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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在北宋当名医 爱吃咸蛋黄 6279 2024-12-21 09:24:39

王护院与张铁狗不同, 他是真的有些傻。

他听到许黟不会去邢岳森那里告发他,自是高兴不已,恨不得就跟许黟掏心掏肺, 说他以前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我娘带着我去村头的半仙儿算命,他说我命里带贵人,长大后不用挨饿, 有肉吃有衣服穿, 是命好之人。”王护院擦着带血的刀,有些嫌弃被他揍狠了的野狗。

皮毛有几处地方破相了, 卖到铺子里, 肯定会被挑刺, 扣几十上百文钱都有可能。

他叹气地跟许黟说好可惜啊,又问:“许大夫,你吃狗肉吗?”

他的话头太跳脱了, 许黟有点没接住。

在《本草纲目》中, 有记载狗,为犬,地羊。此中的狗为黄狗,肉大补元气,可酿酒,酿出来的酒叫“戊戌酒”。

另外, 还能治肺结核症,需要黄童子狗, 去皮破肠, 用砂锅与所需的药材同煮,而后去药, 加当归、苍术、厚朴等六味药材,捣制成丸,这药丸叫“戊戌丸”。不仅这些,还有狗胆等,皆能入药。[注1]

许黟摇头:“我不吃狗肉。”

“狗肉好吃,冬天里吃身体不冷。”王护院想法和他不一样。

他觉得吃更重要呀,这么一条狗,剔出来的肉有二三十斤,不吃多浪费。

“这是野狗,严格来说,不算狗肉。”许黟一言难尽。

王护院举着一块肉疑惑看着:“有区别吗?看着都差不多。”

许黟没有和他争论这个没有结论的话题,对他说:“我跟你过来,不是陪着你说话的,你手臂的伤该上药了。”

王护院经他这么提醒,想到他手臂有伤。

他放下手里的刀,两三下把衣服脱下来,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我觉得伤口没事。”王护院没忘记找补。

许黟没搭理他,仔细地研究王护院手臂上的伤口,他对外伤的临床经验少,对于送上门的实践对象,还是很上心的。

被野狗咬住的伤口不深,抓痕要再浅一些,从上到下,有三寸多长。意外的是,这伤口经过一个时辰左右,轻的部分已经结了一层保护膜。

许黟诧异,替他把脉发现,这王护院脉象有根,尺脉有力、沉取不绝。

这是很健康,很正常的脉象。

便是说,这伤口对他来说,也许确实无碍。

许黟心情复杂地给他上好药,不过还是叮嘱他喝两天的金银花汤。

两人正说着话,邢岳森那边派人过来寻许黟回去。

看来邢岳森那边的事处理完了,许黟看一眼天色,知晓不早,就跟王护院道别。

王护院说他要处理肉,就不送许黟了。

走时,他还问许黟:“你真的不吃?”

“不吃。”

许黟回答得很干脆。

后来,再次见到王护院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只不过此时的许黟去见完邢岳森,没说上几句就要离开庄子,跟着他一起上驴车的,是两筐几十斤重的桃。

他们各自坐上驴车,驴车驶在前往县城里的官道中。

不到半个时辰,就进入热闹的市井。

热闹声从外传进车厢,许黟挑起帷幔看向外面。黄昏日落,红霞布满天,霞光披洒在古朴小城,车水马龙,行人与商贩,美好得如同一幅画卷。

许黟沿路赏景,直到驴车转入南街小道。

……

驴车还未停,阿旭和阿锦已在门口等着他。

看着许黟从车厢中搬着两筐桃下来,两人都看得惊呆了。

“郎君,好多桃呀。”

兄妹俩是吃过野桃的,山里野生的桃树长着的桃,个头小小的,比杏子大不了多少,咬着吃时口感酸涩,不甜。

却依旧是好多乡野孩子们爱吃的野果子。

每到桃子的季节,他们就会结伴进到不深的山里找桃子,摘回来的桃子还要挑出好的,装在篮子里进城卖,能挣几个钱补贴家用。

他们已经有一两年没见到桃了,何况今日许黟带回来的桃,粉红水嫩,每个都顶顶的好。

“郎君,你从哪里得来的桃?”阿锦跟着哥哥搬了一筐,折回时,许黟已经把另一筐搬进来。

许黟道:“邢兄给我的,这桃太多,你们捡几个,送到何娘子家唐大叔家去,其他几户熟的,也送几个。”

阿旭他们得了话,就拿着竹篮子装桃。何娘子家和唐大叔家跟许家关系最好,本来还有个陈娘子的,但自从陈娘子从陈家和离出去,许家跟陈家的关系明显差了不少,许黟都不和陈二旺来往。

何、唐两家,他们得到了阿旭送过来的八个桃。

这汁水饱满的秋桃,丝毫不差夏桃,唐大叔是个识货的,看到后惊叹不已。

他家娘子也感叹:“许小郎是越发有出息了,自那房屋修建之后,日子过得更是舒坦。”

唐大叔捋着自个的胡子,满意地说:“许小郎懂得礼数,咱们也不能白拿,娘子你看家中有什么合适的回礼。”

“这桃一看就是上品货,八个怎么也要个二三十钱。”他娘子斟酌着,问他,“不如,把那匹老布裁了,缝几个袋子送过去?”

那匹布虽老了一些,可也是好布料来着,她上回看许黟用布袋子装药材,便想到这里。

唐大叔应声说“好”。

另一边的何娘子在做晚食,看阿旭拎着个竹篮过来,就擦着手出来开门。

“怎么过来,是你家郎君有事寻我?”何娘子刚一问。

阿旭就把篮子递过来说:“何娘子,郎君是让我来送桃的。你且拿着,我还要别家送去。”

何娘子:“?”

这哪里来的桃。

她拿过篮子看到里面的桃子,个个模样好。

“这桃从哪里来的?看着可不便宜,是你家郎君买的吗?”何娘子问。

阿旭说是郎君的友人送的,送的不少,就捡几个给何娘子吃。

何娘子这才收了桃,回到屋里拿上几个鸡子做回礼,道:“你家总是要去市井里买鸡子,我这里刚好攒了一些,拿去吃。”

“谢何娘子。”阿旭接过篮子,里面少了桃,多出几个鸡子。

后面,阿旭又给几家关系还不错的邻居送了桃。这几户送的桃少一些,也有四个。

得了桃的人家都很高兴,这时节里,能吃到桃不容易呀。

同一天里,住在南街的庞家,也得到了一筐桃。

是潘文济差府里的下人送过来的。

“郎君说,这桃是邢员外送的,送得太多,就让小的拿一筐过来。”送桃的下人说完话,行礼地离开。

庞叔看着桃,又看看庞博弈,说道:“大郎,你这两日胃口不适,桃子就先放着,过两日再吃。”

庞博弈嘴角微动:“庞叔,我是那等贪食之人?”

庞叔摇头:“大郎玉树临风,自不是那等人,只是我关心则乱,擅自做主了。”

说完,就喊小厮,把桃搬进灶房里锁上。

庞博弈:“……”

两人主仆情深,哪里不知对方的心里想法。

庞叔对庞博弈来说,不仅仅是家中老仆那么简单,他待庞叔以长辈,很多事,庞叔不同意他做,庞博弈都会或多或少的听。

比如吃的问题。

庞博弈从小就肠胃不好,吃多荤腥难消化,吃少了又胃疼犯病,难伺候得很。

庞叔在这方面操碎心,在县城稳定下来后,他便去请大夫给庞博弈看身体,新开了养生粥的方子。

这会要吃晚食了,庞叔道:“今日食的是河祇粥,这粥养胃,还能治头疼,大郎你这几年头疼犯得勤,不能思虑过多呀。”

庞博弈弹了弹袍子,道:“庞叔,我没多想。”

“那头疼症怎么犯得这么严重了?”庞叔不信他。

庞博弈无奈,这人的愁绪哪里是说不想就不想的,圣贤都做不到,他一个凡夫俗子更加做不到了。

进了屋,他就问:“那制消食丸的大夫还没找到?”

庞叔面色发愁,摇头。

“大郎,不如就让潘郎君替你打听一番这大夫在何处吧。”庞叔在旁劝说,县城虽小,可找起来也如大海捞针。

这次他以为人家会去城隍庙外的集市摆摊,结果去了没见到人。

后面才知,他们去夜市摆摊了……

庞博弈思索良久,要向友人开这个口,实在说不出。

庞叔道:“大郎要是觉得说不出口,那就老奴来说,老奴脸皮厚不怕被笑话。”

庞博弈看他那愁得不行的模样,少许无奈道:“你倒是会排遣我,罢了罢了,我亲自去说。”

……

第二日。

那几户得了桃的邻居,送了一些蔬菜瓜果给许黟,都是自家种的菜。

天气渐寒,蔬菜瓜果也贵价起来,许黟家里没有菜田,吃的蔬菜都要去市井里买。

他们送这些过来,正好。

许黟收下,看着这些时蔬,想着冬日没有地窖,不如晒些蔬菜干。

做成蔬菜干,营养会流失一部分,却能储存好几个月,等真正的冬季来临,他们还能有别的蔬菜吃。

这时候,不仅他这么想,左邻右舍也都开始晒起蔬菜干了。

光是这些蔬菜还不够,许黟让阿旭拿钱去市井里多买些白菘、土栗回来。

白菘,就是白菜。白菘也是宋朝人冬天里最主要的蔬菜,蜀地没有地窖,冬日的白菘都是直接留在地里,用稻草等遮寒的东西盖上,想吃或者卖再收割。

“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这诗说的,便是冬日里的白菜了。[注2]

打过霜的白菜好吃,不需要多加调料,煮出来就很甜。

但晒成菜干的白菜,就很适合拿来炖肉,炖出来的肉味道与加新鲜白菜煮的不同,吃着更加有风味。

而土栗就是小芋艿了,土栗干是时下百姓都会在冬季前都会准备的食物。

晒干的土栗放在罐子里储存,待要吃的时候,用稻草柴火煨熟。无论是外形,还是吃着的口感跟栗子都相似,才有了“土栗”这个名字。

等阿旭把白菘和土栗买回来。

便可以搓洗外面的泥巴,放在簸箕里,抬着到屋顶去晒。

白天晒,晚上有露水就搬下来。

白菘的话,许黟则是用刀切成四瓣,挂到屋檐下方的木条间。

在白菘和土栗快要晒干时,冬天的第一个节气立冬悄然而来。

这天醒来,天地间的万物仿佛一夜凋零,路边草丛枯萎发黄,树木上沙沙作响的叶子片片掉落。

许黟披着棉袍,把屋里的木炭盆燃上,知晓宋朝的冬天会冷,没想到会冷得这么快。

短短两日,气温下降太快,人的身体还没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寒冷,带着孩子过来看风寒的都多起来了。

许黟刚出屋,就有个穿着破旧棉袍的村妇,身后背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户一户地寻过来。

“请问,这是许大夫家吗?”那妇人停在门口,开口询问。

许黟赶紧去开门:“在下就是,这位嫂嫂快进来吧。”

看着妇人和她背后的孩子都冻得脸蛋发红,鼻子挂着冰珠,许黟往灶房里喊道:“阿锦,倒两杯温水进来。”

他说完就引妇人进到堂屋说话。

妇人有些拘束地进来,说道:“我们村里有人来给许大夫你看过,说你这诊金药钱都比医馆里便宜,我、我便寻过来了。”

许黟颔首:“可是孩子哪里不舒服?”

他看窝在妇人怀里的小孩,安安静静的闭着眼,能听到轻微的喘气声,就脸蛋红扑扑,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其他原因。

他上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有些发热。

“染风寒了?”他挑眉。

妇人道:“不知是不是着凉了,昨日早晨醒来就发热,灌了一碗糖水好了很多,昨晚却再次烧起来。”

许黟听着她的讲述,让她把孩子的手拿出来,他要摸一下脉。

他这一切脉,就得出这小孩的脉象为紧脉。紧脉不仅是外感风寒才会有,其他诸病亦会出现。这小孩脉紧带浮,头面发热,更像是伤寒。

许黟问:“小儿这几日可有出现腹泻的情况?”

“有,这几日他说肚子疼,有点拉肚子。我看着不严重,就没管。”妇人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出现反复发烧,拉几回肚子没事了,便不会再去看大夫。

这位妇人今日原是不打算来的,还是看到村里人来到县城里看病,只花了几十文就好了,便也想带着孩子过来瞧。

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这孩子好不容易养到四五岁,花个几十钱能看好病,就不怕他发烧夭折了。

许黟点点头,说:“以在下诊出来的,小儿这是染了伤寒,我给你开个麻黄汤,你分三次给他服用。”

这小孩看着四五岁,许黟问清楚具体年纪,再酌情地减少药量。

麻黄汤出自《千金方》中有名的一剂药方,由麻黄、黄苓、生姜、杏仁、石膏、甘草、芍药和桂心八味药组成。[注3]

这药方用在小儿伤寒有奇效,却需要斟酌服用。

许黟用量都做了减法,写完方贴,就让妇人稍候,他起身去开药。

他没开多少,只开了两贴,分成六次服用。

许黟道:“这药汤喝完,几个时辰内发热便会退下,要是退不下,你需再带着孩子过来一趟。”

妇人点点头,而后小声问诊金和药钱。

许黟平缓道:“诊金为五文,药钱是三十文。”

妇人听后松了一口气,这许大夫给人看病,确实要便宜不少。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头就装了几十文钱,数出三十五文给许黟后,也就所剩无几了。

许黟收下钱,道:“这位嫂嫂有什么不懂的,可问明白了。”

“是有个问题。”妇人想了想,问道,“要是这药吃了一剂就好了,剩下的一剂还要再喝吗?”

“可不喝。”许黟道。

病好则不需吃药,没有一定要把药都喝完的道理。而且小儿年纪轻,是药三分毒,能少喝就少喝一些。

妇人犹犹豫豫:“那这药……可以给别人喝吗?”

许黟眉梢一抬:“?”

妇人就说,她娘家嫂嫂咳嗽发烧几天了,一直在屋里躺着下不来床。她想着,这娘家嫂嫂和她儿子的病相似,那这药可不可以拿给她吃。

许黟知晓情况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他郑重地开口:“这是小儿方,里面的剂量不同,要是你娘家嫂嫂病重,亦可让她来我这看病。”

“可……我娘家那边家境贫寒,我哥哥去服役未在家中,她怕是不能来给许大夫看病了。”妇人说着说着,满心惆怅地叹着气,她不过是外嫁女,做不了娘家的主。

只可惜了这位嫂嫂,病重这么多天,还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都难说。

许黟也是轻叹,时下穷人命贱,有病无钱医,或是舍不得拿钱看病的诸多。

送走这妇人和她的孩子,许黟给屋里的炭盆加了两块炭,让阿旭去拿几个土栗。

阿旭拿着土栗过来,问道:“郎君,这土栗是要做吃的吗?”

“嗯,把它们埋到炭盆里烤熟,味道应该不差。”许黟道。

阿旭照着他说的做,这炭盆里的温度高,没烤多久,一股香味就从里头飘了出来。

许黟惊讶:“好了?”

阿旭用炭夹拨了拨,把土栗拨出来看,接着摇头:“郎君,还没好。”

许黟知道这土栗得再过段时间才能烤好,为了不等得心急,他先去烤几片馒头片吃。

烤馒头片吃着能养胃,许黟把馒头片烤得微微发黄,就撕着慢慢嚼着吃。

麦香味十足,食过早饭的小黄都蹭过来要吃的。

许黟丢了一块给它,等一人一狗把两个馒头分食了,土栗便也烤好了。

这土栗的外皮都烤得黑不溜秋的,阿旭说要用木片把炭灰刮下来。

许黟道:“拿个碟子装灰。”

这木炭灰是好东西,可以当成肥料,还能治病。可以止血、敛疮,还能清热解毒,外敷内用都可以。有土方子,用木炭灰治疗拉肚子,不过这个法子有点玄乎。

许黟让阿旭把木炭灰收集起来,打算去见张铁狗的时候,就把这木炭灰给他。

这家伙天冷了还上山打猎,十只脚趾头都冻出疮,用木炭灰加清油涂抹在冻疮上,能止痒。

记得上次他教张铁狗猪胰去皲裂的法子,今年他就不用担心皲裂出血的问题了。

张铁狗为了感谢许黟,还送了两回野物。

一回是山鸡,一回是野灰兔。

冬日里打猎不容易,许黟想给他钱,都被张铁狗拒绝了,生气地说许黟是不是不想好好跟他做兄弟了。

许黟无法,就让阿旭装一些蔬菜干。

“你带这玩意做什么?”

张铁狗穿着一身杂色的皮毛,冷风吹得皮毛呼呼地动着。

“快进来,外面冷得很,山里都下雪了。”张铁狗说话时嘴里呼出白气,让许黟和刘伯快进屋。

他在屋里烧了炭,天气冷得很,炉子里的水一直热着,喝的时候才不会凉得冻人。

倒了热水给许黟和刘伯暖手,张铁狗不赞同地道:“这天气就该在屋里待着,你到我这里来干嘛。”

许黟口吻淡定,说:“我不是专门给你送蔬菜干的,这是木炭灰,你用来涂在冻疮上,可解痒。”

“木炭灰?”

张铁狗困惑,这东西他冬天里烧炭,也有不少,许黟怎么还专门跑一趟。

许黟说:“你闻下有什么不同。”

张铁狗打开罐子一看,就看到这木炭灰与他家的果然不一样,颜色就不同,好似加了别的东西,再去闻,闻出来一股药味。

若只是寻常木炭灰,许黟何必跑一趟。

许黟道:“这东西你留着,烫伤也能用。”

张铁狗很感动,高兴地拿着药罐子藏好,回来时说:“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这烧过的木炭灰还能这样用,以前都是丢了的。”

许黟失笑:“这是拿来给你用的,你怎么藏起来了。”

张铁狗又站起来:“那我现在拿出来用?”

他脚上都是这几日上山时生的冻疮,因许黟在,他就忍着没有去挠。

许黟:“……”

从张家出来,许黟直接让刘伯载着他回家。

他回到家里就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壶热茶,睡了一个回笼觉后,就起来看医书。

再将这两日接手的病案记录在册,许黟就让阿旭去准备五十包消食丸。

这消食丸是要送去鑫府的。

如今县城四大员外,有三家都是在他这里买的消食丸。

鑫府人口没有邢家的多,但鑫大娘子外家是在州府里当知州府,那边买不到消食丸,便通过鑫府采办送过去。

要说州府那边怎么连消食丸都晓得,还要感谢沈家。沈家家主大力推广沈氏消食丸,没买过陈氏消食丸的还好,都跑去他那儿买了。

但鑫大娘子在县城这儿,两家通信聊到这茬,才只晓得原来消食丸有两种。

只可惜许黟人力有限,加上阿旭阿锦两人帮忙,每天也只能制得出来三百丸。

许黟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消食丸上面。

因而,他每回只送五十包过去。

这回他刚带着消食丸来到鑫府门外,旁边的小门先一步打开。

雪莲从里面走出来,在看到许黟时,她明显愣住:“许大夫?”

“雪莲姑娘。”许黟礼貌打招呼。

雪莲欠了欠身,询问道:“许大夫是来寻鑫哥儿的吗?”

许黟摇头:“是来送药丸的。”

鑫盛沅除了旬假,每日都要去私塾上学,来跟许黟交接消食丸的,是鑫府大房的管家。

许黟跟雪莲聊了两句,问她瘾疹如何了。

“还要多谢许大夫救命之恩。”雪莲提起这事,眼波微动,“那日回去,郎君就遣了银子让我去医馆里开药,我本以为这药钱昂贵,哪想到许大夫你开的方子,药钱只用了二百文,我这病就全好了。”

许黟咂舌,这药钱还是比他预想的贵了一些。

“以后雪莲姑娘莫在碰绿豆了,要是不小心误食,可先催吐,万不能像上次捂着脖子。”许黟提醒。

雪莲闻言羞愧,那日之事,她后悔急极了。

好在郎君把这事隐瞒了,没有告知大娘子,要不然,她肯定会被大娘子调离郎君房中,当不成大丫头。

她又款款行礼致谢。

许黟微侧身,没有再多言,这时,鑫府的大房管家出来,笑着迎许黟进前厅说话。

*

这冬日一来,县衙里的事务便增多繁忙起来。

潘文济已经三日宿在衙门,他今天难得回府换衣沐浴,等他从浴房里出来,府里的管家拿了一沓帖子过来问话。

“老爷,这是门房里递上来的拜贴,我已替老爷分了出来,请老爷过目。”

潘文济疲倦地揉着太阳穴,抬手示意他放下。

“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事?”他问。

管家如实禀告:“无甚大事,只老夫人前两日去了一趟寺庙,回来说腿脚有些不利索,已请了大夫过来,大夫道是风湿证犯了,开了药膏和药汤,老夫人房里的婆子说有效,这两日不疼了。大娘子开了仓库,取了两只灵芝给老夫人,老夫人收了,但好似……”

管家犹豫了一下,看潘文济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老夫人没有用,送去二爷房里,二爷的小厮拿着去长生库里当了五贯钱。”

潘文济听到这里,面沉不言。

这府里的糟心事他不是不知,可是这事涉及到老夫人和大娘子不合,说出去不仅惹人笑话,还有可能影响仕途。

但不说……大娘子心里头委屈。

潘文济沉思片刻,对管家道:“你去替我打一支金钗回来,要选如今府城里新意的款式,从我这里走账,不能让大娘子知晓了。”

管家不再诚惶诚恐,笑着脸道:“小的明白。”

潘文济道:“可还有别的事?”

管家“哦”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什么,连忙说:“还有庞府的庞叔前两日过来寻老爷。”

潘文济抬眸看他:“庞叔?有说是何事吗?”

管家说道:“庞叔说他家大郎头疾犯了,寻不到那制消食丸的大夫,想让老爷帮忙询问这大夫的下落。”

他话音未落。

潘文济眼神微凛:“这事你怎么不差个人去衙门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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