视一眼,正准备点头,谁想花大小姐还有加码:
“不仅如此,本小姐还允许你们一人在珍宝会拍下一样东西,想挑什么挑什么,本小姐出钱!”
好好好,去去去,我背您去都行!
侮辱!我的人格您随便侮辱!我就是穷鬼!
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林尽最是上道,二话不说立马弯腰做出邀请姿势:
“大小姐,这边请!”
韩傲也颇为狗腿,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刚才是小的不识抬举,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千万别跟小的计较!哎,您这刀重不重,小的帮您背?”
花南枝不吃他这套,她睨他一眼:
“刚你说什么?要警告我什么?为什么不说完?”
“没没没,我就想警告你别太有魅力别太迷人,否则大家都被您的光芒遮住双眼,而忽略您在刀法上的造诣和您天下第一小刀仙的身份。”
“嘁,这还差不多。就是小刀仙太难听了,罚你重想一个。”
花南枝扬起下巴,对自己新收买的两位仆从颇为满意。
原本林尽和韩傲都在担心自己兜里的灵石够不够,结果花大金主一出手,直接打消了他们所有担忧。
既然全场消费大小姐买单,那林尽和韩傲也不跟她客气,一进城就大逛特逛,争着抢着当拎包小弟。
三人把金鳞城逛了个遍,待到珍宝会开启时,他们随着人流进入了金鳞城内最高的楼阁。
此楼名唤“至珍行处”,建于金鳞城最中央的位置,一到夜晚,楼内数以千计的照明花灯同时点亮,那光芒就算隔着数里开外都能瞧见,活生生将至珍行处变成了一座黄金楼阁。
林尽走在人群中,只觉周边灵气驳杂,还混着许多不知来源的妖鬼浊气。
这也数正常,毕竟,每当金鳞珍宝日前后,天下各地的豪绅修士都会慕名涌进城内,这是金鳞城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最混乱的时候,凡人修士妖修鬼修魔修齐聚一城,人身安全很难得到保障。因此,为了避免杀人夺宝盯梢下手等恶劣事件,进入至珍行处消费的客人都会选择戴面具穿斗篷、或者用法术掩去自己真实的容貌,以避免一些计划外的麻烦。
林尽三人自然也戴了面具遮掩面容,只是,等到佩戴好后,林尽瞧着花南枝脸上夸张的纯金面具,一时竟不知作何评价。
她不觉得重吗?
忍了又忍,他还是用胳膊肘怼怼花南枝,问:
“哎,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咱们为什么要戴面具?”
“为了不然别人瞧见咱们长什么样子啊。”花南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觉十分莫名其妙。
“是,是这样没错,但其实本质是为了低调。您觉得您这闪瞎眼的黄金面具低调吗?”
林尽看着她脸上刺眼的土豪金,委婉问。
“低调啊,怎么不低调?”
花南枝摸摸自己的面具:
“我还有别的,不然你看看?”
说着,她从储物戒里掏出另外几个面具:
“这个是用极品灵石配以特殊压缩工艺制成的,这个是银,但镀了天阶妖丹磨成的粉末,比黄金还闪。还有这个……”
“好了好了,收起来吧,是我失言。”
眼前光芒太过闪耀,林尽痛苦地眯起了眼。
不怪花南枝,黄金确实是她手里最低调的面具了。好在至珍行处最不缺有钱人,花南枝戴着黄金面具走在里面,倒也不算太惹眼。
林尽瞧瞧四周人群,又抬眼打量一番周围环境。
至珍行处不仅从外面瞧着像黄金楼阁,其内部的装潢也极尽奢靡。
据花南枝所说,他们脚下踩的地毯是八阶妖兽的皮毛,墙上随便一处装饰都是镀金,过道里随便一个摆件就是哪哪朝代传下来的古董,就连楼内侍女穿的衣袍都是凡世一年只产三百匹的流光锦。
林尽和韩傲听着花大小姐的讲解,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全程就跟在旁边“哇”、“喔”、“卧槽”,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只觉得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有那么一瞬间,花南枝突然觉得自己选择跟这两人一起来金鳞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实在是有点太丢人啦!
两个没见识的臭男人又在对着一个八阶兽首大呼小叫,花南枝默默离开他们,去到旁边,同侍女亮出了一块令牌。
侍女见到那令牌,立马恭恭敬敬冲她一礼,面上扬起标准微笑,冲她一礼:
“原来是贵客,姑娘,请随我来。”
花南枝点点头,抬手指向林尽和韩傲的方向:
“我还要带进去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仆人。”
侍女笑得很甜:“没问题。”
见状,林尽赶紧凑过来,讨过花南枝手里的令牌仔细瞧瞧。
那令牌很是小巧,也就有花南枝的掌心那般大,其上镀的颜色也很是奇妙,若让林尽来形容,便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什么啊?”林尽将令牌还给花南枝,问。
“是至珍行处最高等级的墨珍令牌,我爹爹知道我要来烟雨山,专门找人换来的。叫我没事就来这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玩意。可惜……”
可惜她一入门就被林尽卷着用功修炼,根本没有时间下山逛街!
“换的?上哪换啊?看着好有面子,我也想拥有一个。”韩傲挠挠头,也过来凑热闹。
花南枝耸耸肩,莫名冷笑道:
“我不知道。但听说,想要墨珍令牌,得一年内在至珍行处消费够五十万极品灵石,你掂量掂量呢?”
“……”很好。
只字不提穷,句句都是穷。
林尽和韩傲都闭嘴了。
原来今天不是花大小姐非要跟着他们看热闹,而是大小姐带着他们出来开眼界见世面。
失礼,失礼。
看过令牌后,侍女引着他们离开了普通客人的通道,拐进了另一道小廊。
这条小廊的尽头竟是一处独立雅间,侍女将他们引到雅间内,稍作介绍,便恭敬告退,关上了门。
林尽和韩傲又受一次震撼。
林尽将这雅间理解为现世的VIP包间,这房间是半开放式,原本该是墙壁的位置被整个掏空,只拉了薄薄一层纱帘。据侍女解释,雅间这纱帘上施了专门的法术,虽然他们可以从纱帘内清晰地瞧见拍场,可拍场内其他人却无法透过纱帘瞧见他们。
不仅如此,雅间内还摆了一桌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糕点,韩傲抱着一盘点心,往躺椅上一趟,居高临下地瞧着纱帘外的拍场,好不快活。
林尽也站在旁边往下瞧了一眼。
这金鳞城的珍宝会果真名不虚传,楼下拍场人山人海,只在中央立了个稍高些的圆形台面,想来便是展示拍品的地方了。
他们所在的雅间在三楼,也是拍场内的最高层,专供墨珍贵宾使用,每场只有两间,另一间墨珍阁在场地另一头,隔着纱帘便能远远瞧见。而二楼是四间级别低些的赤珍阁,一楼则是级别更低的八间金珍阁。
林尽抬眸瞧着对面另一件墨珍阁,正在他出神时,一直被他揣在怀里的球球突然从他衣襟中探出了头。
韩傲见状,立马往旁边挪挪,拍拍躺椅表面:
“来,球哥,这边请。”
球球瞥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顺着他的招呼去到躺椅中间最柔软的部分卧下,也像林尽一般,从纱帘内打量着外面的拍场。
他原本对这些没有多少兴趣,可正准备收回视线时,他忽然瞥见对面墨珍阁后闪过几道黑影,似是有客人进入。
萧澜启微微眯起了眼。
-
“领主,这边请。”
墨珍阁内,魁梧男子立在门口恭敬行礼,低头时,他双耳银饰轻晃,发出微微一声响。
被称作“领主”的女子迈步跨入墨珍阁,她着一身黑衣,戴着一张全脸面具,将面容遮得严实。与那男子不同,她只有左耳佩有银饰,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她径直走去纱帘前的椅子坐下,边打量帘外光景,边翘起腿,问:
“当初缥缈阁送给尊主的炉鼎丢失,负责追回的是谁?过去这么久了,竟没有一点消息?明烛十二卫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废物?”
魁梧男子抬手擦汗,没敢说话,倒是一直跟在领主身后的精瘦男人迫不及待道:
“回领主,领主常年在外,不知这些繁琐小事。当初负责将炉鼎追回的是老十二,也就是溟。他早就死了,魂灯都灭了大半年了。关键死前他一点消息都没能传回来,线索便这样断了,后来接手此事的新十二也不知道从哪查起,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溟?”领主搭在扶手上的手若有所思地轻轻点着。
听她语气中的疑问,精瘦男人赶紧答:
“哦!就是那个画心煞,按理说,画心煞这种低贱血统是没有资格入选明烛十二卫的,可这画心煞是尊主亲自塞进来的。我原本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如此没用,也不知道尊主为何……”
领主指间轻点的动作忽地变成叩击,那道轻响打断了精瘦男人没说完的话。
他只觉一股阴冷威压朝他袭来,逼得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立马下跪伏地冲领主行起魔族大礼:
“是我失言,请领主恕罪!”
领主微微垂眼,瞥了眼男子的惶恐模样。
她轻嗤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尊主之事?”
她目光缓缓下移,稍稍眯起眼,正想说什么,可张口时,她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眸望向了对面远处被纱帘遮掩的另一间墨珍阁。
“有趣。”
许久,领主微微弯起唇:
“偶遇故人……当奉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