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65章

在北宋当名医 爱吃咸蛋黄 4206 2024-12-21 09:24:39

许黟从辛府出来时, 回想起翠小娘子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他一琢磨,便意识到自己过于轻率孟浪了。

世人多愚昧,他们不会在意事情本因, 单独拎出这事,只会觉得是这位翠小娘子路柳墙花,庄生梦蝶。

却不知这“梦与鬼交”之症,早有古籍记载。

其中, 隋代巢元方等太医撰著的《病源论》里, 就有云∶妇人梦与鬼交通者,亦由腑脏气弱, 神守虚衰, 致鬼灵因梦而交通也。 [注1]

而孙思邈的《千金方》里, 也记载着妇女忽与鬼交的治疗通方。另外《玉房秘诀》等古籍中,都有对此的记录。

至于宋朝之后,更有《万病回春》《医宗金鉴》等医书, 也都有记载症治的方子。

比起前朝, 《医宗金鉴》里面妇科心法要诀里的归脾汤,算是集结了历代名医的临床实践,从而改良后的新药方。

但从客观上来辩证,会得“夜梦鬼交”症,其实本质还是脏腑虚引起的。

精气神不足,就容易出现体虚的症状, 在中医上又叫“虚证”,身体出现倦怠疲劳、心悸心慌, 严重者还会视物模糊、思维混乱等。

那么在这样前提下, 出现女梦见男的旖旎梦境,就不难理解了。

阿锦不知道郎君怎么了, 为何坐上驴车后,便面沉如水,一路上闭口不言。

她以为是自己在辛府里表现不好,使得郎君失望了。

“郎君。”小姑娘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他。

许黟侧脸看去,眼里带上疑惑:“怎么了?”

阿锦道:“郎君是在怪我没看好翠小娘子的病吗?”

许黟:“?”

他恍惚片刻,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想到他这一路回来,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是把阿锦给吓住了。

许黟缓缓摇头:“我知你水平,今日让你诊脉,确实存在着让你多攒经验的想法。”

他目光落到随着车厢摇晃的幅度而摆动的帘子,失笑道:“至于你能不能看懂,知不知如何开药方,最终我都会出手验证。”

毕竟,阿锦离出师还有距离。

许黟怎么可能完全放手,让阿锦独自应对。

阿锦知晓郎君不是因为他而心情不好,瞬间就放心了。

但她还是不解,小声地问道:“郎君心情不好,是为何啊?”

许黟垂放在膝盖处的手掌,手指微微曲起。

他在思索着,后面若是复诊,该如何面对这位翠小娘子。

不过令许黟意外的是,这事之后,翠小娘子并未再差遣小厮过来请他出诊。

很快,岁暮天寒,梓潼县的冬日寒峭入骨。白日里,街市上的行人渐渐减少,平头百姓若是无事,不再轻易出门。

连那些沿街乞食的乞儿,都已经见不到几个了。

空中时不时的飘着鹅毛大雪,落下来的雪还没消融,又有新的落雪覆盖,一层层交叠,积雪很快漫过脚踝。

街道司的衙役们叫苦连天,在这样寒冽的天气,还要出来扫街上的积雪。

有的挨不住冻,不到两日就受风寒病倒;有的则是双手双脚都出现了冻疮,皲裂。

城中医馆人满为患,多数都是来治疗风寒和冻疮皲裂的病人。

这样的天气,许黟自然是暂停了摆摊出诊。

他在租赁的屋子里,守在暖炉前,搓着双手,吃着阿旭从炭火中挟出来的芋头。

芋头外面的表皮烤得黑漆漆的,闻着有股浓郁的焦香味。

几个烤得香喷喷的芋头挟出来后,阿旭又将挂在上面的陶罐取下来,倒出里面装着的牛奶。

煮沸的牛奶,少了之前的腥味,上面飘着红枣、肉桂,里面还有枸杞和姜片。

倒在陶碗里面,奶香味扑鼻,颜色又好看。

许黟捧了一碗握在手中,暖了暖手,低头喝了一口带着香味的热牛奶。

半碗牛奶下肚,感觉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不少。

“郎君,明日可还要寻吕婆婆买这黄牛乳?”阿旭看着许黟爱喝,出声问道。

许黟放下碗,伸手拿着放在罐子里烤好的芋头,一面剥开外面的皮,一面道:“牛乳稀罕,你明日问问吕婆婆,若是有就买回来,没有就算了。”

“嗯。”阿旭点点头。

看着许黟剥芋头,连忙上手剥了一个放在他旁边的空碗里。

“叩叩叩——”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阿旭下意识地站起来,看看端坐在凳子上吃芋头的郎君,去到外面开门。

“你是……”阿旭将门打开一道缝,还没说完,见着面前穿着皂吏役服的衙差,话音顿住。

他连忙问道:“这位差爷,可是有何事?”

站在门口,将两手揣进袖子里,缩着肩膀的马三呼着白气,道:“许大夫是不是住在这里?”

阿旭不敢瞒着,只管点头称是。

马三见没找错地儿,嗓门便大了起来:“我找许大夫看病。”

阿旭闻言,引着他进屋。

马三走进小院,就察觉到这里与外面不同,小小的院落里不见一丝积雪,廊道处放着一盆枝叶繁茂翠绿,叫不出名来的盆景。

他多看了两眼盆景,目光就被坐在屋里门口处吃着芋头的青年吸引。

他曾扫街时,见过这位许大夫一眼。

当时只远远瞧着,并没有瞧得真切,哪想到这位许大夫竟长得如此神采英拔。

马三的心弦被勾了勾,赶忙将那生起的心思压了回去。

“郎君,这位差爷来寻你看病。”

阿旭走到许黟旁边,把马三来访的目的道明。

许黟随即起身,抬手示意马三入座,一面看着马三的面色,问道:“差爷身体哪里不适?”

许黟的嗓音清冷,宛若泠泠秋水,马三喉咙微微滚动。

他怕被他人瞧出端倪,急忙抬手一遮,便露出他揣在袖中的双手。

那双手开裂出几道沟壑,红森森的,渗出些许血丝。

马三将手一翻,掌心向上,将上面的情况也暴露了出来。

“我在街道司当差,这些日子可不是人受的,才几日,我这手都成这破样子了。”马三没好气地吐槽,“许大夫可会治这皲裂?”

他这是明知故问,要不是有人跟他提起,这位许大夫会治皲裂,且收费便宜,他才不会来见这许大夫。

不过,他来对了。

这许大夫长得这般好看,比他在烟月作坊里见过的男妓还要好看。

许黟微微抬头:“会。”

马三眼睛亮起来,嘴角挂上笑容,不由自主地往许黟那边靠近,佞笑着说道:“不知许大夫要如何治啊?”

许黟拧了拧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眼神有点令他不适。

许黟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见状,默不作声地往后移了移。

他朝着阿旭喊了声,道:“去取皲裂膏来。”

这皲裂膏,便是用酒浸泡猪胰,加入其他药材,与猪脂炼化炮制出来的。

每逢冬日,许黟都会炮制不少。

除了用来治疗手足皲裂,还会用来送友人们做护手霜。

当然了,他给友人们的那份改了配方不说,还调制添入香味,比如茉莉、桂花等花露。

如此做出来的护手霜,芬芳馥郁,世间独此一份。

今年他不在盐亭,却没停止炮制护手霜,前些日子,余秋林赶在大雪来临前来到梓潼,带走了一批数量不少的跌打损伤药膏回去。

许黟想要他捎带的东西,除了写给友人们的书信以外,其中就有护手霜。

另外,他考虑到庞博弈身体不好,以他的身体情况酿煮了几瓶药酒,一并都让他带回去了。

阿旭很快就将皲裂膏拿回来,马三还想跟许黟套近乎聊聊话,但许黟明显不想和他聊。

左右敷衍两句,就把这人交给阿旭去负责。

阿旭长得人高马大,虽然没有许黟那样俊逸的相貌,可他五官硬朗,身姿挺拔健壮。

站在马三面前,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马三,瞬间就被他这身健硕的身格挡住视线。

他侧过脑袋想要去看许黟,又不敢做得过分,结果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是压下心中恼火,看向阿旭的眼神带着岔岔。

“说吧,还有什么要交代?”马三冷声喝道。

阿旭是个呆木头,并没发现他的异样,在他看来,皂吏都是不好说话的主。

这人态度不好,对他来说实在是正常不过了。阿旭道:“这皲裂膏一日三次,每回厚涂半个时辰,清洗后,再薄涂一回。”

怕马三听不懂他说的厚涂和薄涂,阿旭还贴心地比划。

马三嘴角抽抽:“……”

可恼,要是这些话是许大夫对他说该多好。

他心不在焉地听完,才问:“多少钱?”

阿旭看了眼许黟,见他没表态,便说:“这位差爷,只要八十文。”

马三愣住,他怎么听说是三十文啊。

“你这腌臜小厮,莫不是乱讲的价钱,这皲裂膏不是三十文一瓶吗?”马三面色凶狠地怒骂。

他虽然在街道司当差,可却是个寂寂无名的皂吏,并非铁饭碗。每月领的月例,不过五百钱。

他还爱去吃酒,偶尔还会偷偷去烟月作坊里作乐,那几百钱哪里够花。

时不时地就需要家中娘子救济,手里头并没有多少可使的银钱。

阿旭想说什么,坐在旁边喝茶的许黟先他一步地开口。

许黟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却不见笑意:“差爷说笑了,我这皲裂膏物有所值,区区八十文而已,差爷若是出不起,在下送你便是了。”

马三下意识地想喊“他哪里出不起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许黟这话,似乎在嘲讽于他?

马三面色阴沉下来,直勾勾的双眼盯着许黟看:“许大夫是何意?”

许黟平静与他对视:“差爷,莫非这皲裂膏送你,你不乐意?”

这人瞧着令他心中不喜,许黟不打算将时间耗在这人身上,快言快语道:“是在下糊涂了,差爷如此神勇之人,怎么瞧得上一份皲裂膏。如此,请差爷付了这八十文。”

马三神色难堪:“……”

他咬着牙,掏了钱,愤愤地拿着这瓶皲裂膏阔步离开。

许黟看着他带着怒火的背影,眯了眯眼,朝着阿旭说道:“明日你去问吕婆婆买牛乳时,顺带去街道司那边打听下这位。”

阿旭也察觉到不对劲,重重点头:“好的,郎君。”

第二天,梓潼的雪停了。

今儿难得是个晴天,冬日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舒适。

阿旭比平日还要早出门,他先去南街吕婆婆家中,买了牛乳后,便来到东街的街道司外。

矮着身坐在对面的茶肆里,很快,他就看到昨日来家中看病的马三。

确定这人就在街道司里当差,阿旭使了些铜子,询问到了他的姓氏和家庭情况,且还打听到些别的。

阿旭回到家中,就把知晓的告诉许黟:“那人叫马三,住在东街小溪巷,那条巷子里住的多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他本来住不起那里,是在三年前娶了屠夫家的姐儿。他娘子出嫁时带了笔丰厚的嫁妆,才赁了那处的宅子。”

说到这里,阿旭顿了顿。

许黟睨眼看向他:“还有?”

“嗯。”阿旭垂下眸子,如今他早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那马三他偶尔会去烟月作坊里寻欢作乐,听闻……他好男色……”

许黟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了。

这会,阿旭有些着急:“这人瞧着不怀好意,会不会对郎君不利啊?”

许黟笑笑地说没事,不过是好男风嘛……

这在宋朝不算多么稀奇的事,只是不如勾栏瓦舍那般明目张胆,可有钱的大户人家,在外依旧玩得花样百出。

像租个院子养个行首、小娘等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而好男风就要隐蔽不少,多数是藏着噎着,比养小娘外室还要隐蔽。

许黟行医以来,已经遇到数个得了花柳病,偷摸地跑来找他治病的官人。

这里面,不乏下到志学之年,上到知天命的岁数,范围之广,令许黟偶尔也要感叹几句。当然了,他是大夫,无论对方得的是什么病,他只要愿意,还是会给对方看病的。

但这位马三……无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多了不怀好意,许黟都已经决定把他拉入黑名单。

“这人以后若是还来,你们就把他婉拒了。”许黟吩咐兄妹俩。

兄妹俩面色凝重地点头,事关郎君,他们定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另一边,不到几日,马三手足上的皲裂便治好了。

他看着恢复如初的双手,听着他家娘子在旁边夸赞许大夫的药膏如何好用,有些心猿意马。

到晚上下值,他没急着回家,喊闲汉去家中通报一声,借口与同门喝酒的功夫,进入一顶低调的小轿里。

这顶小轿七拐八拐,入到一条隐蔽的巷子,轿夫行了片刻,在一处小院外停了下来。

马三垂着脑袋出来,左瞧瞧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才敲了敲门,进到里面。

小院里住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年郎,个个腰肢好比小娘子般柔软。

见着马三,其中一位面色带俏地依了过来。

马三有些着急,拢着他就要进到房间里,这小倌却拉住他的袖子,笑靥着要他点几壶好酒。

“官人别急啊,今儿夜色多好,若是没有美酒作陪,岂不美矣。”

“好好好,听宝儿的。”马三上下其手,猛吸着他脖子处散发出来的阵阵奇香。

少年郎被他如此猴急的模样吓了一跳,却环着他的臂膀,不急不慢地摇摇喊着:“官人……你好讨厌……”

夜里。

榻上涟漪荡漾,旖旎唤声如珠……

马三今日格外兴奋,脑海里尽想着那张俊逸脸庞。

可惜了,这样的好人儿他是遐想不到了。

他爆出一声吼叫,将全身蛮劲都使在身下的可人儿身上。

半夜。

屋里动静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响破天际。

……

翌日清晨,阿旭挎着篮子去市井里买菜,在卖菜的摊子前,听到昨夜一处烟月作坊里出了人命。

他并未将这事放在心里。

等过了几日,许黟和阿旭他们,才从去屠户家中卖了猎物的二庆口中知晓,这死的人是之前来家中看皲裂的马三。

许黟听闻这事并没有任何表态。

只阿旭还有些恍惚,他之前还担忧着这人会给郎君带来不利,没想到短短几日却突然过世了。经着这事,阿旭在外面看到哭丧的队伍时,脑海里生出“世事无常”这想法来。

时间一晃而过。

许黟他们在梓潼已然待了几个月。

暖炉里的炭火,从每日添加十数块,渐渐减少成每日只添加三块……直到将这暖炉撤下,距离他们要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