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宋珏要问的问题,别忘了替她问……”
“要重点关注的新生就是这几个了。”
“明天下午一点半开始,一点半到五点一场,六点到九点半一场,是按他们上课的情况排的——有几个部长也有课,但总地来说问题不大,轮一轮,都能面到。”
“二面放在周六,白天面试,晚上咱们出去聚个餐……这两周大事小事的,都辛苦了。”
“嗯,当然是咱俩请客。”
相较于孟麒,秦殊称得上少言寡语。林芜隔着一扇半掩的门默默听着,几乎能想象出他哥现在的模样——没有太多表情,却会略带笑意地望着对方,偶尔点头,看起来很经心。
今天尚算凉爽,他喜欢的人穿了寻常的薄卫衣,干干净净的白色,没有装饰,那是棉质的布料,摸起来很软,拥抱时身体相贴,能感受到衣料下肌肉线条的轮廓。
手上大约拿着平板电脑,有时他会低头记下几个关键词,不写字时则把笔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指节微屈,勾着笔身轻轻晃动——这是秦殊少有的小动作。
那只手很漂亮,白而修长,关节匀称分明,泛出浅淡的粉色,手背缠着略微突起的静脉,近于腕骨的位置有一颗小痣,再往上就是金属质的腕表。
一只看起来斯文无害的手,掐住他侧腰时力道却大得惊人,或是拢在他脖颈间,将将抵住喉结,动作分明温柔又缱绻,逐渐收紧时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气,能轻易控制住他,将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滚烫深渊。
还有眼睛……眼皮薄而下撇,却会在某些角度呈现出勾人心魂的上扬弧度,睫毛是直的,黑而长,一簇一簇,让人数不分明,只知道任何情绪都会被那好看的睫毛敛住几分——眼睫之下是墨玉一般的瞳仁,总浮着以假乱真的温和与经心,看别人的眼神都是逢场作戏,唯独对他不加掩饰,是澄明的纵容笑意……
还有纵容之下,某种更为深沉的欲念,危险的,残忍的,是开败后糜艳冰冷的花朵,人造月亮的阴暗面,独属于他。
夜风掠过,拂起少年柔软的衣摆,惊扰了艳鬼般勾动心念的臆想。
林芜垂下视线,抬手按住不安的衣摆,吐息热而潮湿,像一出狼狈不堪的幕间剧——独角戏,心猿意马,少儿不宜。
“哥……”
工作后的闲聊终于结束——尽管多半是孟麒一人喋喋不休,秦殊则充当听众——已经是零点过半的时候,半掩的门被推开,气氛凝固一瞬,随后是老实人见了鬼似的惊呼。
于是声控灯被唤醒,始作俑者靠在墙边,颊侧泛着异样的红,却还是摆出滴水不漏的礼貌笑意,洋溢澄澈,半是歉疚半是调侃:“孟学长,晚上好,我来找我哥。”
秦殊倒是没被他吓着,大约早习惯了被他蹲守听墙角的戏码,神色平静地接茬:“孟麒,你先回去吧。”
孟大老实惊魂未定,伸手一指秦殊,对其重色轻友的控诉不言自明——最终倒也没说出来,花了两秒平复呼吸,知情知趣地走了。
“记得留门。”秦殊叮嘱。
“知道了!记得回来!”意味复杂的回敬自楼梯拐角处传来。
外人一走,林芜脸上的笑意便陡然变了味道,无辜之余,显出几分煞有介事的委屈来:“哥……”
秦殊上前两步,顺着他的意思将人搂进怀里,顺毛似的轻抚脊背:“等很久了吗?”
“二十分钟,”怀里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声息隐隐颤抖,身体也比以往烫一些,更紧更亲昵地缠上来,依赖欲一览无余,“秦殊,我好想你。”
想你的身体,你的体温——手,眼神,声音……
从对方口中听见不常有的称呼,秦殊微怔,终于察觉他的异样:“你怎么……”
——哪里都是软的,要陷进他骨骼一般的软,唯独有一处硬得格格不入,无声出卖了少年异样行为的缘由。
话音未尽便被人堵了唇,少年吐息潮热,唇齿间带着浅淡的乌龙茶味道,却显出近于引诱的甜来——这一次他很乖,没有不知分寸地挑衅恋人,只是伸出舌尖无害地舔舐,像什么依恋主人的小动物,隐隐带着生涩的焦急,以至于诱哄太过,反而不得章法。
“哥,”他听见对方鼻音浓重的央求,急不可耐,“你亲亲我。”
被央求的人面色沉静,予取予求地握住他后颈,略微低头,依言加深这个吻——像纵容宠物的好脾气主人。
一吻歇止,林芜呼吸急促地退开半步,倚上背后冷硬的墙,一只手却依然牵着秦殊的衣摆,将那处柔软的棉质布料揉得不成样子。
他主动引诱居多,却很少有从一开始就溃不成军的时候,回过神来便有些懊恼,低垂着视线不去看对方,另一只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下摆,好掩住丢人的生理反应。
和几年前他梦见秦殊、醒来发现自己弄脏了对方床单的窘迫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是那时秦殊还不知道他的心意,现在却早已心知肚明。
“哥,抱歉,”他听见自己轻声解释,“在外面听你们说话,想到你,不知不觉就……我一开始只是想抱抱你。”
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他的羞耻感生来淡薄,还远不到为此心生歉意的时候,也毫不怀疑秦殊的智商——这些话恐怕不用他说,对方就早已想到了——只是单纯地觉得该说些什么,来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殊途同归是一码事,至少现在,此时此刻,他还没做好在天台外的楼梯间初尝禁果的心理准备。
但以他的自知之明,如果再放任自己缠着对方亲一会儿——不出一分钟,他大概就会被经年累月的痴迷带跑,说出些不合时宜的放肆请求了。
而秦殊或许真的会答应。
轻易浪费最后的底牌,这太亏了。
秦殊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一样平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那只好看的手,缓缓拭去唇角残留的水迹,然后垂眸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
坐怀不乱,仿佛一切引诱与纵容都不曾发生。
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秦殊才终于看他一眼,来“处理”他依然牵着自己衣摆的手——哄小孩子似的牵起来,十指相扣,然后略微用力,借着牵手的姿势将他从墙上拉进自己怀里。
“墙上冷,”他名义上的三好男友揉揉他冰凉的后脖颈,温声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声控灯早就熄灭,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知道秦殊的手心是温热的,心跳如常平稳,滴水不漏。
咽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少年仰起头,佯装出一副被取悦的模样,在他嘴角重重落下一吻,话音却轻:“洗完澡就睡……哥,如果再想到你,这个澡恐怕会洗很久。”
木头不为所动:“那还是不要想我了。”
这一次林芜却并不见好就收,像是呼吸平复,顽劣的本性便一同找了回来,又贴着他的耳朵火上浇油:“但寝室卫生间的隔音不太好,如果我忍不住……或许会被室友听见。”
说罢,未等对方回过味来、理解他轻描淡写暗示的画面,金毛狐狸脑袋一歪,从他怀里退出来,牵着他向楼梯口走去。
还故意用力清清嗓子,唤醒退场已久的声控灯——于是灯光亮起,映出他眼底一晃而过的狡黠,又将真假掺半的纯善伪装得万无一失。
相较之下,秦殊看着他的眼神则深沉得多。
“乖乖睡觉,”他哥用难得严肃的口吻教导道,“十五分钟后我给你发消息,如果没有回复,或者还没开始洗澡,明天就不陪你吃早饭了。”
小狐狸心满意足地眯起眼,连连点头,满脑袋旖旎废料,并不急在一时。
譬如“借助网络聊天检查他有没有安分洗澡”这件事——如果边聊边“洗”,其实会更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