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利格要塞,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那时的布拉利格是罗曼人抵御北方雅利安人的最前沿,围绕布拉利格这座城池的争夺战持续了一个世纪,最终以雅利安人的失败而告终。
布拉利格要塞随着泰坦人不断的翻修和扩建已形成了今日的这座大城,它位于泰坦帝国里拉海行省与邦达列省的省界中心地带,也就是说从布拉利格的南城门进、北城门出,就等于你已从南方山区进入帝国腹地。而布拉利格,就是南方三大军区掌握的最后的抵抗阵地。如果敌人突破了南方的崇山峻领,那么接下来他们要是敢于继续侵犯泰坦,就势必要通过靠北的布拉利格,或靠西的维耶罗那。
亲王和公主的队伍拥有两个满编的师团,一支是骑兵部队,一支是山地部队。奥斯涅亲王殿下在进入里拉海省之后便得到了帝国外务部的通知,此时外务部长底菲.勒穆斯侯爵正在布拉利格等待与亲王的队伍汇合。
亲王的车队必须慢下来了,因为布拉利格方面来的消息表明这座要塞一时间内还无法接待同时到达的两个师团,那可是整整六千名战士,再说布拉利格还要准备接待两名顶级皇室成员,所以起码还要等上一时半会儿。
南方山区还是少年当初见到的样子,战备等级可能降低了,因为山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过往的商旅和游客。
每到太阳落山,队伍都会按照山地师长海耶克.布隆迪中校的意见搭起营垒,骑兵师通常会将营地建在山中空旷的高地上,而山地师则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宿营,这些山地战士从前都是一些吃过苦头的老百姓,随遇而安和艰苦勤俭的精神让他们能够迅速适应各种情况。
“没错,”海耶克冲缪拉点了点头,“最能干的士兵都是一些出色的农民、手工工人、猎户、渔民。他们在劳动中得到启迪,这种启迪在战场上也管用。”
“你的雪狮上过战场吗?抱歉这么问!”奥斯涅亲王有些不好意思,“但据我所知,帝国不是已经有许多年未启战端了吗?”
“是的殿下,但法兰人一直不消停,他们的盗贼团和马贼经常过来边境这边骚扰,呵呵,说是盗贼,其实特勤处的调查表明他们跟正规军没多大区别。”
“跟波西斯人一样,”缪拉也开口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为了避免爆发真正的冲突,将正规军伪装成盗贼早就不是一件新鲜事了。”
“哦啦!海克,你刚提到特勤处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奥斯卡露出回忆的表情,“负责里拉海省特勤工作的那位大人叫……叫……”
“是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海耶克提醒了少年,“我跟这位特勤行动长官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哦啦!是的,默茨海尔,他现在怎么样?”
海耶克闻言只得苦笑,“殿下,我不清楚,在库西特男爵接受听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吗?”奥斯卡有点失望,“默茨海尔是个非常精明的特勤官呢!”
“奥斯卡,哦!两位师长大人也在。”安妮掀开帐幕进来了,她手上还捧着一件羊毛围巾的半成品,“来,试试!”
奥斯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一直在躲闪那条想要套住自己脖子的围巾。
“听话!”安妮像哄孩子一样给小奥斯卡套上了围巾,“恩……有些短小,奥斯卡你又长大了!看来这件小东西还要再改改。”安妮自顾自的量了尺寸,她完全没有顾忌亲王和两位师长的脸色。
“哦对了!”这位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们两位师长大人怎么还在这?红虎和雪狮又斗上了,两方人马连眼睛都红了,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哦?真的吗?”海耶克边说边站了起来,前些天某个夜晚中心营地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已经听说了,他认为这是亲王的女人在对他下逐客令。
“好吧,咱们去看看!”缪拉也站了起来。
“等等!”奥斯卡将脖子上的围巾掀了下来,“我也去,咱们一块去!”这个少年说完便飞也似的逃跑了。
对于安妮,奥斯卡始终都带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如果安妮不在身边,少年应该不会思念,因为在安鲁哈啦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见少年问候过伯爵夫人。可是当这位亦妻亦母的女人再次进入他的生活时,少年又觉得有些欣慰,有些安然。所以奥斯卡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对安妮的情感属于哪一方面,尤其是在品尝了鹿鞭泡酒的那个夜晚,一夜的抵死缠绵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说明安妮一如既往的疼爱这个男孩儿。
奥斯卡在冲出营帐时再一次肯定,他给不了安妮更多的东西,他只能将与伯爵夫人的感情交与时间去考验。
“师长!您可来啦!”山地战士一见海耶克就把他拉到了己方的阵营。“师长,我们的狙击手狠狠的灭了那些背草莓的家伙的气焰。”
“师长!您可来啦!”缪拉面对的是手下人恼火的面孔。
“怎么了?”
“爱脸红的家伙出了一个箭术精湛得吓人的狙击手,我手下两个最好的箭手都败下阵来了!”红虎游骑兵团的邵尔.肖恩斯坦中校气急败坏的指了指站在空地上的一位高大的山地战士。
缪拉注意到了,那小子的上臂肌肉像野兽一样发达。“你确定你手下最好的箭手都败下来了?”
邵尔.肖恩斯坦朝地上吐了口痰,“最好的都调离了,不然咱们哪用受这种气?”
缪拉也有了些火,他看到了被山地战士围在中间像大英雄一样的海耶克.布隆迪,他们都是师长,也就是说,自己绝对不能让人看不起!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赶了过来,“我看到大家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殿下,我们在跟雪地狮子斗箭,但您看到了,我们输得都快脱裤子了!”邵尔.肖恩斯坦又朝地上吐起口水,红虎的优秀射手都在他的游骑兵团,但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奥斯卡向两座营垒中间的空地看了看,那里立着一匹战马,马上有一个稻草扎成的假骑士,这个骑士的铠甲上按照部位的不同画着无数圆圈,现在这些圆圈上已经插满箭矢,少年有些明白了。
“是按照击中的部位论胜负吗?”
“没错!”邵尔.肖恩斯坦的口水仿佛没完没了,“将马匹赶上山,一百米至五十米内每人三箭,一击致命是满分,其他部位令算,但那头雪地狮子箭箭致命,赢得干净利落!”
奥斯卡看到了,马上稻草骑士的致命部位上插着代表雪地狮子的白色箭羽。
“这不行!”缪拉终于感到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前天的自由搏击是我们赢了,大前天的山地越野赛也是我们赢了,而上个礼拜掰手腕时赢的也是我们,箭术可是我们红虎的传统项目,绝对不能输!”
“可是师长,我实在没人可派了!”邵尔.肖恩斯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像示威似的,雪狮的箭士团长远远的吆喝起来。“嘿!红虎的兄弟!还比不比了?”
“真操……”邵尔.肖恩斯坦小声嘀咕着,他身后的红虎战士也已经开始骂街了。
“殿下、师长大人、团长大人!”一个幼稚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身后响了起来,“也许……也许我能试试!”
众人愕然,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细长,面上还带着腮红的年轻小子。
“小子,你多大了?”邵尔.肖恩斯坦在打量这个孩子的时候不禁怀疑他参军时是否谎报了年龄,水仙骑士团的正规战士必须年满十八岁,随着波西斯的衰弱,安鲁早就不再征集未成年的孩子了。
“今年整十八!”
“小子!你在干什么?”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已经赶了过来,他认出这个想要跟人家比箭的少年人是自己团里的一个格斗新兵。
“团长,我想试试!”年轻人仍然坚持。
“可我记得你带着副双刀,你的意思是你还会用箭?”卡米尔怀疑的看着自己的新兵。
“是的团长!参军填报志愿时我便填的是游骑兵部队,可军统征兵官看到我的双刀之后就不由分说把我编到了格斗团。”小战士说起来还极为委屈呢!
缪拉打量起面前的小战士,“使双刀的游骑兵箭手?”这似乎非常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嘿!小子!安份一点!格斗团没什么不好!”卡米尔不乐意了。
“先不说这个!”亲王殿下走了上来,“既然你会使箭,那么我就准许你上去试试,不过你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吗?”
“殿下,非常清楚!”年方十八的小战士重重的点着头。“红虎用爪子与敌人格斗,红虎用游骑兵与敌人纠缠,红虎用重装骑士撕咬敌人直至他断气,我是红虎一员,而红虎从没败过!”
小亲王看了看缪拉,“这小子值得信任!我们应该让他试试!”
缪拉点了点头。
小战士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彼得!彼得!把我的弓箭拿来!总算派上用场啦!”
一个高壮的汉子从红虎的营地赶了过来,周围的骑士都给他让出一条路,“少爷!您的装备!”
这下就连小奥斯卡也怀疑了,“这小子是什么人?贵族吗?连参军都带着随从!”
缪拉的眼神突然一亮,他似乎想到什么了!“小子,你是不是姓斯坦贝维尔?”
小战士突然一惊,接着便向自己的师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嘿!让您猜到了,但请您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家里人,我是用假名参军的。”
缪拉点点头,“赢了这场再说吧!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输了,就别想在我的师团混下去了,我会给你的父亲写信,让他亲自来揍你的屁股。”
小战士望了一眼雪狮派出的那位狙击手,他有多少斤两自己已经完全清楚了,“师长,您放心,如果我输了,我会自己回家请罪的!”
终于有一名战士敢于接受挑战了,当年轻的小战士步入临时赛场时,红虎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斯坦贝维尔?”少年向缪拉问到。“很有名吗?但我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殿下,您对帝国的西北边疆了解多少?”缪拉没有回答,他问了少年另外一个问题。
“帝国西北?据说那里经常爆发同德意斯人的冲突。”
“没错!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德意斯人一直在同他们王国比方的俄列人打仗,咱们的西北边疆已经很久都没有爆发战事了。”
“这和斯坦贝维尔家族有关系吗?”
“当然,西北边疆的豪森克省就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世袭领地,和我们安鲁的作用一样,他们的领地是帝国抵抗德意斯人的最前沿。斯坦贝维尔家的族徽就是双刀和弓箭,这也是一个有着悠久战斗历史的家族,不过他们的战士已经很久没打过仗了,所以这几代斯坦贝维尔人都来水仙骑士团服役。”
就在缪拉和亲王说起斯坦贝维尔时,这个家族的小公子已经打开了自己存放弓箭的革囊。本来那位山地狙击手对这么个半大孩子还存着一点轻视,可当他看到这个红虎战士箭囊里面的东西时,他便觉得自己要异常小心的应付了。
“我是红虎冲锋师的惠灵顿中士,向您请教。”小战士行了军礼。
雪狮的大个子在回礼之后也没说什么,他径自跃上了马背。“开始!”
一名士兵狠狠的踢了一脚载着稻草骑士的战马,可怜的战马在惊叫一声之后便飞奔入山中的林地。
“你不上马吗?”雪狮箭手诧异极了,他看到小战士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
“您先请!”
雪狮箭手追着战马去了,他那边的营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并没理会红虎阵营中的议论,他的革囊里整齐的排放着四张弓,他取出了最重最大的那张。
惠灵顿又拣了一支长近一米半的雕翎细箭,这种箭矢的御风能力非常强,但准头却极不易控制。
斯坦贝维尔家的小公子将一个丝质手帕扔到空中,他感受着空中的气流给手帕带来的每一点动力。
“很轻的东南风,但在山中会有回旋,在上风处气流还会有急速的往复。”战士这样判断着。
战马在山中奔驰,山脚下的人只能在树林的间隙看到它的身影,在一片惊呼声中,红虎的小战士在原地张开了重型狙击弓。
缪拉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对自己还真有信心。
“风啊!侍奉您的斯坦贝维尔在向您祈祷,乘着您的神翼,将满载着荣誉和必胜信念的箭矢带向目标!”小战士轻声的祈祷着,突然,战马在山林中一闪而过,战士猛的松开弓弦,雕翎细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这道亮丽的弧线化成一点光亮,光亮只是一闪便消失在山坡上的密林之中。
骑士们很快就将奔入山林的战马赶了回来,结果已经出来了,惠灵顿.斯坦贝维尔中士的雕翎细箭刺入稻草骑士头盔和背甲之间的空隙,并贯穿咽喉。
“你做了我所做不到的!我认输!”雪狮的战士虽然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家伙竟能射出这么神奇的一箭,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输得心服口服。
红虎的骑士们冲进了空地,他们把小战士高高抛起,并大声的欢呼。那确实是精彩至极的一箭!在茂密的山林中分辨移动的目标,在风速和风力的作用下于四百米开外将一支雕翎细箭送入敌人的咽喉。要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卡米尔!打个商量怎么样?”红虎游骑兵团长邵尔.肖恩斯坦中校的口水都快滴在下巴上了。
“不,没的商量!”卡米尔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军统征兵官将他编入我的团,有意见就去向那位征兵官提吧!”
“你怎么这样?”邵尔.肖恩斯坦有些急了,“那孩子天生就是一个游骑兵,你这样就毁了他的前途!”
“不!你那是没见过他用双刀,那才是他的归宿,再说我的格斗团也需要这样一个狙击手!”
“你看你看!你这家伙还是在打他弓箭的主意,我不会答应的!他为游骑兵而生!”
“不对!他是一个格斗骑士。”
“不行!他是游骑兵!孩子自己都那样说。”
“不!他被编入格斗团,孩子自己也接受了!”
……最后……
“中士!到我的帐幕来吧,你的胜利为自己赢回了一杯燕麦酒和一项新的任命,介意做我的传令官吗?”亲王殿下这样说。
结果,格斗团长和游骑兵团长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9月17日,泰坦帝国南方国土上最大的碉堡布拉利格要塞给自己披上了节日的彩衣。
两位尊崇的皇室成员令整个要塞都沸腾起来,那位公主殿下手持皇帝赐予的权杖,这表明伟大的阿尔法三世陛下亲临要塞。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要塞内的几处著名景观修缮一新,其中包括二十一米高的光明神雕像和用于接待皇室访问的米达丽宫。
公主和亲王殿下在上午10点准时通过要塞的南大门,尤金上将带领南方军区各部首脑出席了欢迎仪式。整个仪式可以说没有什么值得批评的地方,但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却敏锐的察觉到弥漫在南方军队高层将领脸上的诡异神采,她知道父皇的大清洗已经以雷霆之势横扫整个南部山区,她相信在场欢迎她的的将领中至少有一半以上出席过频繁召开的军事审议庭。
不过公主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受到一群意利亚雇佣兵的侵犯,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吗?那么驻守此地的南方军区自然要付出代价,也许把这些失职的家伙统统关进多摩尔加才是个不错的主意。
亲王殿下显然对那位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充满兴趣,他像个孩子一样跟在尤金将军的身侧,还煞有介事的向他问询各种军事问题。
尤金将军显然对这个半大小子的热情有些疑惑,不过这位上将以为这是出自亲王父亲的提点。对于安鲁一族,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充满虔诚的敬意,他年轻时不但在水仙骑士团服过役,还曾接受当时的安鲁公爵赠予骑兵勇士勋章,这面勋章一直被将军珍藏在自家的书房,与后来帝国军部颁发给他的那些勋章相比,只有安鲁的勋章才能肯定他作为一名军人的价值和意义。
接下来就是盛大的欢迎酒会,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七区雪狮的师长大人本来并不打算出席,因为他知道出入米达丽宫的人都拥有爵衔和古老的贵族姓氏,但亲王殿下却不这样认为,他当众邀请雪狮师长偕同妻子参加酒会,并且要作为自己的贵宾。
从前的布拉利格侯爵小姐已是现在的海耶克.布隆迪夫人,尽管她嫁给了一个平民,但她并不后悔,相反她还为自己的丈夫感到自豪,所以当亲王正式邀请他们夫妇二人时,这位平民的妻子答应得非常爽快,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丈夫提个醒,那些穿梭于酒会宫殿中的所谓绅士,其实并没有多么高贵。
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彻底的迷惑了,他不知道这是安鲁家族的授意还是这位小亲王的兴之所致,如果这个孩子只是单纯欣赏海耶克的人品也就算了,如果他是另有什么目的的话……上将猜不透了。
公主自然是酒会的主角,阿莱尼斯时而庄重典雅,时而热烈奔放,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但谨慎的光蕴,她的肢体展示着高贵难寻但又引人犯罪的舞技。
年轻人为公主疯狂,他们将镶嵌着花穗和勋章的军服收拾得闪耀金辉,他们虔诚的拜倒在公主的裙下,用最卑微的言辞恳求公主殿下赐予与其共舞一曲的机会。
上了年纪的老军人聚在一块,舞池中那种欢快的舞曲不适合他们,再说那位公主只不过是在卖弄一些小聪明。全天下的公主都已被教育成一个样子了,从她们的行为、举止,一直到她们的思想和经历。
亲王殿下把阿莱尼斯一个人扔在舞池去应付场面,他知道阿莱尼斯乐在其中,她是公主,公主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亲王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要保护小萨沙不被自以为是的家伙骚扰,他还要保护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不被某个脸皮厚兼且胆子大的小白脸占去便宜。
海耶克.布隆迪中校也不会像从前那么不自在了,他和夫人就坐在亲王殿下的身边,这位中校给少年介绍了许多位南方军区的将领,当然,他介绍的那些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优秀军官,而傲慢又满脑子糨糊的家伙则根本就没注意到亲王,他们在忙着向公主献殷勤。
不过欢快惬意的酒会总有结束的时候,在总司令的一声令下,南方军区的将领们像出操一样排成队列撤出了米达丽宫,奥斯涅亲王殿下看得有些乍舌,他不知道刚才在舞池中如群魔乱舞一般的家伙们还能显露出这么守纪律的一面,不过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在南方军区的威信和约束力。
是该做些正经事的时候了!酒会结束以后,亲王殿下被请入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与坐的只有四位大人,包括南方军区的总司令尤金上将,还有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再然后就是帝国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最后一位大人是来自皇室书记处的格逢子爵,虽然这位大人品级不高,但他带来了皇帝陛下的意旨。
奥斯卡亲切的与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见了面,原来这位刚刚度过60岁生日的老外交官患有严重的肠道疾病,所以他没有参加刚才的酒会。
当宾主入座之后,谈话马上就进入正题,不过令奥斯卡感到诧异的是,外务部和南方军区进行协调的事情居然是针对意利亚王国的一次军事行动。
“没错!皇帝陛下批准了南方集团群递交的军事行动计划,这是密令。”由皇室书记处赶来的格逢子爵从自己上衣的胸口暗兜里掏出一纸文件,他将文件递给了尤金上将。
尤金上将展开文件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念了起来,“批准南方集团军群拟在意利亚王国境内发动的军事行动,相关事宜交由帝国军部及外务部共同处置。南方集团军群在得到军部发回的行动代号之后便可从速执行。落款是泰坦帝国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三世皇帝的签名和印信。”
念完密令后尤金上将便将文件递给了自己的参谋长。
“等等!等等!”这位少年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军阁下,恕我冒昧,您能为我说明一下吗?刚才您提到的军事行动和行动代号指的都是什么?”
尤金上将看了看外务大臣,只见那位老外交官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对亲王殿下保密。
“那是地方军区执行军事行动的必须环节,我们在制定了作战计划之后要呈交帝国军部进行审阅,军部在审议之后再呈交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在考量过会再向军部下达动武的决议,而军部则会向具体执行任务的军区发回行动代号,有了皇帝的决议和军部的行动代号我们才能出兵,两者缺一便都是不合法的。所以……”
“不不!”奥斯卡大摇其头,“将军阁下,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迎接意利亚王室的访问团,而看样子你们则是为了对意利亚发动一次军事进攻。”
“是的,亲王殿下!”尤金上将肯定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有些恼火了,“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发动攻势了,那干嘛还要我做那个钦差大臣?”
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用手压住了肠胃,又疼上来了!“殿下,尽管这是皇帝陛下的安排,但我……我不介意为您解释一下。”
少年阴恻恻的望着老侯爵,他觉得自己被耍弄了!
“您感到诧异是因为您太年轻了,您还不清楚外交事物和军事之间的联系。要知道,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有政治家为此做出了精辟的论述,有了军事上的胜利才有对外交往的胜利,如果我们没有任何行动,意利亚人是不会轻易低头的。”
奥斯卡明白这些,他只是对皇帝让自己在军事进攻中向对方陪笑脸的做法有些反感。
“那么就是说我们需要在军事上进一步对意利亚施加压力?”奥斯卡向尤金上将问到。
“是的,我已经将投入战斗的部队都准备好了!”
“就因为我和公主遭到意利亚人的袭击?”
“没错!”尤金上将又点了点头。
“您可能仍不清楚这其中的意义。”老外交官边说边向自己嘴里倒了一把药片,“泰坦的主宰者是不容受到任何侵犯的,这不但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尊严问题,也是泰坦帝国国家利益的问题。”
“是的,我明白这些,可我的意思是说,针对意利亚的军事行动除了能为莫瑞塞特皇室找回面子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我们能从进攻中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吗?比方说……比方说领土、战争赔款什么的。”
“当然殿下!”底菲.勒穆斯侯爵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获得利益,但前提是你要打赢,只要你赢了,那么殿下您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可我仍有一些顾虑,针对我和公主殿下的袭击已被证明是出自一个阴谋家的手笔,但相信特勤处的调查仍未有什么进展,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的任何举动都是轻率的,也许我们今时今日的做法就正中那位阴谋家的诡计。”奥斯卡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果然,底菲.勒穆斯侯爵和南方军队的两位首脑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小亲王能谈到这么深远的地方。
“抱歉殿下,虽然您的猜测十分有道理,但……您应该明白,我只负责外交事物,而两位将军则负责南方军队,特勤处是负责对付阴谋的,可在特勤处没有给我们具体的情报作为参考之前,我们只能按照自己部门的思考方式处理问题。”
奥斯卡沉默良久,他明白了,帝国各部门的运作都遵循着各自的轨迹,只有在明确的干预之下才能互相影响。特勤处的调查陷入僵局,这就表明军部在明知前面可能有个陷阱的前提下还要硬着头皮向前进。
第一次!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如此深刻的印入少年的脑海,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加入所谓的军事情报局了。
奥斯卡不再置疑了,再说皇帝连决议都下达了,那么一切就已成定局。“那么好吧!我就去会会意利亚王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精明。”
“呵呵,殿下,我会陪着您的!”底菲.勒穆斯侯爵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有些单纯,泰坦帝国怎么会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半大孩子出任外交大臣呢,他只不过是顶着亲王的帽子作为一种接待标准罢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奥斯卡是由衷的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轻松多了,而且我知道侯爵阁下是帝国最优秀的外事专家,我真希望能从您那学到一些东西。”
底菲.勒穆斯也陪起了笑脸,尽管一个少年的恭维还不致令他飘飘然,但那少年的身份却让自己必须做出一副荣幸至极的表情。
“殿下,您太客气了,而且我还要麻烦您照看我这把老骨头呢!咱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
奥斯卡微微欠身向老侯爵施礼,不过在他看来,这个老家伙多半就是里奇所说的外交骗子,他一边笑脸迎人的歌颂着和平友好,一边与军队的将领们策划侵略的攻势。可人是会变的,相信未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把欺骗与侵略做得比任何人都彻底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记得自己曾在布拉利格要塞的一间会客室中对这种做法表现过鄙夷。
“那么在谈话的最后,尤金将军,您能否在军部发回南方集团军群这次的行动代号时向我知会一声?您知道吗?我对这个代号非常好奇!”
尤金上将笑了起来,这位亲王绝对还是个孩子,他在乎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从怀里掏出了一纸文件,“殿下,军部的快件比格逢子爵早到了两天,您可以看看,但不要读出来,这个代号所代表的一切都是帝国最高机密。”
奥斯卡兴奋的接过文件,那样子就像是要上战场一般。
帝国军部的密令只是一张样式普通的牛皮纸,那上面没有任何修饰,亲王殿下看到的只是几个单词。
“布拉利格的春天。”
“说真的,我喜欢这个名字!”奥斯卡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同样是第一次,这张又轻又薄的纸片给了亲王一种错觉,也许……战争就是如此简单!
布拉利格要塞北城墙上的塔楼,这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由于长久的和平,这座用于观察敌情的建筑已被装修成一座考究的别馆,而塔楼四周的拱形窗口也已被扩建成宽敞的阳台。在经过下午的牌局之后,亲王殿下成功的从布拉利格城防司令的手中赢得了这所别馆的居住权。
站在阳台上,整个布拉利格尽收眼底,城中的大街小巷仍然保持着传统的古风,狭窄的石板路将城市切割成无数零星的小块。
西方的落日正在剧烈的燃烧着,阳光铸就的彩霞如洪流一般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流转。南方山区的高大背影淡淡的矗立在要塞的远端,云朵慢腾腾的从山区那边踱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像被红日烫伤一般挪向另一方天空。从山里飞来的鹞鹰在城市上空往返盘旋,它驱赶着鸟雀,并用坚实的翅膀拍晕了一只肥硕的鸽子,山鹰在某座高大建筑的屋檐上停了下来,它开始啄食自己的晚餐。
城墙甬道内的士兵已为长枪绑上象征布拉利格城防部队的旗帜,这是军队在迎接贵宾时才会做出的举动,这些旗帜此时正在每一个士兵的头上静静的飘扬。士兵忠实的守卫着各自的了望口。他们目光深邃,可又似乎没有焦距。和平太久了,现在只有风雨的侵蚀才是布拉利格要塞的敌人。
城内的居民似乎并没为公主和亲王的到来感到兴奋,其实他们中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日三餐已经够费心的了,没人想把精力浪费在瞻仰大人物上。
小人物的乐趣就像晚炊的烟火,从塔楼的阳台向下望,整个布拉利格都沉迷在香料与烹饪构成的时光当中。
大人物的乐趣就不是这样了,那些高大的官邸点燃了柔和的灯火,穿戴时髦的小姐们聚在一块儿,她们热烈的讨论着彼此的首饰和城中新来的某位贵公子;绅士们的酒杯闪烁着各种光晕,他们在谈论女人,但这些女人却都不是他们的妻子。当然,男人谈论政治的时候还是有的,比方说某位男爵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家产和品级都很优越的老头儿;夫人们鄙夷起来是没个完的,某个骚货勾引了她的丈夫,这会引起所有夫人一致的愤慨,不过一转过头,她们又任由年轻俊美的小伙子把手伸进自己衬裙下的羞处。
亲王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吹风,他的随从们都不在了,听说是到城里去寻花问柳。少年祝福了几位囚徒,但愿他们能够找到相貌一流、身上又没有什么传染病的婊子。
公主殿下赴宴去了,宴会是由南方三省地方行政长官一同出面布置的。亲王也有一张一样的请贴,但他把它丢进了马桶。小小姐和安妮似乎被城里某位异常尊贵的夫人请去作客,萨沙见哥哥推掉了官方的宴会,她便怂恿哥哥跟她一道去,可结果却被告知这位夫人邀请的都是女眷。
只有保尔仍然监守自己的岗位,他此时就坐在距离小亲王不足十步的一具沙发里。
“小奥斯卡!”暴雪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这是一本残卷,缪拉送给我的,据说是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它对战争的论述非常精辟。”
奥斯卡从辽远的虚空中收回目光,“说说看。”
杀手之王清了清嗓子。
“战争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它是人类将暴力扩展至最大限度的使用方式,这种暴力行为受到人类的法律法规的限制是极为微不足道的。它总是在某种政治形势下产生,而且只能是某种政治动机引起的。当一个国家或是一个利益团体的目标无法通过普通手段获得时,战争这种最终极的政治手段就会欣然登上历史舞台。当战争的暴力蔓延开来的时候,人类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哲学的社会,人类的心就会随着欲望的增长而不断膨胀,直至战胜敌人、或被敌人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