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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开窍

吻我 无虞 2814 2024-08-03 10:36:51

秦殊的生活总是很无趣,林芜转来之前是十分无趣,现在转变成八分,依然是多数人无法忍受的、寡淡又充实的平静。

比如现在林芜去上晚课,教室是小教室,五十个人挤得满满当当,他就只好在这层楼尽头的空教室自习,写这周信用经济学布置的小论文,手边放着来时路上买的奶茶,新出的乌龙味道,从多冰放到冰块化尽,杯子周围积了一圈薄薄的水,也没见他再动一口。

有点儿像机器人,或是没有摄食需求的神仙,在心上人面前装出一副对人间烟火饶有兴致的模样,配合地尝两口,等人一走便懒得再装——但心上人喜欢的糖度对他来说确实太甜了。

如果没有林芜,这时候他应该在图书馆,或者无人的校会办公室,至少不是教学楼唯一的空教室,隔壁和对面都有人在上课,两道由话筒加强的讲课声缠绕掺杂,从化工生产到哲学原理,说不出地扰人,实在和他一贯目标明确又追求效率的作风很不相符。

唯一的好处是离林芜很近,三节晚课两次下课,狐狸就踩着下课铃声来敲他的门,装模作样地等他去开,又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心满意足地扑进他怀里,贴着嘴角给他个私心使然的“见面礼”。

第一次他还有些惊讶,第二次便完全接受了,看着狐狸坐在桌上晃悠腿,喝那杯被他闲置已久的奶茶,咬着吸管含含糊糊地吐槽,说这节课的老师讲话口音好重,一走神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哥,我都想翘课了,反正听不听都一样,他也不点名——翘课来陪你好不好?”

秦殊就看他一眼,用最温和的语气吐出意料之中的两个字,不行。

整间教室只开了角落的一盏灯,更多地靠窗外路灯添补光亮,林芜吐了吐舌头,伸手将他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压下去,强行转移他的注意力,等视线相交又摆出一副无辜相来,略微低头,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音量问非所答:“哥,四十五分钟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于是视野陡然暗下来,枯燥晦涩的文献被少年眼底晃动的柔软笑意取代,他看见暖黄的路灯光落进林芜眼睛里,潋滟又温暖的一小片,藏着他的倒影,像用臆想中的暖阳裹住他。

——就想起某个图书馆的午后,林芜坐在他对面,也是这样弯起眼角笑着看他,让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无端而起的心动。

林芜这样坐在他桌上的模样实在很像狐狸,跃上桌面缠着他的狐狸——狐狸抬起一根手指,缓缓填进他手背指骨的凹陷间,指腹还沾着冰奶茶带来的薄薄湿意,被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修饰得缱绻,仿佛什么故意为之的暗示。

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吞没了他启唇而出的回答。林芜或许听清了,或许没有,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低下身来在他唇上飞快印了个吻,就坐实了答案的方向。

“去上课啦,”狐狸轻轻地说,“下个四十五分钟之后再问一次,等我。”

秦殊想自己大约是有些魔怔了,才会在目送他出了教室后依然盯着那扇门出神,隔壁教室呲音的话筒也没能惊醒他——回过神来依然不在状态,之前看过一遍的文献重新看起来居然有些不知所云,倒是不久前的场景在脑海里复现得极尽清晰,放电影般一帧一帧流转,又在少年笑起来的那一刻定格。

第三次重读那段文字的时候他终于放弃,选择切到先前列好框架的文件里,凭着已有知识填充补足,一千五百字的论文写到了字数就停下——不动声色地敷衍。

直到敷衍结束,他才终于从微妙的魔怔里缓过神来,看着屏幕上梦游般写完的论文长出一口气,想今天大概不适合干这些,还是明天早点儿起来再做修改更合理。

合上屏幕的时候他看见电脑后那杯奶茶,磨砂质的塑料杯里隐约还剩下一半,犹豫一秒,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喝了一口。

还是充盈着乌龙茶香的牛奶味道,或许因为冰块融化,尝起来已经不那么甜——似乎比他印象中好喝一些。

然后他意识到可能是心理作用,就像小时候林芜就着他的勺子尝过一口汤,眯起眼来小声夸赞一句,他就会觉得那碗平淡无趣的汤也变得好喝了些。

距离林芜下课——小狐狸口中的“下个四十五分钟后”——还有半个小时,足够他去一趟西区,买对方想吃的车轮饼,或者别的什么在他看来都无甚区别的小吃。

不适合写论文,倒是适合“不务正业”地谈恋爱……把电脑放进书包的时候秦殊摇摇头,在心底里谴责自己的偷懒行为。

——尽管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心血来潮似的跑腿并不全是因为林芜说过一句“想吃”,而是怀了几分俗套期待的自发行为,想融入对方感兴趣的烟火气里,想让对方高兴。

-

距离“四十五分钟后”还有两分钟的时候,秦殊给林芜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在教学楼后面等他。

林芜的回复一如既往地跳脱,“好啊,顺便逛逛校园”。

他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要逛校园,或者说除了初来乍到需要认路,日日不变的学校还有什么可“逛”——但当事人在见到他的时候体贴地给出了解答,一个有点儿荒唐的解答:“说不定还会在路上遇见我室友和他的夏学姐……晚上逛校园是最适合当代大学生度过暧昧期的活动之一嘛。”

秦殊把还冒着热气的抹茶味车轮饼递给他,附带一个顶着草莓的纸盒蛋糕——买的时候他想或许对方需要一些带回寝室吃的消遣,现在倒是开始考虑他们还能不能在门禁前回到寝室了。

“哥,你是真想把我喂胖啊,”林芜略显讶异地眨了眨眼,又很快笑起来,“幸好晚饭没吃多少,不然……唔,我说什么来着?”

秦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两道背影顺着河岸小道走过去,一男一女,似曾相识。

“夏茴学姐跟我上同一节晚课嘛,我就猜方一巡会不会来接她,”林芜把车轮饼举到他嘴边让他尝,声音压低了,像小孩子说悄悄话,“其实以前我也想不通这么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找个没人的角落干点儿别的,但后来在F国读书那几年,晚上回公寓的时候经常看到情侣,一对一对地牵着手慢慢走,好像能从出生一直聊到死亡——就觉得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他们没往方一巡和夏茴走的方向去,有意无意地选了另一条路,通往校史展览馆,离生活区很远,以往通常没什么人去。

但诚如林芜所言,白天越是僻静的地方,到了晚上反而越适合幽会,或是所谓的逛校园。一路上总能看见暗处或牵手或相拥的人影,成双成对地映入秦殊眼里,很新鲜的光景。

有点儿像素来只出现在文字资料里的概念突然落成现实,活生生地告诉他什么叫做谈恋爱,应该怎么谈恋爱,新鲜之余又带了几分微妙的不真实感——但窥视他人到底不太好,他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却又不得不分神来管一管某只兴致盎然的小狐狸,免得窥看太过,对别人造成困扰。

直到走过分隔两区的廊桥,踏进真正不会有人踏足的校史馆区,周围挥之不去的暧昧气氛才终于消散些许。林芜在廊桥末尾的长椅上坐下,将最后一口车轮饼塞进嘴里,被堆积的抹茶酱糊了一嘴,又比划着问他哥要纸。

秦殊失笑,抽出张纸巾弯下腰来替他擦,像照顾什么小朋友般温柔又娴熟,就让他想起小时候他是真有过吃不干净饭还弄得到处都是的年岁,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但想必对他哥来说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记忆中秦殊至少从未因此表露出任何生气或不耐的情绪,现在想来实在很不可思议。

秦殊的目光专注落在他嘴边,就给了他同样专注偷看的机会,看背后不算开阔却足够折射千万次月光的河面映在对方眼里,变成一泓独属于彼此的沉静的池泉,无机质的干净与清冽,看向他时又变得柔软。

“照顾”结束的时候他偏过头去亲秦殊的手背,抬手环住对方的肩膀不让他退离,有点儿耍赖地吃了吐:“但我还是更喜欢找个没人的角落,谁也看不见谁也不能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再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明目张胆地偷欢。”

秦殊不得不撑着他身后的椅背保持平衡,变相地将他圈在身前的一小方空间里,看起来就像个尚未成型的拥抱。

他想,自己今晚干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事了。

比如草草了事的论文,比如那一口奶茶,比如自作主张的纸盒蛋糕,比如本来毫无价值的逛学校——再比如上一秒没有前情提要的回答,他听见自己说“我很想你”,甚至忘了提及本来能充当合理借口的“四十五分钟”。

但林芜凑上来亲他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某件事,某个说出来就变得很幼稚的定理。

喜欢一个人会为无意义的行为赋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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