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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逃

吻我 无虞 2679 2024-08-03 10:36:51

“跟老师闹翻了,行李留在房间里没来得及拿,只带了手机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芜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波动,仿佛先前站在雨里淌眼泪的场景只是一场短暂的梦,语气也是淡淡的,只是始终过近地靠在秦殊身边,手里攥着秦殊卫衣下摆的松紧抽绳,暴露出一点儿无伤大雅的不安。

他算是很能消化情绪的那一类人,天亮前那几分钟不顾后果的狼狈已经足以宣泄掉大部分情绪——另一个原因是他实在没什么大起大落的力气,转好没多久的感冒卷土重来,隐隐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秦殊递身份证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却被酒店前台的询问声打断,只好先依言低下头去录入面部信息,空着的手往后伸了伸,借着桌台的遮挡牵住他。

林芜垂下视线,望着他无名指上那只有点儿女气的、在亮堂灯光下静静反光的珍珠戒圈,咬了咬下唇,默默地想,不问吗。

秦殊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直到开完房间、坐上十九层的电梯又刷开房门,那个他暗暗期待的问题都没有到来——一如既往地放养他,不过问也不给他添麻烦。

“先去洗个澡吧,”秦殊把他安置在床上,隔着兜帽摸摸他的头,然后拨开他泛潮的刘海,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温声道,“我去给你买药,还有早饭。”

他一怔,才意识到天光已经大亮,他就这么“跌宕起伏”地熬了一个通宵。

理智告诉他该点头答应的,乖乖洗个热水澡及时止损,尽快吃了药再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听见自己“嗯”了一声,秦殊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才发觉自己的手又不知何时环到对方腰上,就这么一站一坐地、别扭地抱住了他。

外套披给他了,秦殊身上只剩一件不算厚的卫衣,布料下的腰腹随着呼吸浅浅起伏,抱起来有些硬,体温却很能熨帖人心。

他听见秦殊无奈似的轻轻笑了笑,倒也不催他,就这么任他抱着,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他后背,像在哄什么闹脾气又不肯表现出来的小孩子。

暖空调终于慢半拍地启动,带着某种松木调的味道扑落在他肩上,他一颤,没由来地想他其实并不擅长和秦殊独处,如果没有别的什么激烈情绪作掩护,他会很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

就像现在爱欲又不合时宜地生出来,暖融融的,从两个人身体相贴的部分往他骨骼里淌,燎得他有些想落泪。

“药店就在楼下,”他吸了吸鼻子,没头没尾地开口,似乎根本不介意身上潮湿的衣服和岌岌可危的感冒,难得任性地坚持道,“……我等你回来再洗。”

如果放在平时,秦殊显然不会放任他这样的要求。

但这次秦殊没说什么,闻言也只是沉默片刻,扶着他的肩膀退开些许,半蹲下来亲了亲他发烫的额头——然后往他身上盖了一条毛毯。

“那我很快回来。“

直到目送对方出了门,林芜才收回视线,向后一仰,精疲力尽地把自己扔进了床里。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闭上眼,望着一片黑暗里倒色的灯影,乱七八糟地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从见面起他就知道王晗迟早会干出什么越线的事来,留了证据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委屈,等再回到学校这个人大概已经被免职了,以后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就像他过往人生里那几十上百段一去不返的社交关系一样,是他连回头都懒得再看的存在。

脸颊还隐隐有些疼,进电梯的时候他借着反光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出红肿的迹象,秦殊大概也没发现。

感冒倒是又加重了,无端而起的寒意钻进他身体里,驱使他无意识地裹紧了毯子——但感冒总会好的,一场着凉拖了七八天,他也早就习惯了。

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

分明不是什么爱钻牛角尖的性格,面对自己的时候非但不细腻,还颇有些无动于衷的冷淡……他心知肚明的,醉鬼那一段神智不清的纠缠根本困不住他那么久,也不会让他陷入这样茫然的低落里。

像心口笼了一团浓雾,他撞不出个方向,又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手机连震了好几声,突兀地将他拽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嫌烦,却还是捞过来看了一眼。

屏幕上陈列着几个未接电话,再往下是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在解锁的瞬间铺满了一整个屏幕。

王晗发来的,小作文似的大段大段的道歉,说自己知道错了,喝了酒一时冲动,求他别闹大——看不出多少诚心检讨的意思,字里行间想的都是保全前程。

他懒得再看,回了一句“酒店有监控,我录音了”便关了机,恹恹地拉过毛毯蒙住脑袋,翻过身,逃避纱质窗帘间隐隐透进的亮光。

没过多久毛毯外传来门被刷开的“滴滴”声,秦殊在门关上后突然放轻了脚步,大概以为他睡着了。

很贴心也很周到的温柔,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变成习惯成自然的举动,让人想象不出这样的温柔表象下藏着的灵魂有多冷漠。

躲在毛毯里的人无声无息地睁开眼,望着眼前毛茸茸的灰蒙,觉得堵在他心口的那团雾似乎消散了一瞬,露出些许模糊的端倪来。

就不能问我一句出了什么事么——他叹了口气,拉下毯子望向秦殊的方向,在心底里默默地想,哪怕问的是前几天的事也好,不要总是等我主动说,也不要只是听着,问一问吧。

但秦殊没有问,只是拆开酒店的自助早餐摆在桌上,又对照着说明书替他拆了该吃的药,然后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叫他起来吃饭。

于是那团雾又笼上来了。

他“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坐起来,接过秦殊递来的勺子,也没什么精神玩平时那些要求喂食的戏码,嫌红豆粥太烫,草草喝了两口便推到一边,又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小笼包就算作罢,甚至没尝出内馅是什么味道。

秦殊似乎想说什么,又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识趣地选择了保持沉默,眼底闪过些许少见的无措,像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又不敢贸然开口。

这算什么,当哥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教育他,捏着他的脸颊肉让他乖乖吃药,怎么现在多了一层男朋友的身份,反而还束手无策起来……

林芜垂下眼,视线落在矮桌中央散落的几颗药上——两颗半,两颗是一种,半颗又是另一种,被人很贴心地掰开了,显然仔细确定过剂量。

他抿了抿唇,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泛出几圈酸涩的涟漪,又将他拉进少有自相矛盾里,理性与感性各执己见,在那团雾里吵得不可开交。

是他自己藏着不说的,装得若无其事,把“我不想多说”写在明面上,又怎么能要求秦殊主动来问。

可他又太了解秦殊了,一旦他说出那句“你怎么不问我”,秦殊就会像学会了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照做,分不出真情假意,就更遑论验证他想要的那些答案。

“这个人需要我,在乎我,爱我”——放在电视剧里几句台词就能说清,偏偏是最难证明的现实悖论。

他不敢再去看秦殊的表情,怕下一秒自己又会心软,遵循着本能的依赖欲贴上去,放走好不容易捡回来一点儿的理智。

于是只能垂着眼,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那些药,然后就着一大口矿泉水灌下去,心想要是放在以前,这样自讨苦吃的行为大概要挨一顿教育——或者再早些,大概在他闹别扭不肯洗澡的时候,就会被秦殊骗进浴室里了。

他难得真的叛逆一次,似乎给彼此都出了一道难题。

“我去洗澡了。”他把塑料瓶捏出一点儿窸窣的声响,嘴里这么说着,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然后轻轻咳了一声,垂着眼继续道,“那个老师……他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了不少道歉的好话,但我还不想到此为止,可能会告诉我妈,看看她打算怎么处理……”

他瞥见秦殊扣紧沙发边缘的手,心里一动,试探着去看他的表情,却只撞上一层再熟悉不过的、不达眼底的温和笑意——温和得让人难以界定,能解读成点到为止的安抚,也能理解为出于礼貌的逢场作戏。

他知道不会是后者,却也不希望是前者。

“……嗯,”这一次先移开目光的反而是秦殊,“那就按你喜欢的方式来处理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有,没事的,”林芜猛地起身打断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很能糊弄人的假笑,故作轻松地说反话,“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能解决——我去洗澡了。”

说罢,没再给秦殊多说什么的机会,转身快步向浴室走去。

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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