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馄饨, 年馎饦。”
说的便是冬除这天,家家户户都会买菜买肉回来做馄饨,过肥冬。这儿的馄饨, 便是角儿,现代说的饺子了。
何娘子说,如今的开封城有不少人家会在这天做角儿,但盐亭县这般过除冬的少, 她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女使, 见过主家吃过,便有印象。
何娘子能想到这儿, 许黟自然也想到了, 但离冬除没几日, 提前学一学做角儿,也是好事。
等真正冬除那日来临,他们就可以在家里包角儿吃。
许黟最爱吃的就是白菜猪肉馅, 他让阿旭准备的, 也是菘菜和猪肉。
阿旭提着篮子回来,里头装的是所有准备好的食材。
何娘子上手一瞧,心里有了主意,让阿旭给她打下手,把猪肉、菘菜都剁成碎粒。
阿旭开始切肉切菜,何娘子在旁边和面。
许黟看他们都在忙, 忍不住地问:“何娘子,我该做什么?”
“你去屋里坐, 等我们做好了就可以吃。”何娘子头都没抬。
许黟:“……”
他没走, 想了想,就去旁边烧火。
火烧得差不多, 锅里的水也煮沸着,何娘子见许黟烧了水,就用木勺舀了半勺到面粉里。趁着热,她将结成面絮的面粉揉成表面光滑的面团,用一块纱布盖在上头,放到灶台旁醒面。
接着,她便开始洗葱,葱要切碎,这活许黟会。
就如同切药材一样,他切葱的手法和切药材相似,手起刀落,翠绿的葱就切成葱花。
何娘子在旁边捂嘴笑着说:“黟哥儿倒是闲不住,不是让你别在灶房里嘛,等会就能做好的,要是饿了,我先给你下一些面条吃?”
反正做角儿的皮跟做面条都是用的面粉,形状不同罢了。
许黟今日都在外面跑,中途只垫了几块点心,还有在金鹅寺吃了一顿简单的,没有油水的斋饭。
何娘子这么说,他确实有些饿了。
是饿了,却也能忍着,许黟摇头:“等角子做好,我们再一起吃。”
听许黟这么说,何娘子便不再说话了。
她打开纱布看面团,看醒得差不多,就抖了一些面粉到揉面的板上,她手指灵活地将面粉打散到四周,这面团在上面一揉一搓,就成了长条形。
何娘子用手揪面剂子,每个都和杏子差不多大。
这面剂子揪好,她还要去看阿旭做的馅儿怎么样了。
瞧着没问题,便开始调料。
角子的馅料多种多样,有的还会在里面包山珍海味,当时何娘子伺候的那主家,做的角子更是有八种馅儿。
这猪肉馅儿的反而是最低贱的,得要有其他好的料儿加进去,譬如瑶柱、香菌子等,做出来才不会有膻味。有钱人家极爱吃羊肉做的馅,里头还加着其他的料儿,做出来的角子寻常人家别说吃到了,听都没听说过。
何娘子将家里能用上的佐料都用上了,酱油、香油、糖、姜末和胡椒粉。
胡椒粉贵得很,是许黟让阿旭带过来的。
何娘子怕味不好,就多加了一些,再搅拌搅拌,香味儿便飘了出来。
终于要到最后包角子的环节了。
许黟兴致更高了起来,眼睛盯着何娘子是怎么擀面皮的。
她做的不算娴熟,用的是擀面条的手法,把面皮擀到手掌大,就加馅,再捏紧两边的面皮,捏成玲珑可爱的月牙状。
“好了。”何娘子欣然喊着,问许黟做出来的可是他想要吃的角子。
虽与现代的饺子有些差别,却也无限接近了。
许黟夸奖何娘子做的角子好看。
“这捏的形状都不行,哪算好看了。”何娘子感慨,“你都不晓得,那些大户人家的灶娘做的角子有多精巧,一个个看着都好似能摆出来玩的把件儿,好看得都下不去嘴。”
许黟笑说:“何娘子手巧,要是多做几回,定能做出那般好看的。”
他说罢,有些蠢蠢欲动。
像饺子这种东西,就要得自己包的才有意思。他便唤何娘子教他。
何娘子正要教阿旭怎么包,听他想学,也就一并教了。
不止,她把何秋林也叫上。
百姓人家才不讲究“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几个人围坐在小凳上面,看着何娘子左捏右捏的,以为角子就容易做了。
自个试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丑东西。
许黟和何秋林两人捏出来的东西别说是角子了,就连基本的形状都分辨不出来。
反而是年纪尚小的阿旭很有天赋,做出来的角子像模像样。
绕是如此,许黟也没放弃,继续做了六七回,到后面,他也捏出来月牙状的角子。
角子下锅煮,煮到一个个漂了上来。
何娘子用漏勺捞起来,装到盘子里让阿锦一盘盘地端出去。
何家的屋里点着油灯,昏黄的光照得屋子都带了暖意,再看刚煮好的角子,飘着热腾腾的雾气,使得人肚子咕噜噜的叫唤着。
大家都饿了,便没有客套说话,尤其两家人熟得很,平日里也会互相赠送食物。
醋可以开胃,许黟便跟他们说角子蘸醋的吃法。
何秋林眼神亮了亮,起身就要去灶房里拿醋。
“我带过来了。”许黟示意他坐回去。
他带来的是陈醋,陈醋比起米醋,味儿没那么刺鼻,翻出来时会有浓浓的醋香味。
爱吃的人会觉得它好吃,不爱吃的人光是闻着都能避退三舍。
何娘子他们在听完许黟说的,想着先尝试着好不好吃。
许黟便给他们倒了醋碟。
这一吃,他们都有些惊喜,果然是比单独吃角子好吃。
吃着甚是开胃,食欲大开了。
许黟夹着角子蘸醋咬开,露出里面的菘菜猪肉馅,这馅调的好吃,浸了醋,味道更香。
“黟哥儿,你是怎么知晓有这种吃法的?”何秋林崇拜的看着他。
许黟淡定道:“这吃法外面早便有了,只我们没见过而已。”
何秋林不由向往:“我要多出去走走,这样才能识得更多东西。”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何娘子瞪了他一眼,自从秋哥儿说要去做跑商的买卖,何娘子心里头就不放心。
但秋哥儿正劲头上,她不好说丧人心的话,便也不再管了。
……
第二天一早,许黟醒来练完拳吃了早食,就喊阿旭跟着他去往城外一趟。
阿旭收拾出简单出行的装备,带上竹筐、干粮、水、砍刀、衣物等好些东西,在刘伯驾着牛车抵达门外,他们便前后上了车。
他们一走,阿锦独自守在家里,小黄陪着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有这条跟屁虫在,许黟也放心阿锦一个人在家中。
刘伯驾的牛车没有完整的车厢,甚至连车顶盖都没有,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
阿旭在上了车后,索性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暖手的手炉,点燃里面的木炭,再加上一块许黟喜爱的熏香,车板底铺暖垫,再取来一条披风,给许黟披上。
许黟眨眨眼,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的被潜移默化,如今被一个小孩照顾,也没有那般不自在了。
但他身上装备齐全,阿旭还是一身加棉的窄袖袍子。
许黟把手里的暖炉塞到他手里:“你自个暖下身。”
“郎君,我不冷呢。”阿旭赶紧把手炉还给许黟,高兴地说,“这是我今年过得最暖和的冬天了,以前我与妹妹都没有衣物穿,只有遇到了郎君,就从没断过衣物和吃食,郎君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许黟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变长的头发,以前扎着的小发髻很小,就像个小揪揪,如今已经像个小馒头了。
他没忍住地揉了一把,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牛车行驶速度缓慢,穿过县城主道,慢悠悠地往县城门口过去。
上首的刘伯,心情不错的在跟许黟说话。
他欣然道:“城外贴了告示,说下旬冬除前两日,城里的绅户们要在城隍庙和城外布棚施粥嘞,这回还有义诊的大夫不要钱的给人看病,也不晓得真假。”
说到后面,刘伯心情有些激动,他家好些口人嘞,要是也能去施粥那里排队领到粥,那也不差呀。
更何况还有给人看病的大夫,他已经想好了,待那一日就带上家里的老伴,以及两个常年干重活的儿子来看病。
若是能把旧疾治好,就再好不过了。
许黟便道:“开义诊堂是真的。”
闻言,刘伯先是高兴,接着又局促地笑了笑,对许黟说他这回肯定要排队看病的。他与老伴这些年里都攒了些小毛病,却不舍得花钱看病。这回要是真有大夫给他们这些穷人家看病,自当不愿意错过。
许黟挑了挑眉,赞同地笑了笑说:“既如此,那就是好事儿,刘伯你到时记得去,邢家不仅开了义诊堂,还会提供药材。”
到时候会有两个大夫在现场,不知道会是怎么的光景。
许黟隐隐有些期待了。
……
牛车出来县城,缓慢地朝着依禄山的方向而去。
许黟已有将近一个多月没上山,这次会上山,还是因为要采挖适合冬季收获的药材。
且这两个月里,来寻他看病的病患增加不少,家里储备的药材,也在一点点减少。
冬日里能挖到的药材不多,除了适宜冬日里采摘的药材外,其他的药材许黟便想着能不能捡漏。
牛车到达依禄山后,许黟交代阿旭去山上的寺庙等他。
至于刘伯嘛……刘伯说他在外吹风习惯了,也不怕这点风雪,况且今日还是大晴天,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
天空中挂着的太阳晒得人身体暖洋洋的,刘伯眯着眼昏昏欲睡,许黟就把披风解下来给他。
他要上山,穿着披风不合适,这披风留给刘伯裹着睡觉多好。
刘伯感激地接过,不敢拿粗糙的手去摸这一看就是好料子做的披风,他小心地披到身上,真情实意地朝许黟说了好些吉祥话。
又叮嘱许黟上山小心些。
“冬日里出来觅食的动物不少,许大夫可得当心咯。”
许黟朝他颔首:“谢刘伯知会。”
他言罢,头也不回地上了山。
山里银装素裹,上山之人行走出来的小道被雪覆盖,只露出浅浅地一条弯曲的线,比周围两边杂生着野草稀疏。
许黟弯腰扫了扫旁边草丛的积雪,露出里面植物的原貌。
是一株碧青的低矮小乔木。
许黟随意摘下它的叶子对折着,一边抬腿迈着步伐,朝着更深的山里进去。
走了有一段路,许黟停在一棵高大的树冠下面,这棵树的枝丫压着雪,树干处之前做过的痕迹却依旧显眼。
他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在周围寻找上次发现的大黄。
这大黄,又叫香大黄、将军、川军等。它的采摘季节在秋末冬初,这个时候茎叶会枯萎,就可以挖取地下成熟的茎块。
许黟刨开地上的积雪,很快就找到茎叶枯萎的大黄。
他用铁锹把上面的泥土挖开,刨了好一会时间,刨出来像木薯块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许黟要的大黄了。
野生大黄长得没有人工种植的肥美,形态更长一些,清除掉粗皮上面的泥土,可以闻到很重的药味。
这大黄需要简单的处理,要把外面的粗皮除去,切片晒干,或整根晒干再切都可以。
当初许黟发现这里有一片野生的大黄后,就在这棵树做了标记。
许黟一口气把这一片成熟的大黄都挖了。
这大黄在蜀地属于常见药材,不用担心挖走这片就会绝种。
这些大黄装了三分之一的竹筐,许黟拍了拍沾着雪泥的双手,再次出发。
这回,他要到另外一处做过标记的地方。
……
一个多时辰后,许黟安然地从山上下来,他身后的竹筐装满了此行挖到的药材。
刨除开始时挖到的大黄之外,还有板蓝根和天麻。
其中的天麻不好找,要不是许黟先提前做了记号,被雪覆盖的山里,想要找到天麻几乎很难。
刘伯看到他回来了,高兴地起身下车,喊道:“许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和阿旭都等了好长时间,阿旭这孩子还说你再不下山,就要去山上寻你嘞。”
刘伯把适才与阿旭说的话都托盘而出。
旁边的阿旭快步地小跑到许黟面前,他想要替许黟拿竹筐,奈何竹筐太重,他没能提得动。
许黟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不是让你在寺庙里等我?”
“郎君,我等着呢。”阿旭说,“我在寺庙里守了好长时间,寺庙里的师父说已经过了午时,就问我要不要去斋堂吃饭,我没去,就跑下来了。”
他以为许黟会在午时回来,但没见到许黟,只看到了披着披风睡觉的刘伯。
刘伯被他的摇醒,然后身上的披风就被阿旭给拿走收起来了。
许黟摸了摸鼻子:“……”
“那披风是我借给刘伯的。”
阿旭瞪大了眼睛,抿着嘴没回话。
道理他懂,也晓得刘伯是好人,但是郎君的披风本就不能随便给别人用的。
他就没见过郎君的好友们,会把自己的披风拿给别人。
但阿旭不说,因为许黟一定会说,他人是他人,他是他,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许黟无奈一笑,知道这小家伙没有听进去,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将竹筐搬上牛车,一行人打算返程回去。
回去的路上,阿旭很好奇地盯着竹筐里的药材看:“郎君,这么冷的天,山上也有这么多药材?”
这些药材看着都好像是疙瘩木块,因为是新鲜刚挖出来的,他一样都没有分辨出来是哪种药材。
许黟就跟他说道:“这个是大黄,能入脾胃肝肠,其可泻火凉血、活血化瘀和利尿退黄。”[注1]
在《吴普本草》中,就有对大黄进行详细的描写,从名字,味道,药性,产地,成长周期和如何炮制成药材等都有详细记载。
许黟说完大黄,就又与他说起板蓝根和天麻。
板蓝根是一味很常见的药材,最早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就有出现了。
它又叫马蓝,取的是它的根,冬天到初春会长出淡紫色的小花朵,远看近看都非常的漂亮。
但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许黟挖到的板蓝根取的是板蓝的根,也就是马蓝的根,可惜在现代里的板蓝根,已经用菘蓝的根代替了。
菘蓝与马蓝的茎和叶差别很大,它更像同十字花科的油菜花,长的也是小黄花。
要说药效,那自然是如今许黟挖到的野生板蓝根的药效更胜一筹。
至于天麻……
许黟刚想要说天麻的药用价值,牛车行驶的速度突然缓慢了下来。
接着很快,就彻底停下。
许黟的目光从阿旭脸上移开,落到前方,就见到不远处的道路,被一辆马车给挡住了。
这马车后面的车厢颇大,比寻常的车厢要大出一倍,车厢上的木檐雕刻精美镂空悬浮花纹,右边悬挂一碧青丝,坠着个青铜色的圆形铜钱状牌子。
总总迹象,都表示着这辆马车的主人身份不简单。
许黟微皱眉头,问刘伯:“我们可过得去?”
刘伯面色戚戚地看着那彰显地位的马车,惆怅道:“避不得啊,这车用双马拉着,都快要赶上两辆骡车了。”
他在盐亭县少有见到会用两匹马拉的车,连县太爷都只坐驴车、骡车,坐不起马车呢。
要说马车,可不是有钱人就能坐得上的,起码是官员人家出身,或者是本身就是当大官的,若不然光是买拉车的马,就得花一笔不少的打点费。
且这马不好同驴、骡比,照料它需得更加小心伺候,不能有任何差错,要不然就不得行了。
“刘伯,你可知道除了这条道,还有哪条道能抵达县城?”许黟问。
他们不知马车停着是做什么,许黟担忧波及到刘伯,便想着避开。
刘伯面露难色:“不好走,有条小道,要多走一个时辰才能到。”
真要走那条道,抵达县城天都黑透了,刘伯也没法回家,怎样都得在城中住下才行。
许黟知晓别无他法,就跳下车,步伐沉稳地来到这马车面前。
刚到,他就听到车厢里传出来细细弱弱的呻吟声,以及小声安抚的声音。
“在下许黟,敢问车厢里是否出了问题?”许黟眉头皱起,在外面喊道。
这时,从精美的车厢中,伸出一个头戴方巾的少年,这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穿着兰玉色大袖宽袍,一看便是哪家权贵子弟。
他看到外面的许黟,愣了下神后,紧张地问:“你可知晓这附近有什么带下医?”
带下医,便是专门医治女科病的女大夫了。
为了与普通的大夫区别开来,也有喊做为“某小娘”的,例如最为出名的就是张小娘子。
许黟眉宇间的神态一敛,说道:“在下就是一名游方郎中,敢问车厢里可是有谁出了事?”
这少年郎愕然,不确信地上下打量许黟的脸。
年轻!太年轻了!
“你真是大夫?”他确认的问。
许黟点头:“是的。”
少年郎咬咬牙,来不及了,要是真耽误了,大哥哥回来知晓了,肯定要打死他。
他急忙问道:“你会女科吗?我姐姐好似惊了胎。”
听到是惊了胎,许黟身上的气场微变,这惊动胎气问题可大可小,小的话调理一两剂药汤即可无碍,大的话那就是一尸两命,耽误不得。
他没有犹豫地点头:“我会。”
他以前学医时,跟在他老妈身边看过不少临床病例,也多多少少打过下手,与他老妈讨论过妇产科的问题。
虽然他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还没真正的上班,但不代表着他的临床经验为零。
也许,他比一些毕业好些年,跟在坐诊大夫旁边打副手的年轻医生,临床经验更加丰富。
许黟没有把握能看出问题,但这荒郊野外的,想找个会看妇产科的女大夫,要去哪里找?
少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听到许黟会看女科,他赶紧回来车厢里,对着里面照顾着姐姐的婆子说道:“外面有个大夫,他会女科,我让他进来给姐姐看下如何。”
“江郎君不可!”婆子急忙地拉住他的袖子。
她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怎么能让一个外男给娘子看胎,这让娘子以后该如何是好?再说了,娘子没有出红,只肚子抽疼了几下,我们驾车快一些,很快就能去到城里,再找带下医来给娘子诊脉安胎。”
少年郎心里生出怒火,不悦道:“很快?你可知道这里离盐亭县有多久,要是进了城找不到带下医呢?”
他说罢,再看疼得额头沁出冷冷细汗的姐姐,如何还能继续耽误。
这婆子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
可这不合规矩,要是郎君知晓此事……婆子还想再劝,突然,旁边有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婆子吓了一跳。
低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江娘子看着她,她咯噔一下,喊出声:“娘子。”
江娘子不理会她,只对着少年虚弱地点了点头:“玉哥儿,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