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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托付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3754 2024-07-26 09:08:56

帝城的百姓纷纷登高而望。

“东边明月初升, 西边红霞满天,霞光抱明月,真乃罕见奇景呀!”

重华宫内也是一片喜气。

嫡皇子殿下醒了,禁令解除了, 憋了两日的宫人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沐浴的药汤得赶紧备好了, 殿下一会得用,这药草的配比可是差若毫厘, 谬以千里, 可千万仔细着点……”

“后厨怎么这么磨蹭!不用整新花样了,凌舟写的食谱秦老已经过目了, 没问题, 殿下的口味凌舟最熟悉……”

前头热火朝天。

偏殿里却静得可怕。

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充斥着整个偏殿。

即便是安喆,在这一瞬间,也被这种透骨透心的寒意震慑到了。

是苏陌率先说了话:“我没事的, 别担心。”

“为什么你还是病了?”裴寻芳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的语调出乎意料的平静,可压抑的氛围却如隐于海面之下的巨大冰山,让整座宫殿如坠冰海。

安喆甚至不忍心回头看他。

“我要见吉空。”苏陌答道,“送我去天宁寺。”

“好。”裴寻芳声音低哑, “咱家陪公子去。”

“不必了, 我自己去便可。掌印有掌印的道, 我有我的道。”

“为什么?”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近了几步,声音颤抖起来, “公子又要支开我?”

“裴寻芳!”苏陌唤住他,“你该去见安阳王了。”

醒过来的苏陌变得冷漠了许多, 再次披上了那坚硬的外壳。

突如其来的变故,如一道银河天堑, 将两人隔开两岸,也将两人从缠绵的床榻间拉回残酷的游戏法则中。

两日恩爱犹如一场补偿,做梦的始终只有裴寻芳一人。

“宫宴在即,形势严峻,你我分头行动,掌印莫要分心。”苏陌道,“让安喆陪我去天宁寺,会找到办法的……”

苏陌话未说完,手腕却被一把握住。

熟悉的檀香气息靠近。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愿告诉我?”裴寻芳握得更紧了,颤声道,“你把我当作什么?”

如往常一样,力量对比悬殊,苏陌毫无反抗之力。

可难过、痛苦、颤抖着的,却是裴寻芳。

苏陌冷静道:“我会回来的。”

“公子此话当真?”裴寻芳摩挲着苏陌指上的君韘,细长的凤眸眼尾已红。

“当真。”苏陌顿了顿道,“我从未承诺过你什么,若是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裴寻芳苦笑一声,握住苏陌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他亲昵地用脸蹭着苏陌的掌心,低语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脸紧绷而冰冷,柔软的吻印在苏陌掌心,苏陌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指间,继而滑入掌心。

苏陌心头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裴寻芳紧紧摁了回去。

“裴寻芳!”苏陌压低声音唤他,“别这样。”

裴寻芳却固执地将他抓得更紧了。

“现在是眼睛看不见了,接下来会是什么?你叫我再一次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你一点一点耗尽生命直到死去吗!”裴寻芳细细看着苏陌,眼里是化不尽的情感。

“你为什么病了?是因为我吗?”裴寻芳将脸埋进苏陌掌心,温热的泪水在暗处静静流淌,“如果我与公子在一处有违天道,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要接受惩罚,那么请换我来,我愿意代替公子。”

“换作我可不可以……”

偏殿静悄悄的,暮色渐渐降临,他低低的恳求声异常清晰。

“换作我可以吗?”

苏陌手心发起烫来。

他触摸着这个男人的脸,手心掬捧着他的泪水和请求,熟悉而又陌生。

他不再是苏陌笔下无情的刀,不再是能被随意支配命运的工具人,而是与苏陌纠缠数世、足以左右苏陌去留的人。

数日的寸步不离,彻底唤醒了苏陌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身体记忆,苏陌不想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他不应该是这般模样。

“不是因为你。”苏陌安抚他,故意道,“如果换作你生病,就没有人能保护我了,那可怎么办呢?叫我重新去找一个合作伴侣吗……”

裴寻芳警觉地抬头,双目如凶狠的兽,随后一把将苏陌揽进怀里。

苏陌趴在他怀里笑了。

他轻拍着裴寻芳的背,故作轻松,哄道:“放心。”

“我的掌印大人。”

“我会回来的。”

裴寻芳最终没有强求,安排苏陌毫无痕迹地离宫并不容易,打点好一切后,他又另派了两支影卫暗中保护。

车辚辚,马萧萧,车窗外景色已过一季,夏日真的来了。

可苏陌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陌并没有觉得悲伤,这一天总会到来。他只觉得身上愈发寒凉,将那厚厚的大氅又拢了拢。

手心还留有淡淡的檀香味,仿若将裴寻芳的气息攥在手心里。

这一次分别,苏陌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苏陌鼻尖红红的,对安喆说:“安喆,很抱歉将你卷入这个世界,这本该是我一个人的深渊。”

“我知道。”安喆心情复杂,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就是个笑话。

“别难过,不是你的错。”苏陌反倒安抚起他,“我现在只是看不见了。”

“我会找到办法的。”安喆攥紧五指。

两人未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安喆终于体会到了这书中世界的残忍,苏陌的处境是他无法想像的,周旋于裴寻芳、李长薄、安阳王这样的人物中间,苏陌既要扮演着清川的身份,又要小心掩去自己的情感,还要面对如此无常的病痛,换作安喆早受不了。

既然来了这里,不论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者,他都会陪苏陌抗争到底。

马车驶入崎岖的山路,苏陌被颠得脸色煞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喆关切道。

苏陌却突然笑了:“你看,我虽然这么惨,但总有像你这样的朋友关心我,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还是不知道吗?”安喆终于没忍住,问道,“我是说,裴寻芳还是不知道吗?你准备瞒他到何时?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你写书人的身份?

“不能说。”苏陌道。

“一旦让他们知道我是写书人,他们都是我创造的角色,就会出现可怕的群体性的信仰崩塌,所有人对生命的意义、对于神佛的信仰、对秩序的认同全部会崩塌,这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整个世界都会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安喆心疼道:“所以你就一个人面对吗?在我来之前,你该多孤独啊。”

“安喆,”苏陌面容平静,道,“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世界,每个人都是‘楚门’。不同的是,楚门尚有机会逃离,外面有更大的世界等着他,可这里的人无处可逃。信仰崩塌只会让一切都毁灭。”

安喆沉默了。

马车到达天宁寺时,吉空大师已领着众僧在后门相迎。

帷裳被掀开,苏陌扶着安喆步下马车。

苏陌摘下白裘帽兜,露出妍丽而苍白的面容,道:“大师曾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总有一天,我会主动来找您。大师未卜先知,一言中的。”

吉空大师望着弥漫于天际的火红霞光,以及眼前这独立于这茫茫大地间的年轻人,捻着佛珠,双手合十,虔诚道:“阿弥佗佛。”

“吉空在此等候多时了。”

-

佛堂密室内,烛火煌煌。

苏陌从吉空手中接过一个火折子,摸索着点燃一盏长明灯:“这盏灯,为我的写书人而点。”

“阿弥佗佛。”吉空并不意外,只细细听苏陌说话。

“吉空,前几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苏陌说道,“我梦见了另一个我。”

“他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年轻,孤独地在急救室中死去。他说他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写完这本文。”

“《伶人太子》第三版第98章,他的生命终止于此。”

苏陌停了停,道:“他曾说过,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他食言了。”

苏陌很平静,仿佛在聊着一个远方的朋友。

吉空道:“陛下,他或许没有食言。”

“大师此话何意?”

“陛下请。”

吉空扶着苏陌在神佛前坐下。

他郑重地拿出一个藏诗锁秘匣,道:“答案就在这里。”

吉空神情专注,他逐个转动着藏诗锁的滚轮,这秘锁相当刁钻,转错一个,便会全部锁死,既而自动将匣内什物销毁。

“吧嗒”一声,锁头开了。

匣子里头是一卷书信,一段黄绸。

吉空将书信捧出,又小心翼翼掀开那黄绸,原来底下竟还大有乾坤。

解开又一道藏诗锁,里头是一个螺钿青竹漆盒,打开漆盒,一个精美绝伦的星盘便出现了。

吉空双手捧出那个星盘,叹道:“这稀世之物,事关世间诸法、众生生死,陛下曾将它托付于我,后依照陛下所托转赠裴公公,如今……”

吉空双手托举着递到苏陌面前,跪拜道:“吉空不负所托,完璧归赵。”

“转赠裴寻芳……”苏陌心中一惊,裴寻芳曾拥有此物,莫非他已参透其中玄机?

“吉空只愿陛下扭转乾坤,救世间之人于苦难,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是吉空的造化。”

那星盘玄色底,金色纹,如宇宙星云转动着,上缀群星,内外五条星轨,盘中以精密的刻度、转轴、宫位、相位、行星构造着一个又一个交错复杂的时空。

“陛下曾说过,时空奥妙,天道自衡,尽在这星盘之中。请陛下用写书人的力量,打开你心中的新世界。”

苏陌心跳得厉害,那些破碎的记忆在他脑中胡乱拼凑着,他摸索着接过星盘。

触碰到的一瞬间,苏陌几乎就可以断定,这星盘曾是他的所有物。

每一处触觉都是如此熟悉。

指尖触及天元之位,一股磅礴而雄厚的力量从星盘涌出,通过指尖,涌遍全身,苏陌仿若被一双温暖的双臂拥抱着。

苏陌闭上眼,凝聚神识。

瞬息间,一张巨大的金色字网在他脑中轰然展开。

那是一张全新的、灿若星河的金色字网。

是苏陌用生命改写的全新世界。

书中秩序已经被全部重构,主角已被替换,故事主线全部修改,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节点中得到妥善安排。

苏陌一字一字看着,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他既是写书人,也是书中人,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在交错的时空之间,一次次的尝试与失败,一次次的重新开始,背负着越来越重的爱恨与别离,才走到了这一步。

“苏陌,接下来靠你了。这书中万万之众,交给你了。”苏陌仿若看见,白T苏陌小指上勾着一个银铃,站海滩上,形单影只,巨浪在他身后翻涌着,吹动他的乌黑短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吞没。

“别害怕。”他脸色依然苍白,目光却坚定而温暖,“我要去赴下一场约了。”

“再见。”

-

红霞退尽,明月高悬。

山寺愈发幽静。

半山茶室间,安喆抱拳作揖道:“吉空大师,久仰久仰。”

“安太医,好久不见了。”吉空白眉一挑,“请坐。”

“好久?不见?”安喆摸摸头,“我们曾见过?”

吉空微笑不答,只递过一盏清茶,道:“穷山破寺中的清茶,请安太医品尝。”

“我与吉空大师一见如故,就当是他乡遇故知了。”安喆爽朗笑道,直切话题,“大师觉得,苏陌忽然失明,是为何故?”

“安太医是如何看的?”吉空反问道。

“我为苏陌仔细检查过,身上的旧疾虽然凶险,但不应该出现失明症状,而且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好转,不应该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安喆道。

吉空点头:“依贫僧所知,如今季清川带来的角色沦陷已经消除,书中秩序业已重构,按道理,反噬理应停止。”

他捻着手中佛珠,若有所思道:“既不是旧疾所致,也不是反噬所致,那么陛下忽然失明,多半是……”

吉空忽而打住,似想到了什么。

“多半是什么?”安喆问道。

“多半是有人作祟。”吉空道,“新的秩序被建立,旧的秩序被抛弃,那么,谁的利益会受影响?”

安喆不太明白:“谁?”

吉空担忧道:“原书守书人。”

-

裴寻芳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心神难安,与安阳王商讨结束,又将宫宴之事重新排布复核一遍,已过去三个时辰。

夜已深,裴寻芳还是放心不下,跃身上马,直奔天宁寺。

“唐飞还是没找到吗?”裴寻芳迎着风狂奔,一边问身后的唐戟。

“没有。唐飞虽然年纪小,但从不误事,这次突然失踪,急召而不归,恐怕凶多吉少。”

“这几日帝城里的不明失踪案,有眉目了吗?”裴寻芳道。

“没有。光是顺天府尹报上来的就已有一百三十余起,锦衣卫、东西厂都出动了,帝城内人心惶惶。属下怀疑,这些案子均是同一人所为,作案之人,恐怕……根本就不是‘人’。”

“唐迢与唐飞素来亲近,他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说来奇怪。”唐戟大声答道,“往常唐飞有个头痛脑热的,唐迢都急得团团转,这次唐飞失踪,他竟然漠不关心……”

裴寻芳眼皮又是一跳,他急而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随行之人:“唐迢人呢?”

“禀掌印,公子此次前去天宁寺,唐迢也自请前去护卫了。”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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