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后秦殊确实忙起来,不仅因为竞赛,还有由筹办校十佳歌手比赛牵扯出诸多琐事——招新以来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关系到转正考核又颇受校领导重视,就给忙碌的日程“雪上加霜”。
在例会上宣布这件事时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甚至贴心地停顿几秒,等兴致勃勃的干事们讨论完才继续,看起来和平时无甚区别,仿佛不过是个寻常的小活动,一切按部就班便能顺利完成,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刚才说的任务安排稍后我会发在群里,大家注意查收。另外,毕竟是大型活动,每个部门之间还是要做好交接,尤其是文体和新宣,还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和孟麒——那就先这样,接下来请各位部长轮流总结上周工作。”
话音平稳,神色自然,挂在面具上的笑意也如常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昨晚熬了通宵。
办公室被几十号人填得满满当当,林芜就靠在墙角浑水摸鱼,仗着身高优势光明正大地越过人群看向秦殊,望见对方低头记录时敛起笑意,像面具短暂地模糊失真,又在抬头的瞬间恢复原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无端尝出几分心疼来。
下一秒视线猝然相接,青年面具似的笑意就掺进几分真实,真实的无奈与纵容,像是想提醒他认真开会又作罢。
他看见秦殊低下头,在平板上打了几个字,然后手机就震动两下,屏幕上多了三个字,“怎么了”。
很难用只言片语解释清楚的问题,他索性挑了个表情包回复,表示自己被严肃气氛磨得无聊,只好看看心上人提神。
后半截答案被藏在心底,直到例会结束才得以补充完全——其他人离开后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抱上去,宣泄那点儿难以言喻的心疼。
秦殊只当他是像往常一样撒娇,就抬手揉揉他的后颈,略带歉意地轻声解释:“还要去趟教室,定比赛的项目方向和分工,他们在等我……今天自己回去好不好?”
“不好,”林芜没想着撒娇,听他这么说却又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孩童气性,让原本单纯的陪伴欲掺进几分私心,说不清是谁陪谁,“那我在附近逛逛,等你们结束了再去找你。”
——倒是没有占用他哥时间的意思,只是一想到秦殊还要撑着那副滴水不漏的皮囊与人相处,然后一个人对着项目书坐到凌晨,他便无端觉得寂寞。
至少现在他还能陪一陪对方,不让寂寞的人独自走进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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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连图书馆都临近闭馆,教学楼附近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地方,林芜索性扫了辆车,打算去上次沉迷恋爱没来得及细看的校史馆区逛逛——那片区域的建筑风格还挺合他的口味,尤其是夜里路灯寥寥,能看清屋顶层叠的轮廓。
这样的心血来潮也只有放在他身上才显得不那么荒唐,换了别人大概只会觉得阴森,更遑论乐在其中。
逛完一圈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在早点儿回去等他哥和再看看之间犹豫良久,才被夜风吹得动摇,选择提前返程——说早也不早,临近十点半,主干道上都已经没什么了人。
于是在桥上被人拉住的时候,他险些以为见了鬼。
“呃,同学,不、不好意思……”
“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很着急,声音都隐隐颤抖着,又像带了哭腔——是个他没什么印象的女生。
“怎么了?”林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停下脚步,用和小女孩说话的方式略微弯下腰来,温声安抚,“别急,慢慢说。”
女生摇摇头,嘴里吐出几个无意义的破碎音节,拉着他试图往前走,抓住他衣角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用力得关节都泛白——然后他察觉对方的头发很乱,像是高马尾被拽松了,鬓发也凌乱地黏在脸颊上。
某个模糊的猜想就晃进他脑海里,关于最近听到的传言,说有个留级的学生行为反常,似乎与性骚扰有关。
“没事,那我们先走……你是我们学校的吧,住哪个区?”
他想拍拍对方的肩膀聊以安抚,女生却像被他伸手的动作吓着,本能地松了手向后退去:“西,西区,二幢……”
“行,我送你回去……稍等啊,那边有停车区,我去还车。”林芜就笑了笑,装作没有察觉对方有些失礼的异样,将女生留在路灯下,推着共享单车走出几步,借找停车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有个人影缀在桥中央,似乎与他们背道而驰,看起来并无异样——但这个点还一个人往校史馆区跑,实在有些可疑。
女生不知何时跟到他身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低着头轻声解释事情的始末:“抱歉,我刚才……我是美院的学生,白天写生的时候不小心把伞落在校史馆附近了,刚才从图书馆出来才发现,就想顺路过去找找,没想到……有个人,一个男生,他好像在跟踪我,就趁我系鞋带的时候突然扑上来,从后面抱住我……”
余光瞥见可疑的人影已经消失在桥的尽头,林芜松了口气,避开肢体接触碰了碰女生的书包带,温声宽慰道:“他没跟上来,别怕——走吧,先送你回寝室,快门禁了,之后的事加个好友微信说。”
女生愣了愣,跟上他的脚步:“……之后的事?”
“嗯,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林芜有意无意地让她走在自己半步前,“那边有监控,能查出来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匿名举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
说到这里他才猛地想起什么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始终平和到令人安心的语气就动摇起来。
“嗯,应该吧,前提是过了今晚我的匿名举报途径还对我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