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04章

在北宋当名医 爱吃咸蛋黄 4805 2024-12-21 09:24:39

刚过完上元节, 盐亭县这天气还依旧冷得很,身上的棉袄子、夹层厚袍子衫儿都还没舍得脱,屋里还要点着暖炉, 人不动弹,双脚都是冰的。

而季师傅在又宽又冷的宅子孤坐着,回廊还四面漏风,没到一刻钟, 四肢都冷得发僵。

他哈着白气, 画好的图纸卷成筒裹在双臂拢到怀里,起来跺跺脚, 两眼盯着门口处。

许大夫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

许黟回家是去拿银子的, 挣到的三十多贯钱, 许黟让阿旭都串起来,一半兑换成交子,一半存着。

他数了两贯钱给季师傅当押金, 出来屋子, 就听到有个老婆子找他。

老婆子对着许黟道万福,“许大夫,我家郎君请你出诊一趟。”

这婆子不是别人,是谭家小郎君的随身妈妈,这半个月的时间,小郎君每日不拘时候服用药散, 几日前,就能开口说话了。

磕磕绊绊的, 口齿含糊, 还说不清。

他想叫随身妈妈立马来请许黟去复诊,却遇着上元节。他哥哥谭都头差遣仆人接他回本家宅子过节。

如今重新回来庄子里养病, 他就使唤妈妈过来请人。

“郎君不敢忘记许大夫的叮嘱,以往惯爱待在屋里,这几日也不在屋里闷着了,还叫老奴推着他出门走动。”

她是看着郎君长大的,小时候都是她哄着睡,郎君受这样的罪,她求佛念经,就盼着郎君的身体能好起来。

这回,难得遇到一个好的大夫,老婆子自当感激涕零,款款福身后,又继续说:“郎君说,这两日吃着药散,药效没之前那般好了,想请着许大夫再仔细瞧一瞧脉,可要换药?”

许黟听罢,没有耽搁,立马回屋拿上药箱坐上对方备好的驴车,随着老婆子即刻赶往北郊。

北郊外。

谭家的小郎君在小厮的伺候下,坐在轮椅,等待着许黟到来。

他如今开口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小厮怕他冷到,给他披上羊绒毯子。

“不、不用。”他摇头,“我在、这儿等着,你……下去。”

小厮不敢离开:“郎君,鲁妈妈交代小的,不能离开郎君半步,郎君你就别为难小的了。”

谭小郎闭上嘴巴。

小厮见他没再提这事,就乖乖地立在他的身侧。

茶水冷了就添上热水,盘在手里的铜炉子,时不时的也加一两块暖炭,就怕真的冻到他家郎君。

吹风不得,淋雨不得,谭小郎心里厌烦,不再做声。

“哒哒……哒哒哒哒……”

驴子拖着车厢缓慢而来,谭小郎睁开眼睛,使唤小厮推他上前。

“谭郎君。”许黟下车,上前几步。

“许、许大夫。”

谭小郎应声,他想站起来,被许黟一手按回去。

许黟神色淡淡,对上他疑惑的眼神说道:“谭郎君不急在这时,待回屋,我会再给你诊断。”

谭小郎抓着把手的手指头发紧:“……好。”

他盼着这人能治好他,自是听从。

鲁婆子推着他回去,许黟给他诊脉,再去看他的眼睛,手,还有双腿。

他的身体情况,比初次诊断时大好,脉象没再那般涩而紧,松了不少。

牵正散是治疗面瘫最经典的方剂之一,其药方只有白附子、全蝎和僵蚕三味药材。

许黟当时开这药方,也是因为谭小郎的病情正好符合,不过他心急,想要在一个月内痊愈,便觉得药效不够好。

“我,想快点站起来。”谭小郎目光坚定,“我想走路。”

许黟缓缓道:“不能心急。”

“不能加药?”谭小郎眼里露出失落。

许黟沉眉思索,而后道:“我再开两味补气的药物,你随着药散同服。稍后,我再给你炙针一回。”

他铺开纸张,提笔写出谭小郎的病情病因,用的是何药方,再后方补充,加入“防风”“黄芪”这两味药。

其用的药量是多少,如何服用,许黟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并交给守在旁边的鲁婆子。

鲁婆子不识字,她看了看,就摊开给谭小郎,谭小郎确认没问题,鲁婆子就把方子收起来。

“多谢许大夫。”谭小郎一板一眼的说。

接下来,许黟要为谭小郎炙针,鲁婆子听到吩咐,使丫头去端一盆净手的水来。

不消片刻,丫头端着水盆进屋,许黟挽起袖子用七步洗手法洗手。

他拿着帕子擦手,接着再取出装针砭的布袋,一边跟谭小郎他们说道:“此乃针砭,以圆处为针头,需要用油灯的火焰炙烫,立顶在穴道之上。”

针砭少见,谭小郎以前见过的大夫,有会施针的,用的都是毫针、梅花针等。

还是第一次见用石头做的针,听说是叫“针砭”,所用的石头为砭石,颇为狐疑。

许黟来到他的身后,取后脑枕骨下斜方的两侧凹陷处的风池穴,这穴位是风邪蓄积之所,故名“风池”。[注1]

针刺这穴位,能缓解面瘫之证,但许黟用的是炙针,风池穴禁灸,所以他取的是这两处穴道的两侧,再炙针五十转。

收回手时,已能看到谭小郎的后颈处渗出细密的汗水。

许黟没有收起针砭,再度为其炙针。这回,他炙针在谭小郎患侧这方的晴明穴。

此穴位在双眼内眦角凹陷处,现代的眼保健操里,其中第二节就是按压晴明穴。

这个晴明穴和风池穴一样,都是禁灸的穴位。

许黟取的是患侧边的一穴,再往上半寸,炙针在此处。

针砭的用针之法和毫针不同,它不用入穴,所取的位置,除了穴道以外,还能取上下左右四方。这样的炙针法不算稀奇,可惜现代医学里,针砭之法早就失传了,许黟学的也只是一些皮毛罢了。[注2]

炙针完毕,谭小郎顿感他的大脑清明不少。

他意外的问道:“许大夫,上回你、你为何不给我炙针?”这炙针一回,比他吃药三天的药效更好。

许黟道:“我开的药散对症下药,炙不炙针无甚区别。”

再说上回出诊是意料之外,他连药箱都没有带上,别说炙针,针砭都没有呀。

许黟把针砭一收,再度净手。

谭小郎见他一副要离开的模样,没有挽留,喊鲁妈妈去取银钱给许黟。

鲁妈妈闻言,立马去里屋取五钱银子,然后折返回来,给许黟送去。

许黟收了银钱,坐上谭家的驴车返回家中。

回来时,他见刘伯还在,愣了一下:“我没叫你回去?”

“许大夫你忘了。”刘伯道。

许黟闻言,立马想起他离开得匆忙,忘记吩咐刘伯回一趟新宅子,这会,季师傅还在宅子里。

许黟:“……”

……

等他坐着牛车回到新宅,见季师傅还在守着,心里顿时有些亏欠。

许黟快步上前:“季师傅你辛苦了,我因忙别的事,把你这儿给耽搁了,是我的不是。”

季师傅摇头,将怀里护着的图纸给他。

“画好了。”

他说了这句,又闭上嘴。

这回,许黟离他很近,立马闻到他嘴里发出来的一阵如腐食般的恶臭。

许黟眉目一拧,季师傅当即察言观色,脸色微微变化。

自从他嘴里常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季师傅就不爱说话了。

他想张嘴,嘴巴却紧紧闭着。

而此时,他看到许黟已经收回打量的目光,专心的看着手里的图纸,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想被人当众嫌弃,季师傅也不例外。

他见到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在闻到他嘴里有恶臭时露出来的鄙夷和嫌弃,久而久之,便以点头摇头来代替说话。

但做木工,总要与人打交道,没法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许黟一边认真看着手里的图纸,一边将有些不合心意的地方指出来给季师傅看,请他重新修改。

季师傅点点头,接过图纸,抖着发红的手,把要改的地方画上圈。

许黟面露难忍道:“季师傅,让你在宅子里久等是在下无意之举,我那儿有治冻疮的药膏,等会你拿回去,记得把十指涂上。”

季师傅一怔。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十指早是通红,有几处关节长着陈年老疮,他一直没管。

“不……”他想说不用,嘴刚张开,又急匆匆闭上。

错过拒绝的时机,想再说不用,已是迟了。

许黟仿佛看不到他脸上的纠结神色,继续说道:“这堂屋要的物什,再添两张香几,茶房的柜子,再宽三尺吧,我喜欢整面墙都是柜子。”

季师傅听他如此说,面色更加纠结了。

他犹豫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不好看。”

“嗯?”许黟意外看向他。

季师傅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处要留白,许大夫你要是觉得空着不好,可在旁边再放一张香几。”

香几除了摆放炉瓶三事,还能置放别的物什,像花瓶、小盘、盆景等都可以。

季师傅对许黟的审美能力已持着怪异的态度,要是真让许黟把原来的设计图稿改得乱七八糟,他会忍不住。

许黟皱眉:“香几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季师傅摇头,把之前画圈的地方指给许黟看,“这处可以把香几换下,换成椅子。还有诊堂这边,可以在木案旁再放一张小榻。”

他说完,还把提前画好的小榻图纸拿给许黟看。

款式简单,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雕刻装饰。

在许黟的眼里,这张小榻看起来更像是现代小憩时用的折叠椅。

他很满意的点头:“就按季师傅说的办。”

有季师傅,许黟轻松不少,不用多说什么,他就能知道许黟要的是什么。

一番讨论下来,两人很快确定好全部的家具样式。接下来就是定金、费用等其他问题。

季师傅收好许黟递给他的两贯钱,说他会在十天内,把堂屋的两张长桌案子打好出来。

“辛苦季师傅了。”许黟笑道。

离开时,许黟如约把治疗冻疮的药膏拿给他。

季师傅摸着陶罐瓶子,神色微微恍惚,他今日说了好多话。

可许大夫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嫌恶。

……

接下来的数日,季师傅一直在自家院子里锯木头。

有新的主顾来找他做活,都被季师傅拒绝了。问他何时能接活,他只闷闷的吐出两个字:“四月。”

接的许黟这趟活,够他忙活三个月了。

此时,从邢家角门出来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年轻郎君,这人正是邢岳森的偏房庶堂弟邢岳书,他坐上一顶小轿子,摇摇晃晃来到锦月茶楼。

他手里捧着暖手炉,半眯着眼想着事,他这个五哥哥,平时里很少跟他们这些庶房的打交道。

不过这几年里,邢家当家人有意栽培邢岳森,让他在偏房里挑一个当亲信。

邢岳书小邢岳森五岁,被他选中了。

像今儿叫他来锦月茶楼买下一个伶人的事,他也是头次办。

他本心里好奇的想,五哥哥不是那种贪图闺房之乐的郎君,怎么就看中这个阿颜姑娘。知晓事情经过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来拉拢陶家的小少爷。

说起来,陶大官人家人丁稀少,不像他们邢家,几房人加起来就有二十几个庶房生的哥儿姐儿。

这陶家以后的产业,都归那陶清皓的,要是五哥哥拉拢到对方,以后走了仕途,想来这样的人脉只多不少。

邢岳书想到这处,锦月茶楼到了。

他下来轿子,在小哥的带领下去见这阿颜姑娘。

本以为今日买下这位阿颜姑娘会轻而易举,结果半途来了一个穿着绸子衣裳,头戴着银梳簪子的年轻妇人。

陆厨娘今儿不做灶娘打扮,手腕处戴着雕花的银镯子。

“邢小官人,实在是巧,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她吟吟笑了一下,婉转问道。

邢岳书是识得她的,喊了她一声“陆娘子”罢,就说他是来赎人的。

陆厨娘做出惊讶的表情,拿着手帕捂嘴淡淡一笑:“可巧了不是,昨儿我就与阿颜姑娘说好,今日要赎下她的事儿,邢小官人这是慢了一步。”

邢岳书拿眼瞅她,有这么巧的事儿?

暗道这陆厨娘果然不一般,府里收养了那么多的女使,连着伶人如今也要买下。

他是得了邢岳森的吩咐,不好就直接的相让,便道:“陆娘子,这阿颜姑娘我也是受他人委托,务必要赎的,你就把人让给我吧。”

“能否告知我,是谁托付你来的?”陆厨娘疑惑问他。

邢岳书不敢报出他哥的名字,支吾片刻,就说是一个友人相拖。

陆厨娘犹豫再三,不好直接跟邢家的交恶,哪怕这位是邢家的庶哥儿,但放在外头,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出身。

她一个厨娘,外面再如何响当当的名声,那也得有大户人家请,不然就空有名声,好听罢了。

两人言罢,陆厨娘去隔壁的小房找阿颜姑娘。

阿颜姑娘看向她的双眼淌着泪珠,朝着陆厨娘欠身:“陆娘子,莫要为了奴家的事儿烦心,我以往还会盼着有朝一日,能得了自由身,可惜命运如此,又怎么能将陆娘子你拉进来。”

陆厨娘,本名陆秀姐,在家里排行第三,五岁时就被卖去主家当丫头。

她悟性高,嘴儿也甜,在后宅院里摸滚打爬十几年,好不容易争出一个自由身,立女户。

她后来遇到穷苦人家卖姐儿,手里头有钱,就会把人家买下来带回去。

也不做别的用处,在院子里扫扫地,洗洗衣裳,都算是尽了用。

这回想要买下阿颜姑娘,却是有私心,这阿颜姑娘琴艺高超,做的曲儿婉婉动人,她想让阿颜姑娘给她挣银子。

殊不知,她这个想法,竟是和陶清皓撞一起。

陆厨娘叹息一声,对她说:“我怕是有心无力,想赎你赎不得了。”

见着阿颜姑娘还在哭,就拿手帕给她擦眼泪,与她说道,“对方是邢家的郎君,说是为友人办事,我看他那神色,怕是邢家其他郎君,不好出面让他来了。这邢家不算龙潭虎穴,要是那人想抬你做小娘,或许比你在锦月茶楼卖唱好。”

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已有不少大户家的官人虎视眈眈。

那几个人,陆厨娘哪里不清楚,都不是什么好货,想来也只敢把人养在外头。

要真如此,阿颜姑娘怕是要当一辈子没有名分的夫娘。

阿颜听她这么劝,也觉得是这个理,就没再哭泣。

她止了泪水出来见邢岳书,看到他貌相端正,一表不俗,脚步稍稍有些顿住。

这邢郎君竟是这样的年轻郎君。

阿颜虽见过不少男子,但大多数都是三十岁往上,大腹便便,神态猥琐……

她福了福身,唤道:“邢郎君安。”

“阿颜姑娘免礼,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是三十贯钱,阿颜姑娘收好。”

邢岳书没有多看她,拿出一个锦囊递过去给她,这里面是三张十两的交子,是赎银。

等手续办妥,邢岳书带着阿颜到一处临时租赁的宅子,让她暂且在这里住下,几日后,再带她去见人。

……

“办好了?”邢岳森看到庶弟进来书房,放下手中的书籍看他。

邢岳书道:“嗯,去的时候,正巧碰到陆厨娘也想买下阿颜姑娘。”

邢岳森问道:“这阿颜姑娘的身契不是在锦月茶楼的掌柜手里吗?陆娘子能拿出三十贯钱?”

邢岳书也道不知,不过他买下阿颜姑娘时没有多少阻拦,想来也是紧着手头里的银钱想赎人。

就是不知道陆厨娘为何想买下阿颜姑娘。

邢岳森亦是想不通,便没再去想,叫阿目去陶家一趟,请陶清皓过来。

旁边的邢岳书见没有他的事了,就想着退下。

结果邢岳森却拦住他,道:“这阿颜姑娘在茶楼里待了数月,你安排一位大夫,给她诊下平安脉。”

“这是?”邢岳书愣住。

很快就想明白的点头离开。

不多时,他带着一位大夫去到阿颜姑娘住的宅子。

这宅子里没有下人,阿颜进来后,就立马挽着袖子打扫屋子。

她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生的姐儿,以前没少做这种粗活,动手起来自不在话下。

她刚歇下,就听到敲门声。

待看到是邢家郎君带着一个老大夫上门,便打开门迎他们入内。

知晓是来给她诊脉的,阿颜姑娘也没有羞怒,乖巧的把手腕递到老大夫面前。

“邢郎君放心,我从小身体便少有抱恙,不会误了郎君的事。”阿颜微低头,柔声说。

邢岳书不自在地轻咳:“阿颜姑娘误会了,我也是受人之托。”

阿颜:“……”她心道,这人到底是谁?

却不知,此时的陶清皓在得知邢岳森将这事办妥当了,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去许黟家里。

想拉着许黟一同来看看这位阿颜姑娘。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