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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 胜半子 3498 2024-07-09 13:00:42

顾千秋走着走着,人群就散了。

其他人都各自回房去,只有他,被那侍女带着单独走往一个漆黑、无人的方向。

“……啊?”顾千秋弱弱地说,“俞宗主不是说,今晚不见血么?”

这怎么看,都是要灭口的样子啊!

侍女就是刚刚追杀他的那个,现在冷脸根本不答话,带他到了一间杂物房,将他一推。

“迟早要你的命。”她说。

砰——!

顾千秋从地上爬起来,上前看锁,已经锁死了,便打算在屋内找找能用的东西。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脑门。

顾千秋盲人摸象一般,伸手去感受。

“!”那竟然是一双脚。

尸体挂在梁上,脚尖踢到了他的额头。

“兄台莫怪。”顾千秋伸手又碰了一下,然后确定这位已经凉透了,“唉,哪家的可怜孩子,怎么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角落里忽然跑出来了一团黑影,顷刻间就到了顾千秋面前。

顾千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断续的小声的抽泣。是个姑娘。

“顾少爷……”她柔声柔气,却又充满悲伤,“你能帮我,把她弄下来吗?”

顾千秋认出来,这是那布衣姑娘。

她眼眶通红。

“噢……”顾千秋应声,抬头一看,便见那里挂着的不是兄台,而是位姑娘。

而且是刚刚“要回家”的那位姑娘。

顾千秋有些恼:俞霓说的“不见血”,该不会是用“勒死”的方法吧?

两人合力把那尸体弄了下来。

“我叫殷凝月。”布衣姑娘说,“她叫胡小莹,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来的这里。我、我刚刚一直没找到她。”

顾千秋抬头一看。

这屋子又黑、房梁又高,尸体静悄悄地挂在那里,若是这女孩儿,确实难以发现。

殷凝月跌坐在尸体旁,眼泪顺着流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悲伤都如此安静。

刚才,胡小莹当众忤逆了人间极乐宫,他本想仗义执言,却被殷凝月拉住了。

他还以为是不相识,劝他明哲保身。

但没想到,她们互相认识。

那又为何?

顾千秋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估计是觉得他也和她们一样,是这世道上最不起眼的微尘。

就算站出来了,除了将自己也搭进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她……”顾千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问,“是自尽么?”

殷凝月摇了摇头:“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活下去。”

顾千秋沉默了。

他原以为殷凝月会哭很久,但是并没有。

她以惊人的速度流完了所有的眼泪,然后冷静地对顾千秋说:“这房间里的人都会被杀死,我带你出去。”

顾千秋一眼就看穿她的灵力低微。

“不必,我自有打算。”他端出世外高人的气度来,“你速速回去吧。”

顾大盟主端架子端得炉火纯青,果然这句话一出,立刻显得他像个万事尽在掌握的隐世高人。

殷凝月被他气势唬住,点了点头。

她临走时,顾千秋忽然叫住她,问:“那个……俞霓现在上天碑了吗?他是第几?”

嗯……人渣前任的修为,他得心里有数。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殷凝月竟也不犹豫,一边说:“无上榜第六甲,‘巫山戏云雨’。”一边快速离开了。

所谓天碑,就是天极崇华道有一块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石碑——它是天道意志的代表。

凡今有所展露的修真界奇才都会上榜。

天碑分为两部分。

上为‘无上榜’,乃天下英才逐鹿之结果,其冠首,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下则为‘美玉榜’,是修真界百岁以下的少年们所追求的最高荣誉。

而且登临“无上榜”的人,则会得到一句来自天碑的评语。

俞霓是“巫山戏云雨”,和他合欢宗环境及他自己练的功法关系极深。

顾千秋摸黑坐下。

忽然,他浑身一凛。

窗外月华如水,寂静无声。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怪叫了两声给自己打气,便做出一副“勤学苦练、偷偷内卷”的架势,张牙五爪的就地开练“野猴下山”。

这一次,他非常卖力,配合着手上不三不四的动作,并发出奇怪尖锐的声音。

活像跳大神的。

一看就蠢得令人心生厌恶。

其实说起来,季小少爷这张脸长得不错,身材也匀称漂亮,只是站着不动的话,并不比合欢宗内以美艳著称的弟子们逊色。

但顾千秋跳得卖力又忘我。

终于在野猴下山三次后,顾千秋停下了。

他一撩自己散乱的头发,心说:哪个傻|逼偷看我?若我修为在身,必然痛打你一顿。

“宗主。”远处,都门无声问道,“要过去么?”

俞霓轻轻摇头。

若今白天,俞霓还觉得那眼神熟悉、步子清奇,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

那么夜间,俞霓亲眼所见这人在无人处也那么发癫,就算是彻底断绝了念头。

我是疯了么?大半夜来这里。

俞霓叹了口气。

他们刚走出去不远,便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朝着杂物房方向去了。

都门看向俞霓。两人一同折返。

“季清光!”一声趾高气昂的男声,伴随着直接踢门,若不是顾千秋闪得快,肯定要结结实实挨上一脚,“你在干什么?”

顾千秋早都听到脚步声了,很无辜地说:“我在发呆。”

随即,他便察觉到,之前偷看他的人也折返回来了,但是没有现身。

顾千秋笃定那是俞霓。

别人是正人君子可能做不出这种事。

但俞霓最喜欢听墙根了啊!

顾千秋回想起恋爱时期被他不折手段的查岗。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往事不堪回首。

司嘉书一踹落空,恼得更甚,厉声喝问道:“季清光!今日甲板之上,你是不是在旁取笑我?”

顾千秋比窦娥还冤:“我没有啊!”

司嘉书却道:“你少来!从前在浮月城你便与我不对付。我曾发善心提携你的话,看来你是全都记恨在心了。今日若不是你,俞霓怎么可能怪罪于我?!”

顾千秋被他的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他弱弱地提醒:“那个、俞宗主不喜欢被人叫全名,你要不……”

“俞霓又不在!”司嘉书接受不了顾千秋重点歪了,“我现在问的是你!再说了,名字起来便是给人叫的,偏他的名字见不得人吗?直呼俞霓又如何了?”

顾千秋麻了。

想求他多勤学苦修一点。

你丫怎么跟季小少爷一路货色啊?

门外那么大个儿活俞霓,你俩愣是一点没看见呗?

但司嘉书那张嘴显然生来就没打算闭上,顾千秋眼见他还要开口,当机立断,上前捂嘴。

司嘉书顿时瞪大眼睛。

司嘉画在一侧,立刻以手为刃,竖着劈来。

顾千秋无可奈何,只能松手。

“你干什么!”司嘉书怒不可遏。

“……”顾千秋张了张嘴,没说出“救你狗命”四个字。

司嘉画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此时估计是觉得季清光得罪了俞霓,必然活不过今晚,便用眼神去请示司嘉书。

大概意思是:要不要弄死?

司嘉书恍然大悟一般,摇了摇头。

他变了一副脸色,上前慢慢绕着顾千秋走了一圈,神色戏谑。

顾千秋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司嘉画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取他狗命,他便也捂不上这张嘴了。

“季小少爷,您不是因为‘遴选’抹脖子自尽了么?这事儿整个浮月城皆知啊。季夫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你又活过来的?”

顾千秋心说:你怎么说这个啊?!

瞬息间,顾千秋做出一副天衣无缝的窝囊样子:“我、我当时怕疼,下手不重,我娘赶得及时,我、我没死成。”

司嘉书和司嘉画一齐嗤笑起来,恐怕是觉得再没见过如这般废物的人了。

“哎呀,真是家门不幸。”司嘉书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是你啊,早都跳河自尽了。哎呀,我忘了,你不敢哈哈哈哈……”

顾千秋手指微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如果不是俞霓在偷看。

他必然要将这人打得呱呱叫。

“瞪我干什么?你不服气?”司嘉书唧唧歪歪,“我果然看他不顺眼,小妹,先划花他的脸!反正我看他也一副短命样子。得罪了俞霓,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司嘉画人狠话不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上面闪着寒光,显然也是仙器。

随即,一刀朝着顾千秋的脸劈来!

可顾千秋对“野猴下山”早炉火纯青,虽然不美观,但是将她的破绽抓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俞霓在旁边看,他必然要动手教训一下。

都门看向俞霓,请示他的意见。

俞霓眼神凝在顾千秋的脖颈上。

——这人刚刚穿着猥琐邋遢不忍多看,现在细瞧,确实能见颈上缠着布带。

自刎……自刎……

俞霓从不是能忍的性子,直接推门而入。

所有人愣住。

司嘉画的匕首掉在地上。

哐当——!

他们忙不迭地跪下了。

顾千秋也要随波逐流,却一下子被抓住了领子。

可怜顾大盟主此时十六岁的年纪,被人如拎小鸡仔似的就拎起来了,就剩个脚尖勉强着地。

猝不及防,两人对视。

俞霓的眼神太过可怕,好像洞悉了什么似的。

顾千秋心里没底,缩了一下脖子。

于是这更显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废物。

俞霓眯着眼睛,直接伸手去扯他颈间的布条,在顾千秋的呲牙咧嘴中,他问:“你是谁?这是什么?”

看来分手之后,俞霓的神经病程度果然更上一层楼了。

顾千秋一边骂,一边还要装害怕的样子,硬挤出了仅有的两滴眼泪。

“我是浮月城的季清光。这是伤、伤口。我、我学人家抹脖子自杀,但是没死成。”

俞霓死死盯着他。

顾千秋:“……”(努力可怜、弱小、无助。)

俞霓这人脑回路长得和别人不一样,该不会真想到什么了吧?

俞霓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他媚骨天生,疾言厉色也带着一丝蛊惑,更别说现在放缓语气之后,司家兄妹虽然怕到颤抖,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脸红——跟中邪也没什么两样了。

顾千秋:“……我只是觉得他不太尊重您,看他不惯。”

死道友不死贫道,掰掰了,司嘉书。

俞霓并不说话。

顾千秋以为过关,偷偷观察他,就发现俞霓眼底含着一丝微弱的笑意。

俞霓和缓地说:“小少爷,你怎么没脸红呀?”

顾千秋:“……?!”

果然分手之后变成变态了!

顾千秋只能闭着眼睛乱扯:“小人、小人天生脸皮厚。从小就不脸红。”

俞霓挑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无论在想什么。也不能让他继续想下去了。

顾千秋直接一咬牙、一跺脚,深吸一口气,开始嚎啕大哭。

哭得那是一个心肝俱裂、五官乱飞,嚎得山河为之动容、日月为之改色,如魔音绕梁三日不绝,能止小儿夜啼那种。

这招果然奏效。

俞霓立刻松开了手。

还相当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似乎有唾沫星子溅他手上了。

顾千秋心里一凉:完了,俞霓此人最爱干净,这不能给他直接弄死吧?

他失去支撑,一个踉跄,顺势直接瘫倒在地上,面朝下,像软趴趴的面条。

顾盟主以前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是刀山火海、剥皮抽筋,也要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潇洒气度,绝不允许自己嚎成这幅鬼样子。

嗯,俞霓应该是不会联想了。

就是这、这唾沫……顾千秋平生第一次嚎啕,尚且还没嚎出经验来。

俞霓表情有些难绷,还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想说什么。

而顾千秋早都洞悉了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在俞霓说出“还是弄死吧”这几个字之前,跪了个端端正正。

“俞宗主,我错了……”顾千秋低着头,眼泪是再憋不出来了,但是还可以干打雷不下雨,“我没见过您这种人物,有点害怕。对不起、对不起……”

俞霓的话被堵回去了。

看着面前这小孩儿的头顶,耳边回响着难听的哀嚎,他居然没有特别厌烦的感觉。

俞霓叹了口气——

曾经沧海如一瞬。天水前,巫山桃花。弹指间,过百年。

而今十年似万古。惊虹殿,逢春霜雪。容未变,心已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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