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启滚烫的呼吸洒在林尽的耳畔和脖颈,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推开萧澜启,捧着他的脸,细细看着他的五官,依稀从他眼里看见了他眸底翻涌的火。
林尽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但他不太确定。
很快,萧澜启解开了他的衣带,有些着急地扒了他那曾薄薄的里衣。
他指尖的温度碰上林尽的腰腹,又令林尽一激灵。
“你……你作甚?!”
林尽想起身,却被萧澜启按在原处。
萧澜启皱着眉:
“脱了!”
“脱了作甚?!”
“……”萧澜启没有说话,只从储物戒里捞出一件暗红色的礼服:
“穿这个!”
林尽愣了一下。
他迟疑片刻,抬手碰了碰那件礼服。
那件红衣的制式跟林尽在明烛天穿过的那件差不多,但看起来比那还要华丽许多,又是金线又是银线,还织进了高阶妖丹碾成的粉末。乍一看挺晃眼,但仔细瞅瞅就能发现,上面的图案一点也不精致讲究,昭昭鸟鼻歪眼斜,边缘走线歪歪扭扭,整件礼服就像是把所有华丽的东西堆叠上去拼凑而成。
林尽用脚尖想都能想到这件礼服出自哪位糟糕的绣娘。
“这是你自己做的?”
“……”
萧澜启下意识想否认,但他想了想,自己缝得那么辛苦,怎么能不让林尽知道?
所以他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声:
“嗯!”
林尽弯起唇角,也没再挣扎了,只任萧澜启扒了自己的衣服,笨手笨脚地把礼服往他身上套。
“明烛天的事都处理完了?”
“嗯。”
“累吗?”
“还行。”
“应当没遇到什么难处吧?落烧和如音还好吗?”
“好得很!”
听见千骨如音的名字,萧澜启就来气:
“你怎么那么关心白骨精?她最是安逸,什么事也不管,随便寻了个喜欢的地方弹她琴去了,对了,她遇见了一个和她一样对凡世食物颇感兴趣的天魔,两人很是投缘,你晓得了,不会吃味吧?”
“我为什么要吃她的醋?”
林尽听着好笑:
“那事情都安顿好了吗?连夜跑来华山寻我,是早有准备还是一时兴起?不会给你身边人添麻烦吧?若明日一早落烧气呼呼跑来华山捉你,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萧澜启原本在低头研究林尽身上的衣带,闻言,他把衣带一扔,坐起身,看样子十分不满:
“林尽,你看见我,为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别人?”
“没有啊。”林尽实在无奈。
“你有,你自己回忆你方才那些话,不是明烛天就是落烧白骨精,你可曾关心过我一句?”
“话是这样说,但明烛天是你的明烛天,落烧和如音也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林尽抬手,轻轻揉揉萧澜启的发顶:
“我怎么会不关心我的小狗?”
“……”
听见这话,萧澜启身上气势瞬间灭了。
他重新低头捡起被自己扔掉的衣带,便认真研究绑法,便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因为你的演技太拙劣?”
林尽半开玩笑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我的小狗,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难为你了,好好一只梼杌,在我身边当了那么久碧目犬,陪我玩了那么久的伸爪爪。”
“呵!”萧澜启夸张地嗤笑一声:
“你实在太烦,哄你开心、顺便讨个清闲罢了。你当本尊喜欢和你玩?”
“哦?”林尽微一挑眉:
“球球,伸爪爪。”
“……”
听见这话,萧澜启几乎条件反射地将手交到了林尽手里。
待他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要收回,却被林尽握住了手指。
抬眼,林尽直视他的眸底,问他:
“你告诉我,若是我没有主动点破,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萧澜启想解释,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没气势,于是他清清嗓子,道:
“本尊……本尊的事,怎么能叫瞒?本尊又没骗你!”
“可我喜欢真诚的人。你为什么不想承认?是因为觉得对你来说,给人类当过小狗是一种耻辱?”
“……”萧澜启垂下眼,语气闷闷道:
“没有。”
“那为什么?”林尽放轻语气,耐心地继续问。
“我不想把这两种身份混为一谈,不想让你继续把我当狗,也不想你知道你的狗其实一直是萧澜启。我怕你……”
萧澜启作为球球,陪伴了林尽很久很久。那时的他只用当一只普通的小狗,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他和林尽之间的氛围也简单纯粹,因为他只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狗,林尽在他面前也是最轻松真实的状态,因为他听不懂,所以什么话都能和他说。
他见过林尽最真实的样子,林尽也见过他最脆弱最难堪的模样。
萧澜启怕那些回忆被打破,怕林尽觉得这是一种欺骗,怕他连带着讨厌自己,怕他再分不清球球和萧澜启。
萧澜启顿了顿,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睛,将声音和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怕你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
可能是心里某些小怪癖作祟,林尽真的很喜欢萧澜启如现在这般向自己示弱的模样。
他认真道:
“无论你是球球还是萧澜启,你带给我的回忆和感情都很珍贵。你是最特别的。可能被瞒了这么久是会有点生气,但没关系,因为,发现生命中两个重要的角色是同一人、发现你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出现在我身边,还陪了我那么久,我真的很高兴。”
“……”
听见这话,萧澜启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缓缓抬眸望向林尽。
他眸子里一点点映进了林尽的影子,也一点点亮起了光:
“你……你说……”
他一时竟有些磕巴:
“你说本……你说我是……”
“嗯。”林尽点点头:
“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萧澜启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的心情竟比猎到世上最最珍奇的妖兽还要欣喜。
但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他不确定林尽说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他只能不确定地小心翼翼试探道:
“你,你……”
见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林尽笑着给了他答案:
“嗯,我喜欢你。”
萧澜启像是被这个答案砸懵了。
他和林尽对视许久,又有点纠结:
“呃,你喜欢狗。”
林尽真是哭笑不得。
“我喜欢萧澜启。无论萧澜启是不是球球,我都喜欢萧澜启。”
“那你先前和白骨精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也是……”
“嗯,是你。都是你。”
可萧澜启听着这话,欣喜之余,却又有些不解:
“那本尊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说?本尊问你能不能喜欢我,你为何不应?”
“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真诚。萧澜启,喜欢和爱在我这里不一样,我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认定了你要跟你过一辈子。我的爱,不轻易给人。”
林尽认真道:
“我要的是坚定的‘我爱你’,而不是懵懂的‘你能不能爱我’,你明白吗?”
这个问题对于萧澜启来说还是略微有些高深,但他没等自己把林尽的话想明白,就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略显急切道:
“我爱你,我爱你。只爱你。林尽。你给我,你爱我,行不行?”
闻言,林尽轻轻弯起唇。
很快,他点点头:
“都把婚服穿我身上了,还问我行不行?”
“可你……”
萧澜启迟疑着看着他:
“可你不是已经成为别人的伴侣了?”
“就因为我身上那套婚服?”
林尽微一挑眉:
“我不知道那套衣服对你们天魔来说那么特别,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会把它穿在身上。”
林尽抬手,轻轻握住萧澜启的手:
“你的求偶期到了是吗?这套婚服,你亲手替我穿上,好不好?”
“……”
萧澜启看着林尽身上的礼服,眸底神色有丝挣扎。
这套礼服上的用的妖丹是他亲手猎的,那些图案也是他亲手缝的。他这段时间要忙的事太多,白天随着落烧各处征战,处理那些不服管教试图造反的天魔,晚上有空就躲在屋子里绣图案。
落烧说一味地将金银线和妖丹堆在一起并不好看,可萧澜启就是觉得不够好,不够多,总忍不住往上面添东西。
林尽已经穿过别人的婚服了,不管怎样,他要给他更好的。
他要让林尽知道,不管别人给了他什么,萧澜启都能给他更好的!
今天他半夜跑来华山,一是明烛天动乱初步平息,他跟落烧交接好了事情,想来看看林尽,顺便瞧瞧江枕风这边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二是他求偶期到了最难熬的阶段,他每天发疯般想找林尽,想得骨头都痒。
至于三,他想给林尽试试这套婚服。
只是试试,因为林尽现在还不是他的伴侣,再说了,这套婚服,还远远够不上他标准中的“完美”。
可现在,林尽让他亲手替他穿上它。
萧澜启不想这么随随便便把这个没做好的东西给他,可又实在不想错过林尽这句话。
他垂下眼。
婚服的制式太复杂,萧澜启很久也没系明白那个衣带,可能是他没弄懂,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手在抖,连两根衣带都拿不稳。
最终,他只略显焦急地胡乱替林尽系好带子,让这身衣裳勉强能够蔽体,而后便揽住林尽的腰,将人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他抱着林尽去到桌边的位置,他坐在椅子上,让林尽骑着自己的腿。
他在储物戒中翻找一阵,最终,他从储物戒中翻出一根长针。
那根长针以天星银制成,在黑暗里反着细碎的光。
萧澜启弄掉缠在上面的金线,将它放在桌上灵灯的火焰中,直到它烧得通红。
他调动魔纹,用魔气缠住长针末端,隔绝了银针上的滚烫温度后,才将它塞进了林尽的手里。
“选我,跟我一辈子吧,林尽。我不知道这够不够坚定,但我爱你,我不会爱人,我只知道这一种方式。”
萧澜启低头,像大型犬一般,用空荡荡的右耳蹭着林尽的脸颊。
他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定,像是在许什么承诺一般,缓缓道:
“林尽,替我穿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