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我头疼!”苏陌当即便怂了, 佯装起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头好疼好疼……”
“殿下头疼, 要不要咱家帮殿下回忆回忆?”
低沉阴鸷的声线钻入鼓膜, 苏陌的天灵盖都要麻了。
完了完了。
苏陌左扭右扭,却纹丝不动:“你别这样看我, 我害怕。”
“殿下也有害怕的时候?”裴寻芳握着苏陌的腰将他一把提起, “咱家看殿下勇闯钟楼,胆子大得很。”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当时情况危急我别无选择……”
忽而“啪”的一声脆响,苏陌臀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苏陌当即被打得呆若木鸡!
他显然被吓到了。
他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脖子红到耳根:“你、你打我?”
裴寻芳冰着脸, 似无情的判官:“这下是惩罚殿下私自行动。”
苏陌哪里受过这种,挣扎着推他:“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放开!”
可裴寻芳将他箍得铁桶一般,动弹不得。
力量悬殊,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被打过的地方更如被电灼伤一般,又疼又辣。
酥酥麻麻的, 直到腿根。
苏陌又羞又恼:“裴寻芳你混蛋!”
“咱家可以更混蛋。”裴寻芳擒住苏陌不安分的腰及手臂, 蛮横地将他横过来, 按在腿上,照着他的屁股, 又是“啪”的一下。
苏陌被打得整个脑子都懵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瞪向裴寻芳,水杏般的眸子瞬间便红了。
“这下是惩罚殿下召唤了那只破鸟, 弃我于不顾!”裴寻芳的面容更冰了,端得个衣冠楚楚, 眉目无情,是上位者训诫奴仆时惯用的傲慢与冷漠。
“裴寻芳我杀了你!”苏陌恨恨说道,眼泪都要出来了。
偏偏他两只腕子被交叠着反锁摁在后腰上,根本动不了,唯有被打的地方火烧火燎的,要烧起来了。
“杀我?”裴寻芳垂着眼皮子看他,就像在看一头被捕的猎物。
苏陌的反应似乎更激起了他的兴趣,他完全不怜香惜玉,一把扯掉苏陌的裤子,照着那圆溜溜、粉白白的屁股,又是一巴掌。
“这下是惩罚殿下以身犯险,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白白嫩嫩的两瓣臀肉,顿时留下五指印,开了花似的,嫣红一片。
修长白皙的两条腿微颤起来。
苏陌不知怎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他以最羞耻的姿势被裴寻芳按在腿上,半跪着,匍匐着,衣不覆体的,接受他的惩罚。
裴寻芳就像一个无情的、强大的主宰官、施刑者,叫苏陌无力反抗,逃无可逃。
梨花带雨的美人并未让那张冰块脸有所松动,裴寻芳俯身捏住苏陌的下巴,低问:“知道错了吗?”
苏陌被迫仰望着他,长久以来掩藏着的爱恋、愧疚与遗憾在此刻通通释放,他咬着唇,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流泪,不说话。
裴寻芳眸光动了动,他挨得更近了,指尖撬开他的唇,探入口中,声音似蛊惑一般:“疼吗?”
苏陌泪眼迷蒙仰望着他。
滑溜溜的津液,柔软的唇舌,锋利的牙齿,在裴寻芳的指尖之下,都如被规训的小宠,摇着尾巴,缠绕着他,祈求主人的爱抚。
“嗯……”裴寻芳满意地哼出一声。
苏陌仰起脖子贴近,他却避开了,他按住苏陌的唇,笑得妖孽:“要乖啊……乖才有糖吃。”
苏陌颤得厉害:“我不玩了……你、你放开我。”
“殿下说不玩就不玩?”沾着津液的湿漉漉的手,沿着背沟的曲线,滑向那被打得绯红的所在。
苏陌身后麻成一片。
那指尖仿若带着电流,滑过肌肤,将苏陌记忆中关于它的疯狂的一切,寸寸唤醒。
元宵烟火下浮动的小船,月色下迎风奔跑的马背,密林里惊飞的夜鸟……还有那珠帘轻摇、混着汗水与泪水、翻云覆雨的寝殿。
裴寻芳的声音仿若穿透时间与空间,将战栗的爱人,重新揽入掌中。
“要玩就玩一辈子!”
“掌印。”
守在门外的唐戟突然禀报道:“李长薄已抓获,如何处置?”
滴滴答答,苏陌仿若又听到了寝宫那被扯断的珠帘,掉了一地的声响。
苏陌颤声道:“放了他。”
“殿下还是舍不得?”
“我与他再无瓜葛!放了他,我便自由了。”
裴寻芳眸光更深了:“殿下觉得,你这副模样,还能同咱家讨价还价?”
“掌印!”这次是凌舟焦急的声音,他结巴了一下,“禀告掌印,安、安阳王赶过来了……要见嫡皇子。”
“殿下倒是花样不少。”裴寻芳将苏陌一把拎起,面对面直视着。
苏陌心窝被压得隐隐作疼,他小气直喘,咳得小脸苍白。
“我心、心口疼……心口好疼……”
这不像是演的。
“咱家看看?”
“不不不不必了!”
外袍已被一把剥下。
那衣裳本就未系好,宽大的外袍一掉,三层雪袍便哗哗落下来了,层层罗缎,堆叠在裴寻芳的手间,苏陌的腰间。
苏陌如出水芙蓉般,就那样暴露出来。
他不是没被裴寻芳看过,可是此情此景,叫他觉得自己是俎上鱼肉,一只小宠,一个玩物。
裴寻芳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心口。
原本白璧无瑕的地方,果真多了一道梅花状的箭痕,新长合的皮肉还很鲜嫩,透着粉。
裴寻芳靠上前去,他看得极仔细,却始终隔着距离,没有触碰。
苏陌被那目光侵犯着,细绒汗毛通通立起。
那一箭不是虚幻,那可怕的一幕不是虚幻,它真实的发生过!
裴寻芳脸色越来越可怕,他抬起眼皮时,已状似修罗。
“谁干的?”
苏陌抖了一抖:“我可以解释。”
“解释?”裴寻芳咄咄逼人,“解释殿下与那只破鸟是何关系?解释殿下为何会中黑翎箭?还是解释殿下为何中了黑翎箭还能安然无恙?”
“我……”满腹情愫,千言万语,均乱成一团麻,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可能说得清呢?
几世纠缠,利用,算计,沉沦,痴缠,抛弃,由爱生恨,由恨生怨,由怨生嗔,得不到,又放不下……这段缘犹如三生石上的旧精魂,越缠越紧,生死不休。
“殿下从未对咱家坦诚以待!”
“不是的!”苏陌心口又是一痛。
“苏陌。”裴寻芳唤着他的名。
他握住苏陌的下巴,眸光被他咬碎了般,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冷漠、锋利。
“随便说点什么,骗骗我也行。”
苏陌见不得他这样,微喘道:“我不是……又落在掌印手里了吗?”
裴寻芳苦笑一声。
“我们前尘皆忘,重新来过,好吗?”
裴寻芳凝着苏陌,仿若不认识他一样,他忽而将苏陌整个扛起,摁在窗台上。
半吊着吱吱呀呀的窗扇,“哐当”砸了下去!
呼啸的风雨瞬间灌入喉中。
苏陌冷得发抖。
“殿下该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嘈杂的声音,卷着蒸腾的热气,如浪潮冲入耳中。
乌云之下,金色字网笼罩全城,雷电风暴仍未退去,几处着火的房舍仍旧浓烟滚滚,满城大街皆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与官兵。
苏陌趴在窗台上,望着这一切,半晌说不出话。
“听听那些人说的话,”裴寻芳伏在他身后,“天命薄现世,是天赐旨意,改政易主,就在旦夕……殿下不去做他们的‘天’,不去做万民朝拜的王,躲在这肮脏的角落里与咱家苟且作甚!”
“不许、不许你这样说!”苏陌颤声道,“我不做他们的天,我……”
裴寻芳捏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将他一把拉近:“殿下想做什么?”
苏陌被迫向后仰着看他,颤得可怜:“你在惩罚我吗?你一定、一定很恨我。”
“接受殿下的恩赐,再像废刀一样被随时丢弃吗?咱家不愿再做殿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裴寻芳凝着那张美得惊人的脸,“这一次,咱家想要更多。”
“掌印想要什么?”
“咱家想要什么,殿下心知肚明。”裴寻芳不肯罢休,愈发凶狠,那双凤眸红艳艳的,像讨债的妖孽,“告诉咱家,殿下是谁?我又是谁?说!”
“掌印不应该猜到答案了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金色字网如一张巨大的天网,笼罩着世间人。
恁谁也逃不出,躲不过。
一只黄蝶忽扇着翅膀,托着细碎的花沫,从眼前飞过。
苏陌眼中含着泪,他仰着脖子,望着那只微光中扑棱的黄蝶,薄薄的半透明柠檬黄翅,翅上几点褐色斑纹,美丽极了。
他恍惚道:“昔者庄周梦蝴蝶,醒来后分不清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庄子千古一人,尚且分不清虚幻与真实,何况是我?”
“当梦境足够真实,真实得灼人心,噬人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是谁,原本是谁,还重要吗?”
苏陌喉结一滚,落下泪来:“你问我是谁……”
“我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写书人,是写就这天下众生的写书人,我被自己的笔下世界困住了。”
苏陌泪眼迷蒙望着裴寻芳:“困住我的人,是你。”
裴寻芳脸色仍旧紧绷着,可明显,他的眼神乱了。
方寸大乱。
“写书人爱上了自己的笔下人,甘愿放弃写书人的身份,同他厮守于书中……是不是很可笑?”
裴寻芳怔住了般,僵硬地捏着苏陌的下巴:“一点都不可笑。”
“写下你一生的是我,你应当恨我。”苏陌呜呜呜哭起来。
“我不恨你。”裴寻芳声音柔和起来。
“你应当恨我。”
“我不恨你。”裴寻芳仿若终于消化了苏陌的话,他兴奋起来,却又小心翼翼,他低头去寻苏陌的唇。
“我想爱你。”
“让我爱你,苏陌。”
黄蝶忽扇着翅膀,闻着香汗的味道,停在了苏陌鬓边,翅膀一扇一扇,像开在崖壁上危险而迷人的花。
“浮世万千,唯爱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卿。”裴寻芳将苏陌揉进骨血里,“咱家何其有幸,能得卿卿芳心。”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细绒汗毛上,津液交融在一起,像两条咬住脖颈生死交缠的蛇。
裙袍底下,雪白的两腿间,里头的手早已粘腻得不成样子。
“殿下很喜欢?对吗?”
苏陌扬起脸想要吻他,尾音颤得收不住:“别在这里,带我回家……”
裴寻芳却不理,只细细看着苏陌的反应:“殿下过去就很喜欢,对吗?”
苏陌又羞又恼:“再胡说!”
裴寻芳擒住他的腰,伏身贴上去,绵密的吻如雨点落下:“咱家给殿下更好的。”
屋外,张德全带着秦老与安喆巴巴儿地赶来了。
“嫡皇子殿下和掌印呢?”秦老焦急问道。
唐戟一脸复杂地指了指屋内,摆摆手指,示意噤声。
“这怎么可以!”秦老当场便恼了,“太胡闹了!不要命了吗?殿下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他负责,任他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
“嘘……嘘……”张德全怎么按都按不住这头犟驴。
“掌印!”秦老大声唤道,“老朽来为殿下看诊了!”
安喆看着那愈发耀眼的金色字网,扫了眼众人,一言不发,转身下了阁楼。
“哎!哎哎哎安太医!你不能走啊!”
木地板吱吱的响。
地上、腿上湿淋淋一片。
裴寻芳伏在苏陌身后:“殿下还走吗?”
“不、不、不走了……”苏陌已是一塌糊涂。
“外头可守着许多人呢,殿下这副模样,一会可怎么见人?”
“少、少废话……”
-
帝城大门,城墙之下。
乌压压的京军已将人围了几个时辰。
“王八蛋,跟他们拼了!”
贺知风拔出长刀,恶狠狠盯着这群京军。
可那些京军既不拔刀,也不上前,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
“得得得……”
马蹄不安地踏响着,李长薄仿若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高大的城墙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命运之墙,将他们圈禁其中。
李长薄仿若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仍旧死死凝着钟楼的方向。
“殿下醒醒!都什么时候了!他不是季公子!”贺知风急疯了,“只能拼死一搏了。”
“施主。”
京军纷纷让出一条道。
“贫僧来送你一程。”吉空大师领着众僧,穿过人群而来。
“吉空大师!”李长薄见着他仿若见到了救命菩萨,他扑了过去,“你见到清川了?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施主为何还是执迷不悟,他不是季清川,从今往后,他与你再无瓜葛。”
李长薄要跪下了:“求求你,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吗?”
“嫡皇子生死与否,都与你无关了。”吉空大师长叹一声,将一枚玉竹哨子递给李长薄,“这是施主的信物,请你务必好好保管。”
“记住他同你说过的话,你的未来在南边,待到落花逆水流,便是与君重逢时。”
李长薄握住哨子,跌在地上。
“快上路吧,施主。”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施主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往后的路,你自己走。”
吉空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
“开城门!放行!”士兵扬声道。
沉重的帝城大门缓缓打开。
贺知风大喜,他架起李长薄,扔上马去:“殿下,走!”
李长薄频频回头,不肯走。
贺知风索性跳上马,与他共乘一骑。
“驾!”
马蹄踏着尘土,踏过这圈禁了李长薄半生的帝城,冲向乌云与大地交接的边界。
风大起来了,夹渣着风沙与草屑,砸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过往种种皆如一场大梦。
这一世,上一世,他第一次冲出了这座围城。
城外的天空,浓云渐渐散开,一束天光从云隙中透出来。
李长薄双目一刺。
是久违的光明。
他握紧那枚玉竹哨子,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
恍若从心底长出一颗新芽来,蓬勃向上,充满生机。
是重生的力量。
或许,这一世,没白来。
-
待到帝城骚乱彻底被平息,雷电风暴也偃旗息鼓了。
笼罩在帝城上空的金色字网不知从哪一刻起,突然消失了。
重华宫内,裴寻芳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他像一头喝饱餍足的兽,从容帷幄,游刃有余。
安阳王、内阁大臣相继到访,裴寻芳笑融融招待了,可嫡皇子身体不适,一概不见。
国不可一日无主,此事刻不容缓。
裴寻芳知道苏陌的意思,可他并不表态,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他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最佳时机。
到了傍晚时分,吉空大师也来了。
他直接走进厅堂,劈头便问:“还没找到吗?”
“没有。”裴寻芳似不甚在意。
吉空大师摇头:“贫僧心中甚为不安,此事还未结束。天命玄鸟必须找到!”
寝殿内,熏着淡淡的檀香,幽静极了。
苏陌安稳地睡在床上。
点灯的小宫女递着眼神,窃窃私语:“掌印今儿怎么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见人便笑,看着叫人害怕。”
“嘘……别吵着殿下……”
正说着,见床上的人影动了一动,苏陌撑着玉枕缓缓起身。
“殿下醒了。”两人快步移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折腾得太过了,苏陌全身疼得厉害,被拆解重组了一般。
心口还是隐隐的疼。
他按着心口,忽而,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滴在手上。
苏陌拿手去擦,那血很快淌了一手。
小宫女吓坏了:“殿下……殿下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