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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 胜半子 2537 2024-07-09 13:00:42

“最后一只了。”

顾千秋抬手将小云雀丢入天际。

“……也不知道子行如何。”

那只机关云雀离开黄泉,转瞬即逝,飞往了不二庄的方向。

从黑暗之中又走出来个人:“我说……”

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上还滴着水,病弱苍白的身躯被裹在艳红色的华服里,又不经意间露出他腕骨森森。

顾千秋扭头:“干嘛?”

呼延献叹息:“我说,你能去洗个澡吗?这淤泥都干成壳了。”

顾千秋上手就往他身上抹,呼延献想躲,但是身体虚弱,比不过顾盟主的暴政,反抗无效,被搞了个大花脸。

“别客气,拿着吧,都是自己人。”顾千秋笑着说,又算了算时辰,“我现在必须回同悲盟,你……你跟我走吧。”

呼延献面无表情地揩脸:“哦。”

顾千秋将霜雪明抽出来,邀请呼延献一起御剑,又回头看了一眼鬼夜长安:“不在黄泉,到底能去哪里?”

自从凌晨和施禾颐都出事之后,黄泉内的所有鬼修都各奔前程去了。

这些零散的鬼修不敢惹仙门,只会冲着人间百姓而去,又或者重新出了领头的,试图为祸人间、烧杀抢掠。

也说不定……还和花蝶教暗中媾和。

一桩棘手的事。

另一边,小云雀飞落而下。

不二庄不愧是做机关的,战后重建如新。

就像是在炫技一般,所有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都用了堪称鬼斧神工的结构,石台木雕上的花纹更是登峰造极、空前绝后。

在三十三转的水榭回廊之后,云雀落在一素衣女子指尖。

但那女子没有看信,直接焚了,又随手一抚,云雀变作了一枚铜钱,被她收入袖中。

走过回廊,大广场白玉铺就,莹莹生光,四角上建了四只巨大的神兽护法,吞火吐水。

大殿建得更加威严肃穆,黑红色的砖瓦,雕梁画栋,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几乎庄重到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广场上站着许多弟子。

所有人都穿着纯黑色的衣服,低垂着头,眼睛往下看,庄重的悲意弥散在空中,像是一排排粗粝而整齐的石碑。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

浠沥沥的小雨,烟雾也起来了,但没人撑伞,甚至也没有人动,依旧是沉默的。

只有褚师钰着素白裙,走过这些石碑。

她的裙摆被水浸润,拖在地上,留下水痕,再一看,却见她脸上也有凝结水露,这就不知道是雨是泪了。

所有人都能闻到莲花般的水生香。

一开始,只从褚师钰的身上传来,但落了雨后,所有人的身上都冒出了同种的异香。

香得带水意,像是一泉冷潭,津津的、涔涔的,表面非常美好,却让人沉浸之中后,又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无休止、不能摆脱的噩梦。

穿过那些石碑,弟子们都会随着转身,一直目送着她走进大殿。

大殿之上雕刻的金龙却在此时睁眼。

它盘在廊柱上,苍老的眼看着褚师钰,良久却又发出一声龙吟,像是古老的叹息。

褚师钰走进了大殿之中。

她身上还带雨,顺着步子,在地砖上打湿出条蜿蜒的路,一直通往……一片尸群。

他们早都死透了,身上有青紫色的斑,也流露出变质的臭味,浓郁而不可忽视。

但诡异的是——

褚师钰一靠近,他们就开始说话。

“庄主、褚庄主……救救我!”

“庄主,我好痛,我好痛呀。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结束这一切吧,我不想这样了。”

褚师钰神情并不悲痛,也落不下眼泪,似是一尊精雕细刻的完美玉像,却从眼中流露出了堪称凄厉绝望的光。

白色衣裙坠地,像是盛开的莲。

褚师钰席地而坐,抱起最近的一具尸体,轻柔地喊:“孩子,孩子别怕……”

像是哄孩子那般,她的神情温柔得像是一个母亲。

所有的尸体都逐渐安静下来,密密麻麻地依偎到她身边。

若此时从高处往下看,就会发现这诡异的画面居然呈现出一朵盛放的花的样子。

她身上的白裙就是不可替代的花蕊。

褚师钰轻柔地帮怀中的尸体整理头发。

“孩子,你想活么?”

“……我想,我想活。”

这话一说,褚师钰不知是悲是喜。

“好,好,好。孩子,活下去。”

从她的袖中飞出一枚铜钱,细微的“哒哒哒”声音连续一响,那尸体陡生异变。

所有的尸体都围了上来:“活着。”“活着。”“活着。”“活着。”“活着……”

良久,漆黑的大殿门再开了。

雨势更大,但依旧没有人撑伞,石碑们立在原地、静默地等候。

从漆黑的门中传来一阵水香。

广场上的所有弟子都开始欢呼。

无数曾经的师兄弟妹们从大殿中走出来,还是熟悉的脸,就像是一切尚未发生时,他们互相等待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们欢欣鼓舞,互相拥抱,泪水横流。

褚师钰站在台阶之上。

她身后是漆黑神秘的大殿,面前是弟子们的狂欢。水莲花的味道扑鼻,在雨水的调配之下更加湿润明显。

她也笑了。

只有柱上的金龙闭上了眼,像个死物。

弟子们逐渐散去,广场上归于沉寂。

雨更大了,像是天破了个窟窿,哗啦啦地冲刷着白玉砖,有落差的地方都成了瀑布,在地上形成薄薄的流水。

廊下,褚师钰衣服干了,但发梢还润。

她抬头看了一眼金龙,死物,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重新走进了大殿。

漆黑的大殿最深处。

那里有张床。

床上躺着个人。

或者还是说,一具尸体吧。

只不过这具尸体很新,没有尸斑腐烂和异味,闭着眼睛,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盏烛火点在床头,微弱的豆灯飘摇。

褚师钰无声缓步而来,坐在床榻边,用眼睛仔细地描摹他的五官轮廓,每一个细节。

“师兄啊……”她叹息。

褚师钰是不常有表情的,笑哭都浅浅,此时却流露出了丰富的情绪:“师兄啊……”

她在难过,又有感动,却还夹杂着喜悦。

“就像是…像是曾经你对我所做的一样。”

褚师钰轻柔地说。

颜子行的皮肤上透出湿漉漉的水来,凝成细碎的露珠,就像是有雨落,垂打他的睫毛,皮肤也泡得湿软。

“重活一次吧。”

另一边。

顾千秋将呼延献,连带着山下捡的第五程和公仪濛,全都一股脑塞进了白玉京。

至于磋磨……他辞别了。

呼延献穿金带银,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往顾千秋的床上一歪,懒洋洋地就睡着了。

顾千秋念在他重伤不治,不跟他计较。

剩下的两个小孩倒还有些礼貌,对顾盟主千恩万谢了。就不知道怎么的,互相有点回避,如何被顾盟主按头在一起:“我正在用人之际,不准给我搞内部分裂,听见没有!”

两个小的点头如捣蒜。

顾千秋又满屋子找伤药宝丹——他曾经很难受伤,这玩意不常备——左右翻也没找到,只能放弃。

“先挨一挨,我去洗尘给你们找。”

再一扭头,两个小孩窝在他的案几前,又近又远地“凑”在一起,睡着了。

这时,易流从白玉京外进来。

她没对多出来的人发表看法,礼貌地垂着眼,说道:“顾盟主,我有一问。”

顾千秋带她到悲问亭中:“你问吧。”

易流单刀直入:“顾盟主,三日前我去见了令狐良剑。我认为,他藏着一个秘密。”

顾千秋道:“哦?”

易流继续道:“这个秘密,是他与严之雀站在一边的原因。你觉得……会是什么?”

顾千秋在这种事上素来迟钝,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他们……很相爱?”

易流:“……”

易流不可思议地快速瞟了他一眼,决定不绕圈子了,直接说道:“我猜测,您十二年前的死,和令狐良剑脱不了干系。”

顾千秋:“!”

虽然师父那边有所暗示,但顾千秋没往这方面想——

明明令狐良剑人品还可以!……的吧?

易流简直要对他的“天真”叹为观止了。

易流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打算在明日仙盟大会之上,直接动手拿下严之雀。顾盟主,你的名声还好用么?”

顾千秋道:“老仇不在,不一定好用。但你可以试试。”

居然直接就应允了她的计划。

易流有些高兴,在瞬间露出了类似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神色,说道:“我会尽力的。”

顾千秋则道:“说回刚才那个,你是怎么发现的?又为什么有这种猜测?”

易流把那天上凌宵山见令狐良剑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道:“他的反应太快了。”

顾千秋点点头。

易流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况:“好像是……是在那句‘我上了惊虹侧峰’的那一句之后。为什么?”

顾千秋忽然心里一抖。

然就在这时,一个韶光弟子闯了进来,道:“顾盟主,令狐仙尊请您叙话。”

两人对视一眼。

顾千秋轻声道:“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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