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88章 蛊虫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6183 2024-07-26 09:08:56

三重殿门层层打开。

苏陌逐光而入。

殿内近百人, 却鸦雀无声。

众人敛声屏息,所有的目光均投向这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

那一道道来自上位者的凝视带着无声的压迫,一如季清川当初走进那个被精心设计好的宫宴“狩猎局”。

不同的是,这一次, 清川有写书人陪着他。

苏陌感觉到了身前的哨子在害怕得颤抖。

他轻轻摸了摸哨子, 悄声道:“别怕。”

苏陌停在大殿中央,敛着眸子不看任何人, 镇定自若道:“季清川拜见太后、王爷。”

他今儿穿了一身月白云锦, 松竹明月的暗纹低调而华贵,与往常不同的是, 他用一支素簪将三千青丝高高束起, 露出了细长白皙的颈。

像只高贵美丽的天鹅。

明明是等待被验身的刀俎上的鱼肉,却透着这满殿之人都无法比拟的清贵。

安阳王看得欢喜,他早已坐不住了, 起身迎道:“好孩子,难为你在佛堂里住了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苏陌淡淡答道:“佛堂清静,心清则明,清川很喜欢。”

太后身侧的宫令女官轻摇着金缕扇, 道:“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 规矩还没学会吗?拜见太后, 当行稽首之礼!”

“清川脚伤未愈,可免了。”安阳王道。

“礼不可废, 废则乱。”宫令女官一板一眼道。

安阳王还要说话,苏陌已然起身。

傅荣忙去扶他。

苏陌摆手:“无妨。”

苏陌撑着扶手, 小心翼翼踩在地面,他感受着脚掌的力量, 每一根脚趾头都苏醒过来,他像蹒跚学步的婴儿迈出第一步,很好,这感觉太棒了,他有些兴奋,又迈出一步。

是久违的行走的感觉。

他仿若不是在这书中世界受了伤,而是刚刚从那座孤岛疗养院的病床上醒来,手臂上扎满了针管,僵硬的双腿还不太灵活,却有一种完完全全可支配身体的真实感。

过去他总是处于魂首半分离的状态,如今这种过分的真实感让苏陌有些不适应。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脚,没有鲜血淋淋的镣铐,没有缠满管子的仪器。

出神间,他听见宫令女官催促道:“季公子是不会行礼吗?”

苏陌回过神来,双手交叠,屈膝跪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拜道:“季清川拜见太后。”

大殿内寂静无声。

太后没有回应。

“喵呜~”

不知从哪冒出一只小白猫,从苏陌靴边钻进了裙底,苏陌皱眉,那猫儿在他衣袍下钻来钻去,折腾得欢快,忽的又从外袍的袖里钻了出来,照着他的手指便舔了一口。

沙沙的痒。

如此还不够,又舔了一口。

“南熏殿御养的小狸奴怎的跑到这来了?”容贵妃朝小白猫伸出手,“快,到我这里来。”

小白猫不太乐意地跳进了容贵妃怀里。

“礼也行过了,快起来。”安阳王记挂着苏陌的伤。

“殿前失仪,理当罚跪。”宫令女官冷声道。

苏陌心笑,果然,是要借机惩戒的意思,太后的头疾这是好了?

可他低估了这种跪法,尚未痊愈的双脚很快疼痛起来。

众人皆不作声。

容贵妃更是闲适地抚着怀中小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薄与清川同罚。”李长薄忽的站出来,朗声道。

温雅的龙涎香笼过来,只见李长薄衣袍一掀,稳稳跪在了苏陌身侧。

“薄儿,你作甚?”太后终于开口。

“太后曾教导长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长薄有错在身,无颜为清川求情,只求太后允长薄,陪清川一同受罚。”李长薄道。

苏陌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一脸认真,不像做戏。

九公主见状也跑过来,挨着李长薄跪了,奶声奶气道:“小九与太子哥哥、季公子同罚。”

“你们这些孩子……”安阳王道,“太后有说过要罚你们吗?”

“母妃,那位公子就是上回惹得瑞王爷发了癫症的人吗?”七公主扯着容贵妃的衣袖说道,“长得真像父皇宫中的美人画像,难怪小狸奴也喜欢他。”

容贵妃以手指抵她的唇,笑道:“嘘,小孩儿别乱说话。”

“今日将众人召集至此是为了验身,并非为了惩罚,太后,让几个孩子起来吧。”安阳王好言劝道。

太后只盯着李长薄,怒其不争道:“这么喜欢跪,那便好好跪着!”

李长薄坦然接受着太后的怒意,面色平静。

他挨了罚,心中却欢喜,打苏陌一进来,他便瞅见了苏陌好生带在身前的玉竹哨子,见着这枚哨子,他的心便又安了一分。

他默默朝苏陌靠近了些,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在底下悄悄触苏陌的指尖。

苏陌察觉到,挪开了手。

“看来,太子殿下果然同季公子亲密非常。”四皇子意味深长道,“那些言官虽言辞激烈,怕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故意将“亲密”二字说得很重,又道:“今日见到季公子,明焕才知道,原来这天底下竟然真有这等人物,难怪太子殿下日日往不夜宫跑,都不愿回东宫了。”

“太子哥哥前往不夜宫,是为了查案!”九公主争辩道,“四哥哥莫要含沙射影、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四皇子慢悠悠踱到九公主身侧,也学着他俩跪了下去,道,“九公主与太子殿下在季公子的弁钗礼上豪掷千金,可风光了,此事不下百人目睹,明焕若有一句不实,甘愿受罚,请太后明鉴。”

“你!”九公主气得直翻白眼,“那是权宜之计,总不能看着季公子被坏人欺负了去。四哥哥若是处于那种境地,小九也会救你!”

容贵妃笑出了声。

她抚着怀中小狸奴,道:“如今呐,出入乐坊也能打着查案和救人的名号了,圣上立的律法倒成了一纸空文。”

“这也不怪太子和小九,瞧这模样,又生在乐坊那种地方……叫谁见了不迷糊?”容贵妃望向其它妃嫔,道,“听说,季公子在大庸名气不小。”

“贵妃娘娘深居宫中,大概不晓得,这不夜宫季清川,可是连续三年蝉联帝城第一伶人的大名人!”

“据说,季公子登台献艺,那可是一票难求、万人空巷。不夜宫的当家人也是懂捞钱的,票价定得奇高,都是提前数月便售罄了,整个大庸的王孙公子啊,为了见季公子一面,脑袋都挤破了……若是想私下见一面,可比登天还难,没个万贯家财,没戏!”

莹妃侧过身,以手遮唇轻声道:“我还听闻,民间流传着一句戏言。”

“什么戏言?”

“沈家丝绸流如水,波斯金玉弃如土,白玉马,千金裘,不及季郎琴一曲。家财散尽终不悔,只求不夜灯明,瑶台宴开,温柔乡里……季郎一笑。”莹妃笑道。

“都说戏子误国。”容贵妃道,“如今国库亏空,民间水患蝗灾不断,后宫妃嫔都在削减用度,这些乐坊竟然如此奢靡!”

傅荣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道:“不夜宫规矩严,清川从不轻易见客,那些传言是乱说的!”

“你是何人?娘娘说话,也敢插嘴!”

“这不是信国公家的二公子么,傅二公子这么清楚,莫非也是不夜宫的常客?”

“我可听闻,傅二公子可是追在季公子身后的一条哈巴狗,被当作帝城一大笑谈,当初还扬言要娶季公子回家当男妻呢……”

“荒唐!”太后终于听不下去了,斥道,“身为朝廷命官如此荒唐行事!跪下!”

傅荣百口莫辩,气呼呼跪下。

苏陌被吵得头都大了。

这些人摆明是串通好了要羞辱季清川,这傻傅二还蹭蹭赶着送肉上门。

“太后,清川绝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李长薄正声道。

苏陌偷偷觑了他一眼。

李长薄目不斜视道:“清川虽长于不夜宫,却是至情至性之人,他品性纯良,出淤泥而不染,他较这世间任何人都要干净,他痴迷音律,才华横溢,世间名利皆不在他眼里,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领域,清川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苏陌头一回听笔下人如此评价清川,心中又喜又痛。

喜的是,李长薄竟然是懂清川的。

痛的是,若是让原文中的李长薄如此赞美清川、给予他鼓励,是不是……就可以在清川走入抑郁的深渊前,拉他一把……

苏陌心口发紧。

终究,那是他曾写下的原书CP,是他为笔下人安排的悲惨人生。

落笔无情,铸就的却是两个人无法翻越的牢笼。

放笔下人自由。

苏陌对自己说道,放笔下人自由。

苏陌轻握身前的玉竹哨子,它亦在微微颤抖。

李长薄继续道:“在帝城乐坊中,人人都以能得到清川亲授琴艺为荣,清川被他们奉为圭臬,是受人尊崇的先生。太后也是爱琴之人,应该理解这种惜才之心。”

“世人爱他、慕他、追逐他,却又以他的身份轻贱他。他们不知,清川只是被放错了位置的瑰宝,他本该是大庸最尊贵的皇子,成为伶人不是他的错,被人非议也不是他的错。”

“当年湄水的一盘棋,将清川打入贱籍,长薄也不幸成为加害局中的一环,长薄无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想到清川这些年受的苦,我惶惶不安。”

“今日,长薄只求真相大白,还清川一个公道,也赐长薄一个心安。”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明面上重提当年旧案。

众人窃窃私语,却又无人敢出面应和,毕竟此事当年可是由太后与皇帝联手按下去的。

“十八年了,天大的惩罚也该结束了。请太后、王爷为清川做主,允清川回归正位。若一定要有一人为此接受惩罚,长薄愿一人承担。”

李长薄说完,以头磕地,伏地不起。

“放肆!”

一只瓷杯砸碎在李长薄身前。

众仆吓得齐齐跪下地:“太后息怒。”

锋利的碎片溅到李长薄身上,他纹丝不动。

“身为皇长子,你就是这样为人表率的吗!”太后斥道,“薄儿,你昏了头啊!”

安阳王也吃惊不小。

李长薄此举简直在打太后的脸,他没想到李长薄会做到这一步,究竟是他低估了清川在李长薄心中的重要性,还是另有隐情?

容贵妃乐得看到这对祖孙内讧,他们闹得越僵,她心里越畅快。

她拱火道:“季公子身份还未确定,说这些为时尚早,太子这字字句句,都快将季公子夸上天了,跟着了魔似的,倒是又让臣妾想起当年三王相争的往事了……”

“闭嘴!”太后怒而望向容贵妃,这是她最忌讳的事。

容贵妃可不是怕事的主,她继续说道:“都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当年的先皇后可是……”

话未说完,她怀里的小狸奴突然探出利爪气蹿上了她的脖子。

容贵妃毫无防备,颈上立马就是三道骇人的血痕。

那猫儿还要扑向容贵妃的脸,宫人们慌忙过来营救,猫儿又蹿上了她的脑袋,容贵妃尖叫着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时乱作一团。

“小畜牲!”容贵妃吓得直抖,她按着流血的伤口,猛抬头,撞见的却是裴寻芳那双漆黑冷酷的凤眸。

高高在上,带着警告的意味。

容贵妃心生寒意,便听那阎罗冷森森道:“圣上亲养的御猫,不可杀。”

他又道:“娘娘受伤了,快宣太医。”

容贵妃脸色瞬间惨白,她向太后跪请道:“臣妾需要回宫医治,臣妾先行告退。”

太后拂袖:“去吧。”

一场闹剧。

裴寻芳捻着手中的血玉佛珠,慢腾腾走到太后身边,躬身道:“太后,时候不早了,既然人都到了,那便开始吧。”

太后望着满殿跪着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宫令女官上前为她顺着气,道:“太后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太后握紧座椅扶手,缓了好一会,这才松口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

“张德全!”裴寻芳眸光扫过那些宫人,停在半拥着苏陌起身的李长薄身上,他音色愈发寒凉道,“宣太医院院判,准备验身。”

“慢着。”太后阻止道,“验身之事就不劳裴公公了,哀家有更合适的人选。”

她侧身朝宫令女官道:“去请钦天监监正,高百尺。”

“是。”

“验身为何要请钦天监的人?此人有何特殊?”安阳王问道。

“这位高百尺,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出生南疆之地擅长易容术与蛊虫之术,叫他来负责验身,是最合适不过了。”太后道。

“可儿臣听说,高监正来历不明,性情乖戾,数年前曾以户部一位官员的女眷将生出谋逆之子为由,夺人妻子,还将六月胎儿生生杀害于腹中,害得那人家破人亡,如此残暴无德之人,不适合为清川验身。”安阳王道,“请太后收回成命。”

“嫡皇子之事,疑点重重,不让钦天监的人来,难叫哀家及天下人信服!莫非安阳王还有更好的人选?”太后道。

眼见僵持不下,裴寻芳道:“依咱家愚见,不妨再宣几名太医一同前来,太医院与钦天监共同验正,更有说服力。”

这提议太后无法反驳,只得道:“也罢,且去安排。”

少顷,便见宫人领进一位满头银辫的老人。

此人穿着一身钦天监特制的紫色官服,双耳戴着硕大的银环,全身更是挂满了奇怪的铃铛灵符,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得人心里发慌。

此人正是钦天监监正,高百尺。

高百尺在苏陌身侧停住,跪地一拜,道:“拜见太后、王爷。”

苏陌瞧见他手背上有一条狰狞恐怖的疤痕,眼皮一跳。

这疤痕……似乎在哪里见过。

“高百尺,哀家今日传你来,是要你为这位公子验身,一查是否易容,二查身上的箭痕是否作假,你务必拿出看家本领,给哀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卑职听命。”

那高百尺又拜了一下,这才起身。

“太子殿下,借过。”他请开李长薄,转眸看向轮椅中的苏陌,惊讶道,“这位公子,咱们是否见过?”

苏陌道:“在下与高大人素不相识。”

“高百尺,可以开始了!”太后提醒道。

“是。”

那高百尺立马换了一副冷漠面孔,他从随行物件中取出一支半尺高的迷你铜壶滴漏,道:“请公子看着这支滴漏,莫要眨眼。”

苏陌姑且配合着他。

只见那滴漏中,一滴浅金色水珠,正在慢慢凝聚,光影中,它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入缠绕于底部的螭龙口中。

苏陌眼睫一颤,一种异样感从心中腾起。

他想起了裴寻芳老宅中那个永不停歇的莲花铜壶滴漏。

高百尺仿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一般,一双鹰眼直冒光,他兴奋道:“公子魂首有异,不同寻常啊。”

苏陌道:“高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嘘,公子别说话。请公子继续看着这个滴漏,别眨眼。”那高百尺绕着苏陌看了一圈,啧啧称奇,“公子可是个难得珍品。”

“可有异常?”太后问道。

高百尺从工具箱里摸出一个漆黑的兽皮袋子,哗啦展开,里头竟然是整整一排各色样式的小刀、银针及虫盒。

“易容术,破绽多在耳后与颈侧,待我试一试便知真假。”他用手指在兽皮上擦拭着,道,“公子莫怕,高某下手很轻。”

苏陌眼皮跳了跳。

高百尺此刻的兴趣完全都在苏陌身上。

他凑得更近了,仔细观察着苏陌,口中念念有词,他越看越兴奋,粗粝的手指滑过苏陌的耳后及颈后,如鉴赏一件罕见的物品一般。

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天衣无缝?”

又摸了一会,皱眉道:“为何毫无破绽?”

苏陌闻着他鼻息里那恶心的气味,道:“高大人是怀疑我披了张假面皮吗?”

“高某自然不敢妄做论断。”高百尺说道,“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披着面皮的人。”

太后听得此话,问道:“是否有异像?”

那高百尺答道:“这位公子,或许并非这皮相的主人!”

此话一出,满殿之人皆惊得站了起来。

“查!”

太后扶着宫人激动地走了过来:“立刻给哀家好好查!证明给哀家看!”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跟着太后不淡定了。

若这季公子身份做假,那可是杀头的死罪了!

安阳王慌忙问道:“太医为何还不来?”

“禀王爷,太医院的大人们都被容贵妃给唤去了,一时找不到人,张公公亲自去请了。”

“胡闹!快快去请,绑也要绑一个来!”安阳王命令道。

“信口雌黄!”一片喧哗中,李长薄挺身挡在苏陌面前,道:“高监正还未验证便大放厥词,好大的胆子。”

“太子殿下请息怒,高某说的是‘或许’,并不能确定,一切还需验证才知。”

李长薄握住苏陌的手,道:“你要怎么验?”

那高百尺从兽皮袋子里细细挑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又取出一只虫盒,道:“若是要证明公子的身份,怕是要见血了。”

李长薄看着那亮晃晃的刀片,道:“清川怕血,此法不行。”

“薄儿你让开!”太后斥道,“高监正精通此法,让他验!”

四皇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太子殿下这是心虚了,还是心疼了呀?”

高百尺举着那枚刀片,道:“只需轻轻划个口子,将这小虫放进去,若面皮是假的,便会被这虫子咬噬掉落,若是真的,公子就当被虫子咬了一口,无甚大碍。”

“不行!”李长薄一改之前温和谦逊的模样,“高监正若要验,就在自己身上开一刀,将虫子放进去,让我也看看高监正有何反应。”

高百尺脸色一变。

“薄儿,休得胡闹!”太后大声斥道。

“此法分明是包藏祸心,太后莫要被此人蒙蔽了。若谁相信这个法子,不妨让他用那虫子先试一试!”李长薄随手一指,指向那看热闹的四皇子,道,“李明焕,你敢吗?”

四皇子笑道:“我又没假,为何要以身犯险。”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长薄匆匆回头看了苏陌一眼,“清川,别怕。”

苏陌只觉身前的玉竹哨子轻轻动了一下。

哨子温温发着热,贴在苏陌心口,像只瑟缩的小猫,偷偷往那衣襟间钻。

苏陌想到过去自己笔下那个李长薄,莫非角色真的会自我觉醒、自我转变?

“此法太危险,还需等太医来了再定夺。”安阳王道。

“哀家要查,谁敢阻拦!”太后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大声道,“验!现在就给哀家验!”

混乱中,忽听一个女子道:“红绡愿意以身试法。”

众人纷纷回头。

那位一直静静呆在角落的红绡走了过来,跪在苏陌面前,道:“红绡愿意为公子以身试法。”

“好,就让她试!”李长薄大声道。

苏陌想阻止,可红绡的眼神仿佛在说:公子,就让我试吧。

高百尺道:“这蛊虫乃无价之宝,每一只都是高某悉心培养,可不能随意试……”

“什么无价之宝!”红绡一个旋身,轻松夺过高百尺手中的小刀与虫盒,“让我瞧瞧。”

高百尺还未反应过来,红绡已将小刀放在鼻前轻嗅,问道:“请问高大人,试哪里最为妥当?”

高百尺脸色已白,道:“颈部。”

“这里吗?”红绡拿着小刀在颈间比了比。

高百尺眼珠一转,但见一道银光晃过,高百尺颈上一凉,自己脖子上已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啊呀!”高百尺大惊失色,忙跳起去夺虫盒。

可是红绡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眨眼间,她已一刀剔开虫盒,放出一只黑色飞虫。

那虫子循着血腥味,径直钻进了高百尺的皮肉中。

高百尺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脖子。

青黑色爬痕很快在他皮肉下蔓延开来,像散开的蛛网。

他咆哮起来,用双手抠着那流血的伤口,想将虫子抠出来,可是已经于事无补。

一切来得太突然,众人吓懵了。

高百尺面目狰狞在殿中兀自撕扯自已的皮肉。

如被恶鬼缠身,恐怖如斯。

“大胆高百尺,竟然妄图用此巫蛊之术加害皇子!”李长薄趁机道,“来人,将他拿下!”

那高百尺满脸满脖子是血,他扭头看向苏陌,口中念念有词,他疯了一般从腰间抽出两把如镜般的飞刀,那刀面寒森森映着他那张恐怖的脸,他大吼一声,将飞刀投向苏陌。

“小心。”红绡飞出一脚踢下一刀,大声道,“那虫子嗜血!莫让公子受伤!”

“好嘞。”傅荣也加入进来,如一只小兽挡在苏陌身前。

高百尺又缠了上来,红绡徒手抵挡。

苏陌看着中邪了一般的高百尺,以及他那迅速遍布全身的青黑色爬痕,突然想起书中关于蚀骨草的设定,他恍然大悟道:“那虫子以蚀骨草作引子,专食中过蚀骨草之毒的人血!红姑,千万当心!”

而在苏陌未留意的暗处,三支利箭,带着凛凛寒光与杀意,直逼苏陌后脑勺。

不过方寸之间,便能取其性命。

叮。叮。叮。

三颗血红的玉珠,将那三支暗箭齐齐破开。

苏陌蓦然回头。

一道墨黑身影落在苏陌身侧,带着浓郁的檀香味,那宽大的袖袍下露出双白皙颀长的手,骨节分明,没有疤痕,那手指一松,数十颗血玉珠子便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浑圆的、血红的玉珠子。

弹跳着,滚到了苏陌脚边。

裴寻芳冷着脸,从赶来的禁军身上随手抽出一把长刀,他长臂一震,手起刀落,便生生卸去了高百尺一只胳膊。

乌黑的血溅到了墨黑织金的蟒袍上。

高百尺痛苦的嚎叫声震破殿顶。

裴寻芳眼睛都未眨一下,他提刀逼向那已没人形的高百尺,冷声道:“当庭刺杀皇子,惊扰了太后、王爷,该当何罪!”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