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长明灯, 许黟心里的记挂像是有了寄托,他在心底默念几句,睁开眼时, 眼前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明。
他对着旁边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从满是灯火的殿堂里出来。
外面,寺里的小沙弥将积雪堆扫在两旁,树木枝头上的雪却是无人抖落, 压得枝头低垂, 偶有发闷的“啪啪”作响,来告知路过的人们, 又有枝丫被厚重的积雪压折。
许黟站在飞檐下看了一会儿, 后面有脚步声过来, 他侧目看去,是邢岳森出来了。
“外面冷,黟哥儿怎么不在里面多待一会?”邢岳森问道。
殿里有数百盏长明灯, 与外面刮着冷冽寒风不知要暖和多少。
这外面站着没多久, 露在外的脸,光呼吸都觉得鼻子冷得很,更何况许黟手里没有暖炉。
邢岳森蹙眉:“我去给你拿个暖炉。”
“不用。”许黟朝着他摇头,“我不冷。”
邢岳森叹了口气,问他:“你可是担忧西充县受灾的百姓?”
许黟目光落在一处被雪压得欲折的枝丫上,说道:“这世道艰难, 天灾人祸数不清,苦难之人活着不易, 但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很有限, 我不过是感慨罢了。”
邢岳森眯了眯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灾祸无情确实令人唏嘘。”说着, 他就同许黟道,“每年这个时候,城里也有不少人家施粥,今年也快到了。”
盐亭县商贾云集,邢家在里头也是排得上号的,年年都会布棚施粥,今年也不例外。
他家已在月初就在筹备此事,正巧今年轮到邢家三房在操办。邢岳森作为三房的小郎君,又是家族里最有前途的嫡出子弟,这次筹备施粥的事宜,就是他在负责。
“施粥?”许黟眼睛微微亮起。
邢岳森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便跟他说道:“每年仲冬和季冬,城里就有数户人家在城隍庙外和城外依次施粥,今年轮到我们邢家打头阵,要在城隍庙布棚,也就是下旬时候。”
会有这种好善乐施的场面出现,还要从八年前说起。当年新上任的县令想要做出效绩,就请了城中十几大户去府衙商谈救灾一事,后来他们商谈出来的结果就是施粥布善。
一来可以赈济贫寒饥民,广种善根福田,能以此行德积善。
二来只需要几石十几石粮食,就能在县令面前博得好感,且受到官府褒奖。
这种两赢局面,都是大家乐于看到的。
后来为何还会一直延续下去,有的是本身就乐于施善,在冬日里就常布施贫寒之人。有的则是落不下面子,别人都在依旧施粥,你怎么不施了?
况且每户人家只需要轮着施粥两天,一日所用的粮食,也不算太多。
许黟听得咂舌:“……”
邢岳森笑了起来,对许黟说道:“这回,我家不仅要施粥,还要请大夫义诊,我与父亲商定,想请妙手馆里一名大夫坐诊,另外一名嘛……”
他目光认真地看向许黟,问他,“黟哥儿可愿意前来?”
“你想让我去?”许黟有点意外。
邢岳森断定:“想!”
“县城这些大夫里,我最为信的就是黟哥儿和陈大夫,陈大夫年岁已高,不适合义诊这样的阵仗。我想请黟哥儿,是因为情,也是为了城外苦难的百姓,有你出手,我比任何人更加放心。
此为我私心,黟哥儿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那就冒犯吧,作为友人,要是惹你怒了,你就骂我几句,我都会一一收下。”
邢岳森认真地说完,对着许黟行了叉手礼。
许黟眉梢轻抬,眼神里多出一丝笑意。
他轻声道:“有何不可。”
邢岳森猛然抬起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而后,皆是真情实意地笑出声来。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许黟和邢岳森同时转头看向台阶处。
有个穿着青灰色短袍的小厮揣着手快步地踩着台阶上来。
他匆匆忙忙地来到邢岳森道面前,行揖喊道:“森郎君安。”
邢岳森本舒展的眉头微皱,问他:“何事?”
小厮快速地说道:“老爷收到信了,差小的喊郎君回去,说是有要紧事商议。”
“知道了。”邢岳森应了他,略有些遗憾地对许黟道,“看来我得先回去了。”
“邢兄,我与你一起。”许黟说。
这天灰蒙蒙的,看着恐怕是要下雪了,雪路难行,还是早些回家才好。
他们去前殿寻鑫盛沅和陶清皓,两人得知他们要回去,也要跟着回去。
一行人下了山,骡车刚行驶到半路,天空就飘起雪。
“下雪了。”许黟轻声唤了句。
飞雪如絮,无法,骡车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邢岳森怕路上耽搁,就让跟随着过来的小厮先行一步,他们的车辆人多,只能在后面跟着。
行车慢慢,他们望着外面的飘雪,一边聊起各家准备施粥的事宜。
今年邢家打头,后面就轮到陶家和鑫家。
陶清皓和鑫盛沅两人还小,像施粥这种关系到家里好名声的事儿,还轮不到他们来负责。
陶清皓扯扯嘴角:“别提了,今年是家里的大管家在管,几日前我还听我娘说,这次施粥支了六十贯银钱,却来禀告说不够,说粮食涨了好些价,多支了八贯银钱。”
六十八贯银钱,光是买粮、布棚、粗布麻衣等,也不少了。
像他们家往年施粥,支出的账目是五十贯到六十贯,超过这个数还是头次。
许黟心里困惑,问他:“你家自己人不管?”
“采办之事都是家里的管家在负责,我娘她只看账目。”陶清皓面色微沉,他觉得这事不好,但还奈何不了大管家。
他咬咬牙,等他掌了家,第一个要清查的人就是陶大管家。
别以为冠了他家的姓氏,就能为所欲为了,要是知晓他在这些大事上饱受私囊,这样的人就不能留。
坐在旁边的鑫盛沅就没有他这样的苦恼。
他是管不着,但他娘掌家,这事是他娘亲自在负责。
几人闲扯着施粥的事,就说到了许黟要去邢家安排的义诊堂里坐堂。
“许黟你要去当义诊大夫?”他们惊讶地异口同声喊。
喊完,他俩便是震惊,怎么这种事,都被邢岳森抢了先?
果然,邢五在他们这些人里最有心机的!
许黟道:“邢兄问了我,我正好有此意,便同意了。”
鑫盛沅和陶清皓:“……”
接着两人就开始讨伐邢岳森,要不是打架有辱斯文,他们看着邢岳森那张神色自得的脸,真的想上拳揍一顿。
邢岳森淡定道:“你们若是不满,也可开义诊堂,请黟哥儿坐堂。”
鑫盛沅和陶清皓:“……”
好生气。
要是他们能做主,还会这般生气吗。
……
打打闹闹的,骡车顺利地抵达城墙外。
许黟回到南街,还没入家门,先看到一辆驴车停在家门口。
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小厮。
小厮看着与他年纪相仿,着一身旧缎青色袍子,他在车旁候了有一段时间,双肩处的雪有些化开,肩部衣裳比其他地方要深色。
他看到此间屋子的主人回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许黟行揖:“许大夫。”
许黟看着他,问道:“小哥是哪位?”
小厮微微笑的说道:“我是潘县尉家的,我家老爷差我来请许大夫过府一趟。”
竟然是潘县尉家的小厮。
许黟点点头,让他稍等一会,他先回屋放下药箱。
小厮笑吟吟道:“许大夫且慢,我家老爷正是请许大夫上门问诊呢。”
许黟:“……”
这与他想的有些不同,他以为潘县尉让下人过来找他,是为了那一封信的事。
不过堂堂县尉,无论是以什么理由要见他,许黟都没法拒绝。
他扶着车厢沿上车,入了内,看着车厢内的装饰朴素,挑了挑眉。
接着小厮坐到驴车上首,充当车把式的驾起车子。
车轮咕噜噜地转动碾压着青石板,出来南街便一路朝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车厢里无其他人,许黟闭目养神,听着外头街头的各种声响,有吆喝卖吃食的,有吆喝卖各种细碎杂物的,还有吆喝卖柴火木炭的……几乎是应有尽有。
严冬对素来便热闹的东街丝毫没有影响,依旧有不少女使小厮装扮的人,行走在各条热闹的市井之间。
没多久,车外的声响静了下来。
许黟睁开眼,撩起帘子探向外面,只见道路两边都是白墙绿瓦的高大门院。
他们已来到东街的杏鹿巷,这条巷子住着县丞、主薄、县尉等大小官员,以及一些素有贤名的员外人家。
这条巷子里的每一户人家在县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与富绅,没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走贩们路过这条巷子,都是加快步伐离开,生怕冲撞到哪家的富贵人。
潘县尉的府邸就坐落在杏鹿巷第四户,是一座两进两出的二进院子。
小厮架着驴车停下来,为许黟撩开车帘子:“许大夫,到了。”
许黟探出身下来,看向有四米多高的朱红大门,以为会从旁边的侧门入府。
结果这小厮去敲了门,里头守着的厮儿把门打开,接着,小厮就引许黟进来。
他们直接穿过一进院的房屋,来到后面中间的天井院,再穿过一条走廊,往侧面的小门过去。
穿过小门,就是后厢房了。
许黟目不斜视,随着他来到一间屋子。
很快,就有人过来,是个看着三十多岁,穿黛色锦缎褙子裙、头戴银梳银钗的婆子。
婆子见到许黟,万福后道:“许大夫,这边过来。”
无法,许黟又跟着她离开房间,穿过幽幽静静的小廊,来到一处小院。
走在前头的婆子,忽而开口道:“许大夫,这儿是小郎君的院子,小郎君昨日贪食了果子,今儿涨肚得难受,食了消食丸却没有多大好转。”
她说的果子,是一种用糯米粉加胡萝葡汁做的,里头有馅儿,有绿豆馅、红豆馅和芝麻馅。
其中的胡萝葡,就是现代的胡萝卜。在北宋,胡萝卜已有大面积种植,想要吃到胡萝卜不难。
听得服用过陈氏消食丸,许黟来不及多想,人已经跟着这婆子来到一处厢房。
婆子撩起厚重的帘子入内,请了安后,她再带着许黟进去里屋。
里屋。
潘文济守在床边,看着躺在床榻难受得发出哼声地小儿子,眉头拧成川字,见到许黟过来了,抬手喊他上前。
“潘县尉。”许黟行揖,再近身过去。
潘文济道:“小儿腹痛得难受,许大夫你且看下是何缘故。”
许黟点头,放下背着的药箱,取出脉枕来到床榻边。潘文济给他让了位置,许黟顺势地坐到旁侧的凳子,一面观察床上的小孩。
这小孩看着七八岁大,五官与潘县尉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还没长开,小脸白皙,捂着肚子疼得额头渗着冷汗。
他伸出手,温柔唤道:“小官人把手伸出来,我要为你诊脉了。”
床上的孩子动了动,半睁着眼睛地瞅着他,见潘文济在旁边,就乖乖地伸出了手。
许黟沉默把脉,这小孩的脉象弦中带紧,是为不通,再观眼窝,并没有异样。
他默默地收回手,让小孩张嘴。
小孩难受地哼叫两声,却依旧把嘴张开。
许黟看到他的舌苔白薄,心里就有了判断。但他没有立即下定论,而是转过头看向潘文济。
“潘县尉,我需检查令郎的肚子。”他说。
潘文济自是同意。
他同意后,就让旁边的婆子去给小儿子解衣裳。
待把外面的袍子和中间的衣服上衫脱下,许黟就制止了婆子下一步动作。
隔着里衣,许黟按压了一下小孩的肚子,右侧处有硬块,刚轻压,小孩就疼得哭出声。
一旁的潘文济有些紧张问:“如何了?”
许黟小心地把脱下来的衣服给他合上,起身与潘县尉说道:“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疸热焦渴,则咽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令郎这是肠痹急者。”[注1]
《内经》里称其为“后不利”,“大便难”,在现代医学病名里则是称作为肠梗阻。
这肠梗阻大体表现出腹痛、腹胀、呕吐、停止排便排气等。小孩儿吃多了糯米做的糕点,正好就把这个问题给表现出来,不过从症状上来看不严重,用外治法就行。[注2]
许黟又道:“我开个填脐疗法,连续用药两三日,就可行气消胀。”
潘文济闻言,看向许黟的眼神多出满意。
小儿能不服用药物就能痊愈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孩子是潘文济年过三十后,与娘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从小细心呵护,祈福着能平安长到及冠。
时下孩子夭折得多,这状况不止发生在底层百姓身上,富贵人家里依旧常有。为了这孩子能平安长大,素日里他对小儿子的饮食起居多有关心。
然而,即使如此,依旧有意外发生。
潘文济问许黟,这病是怎么引起的。
许黟道:“令郎是脾胃受寒,又多食了江米做的果子积食难消,因而肠中有热,使得无法排解。”
潘文济听后,就吩咐婆子,以后少给郎君吃这些不好克化的食物,要不然拿他们这些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是问。
婆子吓得跪下来,抖着肩膀说知晓了。
潘文济略有不悦地挥手让她起来,又道:“下去。”
话音未落,婆子不敢有任何怨言,麻溜地退出房间。
许黟眨了眨眼,被迫地听了一回训话。
他佯装不知,持着笔,将填脐疗法写出来后,便拿给潘县尉。
潘文济接过纸张,看着上面简单的方子,吃惊的愣住。
这方子太简单了。
里面只用了两种东西,一个是吴萸,一个是米醋。
其中的吴萸取适量,研磨成粉末,再用米醋调制成
稀糊状,涂抹在肚脐眼处,而后,需要用布条包扎固定,每日换药一回,等肚子不再胀疼,便可停药。[注3]
潘文济问道:“这吴萸有这奇效?”
许黟淡淡说道:“吴萸可补脾胃,治消滞,且有散寒止痛,疏肝下气的效用,因而可取它来治肠痹。”
潘文济满意点头:“既如此,那就依许大夫的药方去办。”他喊小厮进来,吩咐他快去准备。
小厮拿着药方,不敢有丝毫耽误。
很快,他端着备好的吴萸粉末,以及米醋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桌上。
许黟道:“我来。”
小厮见老爷没有反对,就默默地退到一旁。
许黟净了手,舀三勺吴萸末到碗中,添上两勺米醋。米醋的味道冲鼻,闻着让人牙齿发酸,这酸味让许黟都想吃饺子蘸醋了。
他心里这般想,脸上却正经,一丝不苟地把药粉与米醋融合好,就为潘县尉的小儿子上药。
给小孩上药,可比大人难多了。
潘县尉的小儿子是被从小宠着长大的,七八岁又是调皮捣蛋的岁数,所以哪怕是县尉的儿子,已开蒙识字,在肚皮感到一阵凉意时,本能地就要挣脱,不让许黟继续碰他。
“疼……”他泪眼哗啦啦地往他爹方向挣扎。
潘文济疼惜地抱住小儿子的脑袋,轻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把他小儿子哄好,许黟也趁机在肚脐处上完药,用布条固定好。
“下回,你按照我这做法换药即可。”许黟做完这些,对在一旁观看着的小厮说道。
小厮笑着点点头,应下来了。
没多久,难受哼着声的小儿子没再频繁的喊着疼。
潘文济欣喜地摸着孩子的头发,问他是不是好一些了。
“不是很疼了。”小儿子趴到潘文济的怀里撒娇,一面偷偷用眼睛看着许黟。
许黟朝着他眨了下眼睛,那小孩眼睛一愣,立马缩了回去。
许黟:“……”真可爱。
见孩子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潘文济思忖着,便让许黟跟他出来。
许黟收起药箱,默不作声地落后一步地走在后面,他目光扫向潘县尉宽厚的背部,心里想着,莫非是有别的话要与他说。
尤其是,他刚送了一封信,他想知道,潘县尉看到信了没有。
两人来到潘府的书房。
守着书房的小厮非常有眼力见地端茶进来,而后悄然把门合上。
书房里,潘文济没有说话,许黟就垂着眉默默地等着。
潘文济押了一口茶,神态淡淡道:“西充县一事,我已知晓了。”
许黟抬起头来。
潘文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态不变道:“此事非你能掺和,这事你不用再过问了,到时西充县要是缺了大夫,我再推荐你过去。”
“在下明白。”许黟道。
西充县与盐亭县同等级,潘县尉愿意出手,他已经很感激了。
在听到有机会的话会推荐自己去往西充县,更是意料之外。
也许这件事对许黟来说不会再有结论,但在他不知情的地方,已经有人插手,哪怕情况依旧糟糕,但不会再继续糟糕了。
许黟挚诚地谢过潘县尉,见他没有其他话要吩咐,就向他告辞。
潘文济没有留他,喊之前带着许黟过来的小厮送他。
那小厮把他送出书房时,就在袖袋里拿出一块小碎银子,说是给小郎君看病的诊金。
许黟收下钱,脚步飞快地离开潘府。
……
晚食,许黟想吃菘菜猪肉饺子了。
此时的饺子被称之为“角子”,据说是唐朝某个美食家突然想出来的吃食,然后就一直有人延续了这个吃法,到后来的宋朝初期,角子常出现在开封城百姓的餐桌上。
但还有另外一个由来,说这饺子(娇耳)是西汉医圣张仲景发明的,最先是用来包药材服用治病的。
不管是哪种说法,阿旭在听到他想吃饺子后,就开始发愁怎么做了。
菘菜猪肉馅角子?
菘菜他晓得,猪肉他也晓得,但角子是什么?
对于在乡下长大,以前从未接触过任何乡野以外的东西的阿旭,在苦恼无果后,就跑来询问许黟什么是角子。
许黟拧眉:“……”他会吃,但他也不会做呀。
“不如,我们去问下何娘子?”他提议。
过了一会儿,许黟带着阿旭过来何家敲门。
是何秋林过来开门的。
如今的何秋林虽赋闲在家,但白日里会去许家帮忙搓消食丸。
许黟看在眼里,常有意地留他下来吃午饭。
在吃饭时,偶尔也会同何秋林规划年后卖消食丸的事宜。
何娘子看到他携着阿旭过来,疑惑问:“黟哥儿是有何事?”
“何娘子,你会做角子吗?”许黟问她。
何娘子诧异道:“这角子我见过却没吃过,好似记得只有开封城的人才会吃角子。黟哥儿怎么突然就想吃了?”
许黟一本正经道:“闻言这角子可蘸着醋吃,其味非常不错,便想知道这角子如何做。”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馋了。
何娘子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吃法。她在脑海里想着上回见到的角子模样,有点迟疑不定。
过了一会儿,何娘子道:“黟哥儿要是信得过我,让阿旭把备好的食物拿过来,我试着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