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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密谈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3778 2024-07-26 09:08:55

苏陌只觉寒意扑面而来, 不自觉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外头分明白日当头,可这银杏树下却是凉意阵阵。

苏陌道:“不是我在等大师么?”

“公子所等之人,并非贫僧。”那僧人雪白的长眉下,是一双澄澈无垢的眼, 如雪山下的静谧的湖泊。

他凝望着苏陌, 意味深长道:“公子这双眼睛里,有无可估量的力量。”

风吹过树梢, 银杏叶沙沙作响。

众僧诵经的声音穿过佛堂隐约传来, 虽隔得远,却听得异常清晰, 木鱼声声, 如敲在鼓膜上。

苏陌听他话中有玄机,心中有了判断,又觉屋顶人影晃过, 隔墙有耳,便道:“大师可有说话的地方?”

那僧人双手合十:“公子请随我来。”

那僧人领着苏陌穿过曲廊,绕过一道照壁,走进一间竹林掩映的禅室。

却见那禅室中有一道暗门,僧人推门而入, 站在门内道:“公子请。”

室内极静, 煌煌明烛闪烁着, 里头一整面墙上排列着数不清的小佛像,威严肃杀。

苏陌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公子怕了?”僧人背对着烛火, 面色沉在阴影中。

苏陌此行就是为了会一会他,又岂会害怕?

苏陌抬脚走了进去。

“哐”的一声, 重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

那僧人在众佛像面前虔诚一拜,随后取下三盏长明灯, 道:“此乃贫僧静修的密室,公子可放心说话。”

“大师怎会知道我想点长明灯,而且还是三盏?”苏陌走到那僧人身侧,看着他点起一个火折子。

“公子心中有愧。”僧人将火折子递于苏陌。

苏陌没接,只道:“请大师为在下答疑解惑。”

那僧人转动着手中佛珠,面色沉静道:“公子有愧于这世间三人,心内惶惶不安。”

苏陌问道:“何人?”

那僧人道:“公子心中明了。”

苏陌咬了咬唇。

那僧人又道:“一颦一笑间,可决议万物生、万物死、万物悲喜。公子命理属水,水生万物,只可惜……公子是一汪春水。”

苏陌侧眸看他:“何谓春水,为何可惜?在下听糊涂了。”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僧人沉声道,“公子妄念缠身,业障过重,若纠缠于世间,恐惊扰众生……”

“佛渡有缘人,”他抬眸看向苏陌,“贫僧可渡公子。”

苏陌听他此话,笑出了声:“在下无慧根,亦无佛缘,无需神佛来渡。”

那僧人细瞧着苏陌,将火折子放入苏陌手中,道:“公子,点灯吧。”

这佛堂间燃着的檀香,与裴寻芳身上的香味颇为相似,灯火与香味将苏陌包围,苏陌看着那三盏长明灯,却只点了其中两盏,苏陌道:“最后这一盏,不需要了。”

烛光映在苏陌脸上,五官愈加妍丽,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那僧人神情微妙,道:“公子心意有变?”

苏陌抬眸看向僧人,问的却是:“大师可以将银铃还与我了么?”

“这银铃,缠绕着太多世俗欲望,”僧人拎着那银铃的红绳,展于苏陌眼前,银铃轻摇着,叮当作响。

僧人说道:“我劝公子还是舍弃的好。”

叮叮当,叮叮当。

苏陌微眯起眼,不自觉被那摇晃的银铃吸引,意识亦被短暂左右。

僧人缓缓道:“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他微微俯身,凝着苏陌的眼,蛊惑般道:“这世间孽债皆因公子而起……公子不如放下一切……随贫僧修行吧。”

苏陌但觉脑中一嗡,万千思绪涌出,郁结于胸,不可排解。

这僧人……似乎看破了他。

这种感觉让苏陌很不舒服,而且,刚刚这个人在试图干预他。

烛火中,僧人的脸显露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警觉性让苏陌瞬间清醒。

苏陌此生最烦的,便是有人企图凌驾于他之上、干预他的思想。

苏陌抬手,拨开那僧人拿着银铃的手。

僧人微微皱眉。

苏陌凝聚意识,直视着那僧人的眼,一字一字说道:“没错,一切皆因我而起。”

“这世间,贪嗔痴、爱别离皆因我而起,”苏陌凝望着僧人的眼,道,“包括大师。”

那僧人闻言,眼神一滞,神色变了变。

饶你是得道高僧,也不过是苏陌创造的笔下人而已。

苏陌又道:“我既然来这到世间,就有我来的意义,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救赎的人。抱歉,我无法像大师一样,堪破一切,一心追求佛法。”

“大师乃法外高人,便应当看得很清楚,”苏陌紧紧锁着他的双眸,道,“我是个满心皆是痴妄的俗人,佛祖不会想要我这样的人。”

那僧人雪白的睫毛一颤,闭上双目,直念道:“阿弥陀佛。”

苏陌笑了:“今日你我所聊之事,希望大师能为我保守秘密。”

苏陌走出几步,又回眸望他:“还是多谢吉空大师为我卜算弁钗礼的吉日。”

“在下告辞。”

这僧人便是天宁寺的主持,吉空。

苏陌一早便猜到了。

从他为季清川测算弁钗礼起,苏陌便疑心他发现了什么。

如今,这世间终于有一位笔下人,知道了苏陌的秘密。

一时间,苏陌竟然也不觉得那么寂寞了。

换作谁,苏陌可能都不会放心,但若是这位吉空,苏陌一点也不担心。

那吉空静默片刻,忽道:“公子留步。”

他走向苏陌,拿起苏陌的手,将那银铃放于苏陌掌中,缓缓道:“公子,先渡已,再渡人。”

苏陌面露不悦。

苏陌不需要有人来告诉他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苏陌绝非堪破红尘之人,亦对佛理不感兴趣,他想要抽开手,却任凭怎么使劲都动不了。

那僧人看似只是轻轻握着苏陌的手,却力有千钧。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总有一天,公子会回来找贫僧的。”那僧人凝着苏陌的眼道。

“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苏陌咬唇道。

正当胶着着,忽的禅室大门被暴力推开,李长薄站在刺目的光晕中。

银铃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温雅的龙涎香很快笼了过来,李长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责备:“孤让清川不要走开,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复又看向那吉空:“吉空大师这是作甚,渡人渡到孤的身边人身上来了!”

那吉空这才将眸光移向李长薄,面色不惊道:“贫僧见过殿下。殿下近日消瘦了。”

“孤好得很。”李长薄道。

吉空又看向苏陌:“公子不必急于答复,贫僧可以等。”

李长薄听了这话十分不悦,将苏陌揽入怀中,捂住他的耳朵,说道:“天下信徒千千万,吉空大师不去渡世人,倒打起孤身边人的主意了。”

那吉空却正色道:“殿下可知,你抱的是何人物?”

苏陌立马瞪向那吉空。

“孤抱的是谁,孤自然知晓,无须大师提醒。”李长薄道。

吉空双手合十,叹道:“殿下好自为之。”

说罢念了声佛,跪于众佛像前,诵起经来,不再理人。

李长薄恨恨看了那吉空一眼,这才松开苏陌的耳朵。

“清川与那吉空很熟吗?那种地方你也敢进?”李长薄握紧他的肩,道,“知道孤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

李长薄情绪激动,嗓音有些大,见苏陌不说话,便又来哄:“清川没事吧?你不要听那吉空胡说八道,这世上的神与佛,都是苦难之人借来自求解脱的。”

苏陌面色有些苍白,心里仍旧想着方才吉空说的话。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苏陌早就已经感觉到了,写书人穿进了这本书中,就已经不再是操控一切的神明。

这书中世界、书中人物虽都出自苏陌笔下,苏陌虽创造了他们,但恐怕已经无法操控他们了。

苏陌心里想着事,面上便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孤草率了,不该带清川来天宁寺。”李长薄想想都后怕,他才离开一会,这吉空便趁虚而入要渡清川出家,清川若真听进去了一言半语,动了心思要跟他遁入空门,那李长薄以后可如何是好。

见苏陌还是不作声,李长薄索性揽过苏陌,命令道:“备车!”

鞋尖踢到了地上的银铃,叮当一声滚出好远。

可李长薄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那银铃,只管牵着苏陌大步流星往外走。

“风铎。”苏陌轻声道。

李长薄怔了一瞬,复又回头去拾那地上银铃,他擦净银铃上的尘土,塞到苏陌手中,道:“孤帮清川捡回来了,我们现在回家。”

李长薄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跨出寺门时,忽听丝竹声声,扰人心绪。

原来今日不光是天宁寺的布施讲法日,更是大庸民间“祭社稷”的日子。

人们在春季设坛祭祀社稷,祈求丰年,同时,会邀请乐坊过来为祭礼行乐。

祭祀台仍在紧张的布置中,祭礼还未开始。

一名女乐人抱着把阮琴坐在一团干草中,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她一人如在无人之境,兀自弹唱着一首曲子,声如天籁,情意缠绵。

隐约听她唱道:“……浮生如斯,缘起缘灭……前生犹未尽,今世意缱绻……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李长薄只觉心神俱摇,胸中情意亦一时难控,他忽的将苏陌一把抱起,抵着他的额头道:“清川今日身子舒服了些么?”

此时正值人最多的时候,李长薄此举引起不少人侧目,可他完全不再理。

“殿下要做甚?”苏陌道。

“出家人尚且尘缘未断,何况凡人。”李长薄眼中泛起了情意,“回去的路上……可以吗?”

苏陌心中一哂。

呵,李长薄,是不是该表扬你,学会了提前征求人的意见。

“两日后,便是弁钗礼了。”苏陌道,“殿下放我下来吧,被人瞧见了不好。”

正想着如何脱身时,忽听有人道:“哟,这是不夜宫的头牌季清川吗?”

苏陌闻声望去,正是未央坊前不久刚行过弁钗礼的伶人,万九儿。

那万九儿素来眼红季清川,背地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但碍不住季清川人气高,他再折腾,也被压得死死的。

那万九儿不认得李长薄,见他锦衣华服,看着又面生,便猜他是个外地来的有钱公子哥,莫非是季清川的秘密情人?

今日被他撞见两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可不是个借题发挥的好时机。

万九儿扶着小侍的手过来,说道:“清川不是快要行弁钗礼了么?怎可在这佛门圣地与人如此亲密,让人瞧了去,倒是坏了咱们伶人的名声。”

李长薄脸色垮下来,被这样一个阴阳怪气的人打扰了,他甚为不悦。

苏陌心笑,好样的,来了个工具人,便也不吱声,只看李长薄如何发作。

不料那李长薄根本懒得理万九儿,只吩咐侍卫长道:“封了他的口。”

他没打算放过苏陌,反倒将他一把横抱起:“孤抱清川回马车。”

苏陌心道不好,他察觉李长薄愈加加快的心跳声,有些慌了,他料定裴寻芳的影卫就在此处,便依照之前约定的暗号说道:“殿下,我想吃酥酪了。”

李长薄垂眸望他,道:“什么?”

未及苏陌回答,便听那边正在搭建的祭祀台轰然一声巨响,那三丈高、两人粗的祭旗杆,倏地倒了。

原本围绕在祭台周围的人群瞬间骚乱起来,人们惊慌四下逃窜。

苏陌眼中一暗,竟是这么个制造混乱的法子么?

伤着无辜的人了怎么办?

他忙回头去寻那方才坐在人群中弹阮唱曲的女子,却哪里还找得见人影。

突然涌上来的人群很快冲乱了侍卫们圈出来的队形。

混乱间,苏陌听见一个苍劲而成熟的声音唤道:“老臣贺忠,拜见殿下。”

“贺卿怎会在此?”李长薄面色不惊道。

可苏陌很明显地感觉到李长薄手臂一紧。

魏国公贺忠?

他又怎么在此?

李长薄不动声色地将苏陌的脑袋摁进了怀里,一侧的侍卫很快递上来一件披风,李长薄用披风将苏陌严严实实包裹住,转身将苏陌交于后面的侍卫,命令道:“带他回马车。”

“是。”

那贺忠脸色不大好。

撞见太子殿下与人卿卿我我本该装作没看见,可这太子毕竟是要与他贺家女儿议亲的人选,不闻不问有失父职。

可上次不夜宫之事已经让他与太子生了嫌隙,这次他变得更加小心了。

他也不窥伺太子那相好的样貌,也不问,只道:“老臣趁天宁寺布施日,来为犬子求个平安符,没承想遇见殿下,现下骚乱得很,老臣护送殿下回宫吧。”

李长薄却道:“孤今日还有他事,就不劳贺卿了。”

这边,苏陌被侍卫带着往马车去。

侍卫要请苏陌上李长薄的马车,苏陌执意不肯,便道:“太子殿下与魏国公今日定还有别的事要谈,请送我回不夜宫吧。”

那些侍卫颇为为难。

苏陌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甫一上车,苏陌便被一双手捞了过去。

熟悉的檀香味将苏陌包围,银铃撞在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陌忽而想到了吉空的那句话:这银铃,缠绕着太多世俗欲望。

车外,李长薄的人正在小声商量着是否直接送苏陌回去。

车内,裴寻芳贴上来,哑声问道:“公子与那吉空,在密室里聊了什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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