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炮制出来后, 次日就交给了林左棠,接下来的日子,林左棠不用再日日过来针刺, 只把这药丸服用完,再来复诊即可。
许黟忙了半年,每天脚不沾地,积累下来的病案已经堆成山。
最近几日, 过来问诊的病人渐少, 许黟也乐得自在。
他开始闭门谢客,只打发了阿旭去接待余秋林等熟人, 自己则整日待在书房里, 重新整理近半年来所接手治疗的病案。
手里头的病案诸多, 需分门别类,如今虽然没有现代分类得那么详细,但也有食科、疡科、内科、小儿科、带下和耳目痹等。
自从许黟的名声传出去, 来找他看疡科的不少。
这还要多亏那位叫方四的病人, 他的脂瘤在切割后,几日时间就长出新的肌理来,在他的好后背虽留下一层疤痕,可没长出肉疙瘩。
他们当店小二的,没那么多讲究,逢人说到这事, 就脱去外裳给他人看个明白。
那段时间,来找许黟割瘤子的多了起来。
许黟的“手术室”派上用场, 那套精心准备的疡科手术器具, 也得以发挥大用处。
有了这次的经验,许黟越来越觉得, 他炮制出来的“圣睡散”不够用了。
只是炮制“圣睡散”里面有一味很重要的药材叫乌药。
乌药要在秋冬时才可收获,离着乌药成熟的日期还有一个多月,不急在这一时。
此时,多出来的几十例疡科病案,被许黟分门别类归为一本,他手持庞博弈送给他的毛笔,用楷书将病例再次琢磨标注、解析,这番折腾,每个病例就多出来好几百字。
不过这样编著也有好处,成书后拿给阿旭阿锦等人看的话,他们能更快从详细的病案解析中上手。
辗转半月过去,许黟将手里头全部的疡科病案整理出来了。
他见这书册成了,脸上多出一些成就感的喜色,不再闭门不出,也该见见被他冷落的事务了。
“最近可有谁来找我?”许黟拿着医书出来,唤来在庭院里晒药材的阿旭。
阿旭答道:“郎君,陶郎君鑫郎君都来过。”他停了下,又道,“庄子里的陈大哥也来了,说是庄子里的半夏好像可收割了,但他也是头次管着,不确定是也不是。”
许黟细细一算时间,这半夏是他此次开发的药田里,唯一半年期可收割的药材。
它是天南星科,全株有毒,城外山里、沟边野生的不少,许黟本不需要种植的。
但它是用球茎繁殖,许黟前年秋季挖了不少,播种时见到一小袋保存得很好的球茎,便随手用球茎催生珠芽种了下去。
却没想,如今倒是它快要收获了。
想来也是,他这个月重心都放在编著病案上面,却忘了时间流逝如箭。
时下已入八月,廿二,都快要九月份了。
正是半夏收割的季节。
他稍稍琢磨,便对着阿旭道:“我们先去庄子,刘伯可在?”
“刘伯在的,我去叫刘伯备车。”
许宅后门,有一条两米宽的小道,这条巷子里的人家,家中有养着车马的,多数将这车马拴在后门中。
刘伯自从许黟搬家后,便没再随意接散客,时刻在许家里候着,许家里还有一间屋子,便用来临时给他歇脚。
阿旭跑来寻他时,刘伯在屋子里哼着曲,见阿旭来,嘿嘿笑道:“旭哥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可要吃饼子,这是我家婆娘给我做的芝麻饼,可香了。”
“是好香。”阿旭夸了几句,就道,“郎君要用车,得回来后才能有空闲吃这饼了。”
刘伯“诶诶”两声,来不及多收拾,踩着草鞋穿上,喊道:“你怎么不早说,哎呦,我去套牛车。”
“我们要去庄子,刘伯你不用那般着急。”阿旭稚嫩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刘伯哼道:“你小子,变得好狡猾。”
阿旭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郎君半月未出门,今日要出去,且要好生捯饬,车上那两个蒲团该换了,换上织锦的,柔软些。”
刘伯哪里不晓得这道理,前阵子天热,织锦做的软垫改成了竹藤编的蒲团,要凉快不少。
他撒了手,重新回到屋里,在箱柜里找出织锦软垫,抱着到怀里,往后门的方向绕过去。
阿旭没跟上,他快步小跑,去前面东厢房找许黟了。
许黟在家里也习惯穿舒适度不错的褙子裙,等会却要忙,他就换上贴身的窄袖衫。
庄子里什么工具都有,他不用多做准备,只拿了两个麻袋,又翻出驱虫的药包,刚挂到腰间,阿旭就回来了。
许黟把手里头多出来的药包丢给他,叫他系上。
半个时辰,牛车抵达庄子。
两人下了车,待刘伯把车辆停好,他们一同进去到庄子。
庄子守门的是个小童,今年十二岁,叫王小饼,是许黟雇佣的第三个“童工”。
王小饼听到有人敲门,先探出脑袋来看,见是许黟他们,黑溜溜的小眼睛机灵转动,高兴喊:“郎君来啦。”
而后,又朝着身后的阿旭喊:“阿旭哥哥,刘伯。”
“小饼,陈哥可在庄子里?”阿旭代许黟问话。
王小饼立马回他道:“陈哥在的,他在翻药田里的泥土,说是要施肥。”
郎君有半月有余没过来庄子,庄子里的一切事务都由陈六打理。
当初在铲除庄子的杂草后,雇用的几个粗汉,只留了陈六,陈六从一个打零工的,摇身变成一个庄子的管家,有一段时间都觉得好不现实。
等后来,他见许黟是真的将庄子的事宜交给他来打理,才渐渐有了实感。
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兢兢业业的态度让许黟很是欢喜,虽然随手拉了一把,但许黟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要是陈六是个偷懒耍滑的,也不会当这庄子的管家。
许黟见着王小饼蹦蹦跳跳在前头带路的样子,想到了以前的阿锦。
这王小饼,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爹去年服役回来,摔断了腿,错过治疗时间,成了个无法干苦力的跛子。
家里的顶梁柱无法支撑起这个家,年纪只有十一岁的王小饼扛起担子,每日上山寻柴火,再背着去城里卖。
瘦弱的肩膀,扛着几十斤重的柴火,每天都要走二十几里路,便为了挣十几文钱。
有一回,许黟出外诊,回来时见着他缩在角落里卖柴火,得到的钱还没揣热乎,就遇到了盯着他的混儿。
城里的混儿专挑穷苦的人家下手,见着他年纪小,又是乡下来的小子,大字不识一个,将他怀里十几个钱抢了去。
哪想到这瘦巴巴的小子会为了十几个钱跟他们这群厮混的人拼命,当即就被揍了一顿。
钱没抢回来,还被无辜地打了,王小饼当时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那么苦。
他哭得整个人都在抽动,眼前突然多出一抹高大的阴影。
许黟把他带回家,给他涂抹了金疮药,又给他端来甜甜糯糯的江米粥。
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粥了,里面有红枣,有红豆,还加了昂贵的红糖,王小饼吃着吃着,就想把这粥带回家,给他爹爹阿娘吃。
后面,他确实拿着粥回家了,不过却是新的,没被他吃过的粥。
王小饼穿着干净的衣裳,脚下崭新的棉鞋踩在庄子的石子小道上,他走得昂首挺胸,十分神气。
到了后院,离着药田还有些距离,他便高声地喊道:“陈哥,郎君来啦。”
少年音极具穿透力,陈六听到他的声音后,当即起身快步过来:“郎君,你可算来了,这两日半夏的叶子,好些都枯黄了,我不知道是何原因,怕是不够肥料,又给施了肥。”
他说的肥料,是许黟用柴火灰加上牛的粪便发酵而成的有机肥。
发酵好的有机牛粪肥味道不重,只能闻到类似于泥土裹了湿漉漉的草木屑的味道。
若是有羊粪,许黟还想发酵有机羊粪肥,不过羊粪不好找,时下里的羊粪,晒干是可以做柴火使用的。
乡下养殖山羊的不多,想要收购大量的羊粪不易。
不如牛粪来得多,许黟身边就有现成的牛粪可以收,再唤余秋林帮忙收一些。
发酵好的有机牛粪肥,足够他使用一年两年。
听到半夏的叶子变成黄绿色,许黟没有担忧,反而眼里带上了喜色。
半夏刨收的时机很重要,得在秋季温度不冷不热,叶子枯黄带绿的时候。若不然,过早刨收,球茎含粉量低,会影响收获量;过晚的话会更糟糕,不仅产量低,球茎质量变差,炮制出来的药材,也会品质不佳。
以前家中,是有药田的。
说是药田不准确,应该称作为承包的药山。
那山本没有什么药材,在经过几十年的培植养育,里面已经有不少于两百种药草。
许家作为已传几代的医学世家,在培育后辈上也是煞费苦心,想到他和哥哥,曾经被丢在荒郊野外的山里种植药材的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还是十分怀念。
当时他们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把这学到的知识运用到一千年前。
许黟走近药田,见着其中规划出来的一方块田地,只有两垄的面积,田坎上的植株,分布三叶,叶柄上端染着黄,瞧着像是随处可见的街边花草。
但天南星科属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带有毒性,不能随便吃,能吃死人。
许黟说这药材的叶子有毒,陈六在打理着半夏时,从来不敢碰那叶子。
这两垄田坎,刨挖的话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干完。
不过这里面有挖药经验的就他和阿旭。
阿旭在认识许黟之前,是不识得半夏的,只知晓这植物有毒,他们村里有老人家会挖来晒干磨成粉末,与米糠拌在一起撒在角落,吸引老鼠来吃。
那老鼠吃了拌药的米糠就会死去,死去的老鼠尸体,无人敢拿去吃,生怕吃了也跟着死掉。
阿旭当初认药材,就是跟着村里几个老人学的,知道这东西有毒,从来不碰。
“郎君,你教我怎么挖,我来就好。”阿旭仰着小脸,询问许黟。
许黟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什么,他蹲下身,扒开生长在外面的三角叶子。
对上阿旭好奇的目光,说道:“半夏,又名三叶半夏,或是半月莲,食用生半夏能将人毒哑,因而也有百姓会叫它做‘哑巴药’,只可惜,它虽能毒哑人,但用量不当,却能把人毒死,很少人会用它来毒哑人,毒死人倒是有。”
不知为何,听着许黟语气淡然的说这些话,阿旭一阵恶寒,胳膊肘和脸上都冒出好多发麻的疙瘩。
他搓着脸搓着手臂,满脸吃惊看向许黟:“真的会有人用它来毒人吗?”
“会。”许黟点头。
药可医人亦可死人,特别是古代时候,用药毒人的事还不少。
但这种事,就不用详细对阿旭这个单纯的小孩说道说道了,只让他知晓有这恶毒事,以后出门在外,小心防备外人。
挖出来的新鲜半夏不多,许黟让陈六放到庄子空屋里,让其自然发酵。
发酵数日,茎块外皮出现腐蚀的痕迹,这个时候用手去搓,能轻易的将外面的皮给搓掉。
搓掉外皮的半夏还不能用,还需要再进行炮制加工。
炮制药材时,许黟会让阿旭和阿锦留下来学习。
他拿出两个草篓子,把半夏装进里面,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庄子外面的一条小溪流。
用麻绳系在草篓子里,再把篓子抛进河里,让溪流的水流冲刷里面的半夏。
水流冲刷的力道,可以筛飘去外面的碎皮,等全部净皮之后,便可将草篓子拉上来带回去。
这时候还没结束,许黟又将它们倒在簸箕里,拿起其中一块茎块,翻到底部给他们看,上面有半透明的小茧子,可以拿手剥开。将这一层皮剥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茎块,再进行晾晒干,才能成为药材使用。
阿旭和阿锦照着许黟的手法,将净好的皮去除掉,剥不干净的,又拿木板压在簸箕上面来回搓。
三人忙了两日,终于将全部的半夏搓洗干净,这时,他们把半夏带回去,铺到晾晒架上面。
秋季多雨,这半夏晾晒了好几天,反反复复来回翻晒,才彻底晒干。
许黟把半夏收回来,装进麻袋放到药柜里面,拿毛笔取出一张纸条写下年份和月份,再用米糊贴到柜子上面。
……
忙罢这事,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秋风萧瑟,日渐寒冷,最近林府,已经有好阵子没听闻林左棠犯病了。
林左棠在服用许黟开的药丸有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他枕着安神药包入睡,效果甚好,比他以前开的所有安神药包,都要更加有用。
他拆开过那药包,里面的药材好几样他都认得,但有几味药,闻着味道颇为熟悉,但细想,又不太认得。
“好侄儿,在屋里做甚?”此时,林二叔施施然跨步进来,眼里带着显眼笑意,他近了身,抽动鼻息闻这半空味道,啧了一下。
“你这怎么没什么药味?”他好奇问。
林左棠行了礼,说道:“我这里没煎药,二叔自然闻不到什么药味。”
林二叔将手里把玩的竹扇一拍,道:“果然有手段啊。”
他这好侄儿,已经好久未犯病,他虽给寻来水银,后面却没主动问过。
结果倒好,这好侄儿得了药,就安静得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开的什么好药给你?”林二叔主动询问。
若他不问,林左棠都忘记了这茬,他能吃上药丸,二叔可是出了力气。
“好二叔,是我的不是,这许大夫开的是药丸。”林左棠如实回答,“说这药丸叫癫病丸,具体都加了什么,许大夫没说。”
林二叔半眯着眼,眼里带着思量,静默半晌,他突然道:“可有多余的?”
林左棠狐疑:“二叔想要?”
林二叔没直言,只笑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想看看,你这里若是有多的,且给我来个几十丸。”
林左棠:“……”
他二叔这话,怎么好像是在市井里买吃食,这药丸哪能随便就给出去。
可好歹是二叔亲自讨要,林左棠没法拒绝,抠抠搜搜的,分出二十丸给他。
再多他可就没有了。
林二叔也不嫌弃少,拿了这药丸,心情不错地摇着竹扇要离开。
“二叔。”林左棠喊住他。
林二叔停步回头,没有说话。
林左棠上前走来,看向二叔的眼睛,问道:“二叔今日来,就是只来向我讨要药丸的?”
林二叔思索着眉梢,轻叹口气:“你如今瞧着不像随时发病的样子,二叔很欣慰。”
他回答得棱模两可,却不直面细说,林左棠心生奇怪,却不知从哪处说起,只好见着二叔阔步离开。
林府做的是走商的买卖,在盐亭县不算多大户,只行商几十年,撑起了门面,在东街平民巷里,买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
林左棠住在西院的独立厢房里,一间做寝室,一间做书房。
他素日里爱待在书房中,独自一人下两人棋,自己与自己博弈,好生无趣。
不过只短短两月,他的心境发生很大变化。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那股难以言说的腐朽气味,在一点点地离他而去。
许黟说只有五成把握,但他却觉得,他这一生,不会再轻易犯病了。
“棠哥儿,娘子找你。”外面的婆子敲门进来,招呼他去西厢房主屋。
林左棠起身,询问婆子他娘叫他何事。
婆子不知,只是摇头带路,等林左棠来到他娘的屋子,就见他娘怜惜地望着他,见他进来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林左棠脚步微顿,他还未跟他娘说起治病一事。
“棠哥儿,你这两月怎么不出门去耍?”他娘关切地问,“可是与那两个哥儿生分了,他们不带你玩?”
林左棠笑说:“娘你安心,是我想留在家里,不让他们来找我。”
他娘不是很相信,她这儿子心思细腻,不由让她多想:“棠哥儿,近来天气冷,屋里可让婆子添炭盆?我看你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赶明府里做衣裳,你也跟着其他几个弟弟去做两身。”
林府如今无所事事的哥儿,就属林左棠。
其他几个叔叔家的哥儿,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
因此,他和家中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并不亲近。
他们的娘也不喜欢这些弟弟跟他玩,生怕他这癫病传染给他们。
但如今他已经知道,这病是生来就带在身上,下一代人里,也会带着他家这种癫病,而会是谁,却不得而知。
林左棠现在看着那些慢慢长大的侄子们,偶尔会想,哪一个会像他这样。
“娘,我有衣裳穿,今年府里做衣裳,不用算我的份。”林左棠拒绝了。
他娘欲言又止,林左棠见状,却是笑着开口了。
他道:“娘,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娘愣了愣。
林左棠安抚地说道:“娘,我身上的病快要治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为我担忧了。”
他娘怔愣的神色专为惊恐,急忙地伸出手去摸他额头,嘴里喃喃有词:“没烧啊,怎么就说这等胡话了……”
难道、难道棠哥儿是疯了?
想到此,他娘惊慌失措,急急就要去喊人来。
林家儿郎哪怕病死,也不能疯了。
林左棠眼角猛烈跳动,看向他娘的眼神,变得暗晦不明。
他娘却是不知,已经喊他爹过来主屋,他爹闻言,也是不信。
但比起他娘的恐慌无措,好歹是见过风浪的,淡定不少,连忙请了妙手馆的吴大夫前来。
吴关山挎着药箱赶来林家时,林家好些个长辈已经聚在堂屋。
他们都神色微妙地打量着林左棠,灯火之下,彼此各怀心思。
林左棠目光扫过,没见到他二叔。
他二叔今日拿了药丸,便出门去了,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片刻后。
吴关山紧紧盯着林左棠,说道:“林小官人的脉象平缓,微浮不沉,并无有恙。”
“没有病?”
人群里,有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她刚说完,便见不少人瞪眼看来,就晓得自己说错话了,立马呵呵干笑道:“棠哥儿之前总是犯病,我也是担忧嘛,吴大夫,你莫不是诊错了?”
吴关山对于她的质疑并没有生气,只冷淡道:“吴某出师以来,还未诊错过,林三姑奶奶若是不信某,可请其他大夫来看。”
林三姑奶奶不敢得罪吴关山,只好闭了嘴。
林左棠的父亲皱起眉,看向儿子问道:“你这病,真的好了?”
林左棠道:“大夫没说。”
“这……”林左棠的父亲迟疑了,他今日听到这事,想到的是他儿子病急乱投医,被拐棍给甩了。
可如今连妙手馆的吴大夫都诊出脉象不一样,难道他儿子的病真的能被治好?
吴关山询问道:“敢问林小官人,是哪位大夫给你治的病?”
林左棠道:“东街许大夫。”
是许黟?
吴关山微喜,轻快笑出来:“若是许大夫出手,想来令郎的病能治了。”
……
碧海青天,明月高照。
吴关山从林府出来,调头去往许家的方向。
他见着许黟,微笑反问:“你可知我从哪里来?”
许黟看他肩挎药箱,如此天气却额头带着细汗,想来是步行了一段路程,他道:“去哪里出诊来了?”
吴关山卖关子:“你猜?”
闻言,许黟将手里拿来的脸巾丢给他,示意他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琢磨,这事怕是和他有关。
能让吴关山在见完病人后来寻他,想来那病人他是知晓的,甚至于,可能是他医治过的病人。
再往后细想,东街里他治过的病人就那几个,其中要说耐人寻味的,就只有一个。
“莫非,你是从林府来的?”许黟将心底的猜测说出口。
吴关山猛地抬起眼,目光灼灼问他:“许黟,你是如何治那癫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