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一听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争风吃醋,张姨娘说了些难听的话,柳蓉娘虽没多提自己说了什么,估计说话也不会好听到哪儿去。一个巴掌哪里拍得响?
此时此刻的她哪有那精力去管她们斗嘴打架!但若是不管,恐怕张姨娘要吃大苦头,且张姨娘之前来探望她也是出于讨好之意,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生出现在的事来。
她不想厚此薄彼,便和稀泥道:“家和万事兴,她也是一片好意关心我,就算有些言语冒犯,你也已经教训过她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让她回去吧。”
柳蓉娘虽仍有气,但相公已经这样说了,她若是再不依不饶,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她低低答应了一声便往外头走去。
“蓉娘。”莫晓叫住了她。
柳蓉娘诧异回头。莫晓微笑道:“张姨娘做的那道肉我不想吃,但闻着肉香味道,肚子却是饿了,还是你准备的吃食清淡精细,对我胃口啊!”
一听这话,柳蓉娘满腹怨气顿时全消,方才那一番争斗她是赢家,且相公显然还是偏向她的,这就笑吟吟地答应道:“妾身早准备好了,有瑶柱蒸蛋羹,还有鸭汤南豆腐,这就去端来,相公稍待片刻就好。”说着快步走出屋子。
院子里,张姨娘被香萍、香兰压在地上,发髻扯散了,衣裳撕破了,哭哭啼啼,狼狈不堪,口中不住喊着:“相公为妾身做主啊!”
柳蓉娘得意地弯弯嘴角:“好了,别再闹了,相公要安静休养,不想听你哭闹。香兰、香萍,你们把她赶出去。”
张姨娘一人抵不过两人的力气,尽管哭喊挣扎,仍是被生拉硬拽赶了出去。
香兰、香萍推她出去,赶紧反闩上院门,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回到正屋前,却见柳蓉娘脸黑得犹如雷雨前的天空。
香萍心惊肉跳,垂头不敢看柳蓉娘。
柳蓉娘盯着她,沉脸斥道:“我叫你看着前门,别让那两个小蹄子进来!你跑哪儿偷懒去了!”
香萍吓得缩手缩脚,垂头不敢看她:“夫人,奴婢没有偷懒,一直看着门口呢,就是方才尿急了,去解了个手,谁知道就这会儿时候张姨娘就过来了……”
柳蓉娘气得去拧她:“连个门都看不住,我要你有何用?就走开这一小会儿,你都忍不住么?偏要趁这时候去解手?”
香萍缩着身子含泪跪下,委屈道:“奴婢也忍了好久了,可夫人好久都不回来,奴婢实在忍不住了才离开一小会儿的……”
柳蓉娘垂着嘴角,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白她一眼:“就跪这儿,把门看好了!”说完不再看她,叫上香兰一同去把菜肴端来。
香兰同情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香萍,跟着柳蓉娘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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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娘这一回吃了大亏,哪里肯忍气吞声就这么回去,院门虽然反闩了,她仍是不甘心地拍门喊叫。
今日她为了偷偷溜进院里去看望相公,没有带上丫鬟,只身一人去了主院,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柳蓉娘手上吃那么大的亏了!真是越想越怒!
叫了几声后,忽地有人在背后劝她,声音轻柔甜软如蜜糖:“阿萸,别再闹了,若要惹得相公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张姨娘回头,见说话的是名着浅藕色衣裙的女子,正是莫亦清另一房小妾吕玉珠。她心知吕姨娘说得有理,只是心中气愤难抑,见着吕姨娘便一股脑向她倾吐心中憋屈,指着脸上红肿道:“玉珠姐,你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她虽是正妻,可也不能……”
“嘘——”吕姨娘示意她轻声,拉着她走开十几步,才小声道,“相公伤重,恐怕难以为你做主,这会儿夫人才是主持一家之人,你且先忍过这段时候吧。”
张姨娘仍是怨气满腹,吕姨娘连拉带劝,将她带回西院,这是两个姨娘共住的小院。吕姨娘让小丫鬟打来温水,替张姨娘洗了脸,又重新把头发梳起来。
待张姨娘重新整理打扮好,吕姨娘打发丫鬟出去,压低声音问道:“如何?你进去见到相公了?”
张姨娘点点头:“见着了。”
吕姨娘关切地问道:“相公看起来如何?”
“相公这回可真是受苦了,人瘦了一大圈,脸都凹进去了,气色特别差,起初我进去他还睡着,房里又暗,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样子,可真和死人差不多……”张姨娘自觉失言,急忙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大吉大利!老天爷保佑相公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吕姨娘追问道:“相公后来醒了么?有没有和你说话?都和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他的伤势如何?”
张姨娘听吕姨娘这么问,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先前是你说挂念相公的,我让你一起去看看,你又不敢去,这会儿倒问得这么细!要是方才你同我一起去了,我也不至于叫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
吕姨娘陪着笑道:“是我不好,胆子小又怕事,夫人又是那么泼悍的性子,我只要被她瞪一眼骂一句,心就要怦怦的跳好久呢!阿萸,今日是姐姐对不起你,你不是喜欢我那对红玉镯么?我送你当做赔礼好不好?你别再生我气吧?”
张姨娘努了努嘴,仍是绷着脸像是不乐意的样子,但也没回绝。
吕姨娘知道她其实心中已经消了大半的气,这就起身去取出玉镯,给她戴上了:“哪,好看不?这就不许再生气啦!”
张姨娘笑嘻嘻端详腕上玉镯,吕姨娘趁机又问了不少方才她去正院时瞧见的情况,张姨娘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人,又收了她的玉镯,自然有问必答。只是最后奇怪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是查案呢?相公和我说的一词一句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吕姨娘侧身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表情神秘:“你可觉得自从相公受伤后,夫人就变得奇怪起来?”
张姨娘一脸茫然:“奇怪么?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她嫁给相公两年多了也没有怀上,自我嫁入这府中她就没给我看过好脸色,对你不也时时都提防着吗?之前有相公主家,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如今相公受了重伤,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吕姨娘轻轻摇头,皱眉道:“我总觉得相公受伤一事并不简单,夫人像是在怕什么……”
“怕什么?”张姨娘瞪大了眼睛,“难道那盗贼还会再来?”她倒抽了口冷气,“呀!我们这些弱女子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相公也伤着呢,那怎么办?该,该再多找些人来看家护院才行啊!”
吕姨娘望着她的眸中闪过一抹不屑鄙夷之色,只是转瞬就掩饰过去,换上无奈神情道:“那就是夫人要操心的事了,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的,要不要另雇人来看家护院也是她拿主意,轮不到我们说话。”
“若是真的再有盗贼闯进来,该怎么办啊!?”张姨娘忧心忡忡地扭着手帕道。
“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只是听天由命怎么行?”
“不行又如何?”吕姨娘低哼一声,“家中值钱的财物都在夫人那里,真有盗贼来首当其冲的也不会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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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娘被柳蓉娘打骂过之后,安分了好一段时候没来。停了三四天,两个姨娘一同来探望莫晓,送来些汤水慰问。
正好莫晓醒着,柳蓉娘这回倒没强硬回绝,让她们俩进屋请安,但没说几句就打发她们回去了。
这之后两个姨娘便早晚来请安,嘘寒问暖。
柳蓉娘白天照顾莫晓,晚上不与她睡同一个床,入夜后便歇在东厢,对于莫晓来说,这是正中下怀。
张姨娘来了几回,偶然瞧见香兰收拾东厢房,看出几分端倪,第二日请安时便当着莫晓与柳蓉娘的面提出:“夫人白日里又要管着家中大小事务,又要照料夫君,着实辛苦不过,晚间再要伺候夫君怕是力不从心,不如让妾身与玉珠姐姐替分担些……”
张姨娘这话一出口,房中气氛便有些微妙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