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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凡胎

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赵吉吉 4407 2024-07-26 09:08:56

重华宫外一阵骚乱。

“太子殿下, 您怎的来了!”守门的小太监们惊道。

“清川呢?”李长薄披着一身烟雨大步跨进来。

“连夜雷雨,嫡皇子殿下一宿未睡,方才喝了药,发了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睡下……”小太监提着灯笼慌忙跟上, 磕磕巴巴道。

李长薄扫了眼这名白净秀气的小太监:“从哪调来的?”

“奴才原在直殿监当差。”

“你们殿下身上不爽利,不在里头伺候, 都守在这里作甚?”李长薄问道。

那小太监勾着头:“奴才粗笨, 不配在里头伺候,只是守门。”

“重华宫的门何须你们来守?”李长薄将伞扔给他, “别跟着孤。”

宫内慌乱, 一名小太监拎着灯笼过来迎,冷不丁滑了一跤,“哎呦”摔在太子面前。

李长薄受阻, 乜着这群毛毛躁躁的奴才,冷了脸。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跪着直求饶。

“都慌啥呢,慌啥呢!”混乱中,大太监吴小海迎了出来,他瞅见太子, 立马满脸堆笑, 谄媚拜道, “原来是太子殿下!奴才给殿下请安。”

他顺手将那犯事的小太监往身后一提拎,道:“这重华宫里伺候的都是各处调来的新人, 年纪小,不懂事, 没见过世面,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奴才们都难免慌了张,请殿下恕罪。”

李长薄皱眉道:“司礼监怎么办事的,派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是是,让殿下见笑了。”吴小海又道,“快快快,这么大的雨,去取东西来给太子殿下擦擦衣裳,再烫壶姜茶来。”

“不必了。”李长薄径自往里走,“孤来瞧瞧清川。”

“真是不巧了,嫡皇子殿下刚刚才睡下。”吴小海殷勤地跟在身侧,却要将太子往前厅引,“请太子殿下稍坐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李长薄哪里会理他,直接往寝宫的方向走:“孤来见清川,他醒着也罢,睡着也罢,孤都见得!”

“太医说了,喝了药,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吴小海忙解释道。

“那孤便看着他睡。”李长薄道。

吴小海眼看拦不住,硬着头皮道:“奴才斗胆……宫中近日对太子与我们殿下的流言蜚语颇多,嫡皇子殿下初来乍到,本就在风口浪尖上,为着……为着两位殿下清誉着想,还是……还是稍稍避嫌为好……奴才这就去请殿下,请太子殿下到前厅稍事休息。”

“你在拦孤?”李长薄乜眼看向他。

“奴才不敢,请殿下恕罪。”吴小海躬身道。

李长薄停住脚步,他环视一圈,重华宫的奴才个个如临大敌,紧张兮兮,他从一进门便感觉气氛很不对劲,他一声大喝:“都给孤跪下!”

满宫之人皆惊,前前后后跪了一路,一叠声的:“殿下息怒。”

雨珠簌簌从瓦当滴下。

李长薄扫了眼这雨夜里的重华宫,黑漆漆冷冰冰的,根本不如他期望的那样,天还未亮,这阖宫之人一个未睡,通通守在殿外,这是当的什么差!

李长薄忽而联想到了什么,他喉间着了火,干涩问道:“清川不在?还是里头有别人?”

一群人跪着,无一人敢应声。

李长薄心中猜忌愈发浓烈,他转身冲进了寝宫。

这重华宫是他早就为清川相中并备下的,还特意引了如意殿的热泉过来,为的正是给清川养身子,殿内一应布局自然也再熟悉不过了。

寝宫内很暗,烛火已熄灭。

两进的内外殿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外殿的窗扇敞开着,吱呀作响,雨水飘进来,打湿了窗下的书案,书页哗哗作响,李长薄只觉凉意沁骨,满目昏暗间,忽而脚下踢到一个什物,“叮当”脆响,似玉石之音。

俯身拾起,正是他送清川的玉竹哨子,在黑暗中莹润有光。

他亲手做的、视若珍宝的哨子,竟然再次被这样随意丢在地上!

李长薄双眼要滴出血来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哨子也弄脏了,像被丢弃的犬。

止不住的怒火与猜忌达到顶峰,被无视!被戏弄!撒谎!骗子!他捏紧哨子,疯了一般闯进内殿,隐隐瞧见床榻上有人,他冲向床榻,用力一撕。

床幔如碎掉的云,落了下来。

朦胧夜色中,清川安安静静睡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白的小脸,像个乖巧的婴儿。

李长薄怔了一下,冲至脑门的怒火,被当头浇灭。

他眼角仍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他胡乱挥开那些柔软的床幔,看着熟睡的清川,失声笑了。

他的清川就在这里,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他究竟在怀疑什么!

他笑自己神经兮兮太过紧绷,他摸索着坐在床沿,颤抖着探出手指,放在清川鼻前。

温热的、小小的呼吸。

如小小的羽毛轻拂在心口。

李长薄狂躁的心终于得以安抚,他摸出那枚哨子,用衣袖揩拭着上面的水渍。

“清川,”李长薄温柔唤他,“如果你不喜欢这枚哨子,就同孤讲,你不必委屈自己接受。”

李长薄不敢碰清川,他怕自己一旦拥抱着清川便会再度失控。

他挨在清川身后,贴着他躺下,清川小小的气息声让他渐渐平静。

“清川,你总是封闭着自己,孤总是猜错你,孤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孤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孤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清川像个沉睡的布偶娃娃,没有丝毫反应。

“孤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孤一闭上眼,就梦见你站在宫墙上,望着我哭……孤好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又是没有你的世界,清川,如果重生是一场惩罚,赴汤蹈火孤甘愿承受,可一切过去后,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别再丢下我,别再让我一个人,可以吗?”

窗外雨声沥沥。

手中的玉竹哨子轻轻颤动了一下。

“再过两日,再过两日孤便能光明正大地来接你,孤要与你一起做这天下共主,到那时,清川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孤会给你这世间最好的。你相信孤吗?”

李长薄摸到清川的手,将玉竹哨子重新放入他手中,紧紧握住。清川的手很冷,像极了躺在宫墙下那具冰冷的身体,李长薄心痛得紧,夜色让这份亲近都显得不真实,他又贴近了一寸,贴着清川的耳后,喃喃道:“想要每晚都抱着你睡。”

暴雨后的凌晨,分外宁静。

雨声渐微,李长薄的心渐渐平静,他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又回了那座幽静的别苑,清川还是不允许他进西厢的卧房,他倚坐在西厢门前,听着雨声沥沥,等待着清川为他开门。

他相信只要他一直等,清川就一定会为他开门。

他过去做了很多错事,他想要弥补,既然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那就一定还有希望。

夜色里,玉竹哨子发着温润的光。

寝宫外,吴小海领着众人跪了许久。

不知不觉,天蒙蒙亮了。

大地起了晨雾。

白雾如薄纱缠绕于宫殿间,整个皇宫仍在沉睡。

李长薄在涌动的燥热中惊醒,他慌忙摸向枕侧。

清川还在。

贴着清川的一侧已然汗湿,下腹处涌动的欲望较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

清川仍在安稳睡着,仿佛未察觉李长薄的到来。若在过去,李长薄会将人搂入怀中直接进入,在亲吻中将清川弄醒。

可他不能再搞砸了,他克制着,退开距离。

他看了清川好一会,终于,又挨过去小心翼翼在清川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翻身下了榻。

他退出内殿,站在窗前吹冷风,潮湿的水雾扑在脸上,唇上的触感真实而炙热,他得到了短暂的抚慰,他看到仍跪在廊下的吴小海,道:“你过来。”

吴小海挪了进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以后清川睡着时莫要开窗,清川体弱,吹了风会头疼。”李长薄道,“你既调来了重华宫,就要懂得你主子的习性,清川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孤唯你是问!”

“奴才记住了。”吴小海又惊又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在里头呆了这许久,倒像是气消了。

李长薄并不准备走,他许久未这样睡过了,养足了精神。

他一样一样点看着书案上的物件,随手展开其中一幅画卷,只见这是一幅罕见的潇湘山水奇观图,墨气淋漓,变幻万层,奥妙莫测,李长薄怔了怔道:“这便是清川一直向往着的江南山水……他总是心心念念着想去看看,他一定会喜欢。”

他若有所思点头道:“东西都选得不错。”

吴小海连连哈腰。

李长薄又依次察看了软塌、桌椅、箱匣、衣柜及一应日常什物。

“披风、斗篷、大氅、被褥再多备些,若银钱为难就拟个单子交由东宫去置办,汤婆子与脚炉日常也断不得,清川即便在炎夏的早晚也是怕冷的……”李长薄嗅了嗅鼻子,“熏香太浓了,再调淡点……”

吴小海心惊胆战地应和着。

“往后重阳宫的事,事无巨细都得向孤禀报,若被孤发现你存心隐瞒,定叫你人头落地。”

吴小海背脊一凉:“是。”

“被清川点名带回来的安太医何在?”李长薄问道。

吴小海道:“在外头候着,要唤他进来吗?”

李长薄掀袍坐下,如一家之主般吩咐道:“带进来。”

不一会,安喆垂手跟进来,立于窗下。

李长薄一言不发翻着那些医书与方子,也不看他,将人晾了好一会,这才抬起眼皮道:“你与清川是旧相识?”

“不是。”

“初次见面,清川竟然对你另眼相看?你凭什么?”李长薄道。

这语气明显不太友善。

安喆知道太子李长薄是书中主角,是个狠角色,轻视不得,便道:“卑职在太医院资历虽浅,但在民间跟随师傅游医多年,也算小有名气,见过的疑难杂症没有成千也有上万,卑职较医官出身的太医们少一些理论束缚,多一些奇门偏门,太医前辈们治不得的病,卑职或许会有办法。”

“嫡皇子的病非常离奇,非寻常医方能治,倒是对卑职的路子。嫡皇子殿下看中的……或许正是这一点。”

“清川的病,你有办法?”李长薄问道。

安喆抬头道:“嫡皇子的病,可治。”

李长薄合上医书,来了兴致:“如何治,你且细说来。”

这一说,便是小半个时辰。

李长薄一一听着,如获至宝,一来二去,竟将对安喆的那点戒心与杀意都消去了,就连他那奇怪的耳钉与发型,李长薄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此人若真能治好清川,那必然要当作神医供着。

“好,就按你说的一步一步来,若能医好清川,孤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后世无忧。”李长薄道。

安喆有模有样地谢恩,心下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到了哪儿都得靠真本事吃饭,还好他有一技傍身,否则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儿,随时都要被拉去杀头。

又不免为苏陌担忧,如今他算摸清苏陌的处境了,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东宫太子,这两都不是吃素的,苏陌该如何脱身?

以安喆对苏陌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绊住的,他的心中是旷野,是翱翔天空的飞鸟,他被迫困在这里,恐怕早就盘算着要离开了。

安喆还想着等苏陌了结帝城诸事后,和他一起去云游这书中世界呢。

如今看来,事情远远比想像中要棘手。

安喆退下后,李长薄又点了吴小海与秋南,继而是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一个接一个,上到宫中人事调度,下到各人身世背景,皆盘问了个遍。

满宫之人皆是提着脑袋应付着他,一丝也不敢懈怠。

而另一头,寝宫内殿,床榻上那位“季清川”依然沉沉睡着。

床幔被轻轻撩起,玄衣人出现在床边,他朝着床上的“季清川”一挥袖,那鲜活的人儿登时化作了一片玄色羽毛,羽毛在空中打了个圈,倏地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灰烬,消失了。

幻人握着的玉竹哨子掉落在衾被中,微微有光。

玄衣人缓缓俯身,拾起那支玉竹哨子,对着晨光举起。

碧玉莹润,翠绿欲滴,是一枚上等的好玉。

“难过吗?”玄衣人脸上没什么悲喜,他冷漠道,“若像那羽毛一样,就此消失,你会难过吗?”

手中的哨子轻轻一颤。

“心障难解,是求不得,还是放不下?”玄衣人眯起眼,“李长薄贵为太子,重来一世,他明明有很多选择,可他依然非你不可,你也是非他不可的,对吗?季、清、川。”

玄衣人认出了季清川。

他掐住哨子,犹如掐住季清川的咽喉,道:“正如李长薄所说,你们是命运相连的一对孪生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命运注定无法松绑,解除心障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彻底接纳他,要么……杀了他。”

“这世界之大,众生芸芸,那么多人的命运皆系于你身上,你属于这里,永远离不开这里,可苏陌不一样,他不属于这里,他是被你拉入了这场游戏中的。我不知此事是如何发生的,但它的确发生了。”

“苏陌一心想要救赎你,他已经为你尝试过很多次了,可无论剧情如何改变,你对李长薄的心障不除,他的努力便是徒劳,你将他困在这里,究竟是想惩罚李长薄,还是惩罚他?”

“你怨恨他写就了你的人生,要拉着他共沉沦吗?”

玄衣人的话如一把利刃,哨子中的清川痛苦得蜷缩起来。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清川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里,根本无力走出来,他无力自救,只祈求着……祈求着神明能拉他一把。

“苏陌是写书人,是这世间最神圣的造物者,他不该被任何人困在这里!”

金色云纹如神秘的符咒淌过玄衣人的脸,金色字网倏地出现了。

字网上闪耀着成百上千个名字,每一个都犹如银河里的星星,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任、何、人、都、不、行!”玄衣人咬牙道。

“我要让这本书的每一个人回到他应在的位置。写书人回到写书人的位置,主角回到主角的位置,那些蝼蚁们,就该回到他们肮脏阴暗的角落!”

玄衣人听了一宿湢室里的动静,早已妒火丛生。

爱欲是什么?

应当就是苏陌在裴寻芳怀中的模样。

玄衣人也想拥有那样的苏陌。

他活了这许多年,守着一尘不变的规则,乏味、无趣又漫长。

这无聊透顶又无穷无尽的生命,因着写书人的到来而变得不同,如果神明注定会坠落,那么,也只能坠落于他怀里。

“至于裴寻芳,蝼蚁也敢觊觎神明,是我小看你了,竟然敢利用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呵呵,我会让你看清楚,谁才是站在规则顶端、站在公子身边的那个人!”

玄衣人迫切地想取悦苏陌。

可苏陌不喜欢玄衣人像小狗一样去乞求。

他让玄衣人重新站起来同他说话。

“《伶人太子》未写完的下半卷也该开始了,我不想再看到苏陌被书中人纠缠。”玄衣人威胁道,“季清川,你还想躲避到何时?”

-

与此同时,天宁寺的密室里,属于季清川的那盏长明灯“呼”的一下火苗蹿得老高,将神龛上的引魂幡都点着了。

火势来得太突然,僧人们大惊:“糟了糟了,长明灯有异!快去请吉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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