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献恍若无人,亲昵地蹭在颜子行颈间,像只小动物似的。
可把周围几个人都刺激得不轻。
趁这个机会,顾千秋又躲入了人群中。
“初见看红了脸,再见杀红了眼。”顾千秋悄悄和郁阳泽说,“感觉今天非得死几个了。”
呼延献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蹭完了颜子行,就想跑过来蹭顾千秋。
顾千秋则以郁阳泽为中心,秦王绕柱转了好几圈,躲得非常完美,没让他得逞。
“做什么?躲什么?”呼延献还气上了,“不认识我了吗?”
顾千秋:“……”
顾千秋压低声音:“人太多了。”
呼延献思考。
呼延献思考明白了:“噢,你不喜欢人多的。”
于是他转身了,看向施禾颐和项良,笑吟吟地说:“啊,真是好久不见。特别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项良原地气成了只河豚。
施禾颐说:“阿献,跟我回家吧。”
呼延献眨眨眼睛:“嗯?”
施禾颐继续说:“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原来的修真界了,旧人都已死去,只有我们两个,在这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相依为命。阿献,我只有你,你只有我了。”
顾千秋道:“放屁。”
什么狗日的逻辑都能被他拿出来说。
且不说项良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王八。
就说他顾千秋,好歹算是一个朋友。
项良说:“要论这个,你算个屁。当初我与呼延在一起的时候,你丫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要饭呢!现在倒让你装上了!”
呼延献给他们鼓掌。
就很捧场。
两人如被鼓舞的斗鸡,一时间争吵得更厉害了,唾沫星子横飞。
严之雀说:“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被这个走向震惊了。
只有颜子行淡淡地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顾千秋“啪啪啪”地给他鼓掌。
呼延献继而笑吟吟地看着俞霓。
两个美人对视的瞬间,烧出隐秘的火。
“别纠缠他了,好么?”呼延献笑吟吟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猛然靠近,俞霓身形就下意识一动。
只不过,刚才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法却在此时失去了作用,被呼延献如影随形地缠着,又立刻站住不动。
呼延献凑得很紧,轻声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但请你离他远些,好么?”
两朵艳花同时开放,刹那间,天地间都弥散着醉醉的荼蘼香气,沁人心脾。
虽然没有太大杀伤力,但所有人都宛如醉酒般,飘飘然地看着那两道身影。
好像打起来了,又好像没有。
顾千秋不想成为他俩的争端对象,扬声道:“你们私人恩怨,少攀扯我!”
话音一落,一道灵力砸在他身边。
施禾颐和项良居然又动手了。
是这个花香。
老王八不愧是千年的王八,动起手来完全不含糊,一把长刀携火,怒极劈下。
施禾颐却微微一侧,刀从他面前极近的距离划过去,映出他湛蓝色的无情的眼睛。
鬼主身上泛起红光,透过衣服,居然能看见他肩胛骨上的花纹,一出手,手掌直接从项良的胸前穿了过去,将他的王八壳子打得粉碎。
顾千秋有些震惊。
当初起这个外号,并不只是因为项良能活,更是和他练的功法有关——比体修能抗打些。
但没想到,施禾颐一动手,居然将他直接弄死了?!
项良从云端坠下,沧海书院的弟子们一拥而上。
这变故谁也没想到。
弄死了老王八,他下一个目标就是颜子行,刚一转头,几人就站在了颜子行面前。
包括呼延献。
这人居然拽着俞霓过来了,真是没礼貌。
施禾颐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可惜你是例外。阿献啊,我已经不会再和你说什么了。”
呼延献莞尔:“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他们居然看起来还挺友好的。
只可惜,下一秒,招式齐出。
不二庄的弟子们心齐,天机哗啦啦地往施禾颐身上乱丢——虽然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客观上将鬼主的速度减缓了。
丢一个,毁一个。
不少弟子一边丢一边哭。
公仪濛丢出白虎的时候,看着呼延献哇哇哇:“你会嫁给我小师叔的,对吧?”
呼延献微笑着眨眨眼睛。
比起之前睡着的美人相,此刻灵动起来的五官,才更加令人理解珠帘榜首是什么绝色。
虽然是不二庄的人,但公仪濛还是悄悄生出了一种“小师叔不配”的感觉来。
她哭着把天机白虎丢出去了。
然这些都是餐前的小菜,真正动手的还是其他人。
鲲鹏和蝮蛇明显配合默契,截断上天入地的所有退路,隐天蔽日的阴云密布,人行其中。
鲲鹏展翅狂舞,蝮蛇隐在阴雨里,伺机而动,施禾颐身上的赤莲更加明显,烧起来似的。
终于,两个天机配合默契,机会瞬间,蝮蛇张口一咬,直接将芝麻大小的人给吞进了腹中。
“困不住他。”褚师钰说,“补后手。”
颜子行刚刚想动,却见沧海书院和黄泉那边爆发出了一道道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下一秒,施禾颐从黑蛇腹中撕裂而出,那巨蛇尚未落地,就化作了一枚铜钱,飞回褚师钰手中。
顾千秋皱眉看她一眼。
褚师钰并不太在意:“机关而已,再修就行。”
比较重要的是半空中的施禾颐。
这人衣服头发乱了,但明显身上无伤,狂风吹着他的衣摆过去,照亮他身侧重重鬼影,以及他脚下开出的一朵莲花。
虽然同为莲花,但这莲花却和琉璃的完全不同,赤色灼灼,鬼魅浮生。
“……”项良不知何时醒了,赤红着双目盯着施禾颐,轻声吐出几个字:“还没完呢。”
顾千秋心里感觉不好。
下一秒,只见聚集在他身边的沧海书院弟子们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但是没用,一道道细密的血丝从他们的指缝溢了出来。
没有伤口,但就是有如发丝的红线飞出来,无数条血丝聚成泾渭分明又浑为一体的雨幕,长长的、轻柔的……连接到项良身上。
“是那种东西。”顾千秋皱眉。
他们在四幕戏里见过的。
能明显预感到不好,下意识退了半步,接着,就见沧海书院的弟子们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死透了。
居然就这么死了?
只极短的时间内,死掉的沧海书院弟子,居然比与鬼修械斗死得还要多。
也就是还好第五程不在,不然他就第一个死。
最后一根红线从项良的指尖钻进去,消失殆尽,最后一声躯体落地的声音传来,砰。
今日,无论项良再做什么,作为五大仙门之一的沧海书院,从此退出历史舞台了。
严之雀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项良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红。
“做什么?我养育了他们那么久,是该报答我的时候了。”项良谈论起弟子门人的时候,语气淡淡,似乎一点感情都没剩下,“诸位只听过我的《渡生录》,但应该未曾听闻过我的《渡死录》吧?”
“麻烦事。”呼延献不知何时挤到了顾千秋身边,低声道,“带着你徒弟快走。”
顾千秋一皱眉。
就见呼延献很不客气地呛回去了:“你的?偷了别人的东西太久,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顾千秋用灵力悄悄问他:“为什么?他很麻烦吗?我们人挺多啊。你打算怎么办?”
项良却并不生气:“都是为了你,呼延。传闻世界上有一种奇花,见之神魂倾倒,闻之沉醉他乡,却使人如烈火焚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呼延献莞尔:“不会是我吧?”
呼延献在心里偷偷回顾千秋:“没关系,当初我能杀他,现在就能再杀一次。”
谁料,顾千秋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吧,呼延宗主。且不说这老王八健康活到了现在,就算你真能弄死他,你打算跟他又斗十年的法?”
“……”呼延献慢慢地,“嗯?”
对于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鬼来说,十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根本不在乎。
而且利用人心之间的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死我活,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擅长,而且他也不引以为耻。
手段罢了。
顾千秋笑着说:“呼延宗主,你还有朋友呢,要不要试着求助一下?”
呼延献眨眨眼睛:“诶?”
这老鬼大概是第一次交到朋友,根本不知做何反应。
顾千秋说:“叫声好听的,我帮你……嗷!”
他话说到一半,郁阳泽捏了捏他的手,力气不大,可这胆大包天的行为还是把顾千秋吓了一跳。
顾千秋:“啊?”
呼延献眸光流转了瞬间,亲昵地靠到顾千秋身边,道:“好哥哥,帮帮我嘛……”
下一秒,侠骨香从他鼻尖上削了过去,差点斩断呼延的几缕发丝。
呼延献大笑着躲开。
顾千秋:“……”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走神地开这种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