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下游开往马里亚德佳渡口的快船刚刚起航。
清凉的早晨,黑森林和军营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肖伯河广阔而平缓,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有灰红色的厚重云层,夜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很湿润。太阳还没有充沛的力量冲破云层,只是在云缝间渗透出橙色的亮光。
船又经过河流之中的一片平原。大群的白色飞鸟低低地盘旋,然后掠过田野,飞向天边。
这艘大船下水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甲板和桅杆都在闪闪发光,大幅的风帆白得透亮。就在主桅顶端的旗台上,一条粗大的缆绳缠住主桅,另外那端连接船头的撞杆。这条绳索上悬挂着无数面军旗,有张牙舞爪的黄金狮子、有竞相绽放的猛虎水仙……这是一艘搭载皇室成员和高级控军将领的战舰。
奥斯卡在上船的时候就已发觉,这艘崭新的战船像极了一个干净的小旅店!在敌楼里有厨房、在甲板上有壮丽的景观,在船内有军火库和士兵舱,在船尾有装饰奢华的套房……这个旅店可以满足一位元帅的全部心愿。
时间还早,奥斯卡没有催促床上的女人梳妆打扮,他坐在向阳的那面舷窗前,整个人都靠在冰熊沙发里,船舱天花板上的水力风扇呼呼作响,可帝国摄政王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装饰华丽的核桃木书桌上镌刻着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鲁家族的纹章图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手掌扶着桌角,他盯着摆在桌面上地信纸。
一看便是一个钟头,搞不清状况的人必然以为最高统帅是被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彻底难住了!可奥斯卡在最近一段时间并没遇到过那样地事,他只是在给贵为帝国女皇的妻子写信。奈何提笔之后才豁然发觉开口时地艰难。
“醒了吗?”
“醒了……”
“需要我给你唤个侍从进来吗?”
“算了,我自己和““,萨沙伊用单薄的丝棉被裹住亮白的肢体。她的胴体已经脱离了少女时代的清涩和骨感,变得珠圆玉润、艳光潋潋。她走到男人面前,一股成熟冶荡地气息便在她举手投足之间汹涌滂湃。
“无非是一封信……构思了两个星期,你还有完没完?”蜕变为安鲁主母的萨沙伊没好气地横了哥哥一眼。
奥斯卡探出手臂,他想环住妹妹的腰。可萨沙竟然闪身躲开。
“让我清理一下……”安鲁主母踱到船舱内的一个隔间,她把丝棉被搭在屏风上,然后便蹲了下去。又过一小会儿,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传了出来。帝国摄政王心有所感,他兴致满满地踱到妹妹身边,仔细观察女人的尿液喷溅在黄金便盆里的过程——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哦啦……”萨沙伊学着男人的口气:“我对你的恶趣味不予置评!快点扶我起来!”
泰坦帝国地主宰者呵呵笑着,他提起妹妹的手臂,又把这个丰润棉软的女人打横抱在怀里,带她走向船舱里地那张宽大的橡木床。
“哈哈哈……你要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萨沙环住哥哥的颈项,她在男人的视线中看到了欲望地火焰。
“奥斯卡!求求你别这样!至少让我擦一下……那里很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了兴致。他不会顾及女人的反抗和那一点点徒具象征意义的反抗。他把妹妹抱放到床褥上,又把女人的大腿提上肩膀,在这之后他用心检查了一下女人下腹上的那片金灿灿的毛发。然后他便向着隐没在毛发中的一块高地探出手指,眼光直瞪女人的面孔,看着她在手指翻飞之间陷入癫狂和迷乱!
奥斯卡探出舌头,他对那块湿润的高地只是浅尝则止。萨沙兴师动众地大呼小叫,这令他的哥哥烦不胜烦,搞得男人心头之间的那股破坏性极强的欲焰更加嚣张!他用胸膛压住女人的四肢,令这个女人被动地承受他的攻势,这次进攻强劲而又凶猛,女人甚至来不及抵抗便被彻底攻陷!
奥斯卡陷入一段远古荒蛮的梦魇,他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可紧窄的空间令他无法如愿。他发狂一般抖动臀部,然后恼火地喊叫,然后剧烈的爆炸、然后无奈地释放。
“没关系……没关系……”萨沙伊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心脏都快脱出心房,但她还是平静温柔地摩挲着哥哥的发辫,尽力抚慰哥哥的心灵和一个独裁者的隐创。
“殿下……”门外响起传令官的呼声。
帝国摄政王脱离安鲁主母的身体,尽管胸臆中的欲火已经尽数抒发,可他还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别动萨沙!别动!这个姿势可以令你增加怀孕的几率,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孕育一个继承人!”
萨沙伊屈腿收腹,丈夫不说她也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她何尝不是为这件事心急如焚。
“什么事?”奥斯卡拎起制服下装,他站在门边系紧裤扣。
“报告殿下!瞭望手已经看到马里亚德佳渡口,您和主母大人得准备……”
“知道了!”摄政王不耐烦地打断门外的传令官。他回到穿衣镜前,在把身上的将校服整理完毕之后才转向仰在床上的女人:
“你就不用去了!常驻河口和黑森林一线的士兵都是粗人,他们身上有股讨厌的马尿味儿,我一闻见就发愁!”
萨沙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在军人面前抛头露面,这并是男人的嫉妒心理,而是她的哥哥对能够影响帝国军人的一切人和事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不管是泰坦近卫军还是安鲁的水仙骑士团,读都是属干奥斯涅安鲁莫瑞宗特地私有财产,他不喜欢自己的军人用充满敬意和崇拜的眼光盯着另外一个人。他对军力地占有欲胜过一切,这种状况在他打赢第二次卫国战争之后变得更为明显。
“亲爱的哥哥,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动笔。我可以为你代劳……”
安鲁主母再次把丝棉被缠到身上,她指了指摆在书桌上地信纸。
“别动那个心思!”奥斯卡突然朝着小妹妹瞪了过来。不过他的视线又在转瞬之间变得无比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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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放松点好吗?那只是给阿莱尼斯的家信,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主母大人发出一声嗤之以鼻地轻叫:
“哦啦!你真的当我是白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奥斯卡望回镜子,他把摆在锦盒里地肩章勋章还有家族徽印小心地置于将校服上的固定位置:
“萨沙!不是我说你,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有些事不适合在都林讨论!”
萨沙伊从卧窗上跳了起来,她对这个男人在某些事件上的优柔寡断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我的哥哥!首都贵族和南方贵族都已选择臣服安鲁,对付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只用一点点调味品就足够了!整个泰坦都在等待你和阿莱尼斯彻底摊牌,她要交出皇权、她要正式退位、她要……”
“你说够没有?”
奥斯卡话音转冷,他不喜欢萨沙伊对这件事表现得过分热络。
“听我把话完好不好?”安鲁主母走到男人身边,她像一个尽职的妻子那样为丈夫调整着金光闪闪的军礼服:
“奥斯卡,至少你在这种时候离开都林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不能给外人留下逼宫的名声,阿莱尼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在听说你要视察地方军区的时候极为配合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不但如此……她在私底下还曾向我表达过退位地决心,只是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帝国摄政王拧起眉头:“这是真的?阿莱尼斯对你说起过退位地事情?”
“当然……我和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姐妹!”安鲁主母面不改色。她一边说一边忙着整理男人身上衣料:
“其实不管阿莱尼斯怎么想,退位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这是安鲁的需要。也是忠于你的军人臣民地需要!泰坦需要你在最有利的时间加冕称帝,难道你想让阿莱尼斯继续在汉密尔顿宫主持政务吗?”
奥斯卡没有言语,尽管他还无法确定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但他只是知道自己并不希望阿莱尼斯以泰坦国主的身份担纲政务。这对他来说必定是一种威胁,他只是口头上不愿承认。
“父亲曾经对我说……为什么水仙骑士绝对服从安鲁?答案是家族骑士在四百年的岁月中养成了绝对服从的习惯!”萨沙停下手里活计,她扳过男人的面孔,直视奥斯卡的眼睛:
“亲爱的!一旦人们养成了服从女皇陛下的习惯,时间一久,首都贵族又会重拾起与安鲁进行抗争的勇气,莫瑞塞特皇室的凝聚力会慢慢死灰复燃!你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对不对?”
奥斯卡终于点头,他必然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我的傻哥哥!那你是在等什么?”萨沙伊一边说一边大力亲吻了一下丈夫的面孔:“快醒醒吧!如果你不给阿莱尼斯一个明确的要求,她是不会主动退位的!她是泰坦女皇,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主动放弃头顶的皇冠,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太了解她了!”
“她能主动放弃是最好不过的……”奥斯卡的口气有些动摇,妹妹说的道理他都懂,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无法要求自己的妻子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这与国内的政治局势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出于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尊重。
“奥斯卡,亲爱的!我理解你在看待这件事时的心情,也知道你很矛盾,你甚至还会自责!但你得明白,这是安鲁改朝换代的最佳时机!”萨沙伊失去了往日的安详和平静,她的面孔涨得通红,亢奋的情绪令她地四肢微微发抖:
“别再傻了!也别再犹豫了!你和阿莱尼斯都在进退之间欠缺一个借口!一个能让全世界的讨厌鬼统统闭嘴的借口!只要有了这个借口。阿莱尼斯就可以安心做她地皇后,而你……我的哥哥,我地丈夫。你会是安鲁王朝的一世陛下!你会是……”
“萨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一根手指掩住妹妹的嘴唇:
“让我静一静好吗?让我静一静……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安鲁主母不再言语,她目送注定要做皇帝的丈夫走出船舱。舱门渐渐合拢,萨沙倏地把门拦住:
“奥斯卡!”
帝国摄政王回转身,他望向小妹妹地面孔。
“相信我……没人会伤害你的!”
奥斯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他不太明白妹妹的话包含着怎样的潜台词。什么叫“没人会伤害你”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已经战胜了所有的敌人,他在这个大帝国已经听不到敢于抵触他的声音。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萨沙伊到底想说什么?
“小心!”
摄政王心中一惊,脚下不由一滞。
“我的殿下!您可得留神!”塔里窜到老伙计身边,他探出手为奥斯卡挡住额头。就在泰坦摄政王的头顶上,一根粗大的桅杆露出了一截钉子头。
“这是谁干地活儿?这是谁造的船?”炮兵将军被一根钉子气得直发抖。
“算啦!”奥斯卡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他扯着老朋友地衣襟站到船头。
帝国摄政王的坐舰缓缓接近渡口,由后赶来的九艘护卫战船已经拦住渡口的上下游河道,船上地水手和泰坦尼亚掷弹兵全都穿戴着军礼服,他们紧守岗位,面目严肃。
号炮突发轰鸣,旗语在各舰之间飞传。肖泊河两岸一派紧张肃杀的风光。大队人马在岸基上浮动,船上的人只闻脚步和马蹄的轰响,千万名军人聚集到一处却没有一丁点的喧哗和叫嚷。
搭载摄政王殿下的船舰缓缓靠上渡口码头的栈桥。水手们向着桥面抛下绳索,码头工人立刻接过,然后便把粗大的缆绳拴在桥墩上,大帆船待停稳之后便放下铁锚。这就代表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抵达了访问北方集团军群和斯坦贝维尔独立战斗群的第一站。
“立……正……”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影出现在船舷上的时候,由远及近,在渡口上列队的近卫军阵营立时发出整齐悦耳的口令。声声口令一直向黑森林中扩散,仿若回音一般在大河与天地之间不断流转。
“这儿有多少人?”奥斯卡稍稍有些惊讶,若是以一个方队来推算,传令官的每一声呼喝都代表一个整编团。
“不清楚……”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马里亚德佳渡口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防区,斯坦贝维尔公爵只是宣称会有一次隆重的接待。”
帝国摄政王瞪了一眼近卫军总参谋长,又恶狠狠地看了看刚刚获任军情局长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中将!他们一个是第二次卫国战争的总策划、一个是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将局长!难道这两个家伙连何种规模的接待仪式都搞不清就敢放最高统帅下船?
“那些人要是一块儿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那该怎么办?”
加布里和卢卡斯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确切一点说是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否真的会成为一个问题。
“真是算了吧!”奥斯卡摆了摆手,他本就是来看望他的军人,只是心情欠佳,再加上船上的生活始终令他头晕脑涨,这使他那多疑的心性变得无以复加。
军号和军鼓响了起来,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军官集体已经等在桥面上,领头的自然是当代的斯坦贝维尔公爵,奥斯卡早年的传令官惠灵顿就陪在父亲身边。
“向神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致敬!”斯坦贝维尔公爵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他在等到最高统帅踏足桥面之后便向这位民族英雄和帝国的现实主宰者致以军礼。
“向伟大的斯坦贝维尔军人和他们的统帅致敬!”奥斯卡回礼,然后他便朝着独霸一方的公爵大人张开双臂。
经过一阵大力拥抱,帝国摄政王转向笑吟吟的惠灵顿,他先是看了看老朋友的制服肩章,又看了看这名勇士的面孔:
“我说……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斯坦贝维尔公爵在打量儿子的时候自然是满眼舒适,他得感谢光明神!他甚至已经看到斯坦贝维尔会在小儿子的手中发扬光大,在一位盖代君主的徽下建立不世奇功:
“是啊殿下!正像您说的那样……这个傻小子在冲锋的时候总是跑在最前头,真该把他降为列兵,让他到厨师营去削土豆!”
奥斯卡揽住公爵的肩膀:“说真的!他是斯坦贝维尔人的骄傲,我就是通过他才了解了斯坦贝维尔人的忠诚和勇武!”
公爵挺起胸,他朝着身边的家族将领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听到最高统帅说过的话了吗?”
惠灵顿第一个掣出腰间的骑士剑:“万岁!摄政王殿下万岁!”
欢呼沸腾,一瞬间便到达顶峰,斯坦贝维尔勇士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带领泰坦军民取得一场又一场伟大胜利的神圣王者。万岁的呼声由码头逐渐扩散,一直蔓延到森林的最深处。
“哦啦……这里有多少斯坦贝维尔勇士?”奥斯卡的面孔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他的话音已经透露出一丝逼问的意味。
“我的殿下!他们都在……”斯坦贝维尔公爵自豪地扬起额头:
“不过当然,除了束手边疆的一线部队,超过六成的家族武装都在这儿了!”
奥斯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一言未发的总参谋长和军情局长,事情有蹊跷!斯坦贝维尔公然调动十余万人的部队,可帝国的最高统帅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你们……我的意思是你们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公爵看了看位列摄政王身边的几位军部大员,他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是的殿下!的确是一个惊喜!若是您的史记官也能见证这件事,相信她会用伟大这个词汇来形容!”
奥斯卡搔了搔额头,他察觉到阴谋的意味,可他又不是十分确定。
他一向如信任兄弟一般信任惠灵顿,进而也对斯坦贝维尔家族产生好感,但面前这位公爵表现出来的态度隐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
即使奥斯卡不想这样理解,可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尊敬的殿下,请您检阅……”斯坦贝维尔公爵让到一边,给帝国的主宰者腾出空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谨的一干将领,这时正好传来雷束尔的吐气声。
帝国主宰者摇了摇头:“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检阅您的部众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谨的一干将领,这时正好传来雷束尔的吐气声。
帝国主宰者摇了摇头:“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检阅您的部众吗?”
“当然!”斯坦贝维尔公爵再次向帝国摄政王致以军礼:“您是最高统帅,您是泰坦军人的唯一信仰!”
奥斯卡翻身跃上高大的巨马,雷束尔发出一阵低喘,它很久都没有放开胸怀全力奔跑了!就在这位伟大的统治者打马而出的一瞬间,他在恍然之间留意到一个诡异的场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军情局长和近卫军总参谋长分别向此地的主人打着眼色。
斯坦贝维尔公爵带头发出万岁的呼声,气象万千的天地之间再次响起声势雄壮震耳欲聋的呐喊:
“万岁……泰坦……万岁……祖国……万岁……圣英雄王……万岁……伟大的国主……”
“伟大的国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驾驭世间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在千千万万的士兵面前飞驰而过!斯坦贝维尔丛林战士是那样自豪、是那样鼓舞!他们为统帅而欢呼、他们统帅而骄傲!可他们的统帅却在马背生出一股胆颤心惊的念头。
“是哪里出问题了?哪来地国主这个称呼?”奥斯卡心知肚明,士兵们的呼语都是斯坦贝维尔家族将领事先安排好的!泰坦是莫瑞塞特地泰坦,是帝国女皇的泰坦。他们为什么称呼自己是国主?他们难道不清楚这样明目张胆地叫嚣地后果?
“我是不是掉进了一个圈套?”最高统帅由岸基冲入森林,入目的地方都是士兵,耳中回荡的声响全是欢呼。他在一群狂热士兵的包围之中,他无处可逃!
“殿下!殿下!”一个欢快的声音引得帝国摄政王勒住马头。
“殿下!最高统帅!797年。妻女山前,我在您地步兵阻击锋线上!”
“哦啦!妻女山……”奥斯卡面露微笑,他上下打量着面孔热切的中年军人:“老兵!你还好吗?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老兵激动得直发抖,他的眼底闪烁着泪光。他竟和神明一般英武的大英雄王一同征战沙场,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感到万分雀跃!那种心情就像割了十几个鬼子兵的脑袋一样!
帝国摄政王在马背上弯下腰。他凑进老兵的面孔:“你告诉我,是谁教你们喊号子的?不是祖国万岁泰坦万岁那一套,我是指最后那句……”
老兵突然整肃面孔,他攥起拳头敲了敲心口处的铠甲:“殿下!那是兄弟们地心声,心里话哪还用人教?您为泰坦赢得了最伟大的胜利,您为泰坦军人赢得了最伟大的声誉!包括我在内,一切都是属于您地!您是帝国名副其实的主人……兄弟们,我说得对不对?”
四周的丛林战士用整齐的呼声回答了一位老兵地心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默然以对,他不明白这算怎么一回事。他的士兵或者说是军人集团正在怂恿自己登上皇位。
告别热血沸腾的老兵,雷束尔放开四蹄继续奔驰,林地广袤深远。
士兵的群落仿若无穷无尽。帝国摄政王始终被刺耳的欢呼和声声雄壮的呐喊包围着,他能体会到丛林勇士的激情,也能体会到泰坦军人对他的信仰和崇拜,可当这种激越的情感积累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奥斯卡一旦身临其境,他就感到通体冰寒。
越过无数面盾牌,越过无数面军旗,帝国摄政王终于由排头冲至队尾。他放任雷束尔继续奔跑,直到高大的战场生物被一从鲜嫩的青草吸引过去。
欢呼声仍在林地中徘徊,久久不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坐在马背上,他在思考整件事的合理性!这项视察地方军区的建议是由近卫军总参谋部数位高级参谋联名提出的,并得到作战部部长和总参谋长的共同认可,理由是帝国的安全态势已经趋向平稳,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应该也必须去慰问那些奋战在各条战线上的将士。
奥斯卡深以为然,他确实需要避开都林,避开由他一手制造的血腥清洗。这样一来……总参谋部和作战部就可以和地方军区连通一气,然后便有了斯坦贝维尔家族集结六成主力部队会兵马里亚德佳渡口这件事!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雷束尔突然由草地上仰起头,它的大耳朵前后转动,目光异常警惕!帝国摄政王的视线穿越了投射着无数道光线的茂密林丛,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全副武装的骑士向着他的立足点缓缓靠拢,奥斯卡把手按在弯刀的握把上,他不相信有人敢在此时此刻对他不利。
“殿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至少是在最近一段时间,请您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新上任的军情局长迪亚巴克尔子爵牵马走出圣骑士组成的散兵线,他朝最高统帅恭身施礼。
摄政王松开刀柄,他看到卢卡斯,也看到近卫军总参谋长,还看到值得信赖的惠灵顿和传令官的老父亲。
“我的侍卫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他们不是应该跟着我吗?”
“殿下!”惠灵顿凑到小主人的身边,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您别见怪,放松一些!这是斯坦贝维尔的领地,您可以把这里当作是第二个水仙郡。就像回家一样!”
奥斯卡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像信任兄弟一样信任你?”
“是地殿下!”惠灵顿将腰间的长刀横于胸口:“一直都是如此……斯坦贝维尔和安鲁亲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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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啦!”奥斯卡的面孔终于绽出笑容,该来地总会来,他反倒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期待:“我地兄弟还安排了什么节目?”
惠灵顿朝着在场将军们笑了笑:“黑森林出产世界上最纯正的杜松子酒。接下来我们要想尽办法把自己灌醉!”
酒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就像传令官形容的那样。由最高军部到地方军区的高级控军将领无一幸免,他们都被烈酒和烤得松脆嫩滑的小鹿肉折磨得筋疲力尽。奥斯卡直到这时才开始感叹肠胃疾病带给他地一些好处,就在大部分人烂醉如泥人事不醒的时候,他还能凭借自己的力气翻上马背。
接管摄政王卫队的是惠灵顿中将和另外一位出身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年轻将领,奥斯卡仔细观察过那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对方年轻尚轻,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老兵的做派,看着就让人放心。
主营地是一座四围数十米的巨大帐幕,奥斯卡离开酒会现场,带着传令官和不认识的侍卫长走进士兵的营垒。
由于林地地限制,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勇士没有依照规范搭建营地,他们的白色野营帐篷遍布森林中地各个角落,每座帐篷的卷帘门上都挂着象征大精灵图腾,不过也有的士兵把英雄王的画像和大精灵摆在一起。
无论奥斯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士兵地热烈欢迎,这位最高统帅已经进入状态。他可以扯住一个列兵聊聊家常,也可以拉住一个军官谈谈感想;他和一名当地的战斗英雄比试刀剑,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他和士兵中间的一名神射手比试箭艺。结果可想而知,帝国摄政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箭手,他那蹩脚的箭术引得斯坦贝维尔家的勇士笑破肚皮!一问才知道,摄政王眼里的这名“神射手”只是一支弓箭大队的厨师……
奥斯卡在士兵中间体会到久违的满足和畅快。这里的人都爱戴他、尊敬他、把他奉为神明、奉为国主。在他经过的地方士兵们先是跪下来,然后才敢与他对视。
走走停停,日光逐渐暗淡,摄政王喝多了酒,又服用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水,此时他已感到头重脚轻。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拒绝了一位将军出让帐幕的好意,他找到一群老兵,坐到他们中间,用借来的毯子往身上一裹,然后倒头便睡。
消息很快传到各处营地,丛林勇士纷纷赶来一看究竟,但都被挡在警戒线外面!面相凶悍的家族圣骑士可算摆足了派头,他们不让兄弟们喧哗、不让兄弟们靠近,只有几个随军画师蹑手蹑脚地走到距离酣睡的摄政王还有四五米的地方,他们摆出画板和画具,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便开始创作大名鼎鼎的《听——最高统帅鼾声如雷》(后藏于泰坦国家宫维多利亚女皇主卧室)
这是一幅群体肖像画,五位姿态各异面容不一的士兵将一位鼾声如雷埋头酣睡的最高统帅围在中间。画面以仰靠在干草垛里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轴心,五名士兵不发一言,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
一位士兵为统帅掖起毛毯、一位士兵为篝火添置木炭、一位士兵紧握兵刃,目光坚定的瞪视一个方向、一位士兵手持盾牌,为最高统帅遮挡黄昏落日的光芒。最后一位士兵背向画面,他跪在酣睡的统帅身侧,一手按着搭在膝头的长弓,一手攥紧横于腰间的刀柄,灿烂的夕阳映得士兵背后的箭壶闪闪发亮,雕翎箭的尾羽仿佛燃起耀眼的火光。
这并不是大师的作品,但目睹这幅作品的人都能体会到满盈的情感和士兵心中的激情。也许是在战场上的一个角落、也许是在某次行军的路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疲极而眠,在他身边的勇士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这位伟大的统帅。
画面的背景是亮粉色地干草和披挂着满身霞光的黑森林……森林中隐有万千士兵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奥斯卡猛地睁开眼,警戒线外围地一干将校连忙凑了上来。
惠灵顿望着森林外的河道一言未发,不知何时赶来此地地军情局长也只顾着搀扶摇摇晃晃的最高统帅。
“怎么回事?你们没听到吗?河道那边乱起来了!”
奥斯卡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屑。可他发现在场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圣骑士为帝国摄政王牵来高大的雷束尔,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一跃上马,他得到渡口一看究竟。他地妻子还在船上!
马里亚德佳渡口一片繁忙,河滩地上竟然聚集了两个整编步兵军!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战士正在搭建一座宽近四米的浮桥。支撑桥板的木船在河道上一字排开,就差十几艘的宽度便能抵达对岸。
另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丛林战士在栈桥上登上渡船,河道中满是载运士兵的舷板,集结到一处的战士们大声喧哗,大声欢笑。有些经过河面抵达对岸的士兵还在向等待渡河的战友高声叫唤。
“他们去哪?他们要去干什么?”
卢卡斯看了看紧抿着嘴地惠灵顿中将,又看了看大惊失色的最高统帅,这个问题只有他来回答最为合适:
“殿下!他们要去都林……他们要向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实行兵谏!”
“别开玩笑!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快点!”
帝国军情局长摇了摇头:“抱歉殿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奥斯卡上下打量着卢卡斯:“是谁给你的命令?是谁给你地勇气?”
迪亚巴克尔子爵还是摇头:“最开始……包括安鲁在内的大部分军队将领都认为女皇陛下自动退位必然是迟早的事!事到如今,全国乃至首都大局已定,可您一点不着急,阿莱尼斯一世也没有即刻退位的决心!这是我们所知地最好的机会,您已成为泰坦帝国真正的主人,只差下一阶段的一系列法定程序,但您的妻子若是没有放弃皇权,一切便都是纸上谈兵……”
“够了卢卡斯!”最高统帅打断了他的军情局长:“传令!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武装部队即刻停止渡河。原地待命……还有你!惠灵顿将军!快去约束你的部队,过一会儿我再跟你算帐!”
“殿下……恐怕已经晚了!”惠灵顿有些尴尬,这是他在从军以来第一次违抗小主人的命令:
“至少是现在。斯坦贝维尔并不是唯一一支进兵首都的部队!帝国的四大集团军群都派出了数量相当的军事代表,既然是兵谏,自然大家都有份参与。”
“好!很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手掌按上刀柄:“你们一个一个都有份儿!欺骗我、背叛我!将我蒙在鼓里!你们想要干什么?造反吗?你们知不知道威胁帝国女皇等同叛国?”
“殿下!”惠灵顿突然拔出配剑,并把刺剑的手柄递到最高统帅面前:
“您一定还记得。我在18岁的时候便开始追随您,由水仙郡、到都林、到斯布亚霍辛、再到妻女山、再到德意斯……我从没有背叛过您,您是我的统帅,我是您的传令官,我会把这层关系写进自己的墓志铭!”
奥斯卡打开了手边的剑柄,他实在找不到刺死惠灵顿的理由,传令官和那些意图对阿莱尼斯实行兵谏的军队将领只是希望能由自己登上皇位,可他们就没想过另外一种能令他和女皇欣然接受的方式吗?武力劝谏的效果和发动政变比起来还不是一回事?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好听一些。
“你们这群笨蛋!我一力避免全世界的公共报刊上出现泰坦军人谋逆或是兵变这样的字眼,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把我在都林的经营全部断送!我要担上发动叛乱和背叛国家这样的罪名!”
“殿下!您大可不必担心!”卢卡斯轻轻笑了笑:“就在您由都林动身的时候,萨沙伊主母大人给罗曼教廷主教团和当世的教宗陛下写了一封信,费戈元帅也已调遣一支水仙骑兵军进入意利亚境内,相信再过不久……教宗陛下就会以世俗最高神使的名义卸下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头顶的皇冠和身上的皇权,到时您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在哪加冕!”
“萨沙伊……费戈……”奥斯卡发出一声呻吟,他望向停靠在码头上的快船。怪不得他的小妹妹在与他道别的时候显得那么古怪,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们想要我说什么?天底下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导演了这场进兵都林的闹剧!”
“不殿下!”惠灵顿摇了摇头:“在四面八方的军人队伍赶赴首都实行兵谏的这段时间,我的父亲会代表斯坦贝维尔家族向全国发表一份声明——帝国摄政王已被软禁!除非女皇陛下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否则我们不会释放最高统帅!”
“你们……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天底下的人都是三岁孩子吗?”
卢卡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体上来说……这是由总参谋部提出设想,由作战部负责规划,由军情局的秘密信道联络各方集团军群,由主母大人照应安鲁,由费戈元帅……”
“闭嘴吧你!”奥斯卡狂喊了一声,他最后看了一眼争相渡河的军人,然后便拨转马头冲进背后的丛林。
卢卡斯和惠灵顿相视一笑,最高统帅似乎没有即刻赶回都林的打算,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这足以说明他始终是个聪明人!
传令官追在摄政王背后大声吆喝:
“殿下……您哪也不能去!您已被正式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