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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离歌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3912 2024-07-26 09:08:56

瑶台上。

裴寻芳支着一柄望远镜, 细细观察着场中各人的一举一动,可他每看一眼其它人,便忍不住又将镜头对准苏陌。

所有的担忧都没有发生,苏陌毫发无损地落到了水镜中央, 可裴寻芳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饶是做了足够的防备措施, 饶是苏陌笑着说没问题的,裴寻芳仍是随时准备着亲自冲下去。

苏陌喘得厉害, 可眼中却没有一丝慌乱, 他的苏陌总是比他想像的更有力量。

裴寻芳看着他煞白的小脸,微喘的唇, 看他沁着细微汗珠的喉结, 还有卯足力气射出弩箭时脸部的微表情,裴寻芳看着看着,竟将自己看硬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 裴寻芳倏地松开了望远镜。

正在这时,一名影卫落在裴寻芳身后,低声道:“禀掌印,黄鼠狼上钩了。”

裴寻芳这才将镜头重新对准一楼阴暗处的那一位。

“咱们这位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大好,难得出来一趟, 得让他愉悦起来。这些年花了这么多心力为他制香熏香, 这下总算派上用场了。”裴寻芳道, “上百媚香。”

“是。”影卫应道。

“等等,季公子对其中的龙涎香过敏, 去掉这一味。”裴寻芳道。

过敏?影卫心中疑问,什么是过敏?

影卫答道:“是。”

裴寻芳眉头紧锁, “香”通过水雾弥散到空中,吸入肺腑, 这前堂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前头用的“香”,是大齐的后宫秘香,闻之可让人如痴如醉,精神亢奋。

而这“百媚香”,是裴寻芳经过无数次调试为嘉延帝李毕专门调制的迷魂香。

这些年,李毕沉迷修仙问道以及床上那点事,几乎已被裴寻芳送去的美人们掏空了。

而由方士炼制出来的一味又一味丹药与香熏,已神不知鬼不觉中让李毕中毒颇深。

这其中,百媚香可谓功劳最大。

更特别的一点,这百媚香用得巧妙,可致幻。

准备了这许多年,如今要收拾这嘉延帝李毕,就缺一剂猛药。

嘉延帝一生筹谋算计,注定要败在他自己的贪得无厌上。

苏陌说过,杀人诛心。

李毕必须杀,可在这之前,得逼他发疯,逼得他将毕生的丑陋全吐出来。

那样,才痛快啊。

忽听人来报:“掌印,又来了一个春三娘!”

裴寻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道:“请进来。”

少顷,果真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春三娘”扭着水蛇腰移了进来。

还未等“春三娘”开口,裴寻芳便道:“阁下别来无恙。”

那“春三娘”玄衣人陪笑的脸僵了僵,也不装了,垮着个脸说道:“你认得我?”

裴寻芳好整以暇地往椅子上一坐,掏出块手帕子,优雅地擦起了手指,他道:“真正的春三娘在我手里,你是谁就很好猜了。我不仅认得你,还知道你名叫阿烈,诡计多端,死皮赖脸,是缠着季公子的……一条狗。”

裴寻芳挑起眼皮子,居高临下乜向他,望过去的眼神逐渐森冷而凌厉,甚至闪过一丝杀机。

玄衣人敷满脂粉的脸色更难看了,可他眼中的好奇更甚了,他扭着水蛇腰挨近,伸长着脖子盯着裴寻芳的脸狠狠看了个够,这才道:“你不属于这里,我读不到你的心,准确地说,我读不到你此刻的心。”

“滚远点。”裴寻芳杀意顿起。

“有趣,有趣。”玄衣人掩嘴而笑,“先是有了一个我完全读不到心的季清川,这会子,又来了半个我读不到心的裴寻芳,越来越有趣了……”

还未说完,一柄冰凉的刀抵在他颈侧。

玄衣人脸色不惊,用手指轻轻滑过那锋利的刀刃,笑道:“既认得我,你就该知道,你杀不了我,又何必如此呢?”

“阁下来找我,所为何事?”裴寻芳道。

玄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裴寻芳,心生疑惑,这个人为什么对他有如此重的杀意?莫非他曾杀他父母?夺他妻儿?

可眼下这些并不重要,玄衣人笑眯眯道:“一楼那位想杀季清川,可季清川不该如此死去,我是来同掌印合作的。”

-

一片红枫荡悠悠落至安阳王身前的黑檀茶案上。

安阳王拾起那片红枫,封存了数十年的记忆倏地涌进脑海。

当年于齐宫夜宴上初见长乐郡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安阳王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倏地起身。

许钦闻声回头:“王爷?”

安阳王踏着弦乐大步走至露台上,一眼便看到了水镜中央一身红衣、化着枫林晚妆的季清川。

安阳王呼吸一紧。

先前听到那熟悉的乐曲时,安阳王便觉出不对劲了,但他想着演奏禁曲或许在民间乐坊里是一项公开的秘密,可继而听到“惊破长安红枫舞”“一朝劫于君王侧”等吟词时,安阳王的神经就绷紧了。

清川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如此吟词,摆明了就是在臆指当年嘉延帝对长乐郡主一舞钟情,而后不惜血洗长安将她掳入大庸后宫逼迫其为皇后的故事!

安阳王原本一心想着先将季清川平平安安带出不夜宫这坐牢笼,可眼下,事情好像脱离了他的预料。

清川,你究竟是想借这弁钗礼做什么?

安阳王后知后觉。

清川似乎在进行一项他并不知道的计划。

“增派一队精锐之兵乔装混进来,务必确保季公子安危。”安阳王命令道。

“是。”身侧侍从自去安排。

“王爷在担心什么?”许钦问道。

安阳王重新走回棋盘,拿起其中一枚棋子,捻在指尖用力摩挲着,与季清川见面后的所有画面在他脑中反复回放着,忽而,那枚棋子滑入棋盘中,砸乱了那盘死棋。

安阳王恍然大悟道:“许兄,本王小看他了。”

“哪个他?”许钦问道。

“他仗着本王对他的喜爱,竟然轻轻松松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上,本王被当作棋子使了。”安阳王激动地转过头,道,“都说棋如其人,我未看错他的棋,却看错了他的人,他的棋风是真的,可他的表象却是假的,清川绝非他表面那样孱弱天真。”

安阳王在房中焦急地踱着步:“从一开始,他便在利用本王为他查出身世,他知道本王一定会上钩,从不夜宫到皇陵、天宁寺、小槛及永昌郡主、拈花巷拦截直至今日的弁钗礼,他在一步步告诉本王,他是谁。”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智,是本王小看他了!”安阳王越说越激动,“李氏皇族有此后辈,是大庸的福气啊!”

许钦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他这下好像明白安阳王在说什么了。

“可他现在用这支舞……”安阳王变得焦急而迫切,他走至栏杆前,直直盯着水镜中央的人,喃喃自语道,“又是想告诉本王什么秘密呢?”

正在此时,洪亮的嗓音再次在不夜宫上空响起:“第二轮竞礼开始!起价五万两!”

九公主紧张地捏着栏杆,她招呼随丛赶紧为她倒一杯茶来,自己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场内。

身后有人靠近,九公主伸手去接茶,却没料到,一双宽大而有力的手带着浸了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九公主只挣扎了两下,便晕过去了。

一切进行得静悄悄的,完全无人发现这间雅间里的变故。

“放手去做吧。”安阳王看了许钦一眼。

许钦微笑点头,迅速甩手报了第一个价:“十万两!”

满场皆惊,然而很快五楼的蓝衣公子追价道:“二十万两。”

“三十万两!”四楼角落的雅间里,一名侍童代替主人追价道。

而他隔壁的戴花男子瘪了瘪嘴,他很想追一个“四十万两”,却又有点舍不得,就因为犹豫了这一下,他就此失去了机会。

因为三楼的另一名客人很快报价道:“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追价达到本轮起价十倍,第二轮竞礼自动结束!”男执事宣布道,“花簪主人李公子未追价,出局!”

一时满座哗然,花簪主人就这样,出局了?

众人皆将目光移向五楼雅间,而那里静悄悄的,之前那位嚣张的小公子并未出现。

“燕京胡公子未追价,出局!”

“扬州陈公子未追价,出局!”

“以上客人,撤灯!”

四楼的戴花男子气呼呼往椅子上一躺,道:“出局就出局,都他娘的是一群疯子,老子是及时止损,不陪玩了!”

“九公主竟未追价?太子李长薄没钱了?不应该呀,这才哪到哪。”许钦嘲笑道。

安阳王心生狐疑,吩咐道:“派人去五楼看下,莫让人察觉。”

“是。”

“李长薄这一走本就蹊跷,他怎会放心将对他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莽莽撞撞的小九去办?”安阳王思索道。

“他不会留有后手吧?”许钦耸耸肩,“可是他的灯都被撤了。”

安阳王不置可否,只问道:“最后一轮你有几成把握?”

“王爷放心,前两轮我不过在养精蓄锐,确保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罢了。”

“方才报出五十万的客人,是帝城甄府,他是我们的人,五楼那位蓝衣公子是金陵吴府,他是谁的人目前来还不明确,而四楼那位……一直未露面……”

许钦望向那阴暗的角落,道:“我觉得是个危险的。”

“不过也无妨,这竞礼规则太合我心意了,以银子论胜负,许某就从未输过。”

忽而雅间门被推开,一名执事领着两名小厮恭恭敬敬走进来,说道:“第三轮竞礼为匿名报价,请爷将出价写于笺子上,再由您亲自将笺子装入灯中,此灯将一直悬挂于堂上,稍后四灯齐开,便知最后赢家。”

执事说着,小厮已经呈上了灯、笔以及笺子。

“匿名?”方才还在夸赞规则合心意的许钦登时黑了脸。

这下不好办了。

许钦给甄府的最高限价是一百万两,许钦只要高于一百万两就可以赢他,可是另外两位呢,要怎么才能确保稳赢?

“铛——”但闻钟声乍起。

沉郁的钟声回荡于不夜宫上空。

许钦手一抖,忽的将笔一搁,笑道:“不急,先赏舞,今日季公子这舞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求一见而不可得,咱赏完舞咱再报价,可否?”

执事恭敬道:“当然可以。”

许钦拂着衣袖走向露台,只见三楼甄家、五楼吴家也都早早出现,独独四楼那位,始终未露面。

“铛——”又是一记钟声。

霎时间,韶乐起,凤鸣舞。

但听那舟中琴师吟唱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那支巨大的火凤秋千再次出现,红衣舞姬齐齐将苏陌高高托起,将他重新送上秋千,而正当秋千要荡起时,一名穿着金色戏袍、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拖住了苏陌的脚。

他如信徒一般,匍匐于苏陌脚下,死死拽着不肯放。

“终是雁飞花落尽,可怜飞絮太飘零。”琴师吟唱的声调逐渐悲凉。

舞姬如绽放的花朵一般散开,秋千荡开,金色面具男子飞身跃上秋千,揽住苏陌的腰将他一把扬起。

裙裾飞扬,面具下的男子声音在发颤,他显然很紧张,说道:“公子,得罪了。”

苏陌听出是凌舟的声音。

转瞬间,大风起,红枫舞,苏陌的腰带被一把扯开,红色华服瞬间被风吹开,如脱桅的风帆,飘散开来。

秋千载着红色华服荡向半空。

而苏陌,如同被粗暴夺去了飞天羽衣的仙子,坠向凡间。

人群中再次爆发一声惊叫声。

苏陌在往下坠落,他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可他望着那远去的秋千,心中怅然若失。

苏陌被金袍男子托住,掉落在水镜中央。

水镜中的舞姬云袖一挥,齐齐将身上红衣一脱。

但见水雾中红云浮起,待到红霞落尽,只剩下一群通体素白的女子,神情哀伤。

她们围绕着苏陌起舞,她们向苏陌伸出长长的手臂,争相匍匐着爬向苏陌。

但听那琴师唱道:“三月初三芳魂祭,耿耿星河落黄泉……”

水雾越来越浓,空气中的异香亦越来越明显。

那群舞姬越爬越慢,似中了邪的白尸一般,伴随着越来越诡异的曲调,一点点攀住苏陌的脚,攀住苏陌的手,攀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众人中有人不敢再看,更有年纪小的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他怎么了?”一名小伶人扑进身侧姐姐的怀里,“他是不是要死了?”

“别怕,是假的。”年长的姐姐温柔地捂住了他的眼。

忽听“铮”的一声,涩哑琴音直冲鼓膜。

一只诡异的手臂从苏陌身后伸出,如索命的鬼手在他肩头游离着,随后“嘣”的一声,琴弦绷断,那只手狠银掐住了苏陌的脖子。

“呜呜呜,别杀他。”人群中不断有人哭了起来。

“长相思兮长相忆……”琴师忽而从舟中站起,他弃舟入水,踏过水流,步履蹒跚地登上水镜台,“长相思兮长相忆……”

他如醉汉一般,反复吟咏着这一句词。

他走到苏陌面前,缓缓抬手,虔诚地高高举手,揭掉了苏陌脸上的面帘。

面帘叮叮当当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看傻了眼。

那是一张雌雄难辨、美极近妖的脸。

浓艳的枫林晚妆之下,极净又极邪,姝丽不可方物,偏偏如此美的一张脸,却惨白如鬼,毫无生气,只有额间那一枚红枫,火红夺目,如尘封多年的美人古画上,新描绘出来的一点红。

那琴师转身走了几步,忽而跪拜下去:“我愿长醉不复醒,我愿长醉不复醒啊。”

他张开双臂,悲吟道:“娘娘啊,湄水那么冷,请让我化身卑贱的蒹葭,长眠于此,伴您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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