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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拜别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2887 2024-07-26 09:08:56

皇陵。

落木萧萧。

一名蓬头妇人拿着毛竹笤帚, 正笨拙地清扫着太祖陵前的白玉石阶。

这太祖陵里葬的是嘉延帝的祖父,当年也曾是个山霸王,大庸建都帝城后,被追封为太祖, 迁陵于此。

太祖陵最是清苦, 无人愿意来,管事的便派了个疯疯癫癫的罪妇到此处。

这罪妇, 正是柳氏。

往常这个时辰, 也该有人过来放饭了,今日却一个鬼影子都未瞧见。

这柳氏也不晓得饿, 麻木地洒扫着, 神情呆滞,双目宛如一潭死水。

“母亲。”

这不轻不重的一声,让柳氏浑身一颤。

她慢悠悠回头, 但见那庄严肃穆的神道尽头,整齐排列的石兽之间,不知何时跪了一个俊朗的红衣青年。

朗朗日头下,地面水气尚未散尽,红衣青年跪得笔直, 像挺立的松柏, 垂落的衣摆沾上了青草露珠。

柳氏揉揉眼睛定神看了好一会。

待认出来人, 她手中的笤帚掉在地上,呆滞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 她踉跄着下了几步台阶,激动得差点跌倒。

却见那红衣青年遥遥朝她俯身拜下, 双手伏地,以头磕地, 拜道:“此一拜,感谢母亲生我。”

柳氏一听,神色大变,苍白的唇亦颤抖起来。

红衣青年跪直身子,远远看着柳氏。

柳氏不足四十,却已是满鬓白发,长久的抑郁与劳累让她的腰已直不起来,显得特别瘦小,可即便如此,清秀的五官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不俗美貌。

红衣青年双手伏地,复又磕拜下去:“此一拜,感谢母亲愿意认我。”

柳氏呜咽了一声,已是涕泪纵横,她一步一踉跄,朝红衣青年颤颤巍巍伸出手,颤声道:“长、长薄……我的儿啊……”

可李长薄离她太远了,石阶太高太长,她腿脚不便,根本够不着。

李长薄面上没有悲喜,英俊年轻的脸庞温润而专注。

红日从青苍古木间升起,庄严肃穆的祖陵里葬着已亡人与未亡人。

李长薄神情平静,拂拂衣袖上的尘,第三次朝柳氏跪拜下去:“此一拜,儿子同母亲永别了。”

柳氏闻言面色大惧,整个跌坐在石阶上。

李长薄伏地长跪不起。

陵园寂静无声,一群乌鹊飞过长空。

柳氏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垂泪望着眼前人,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声道:“能听你唤我一声母亲,此生无憾了。”

李长薄肩背一僵,十指抓入潮湿的泥土,却不抬头。

长风刮过林梢,皇陵死一般的沉寂。

柳氏哭得全身直颤,她掩面别过脸去,哀声道:“儿啊,你去吧,母亲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李长薄十指扣地,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提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柳氏如坏掉的纸人一般,飘零零坐在石阶上。

她望着李长薄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长薄我儿……你是高飞的鸿鹄,可惜投错了娘胎。”

“你不要怨母亲,当年若是不那样做,你我母子早在十八前就已经被处死了。要怪就怪那狗皇帝不是人!母亲撒了谎,可我不后悔。”

“为你换得这一生,母亲不后悔……”

皇陵暗处,负责把风的士兵悄然收兵。

候在后山的魏国公贺忠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迎上去,道:“殿下就不应该亲自来一趟,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又道:“柳氏是个聪明人,她装疯卖傻这些年,也是想保殿下一个前程。”

李长薄阴沉着脸越过他。

贺忠又低声命令下去:“未时之前,她若不动手,就按计划行事。”

“是。”

侍卫正要退下,李长薄却忽而爆发了,他怒而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恶狠狠抵在贺忠颈间,吼道:“你敢!”

“他们已经查到皇陵了!柳氏不死,太子危矣!”贺忠道,“殿下还想让老臣为你收拾几次烂摊子!”

李长薄双目通红,倔强的眼里噙着泪光。

“殿下别无选择。”贺忠咬牙道。

“报!”忽得一人来报,“柳氏悬梁了。”

李长薄手中刀一僵。

众人齐齐跪下:“殿下节哀。”

李长薄如坠冰窖,他垂眸看着跪着的所有人,突然觉得这世界如此陌生,他的母亲死了,这世上唯一真正爱他的人死了。

就在刚刚,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从未陪过他一天,可李长薄知道,母亲是爱他的。

李长薄失了魂魄,提着刀,纵身跃上一匹快马,发疯一般冲进山林里。

疾风拂过他的脸,刀割一般的疼。

李长薄倔强地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泪。

他在马背上伏低身子,想要寻得一丝丝温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李长薄就该做这些泯灭人性的事?

为什么!

清川。

我没有母亲了。

清川,我只有你了。

-

顾家老宅。

苏陌趴睡在床榻上,忽的从梦中惊醒。

“这药果然有奇效,公子的脚伤再疗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了。”玄衣人邀功般兴奋地凑过头来。

苏陌还未从梦中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茫然四顾,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玄衣人将滑落的锦被为他盖上,见他汗湿了单衣,便问,“公子做噩梦了?”

苏陌将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依旧心悸不已。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第一次梦见李长薄。

梦里的李长薄抱着他躺在一叶小舟里。

那木舟实在太小了,李长薄将他抱得太紧,根本无法动弹。

小舟如浮萍般,漂在湄水的芦苇荡里。

李长薄亲吻着苏陌的乌发,轻轻哼唱着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薄雾浮于芦苇间,水鸟划过水面,小舟随之轻摇。

芦苇花拂过船檐,洒了他们一身。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李长薄轻拍着苏陌,一寸一寸吻着苏陌的发,将他抱得更紧了,重复哼唱着:“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苏陌被箍得几乎无法呼吸,寒声道:“李长薄,我说过,季清川已经同你解绑了……”

“嘘,别说话。”李长薄忽而用大掌死死捂住苏陌的嘴,抬腿将苏陌夹于两股之间。

“唔……”苏陌挣扎着。

小舟剧烈摇晃起来,眼看随时都会倾覆。

“清川,你都记起来了,是吗?”李长薄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没关系,记起来了也关系。”

“真太子,假太子,都不重要了。清川,你听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便被绑在了一起,你的母亲,我的母亲,还有这湄水,将我们死死绑在了一起。季清川与李长薄永远不可分离,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离。”

“上一世,是孤做错了,孤很后悔。这一次,孤会为我们谋一个未来,就算粉身碎骨,孤会为我们谋一个未来。”

“请相信孤,清川,请再给孤一次机会。”

“你……唔……”苏陌睁大眼,根本发不出声音。

“嘘,不闹。”李长薄死死捂着苏陌的嘴,“清川,我没有母亲了……我好难过,你可以原谅我了吗?从今往后,孤只有你了,清川。”

“你曾经那么爱我……可以让我回家吗?”李长薄忽而掰过苏陌的脸,长指撬开他的贝齿,粗暴地直探咽喉深处。

苏陌瞬间窒息。

无法呼吸,要吐了。

“让我回家!”梦里的李长薄,面目狰狞低吼着,“生而同衾,死亦要同穴啊,清川,让我回家!”

苏陌再一次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曾经他在那些灰暗的夜里写下这个病态的李长薄,如今如同噩梦照进现实。

不能放弃啊,苏陌从李长薄眼里看到另一个暗黑的身影,他在咧嘴笑。

苏陌奋力挣扎着,在他指上狠狠一口咬下去,李长薄受痛,苏陌侧身一翻,小舟瞬间失衡,整个倾覆了。

苏陌落入水中,冷水呛入他的喉咙,夹杂着血腥味,他想要逃,却很快被抓住了腿。

黑暗中,阴影重新笼罩过来,苏陌被抓着后颈拖入怀里。

“你要去哪?清川。”是冰冷的窒息感,“孤宁愿你恨我。”

苏陌惊恐地从梦中醒过来。

这是季清川的梦。

苏陌的角色沦陷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在他个人意识薄弱的梦里,他俨然成了季清川。

“公子体弱,当心着凉。”玄衣人学着裴寻芳的语气与动作,为苏陌披上一件披风。

苏陌推开他,问道:“裴寻芳呢?”

苏陌心慌得厉害,如果角色沦陷越来越严重,会不会有一天,他会被原书角色彻底吞噬?

“这会应该和安阳王谈得差不多了。”玄衣人道。

“李长薄呢?”苏陌又问。

“正发疯呢。”玄衣人眼里带着点嘲笑,“柳氏死了。”

“瞧,都是白折腾。书中早已写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李长薄弑母,该逃的逃不了,该死的也免不了。”

苏陌心中寒凉。

时间线变了,剧情变了,细节变了,可结局却是一样的。

玄衣人定定看了苏陌好一会,忽而握住他的手腕:“公子做的什么梦?脉息如此快?”

苏陌问他:“你可认得安阳王带来的那名弓箭手?”

“哦。”玄衣人如数家珍道,“此人名叫肖鹤,是回纥王的私生子,自幼流落于北境,拜了北境苦奘大师为师,因善骑射而扬名,号称北境第一神射手。”

苏陌又问:“书中有这号人?”

玄衣人道:“公子自己写的书,莫非公子忘记了?”

苏陌更觉凉意袭身,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号人物,可玄衣人却认得他。

所以,究竟是他重病后忘记了,还是此人确实并非出自苏陌笔下?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苏陌穿进来的这本书,究竟是谁写的?

是曾经见到过的、海边那个白T苏陌吗?

忽听门外噪杂,门被“吱呀”推开,两人并肩步入。

安阳王迎头看见一身袈裟握着苏陌的玄衣人,讶异道:“你又是何人?”

“小僧是名僧医,也是……季公子的槛外好友。”玄衣人道。

“往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安阳王侧身,不喜道。

玄衣人却不以为意,双手合十,拿腔拿调道:“小僧夜观天象,昨夜天煞孤星降落,直逼东宫,这大火怕是要烧到皇宫了,二位倒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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