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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集 第八章

泰坦穹苍下 新月 9073 2024-03-21 13:34:58

越往南,气温越高,天气越热。自然而然,旅途给人造成的困绕便越来越多。

正常情况下,从都林到维耶罗那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次,泰坦皇储只用了十九天便走完全程。可以想见,一路快马加鞭,还要依靠地方军区封锁国道主线,除了皇室车驾和前中后三座近卫军集群,任何人都不得妨碍国道畅通。

这一路,三座军人阵营和追随帝国皇储的大量官员吃足了苦头,人们只在格辛察雅休整了两天,然后还是单调枯燥的行军。贵族有马车,骑兵有军马,步兵就惨了!士兵们私底下议论,好在不是去打仗,要不然,到不了意利亚他们就会被活活累死!这些牢骚话传到皇储耳朵里,大家猜奥斯涅怎么说?哦啦!这家伙冷冷一笑,嘴里念叨着……要到意利亚还要翻越阿卑西斯山呢!

士兵们再也不抱怨了。

有趣的是,就是这前后十九天,西大陆上的历史学家竟把这段短暂的旅途看作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执政初期。天可怜见!他做这个大帝国的最高执政官已经足有两年的时间!

其实史学家的这种说法在逻辑上并无太大的出入,而且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泰坦摄政王在上任之初并没有全盘掌握帝国政局,他的工作仅仅是驾御军队应付战争,整个国家的行政管理体系还牢牢控制在阿莱尼斯女皇和内阁成员手里。

这种状况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因为世上鲜少出现过摄政王不干政不理政的状况。

我们可以把泰坦帝国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期间形成的行政机制简要的概括为军政分治。国家日常事务归属帝国女皇和赖以维持各部门运作的贵族文官集团,军队和战争事务自然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帝国高级军官集团需要操心的事情。因由国家民族的成败荣辱,两大官僚集团的关系始终都能保持和谐与融洽,但战争过后,文臣武将就陷入了互相诋毁互相攻击的怪圈,就好像一夕之间便有了杀父之仇。

说到这里,我们先得搞清楚一件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执政能力在历来的史料中都被不恰当地忽略了!原因很简单,他在军事上建立的功勋完全抹杀了他在政府事务上的建树。

回顾人类历史。成功的军事家往往是出类拔萃的政治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家,但在803年,也就是被人称作“执政初期”的那段日子,他在政务上的作为还无法体现出一个政治家应有的素质。

他是第一次在皇帝的位置上看待国家事务,这时候,以往为他倚仗的军人集团不但派不上用场,还在各个方面束缚了他的思路,导致他在处理国事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执政初期同样没有掌握控制国家行政体系的真实力量,他不得不让内阁成员为主的贵族文官集团来把持这个领域,他所能做的只是学习、监督,说得再确切一点,就是于懵懂中摸索做好一个皇帝的正确道路。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尽人意,但人无完人,君主专制制度本身也有局限性。奥斯涅不是天生的皇帝,他的成熟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要依赖于人。

初次执政的第一阶段,我们可以理解为,帝国皇储由首都出发,在十九天之后抵达维耶罗那。此时人在旅途,奥斯涅不但要控制他的军队,还要为泰坦政府的运作出谋划策。这可真是难为他,但这只是公开的说法,实际上他的工作再简单不过!每每遇到自己想不通或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政府事务,在内阁以及内政部门官员的提点之下,奥斯涅能做的只是在诏书上“画赦”。

这种状况看似荒诞,因为熟悉泰坦摄政王的人多半都会以为,他既是军事上的天才,在管理一个国家的时候自然也是水到渠成,可天底下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为了能够真正驾御自己的帝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下了大功夫!但即使是在加冕为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于政务上的权利也有限得很。

应该说安鲁大帝在执政初期遭遇的尴尬是高度集权的君主制国家普遍存在的问题。“一切权力归皇帝所有”,这只是皇家为了标榜皇权的至高无上而刻意突出的一种说法。实际上国家的所有权利掌控于皇帝一人手中或者某一位权臣手中的现象是极为少见的。

在西方有法兰王国路易大帝废除内阁,将皇权完整握于手中;在东方有蜀国诸葛氏宰相完全把持国家军政,代国主行使皇权,这便属于这种罕见的现象。更为普遍的则是权利实际掌控在作为特权等级的贵族官僚集团手中。没有这些高级官员的合作,皇帝想向外界发布政令近乎不可能。所以君主专制制度绝不是绝对的皇权专制,而是一种建立在集体利益之上的集体专制。只要这种利益符合皇帝的需要,我们就可以称之为君主专制。这不是一个拗口的文字游戏,而是这种制度的本质特征。

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恐怕都很清楚他的性格。这个喜欢发号施令的年轻人绝不会安于现状,在他对自己的执政能力没有把握的时候,他需要集体智慧为他服务。

好比面对一场没把握的战争,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要调集所有的参谋,为他制定最为确实可行的战争计划。政府事务也是这样,那些自以为可以规范一位皇帝的贵族官员告诉独裁者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奥斯涅一味遵从,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汲取晋身为皇的宝贵经验,等到他的意识突然出现“时机成熟”的信号,他便义无反顾地抛开了挡在身前的绊脚石,将国家大权尽可能多地纳入手中。

话虽这样说,但现实逼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在控制的同时进行准确的放纵。在他征讨八方的时候,泰坦帝国的政府机构要照常运行,这就需要权利的配置务必合理。既不能过于集中,也不能过于分散。好在安鲁大帝把握分寸的能力甚至胜过他的战争天赋,所以他的帝国再没有出现军政分治的状况。这足以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是摆弄政治的高手,要不然他也调教不出维多利亚那样的高徒。

十九天,看似短暂,但对于泰坦皇储来说,每一天都是宝贵的历练,每一天都是汲取养分的时刻。这十九天的“执政初期”只是一个标志性的概念。对于历史和今后的泰坦帝国并无重大又或深远的影响,奥斯涅只是照常行军,照常过日子,但这里强调的是他的统治手段,或者说,是他为了统治而培养的精神!

在这十九天里,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面对自己并不理解的国家事务,奥斯涅的表现是不急不燥不骄不馁,他虚心地听取意见,仔细地分析得失的成果。他需要更加清醒地认识服务于他的官僚集团。需要更加深刻地掌握国家的日常工作。

这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是一位真正的皇帝!十九天,他已想到如何按部就班地经营自己的帝国;十九天。他已想到如何给他的继承人创造一个最为稳妥的统治环境。他将目光放到了长远的未来,为了能让安鲁家族成就泰坦帝国的第三代王朝,他必须将这个开国君主做到最彻底、最完善,如若不然,他也要给自己的帝国培养一个承前启后的继任者。

那么也就是说,奥斯涅到底没有完成他在意识领域构建的那个无敌的泰坦帝国,所以才有了维多利亚一世,他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年轻的妻子,在最终确认自己已经了无牵挂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在一次突发性的大面积心机梗塞中停止了跳动。

他是微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

维多利亚·霍亨沃伦。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提到她了。

她服侍安鲁大帝走完了后半生,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大帝对其宠爱犹甚,两人出入宫廷一向形影不离,到最后,维多利亚俨然是服侍大帝饮食起居的管家班头。她随大帝入朝听政、随大帝入军从戎,大帝处理朝政军务、驾驭贵族阶层和第三等级势力的手段让她受益匪浅,通过与丈夫朝夕相处和这种言传身教的灌输,维多利亚终于成就盖世女皇的伟业丰功。

这里只有一个疑问!

为何大帝在位期间始终不任其执政?

这一点很难解释。以维多利亚的精明和智慧,再以安鲁大帝对她的爱护和信任,于她登基加冕之前的执政应该是必须的,她可以在执政期间实践丈夫教晓她的各种统治策略,在正式成为女皇之后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没打算让他的妻子在自己还没有踏入棺材的时候执掌国政,任由人们如何猜测也不无法摸清他的真实用意,因为在外人看来,维多利亚·霍亨沃伦甚至不是安鲁家族的嫡系成员,她的外姓身份是她加冕为帝的最重大的障碍,若是没有一段实习经历,她以皇后的身份很难成其大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政治智慧和高超的政治手腕又一次起到关键作用。他是过来人,他既能以皇夫的身份加冕为帝,就能把皇后的身份改为君主。在他统治泰坦帝国的最后一个阶段,他给妻子的定位相当于不是执政、胜似国主!

一方面,只要不任其执政,在安鲁皇室内部,反对由外姓人接掌皇权的顽固派就没有借口向大帝的家庭发难。在大帝统治末期,他的四个儿子已经瓜分了大陆西方四分之一的领土,而水仙骑士仍有无数分支掌握在他的兄弟子侄手中。妻子面对的反对势力实力雄厚,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巩固帝国政局、避免正面碰撞可能带来的强有力的抵触行为,奥斯涅在家族宗亲面前选择了退让,他绝不会让维多利亚担任摄政;另一方面,只要不任其执政,维多利亚在行使丈夫给予她的各种权利时就得走上许多弯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未来的皇帝设置了许多障碍,诸如文件上的、规章上的、形式上的、意识上的,各种教条看似束缚了皇后的野心和权柄。但实际上,在丈夫的授意和提点之下,维多利亚总是能够成功地避开这些“防范”她的措施,并以皇后的身份对国家事务施加影响,再以丈夫的名义遥控帝国上下百万大军,进而形成对国家真正意义上的操控。

说到这儿,研究历史的专家学者们不禁哑然失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干什么?他的做法跟脱裤子放屁不是一回事吗?但具体分析一下,这种逆流而上的布局不但让维多利亚对她掌握的统治学问融会贯通。还极大地丰富了她与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障碍进行斗争的统治策略。

麻烦确实麻烦了一点……既要让皇亲国戚无法干预,又要让妻子得到锻炼,还要让妻子能够服众,还要在无形中奠定妻子的统治基础!将这些人为限定的条件加在一起,奥斯涅办起事来容易吗?

不容易!但安鲁大帝还是办到了!在他躺进水晶棺的时候,泰坦帝国群龙无首,维多利亚皇后只是把自己关在大帝生前的寝宫里不停地哭,结果外面连一个主持丧葬事宜的人都没有。因为除了她,再没人有这个资格。

性急的军人最先坐不住了,伟大的安鲁大帝的英灵不能在他们眼前晃晃悠悠地飘着!在几位最显贵的军队将领的率领下。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的高级军官团齐齐聚到宫殿里请愿。声泪俱下地恳请英明神武的维多利亚皇后出面主持大局。

维多利亚的戏份很足,她以绝食这种比较极端的手段与军人集团抗争了五天,到了第六天。文臣武将终于走到一起,他们撺掇了大帝所有的嫡亲子女和十几位安鲁亲王一块儿回到宫里,既有大帝的遗诏和一切符合法理的条件,维多利亚·霍亨沃伦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泰坦皇储。

人们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没有这个女人,泰坦帝国便无法运作。只有维多利亚拥有将权利集于一身的资本,而她所代表的利益阶层也符合安鲁王朝庞大的军政官僚系统的要求,再加上各个系统内的大官僚都对这个女人的执政能力一清二楚,于是……不是她还能是谁?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耗费半生精力制造的政局面前,人们甚至找不到不去服从维多利亚的理由。

可以说,这场大戏是由奥斯涅一手策划,他集导演、编剧、编导、制片、剧务等数职于一身,维多利亚所做的只是倾情演出,进而颠倒众生!代价总是有的,安鲁大帝以生命谢幕,结局是一代女帝横空出世,泰坦步上登临世界之巅的伟途!这是世界史上最壮丽、最雄美、最富感染力和传奇色彩的一幕舞台剧,没准儿……奥斯涅金像奖和最佳女主角奖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玩笑话,大家不必当真。不过接下来要谈到的事情就不是玩笑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绝不会拿他的家庭和帝国开玩笑。他所设计的剧本的每一个环节都体现了超越以往任何一位君主的政治策略和政治智慧,他所导演的这幕舞台剧可以以为专制君主统治的教科书。

还是由问题开始吧!

安鲁大帝给他的异姓接班人的统治道路设置了重重障碍,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脱裤子放屁?难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只是在铸炼妻子的领袖素质?

当然不是!

和她的丈夫一样,维多利亚·霍亨沃伦也不是天生就注定成为一位盖世君主。至少在她满山遍野撒欢疯玩儿的年纪,她绝没有一点成就女帝的迹象,她只是在那个时期打下了有待培养和发掘的坚实基础。

自古罗曼时代就开始立足于泰坦上流社会的霍亨沃伦家族出过三位皇后,到了维多利亚出生的年代,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人丁凋零风光不再,但无碍于一位公爵小姐在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快乐地成长成熟。

相比于许多生于贵族家庭的小姐们,霍亨沃伦家族自然最擅长生产皇后、培养皇后!这个家族在数次显赫的经历中形成了一整套先进的教育皇后的理论。维多利亚自小便对皇后这个称谓产生了强烈的向往和憧憬,这是她所接受的教育的第一步,在这之后,她的知识和心灵力量随着教育的不断深入而不断积累,缘自三位泰坦皇后的优良血统和教育概念自然令她形成优于世间所有贵族女子的内在潜质。

她不是生来就要做皇帝的。她是生来就是一位皇后。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光明神安排她和安鲁大帝在战火纷飞的霍亨沃伦城堡度过一段英雄美人式的浪漫情事,这时的大帝正好缺一位妻子,他便迅速把年轻的公爵小姐娶进家门,维多利亚真的成了一位皇后。

接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极不情愿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的子女和亲族都不是担任继承人的合适人选,这可怎么办呢?

转换思路的过程十分艰难,要一个异姓人接掌皇位?安鲁大帝首先要过自己这一关。一开始他只是把维多利亚作为平衡家庭关系的一个筹码,但维多利亚的出色表现令他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试一试也未为不可。

随着帝王式演练的不断推进,大帝的年轻妻子终于表现出成王成霸的风范,她以奥斯涅地施政方略和军事思想为效仿的楷模,一切都尽善尽美,但大帝又开始怕了!他怕她怕得要死!他怕她的上位会撼动安鲁家族对泰坦帝国的统治,他怕她在执政过程中撇开给予她一切的安鲁,就像他对阿莱尼斯所做的那样无情无义!他是过来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成为第二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因此,一方面是教育,一方面是压迫!他给妻子的上位制造了重重阻隔,在指导她施政的同时又不断以新的障碍提示她务必对安鲁家族谨守忠贞。如若不然……尽管奥斯涅从没有向维多利亚展示“如若不然”的后果,但一代女帝又不是傻的,她自然清楚自身的处境。她是依附安鲁和丈夫的家庭才获得了等同君主的权利,若是她的名字中间没有冠上安鲁这一夫姓,她恐怕做梦都不会幻想自己会有皇袍加身的一日。

奥斯涅想要的无非是一粒定心丸,维多利亚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为了表达自己对丈夫和安鲁的忠诚,维多利亚亲自监督军情部门处决了霍亨沃伦家族仅存的的七名男性成员。这样一来,安鲁就永远不必担心外戚乱政或是改朝换代这类的事。

注意了!并不是她的丈夫要求她这样做,而是她的欲望和野心以及为此衍生出的残忍冷酷的精神占了上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此对她又爱又怕,他爱她爱得发疯!他爱她的美貌、爱她的野心、爱她的欲望、爱她的疯狂!他怎么能不爱她?这是光明神赐予他的、将他的帝国和他的家庭推向辉煌的最佳人选!

同时!他怕她怕得每晚都做噩梦!她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她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凶手!为了一己之私,她可以冷眼看着声卡斯杀光自家的亲族!奥斯涅怕她的冷血、怕她的残酷、怕她在登临皇帝的宝座之后转而向自己的家人疯狂报复!

所以,他给妻子的执政之路安排了重重艰难险阻。锻炼她、试探她、教育她、警示她!她懂,也完全领会了丈夫的意图。失去亲族使她变成孤家寡人,她所拥有的只是丈夫留给他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一开始就将这位最危险的妻子和他的骑兵元帅捆在一起,他不断地向她灌输缪拉的价值,为什么?

安鲁大帝是那个真正洞悉一切执掌一切的人!之前我们早已说过,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缪拉一直是维多利亚的护身符,她或许真的以为这位骑兵元帅是她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有红虎拱卫身侧,一切闲杂人等都会畏她三分、敬她七分!不管她有没有发觉缪拉的存在意义。奥斯涅还是将遗诏分作两份。

一份给妻子,她是他的接班人,他们两个拼了大半生就是为了用这一纸诏书衔接皇权的传承。

另一份是密诏,维多利亚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件东西,奥斯涅将这份密诏托付给骑兵元帅,但缪拉始终没用上,因为帝国的女皇陛下到死也没有犯下为先皇所担忧的那些错误。

缪拉没有见证一代女帝的陨落。他在弥留之际将这份没有出世的先皇遗诏交给了被维多利亚立为皇储的安鲁太子,安鲁王朝的二世皇帝在加冕典礼过后便将这份密诏烧掉了。所以没人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给他的妻子布设了一个怎样的杀局!但这一点都不难猜,都说了是“杀局”!那么只要维多利亚·霍亨沃伦敢于犯错,一夜之间,相信她就会发现身边的人会突然对她变了脸色。

做一个男人、做一个皇帝!容易吗?

不容易!但奥斯涅做到了!在君主专政时代,皇帝的婚姻生活乃至家庭生活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政治生活,换句话说,什么夫妻关系什么亲子关系都是假的!本质是这种关系能否为统治集体所接受、能否延续皇权的正当传承。

维多利亚为丈夫育有一子。老来得子,大帝和皇后自然欣喜若狂,可这个儿子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已令他的父皇和母后失望透顶,因为这个贪玩好乐的小家伙竟然把他的一位姑姑的肚子搞大了!

这还了得?这样的人别说做皇帝,就连做个安鲁子弟都嫌丢人!尽管维多利亚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衣钵,可她不敢!即便她已君临天下,即便她成了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的国主,但她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要害部位。她高坐在皇位上,风光无限,享尽人间极权,可背后无时无刻不是冷涔涔地。她怕安鲁。怕安鲁人会把她和那个制造了王朝第一丑闻的小家伙丢进埋葬她和她的拥护者的万人坑!

不要小看安鲁!即便维多利亚在位期间已把这头凶悍的野兽治得伏伏帖帖。但不要小看安鲁!

为皇能者居之!丈夫是这样做的。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一些,为了让自己的一世英明有个好结果,维多利亚也必须这样做!她在安鲁子侄中选择了一位最杰出的年轻人伴在身边。像当初奥斯涅指导自己那样,她尽心尽责地教育这位接班人,直到将他推上世界第一强国的皇座。

不过当然,在历经三代帝王之后,安鲁家族的皇帝一任不如一任,直到这个跨越大地五千公里的庞大帝国处于分崩离析的险境,安鲁家族才又出现一位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但这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斗转星移,历史的必然性最终摧毁了安鲁,也摧毁了君主专制制度。

其实说到这里。泰坦的故事已经基本结束,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代一切开始的那一刻。

奥斯涅仍在赶赴意利亚的途中,光明神要向他赠予人间君主的神圣权力。他的人生将再一次到达巅峰。只有完成了最后的加冕仪式,他才能作为泰坦皇帝去实现他所向往的那个混沌的梦。

而与此同时,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但在教历803年的8月份,排除一切纷乱繁杂的军政事务,有一件最为重要!那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改旗易帜!黄金狮子已经不具备作为国家图腾的象征意义,安鲁王朝自然要用安鲁的国旗和国徽。

猛虎水仙,这个古老的纹章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它是忠诚和勇武的代名词,现在,它是泰坦帝国屹立于世的唯一标识!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它只是在维耶罗那这样的大都市投入试行,但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世界都会在这面张牙舞爪的旗帜下聆听战争的乐音和征服的节奏。

维耶罗那到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乘车,而是骑乘他的巨兽闯进这座充满历史的大都市。

他受到了维耶罗那军民近乎疯狂的欢迎,人们就像异端一般跪在地上,哭着呼喊他的圣名!守卫这里的军人整师整团的消失在破败的城市街垒中、世居于此的人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幸存下来的人好像全都变成怪物!他们似乎是某支邪教组织的拥护者。当帝国皇储、军人的最高统帅出现在多瑙河畔的时候,数十万军民集体患上歇斯底里症!他们没了命地欢呼、扯着脖子狂吼:

“安鲁哈啦!皇帝陛下万岁……”

蓝色的多瑙河溶入了英雄的鲜血和动情的热泪,维耶罗那等着盼着,那位主宰一切的人终于来了!人们并不清楚他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皇帝来了,一切苦难就会化作涓涓细流,一切欢乐就会重归人间点燃心火。

若是有人向你问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统治威信是如何建立的?你可以这样回答他:

“任何一个见到他的泰坦人都会相信,他是带领泰坦民族走向永恒的最伟大的君主!泰坦民族的魂魄向他皈依。泰坦民族的血脉为他流动!他出现的地方,时刻都有神迹降临,他到过的地方,都会成为泰坦民族的领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应该是被音乐之都的疯狂吓到了,但他还是被眼前的狂热氛围彻底打动。803年,除了音乐,维耶罗那一度以残桓断壁著称于世!不过奥斯涅对维耶罗那这座城市再也熟悉不过。

战争对音乐之都的破坏只是表面上地尘土瓦砾以及石道河堤上永难洗净地污血,就本质而言。维耶罗那人乐观向上的精神得到进一步的发扬和凝练。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在伟大的祖国泰坦获得空前胜利的现实面前,人民近乎虔诚地信任他们的君主!

泰坦民族陶醉了!癫狂了!维耶罗那展示给世人的仅仅只是这种狂燥情绪的一个侧面,在人们抛弃黄金狮子,家家户户都在赶制猛虎水仙旗的那一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统治根基得以真正铸就!他甚至无须发布任何命令,仅仅是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这个民族就会为他赴汤蹈火。

战争期间,维耶罗那的生死战阵中间诞生了许多支脍炙人口的乐曲,在战争结束之后。无数多位艺术家纷纷在遗落着烈士尸骨的废墟上谱写了荡气回肠的诗歌。

音乐之都的军民对他们的皇帝只有一个要求。既然国格已定,那就请皇帝陛下在这些动人的篇章中择一精华,作为泰坦帝国安鲁王朝的国歌。

欢腾的人群将最著名的作曲家推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前。陛下与这个年轻人亲切握手,他被告知这就是泰坦民族交响《苍茫组歌》的作者卡约克。

卡约克当众演唱了一首他所谱写的咏叹调,也就是《苍茫组歌》尾声的最末一个乐章的华彩部分,曲名《荣耀尽归于泰坦,伟大的祖国》!

听过一遍,奥斯涅就去问伴在身边的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原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上将: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铁臂将军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向围绕左右的万千军民:

“陛下想问,他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开始是一个大胆的女孩子,她以天簌一般的童声唱响了歌颂祖国的英雄战歌,接着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加入进来。再又是一个中年人的浑厚嗓音加入进来,然后还有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迈的声音加入进来,最后是所有的乐手演出交响,所有的军民同声放开歌喉。

人们仿佛回到了血与火交相辉映的战争岁月,多瑙河两岸,乐曲和心声演绎出世间最为波澜壮阔的民族史诗,有了精神上的强大支柱,有了力量上的野蛮强横,泰坦民族已为君主的征服之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位伟大的君主向着那个伟大的目标轻轻地挥一挥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挥手,由远及近,大合唱瞬息停止。

“国歌诞生了!”

欢呼!经久不绝的欢呼。

呆在人群中间,毕竟是不安全的!卢卡斯冒着被维耶罗那军民生吞活剥的风险,抵死将他的主人带离现场,他们没有在维耶罗那多坐停留,而是直接取道战时开辟的捷径,由音乐之都急驰向东。

沿多瑙河顺流之上,在维耶罗那东南方的河套平原拐弯地区,护卫帝国皇储的大军忽地停了下来。奥斯涅拉上他所有的老朋友,弃马步行,他们登上一座小山包,帝国皇储对老朋友们说,这里就是帝国军魂圣器的故事起源的地方。

在场的人不禁肃然起敬,他们在烈士合葬的墓碑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然后奥斯涅便摈退身边的闲杂人等,只带上保尔、萨尔拉·德罗夏、毒医帕尔斯、还有黑魔肖卡·连柯。

进入墓园后的密林,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盛夏的林丛隐有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的凛冽风声。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隐蔽的小径,沿着这条模糊的道路再向林地深处摸索,就在人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场景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军营立于连绵的山麓和深邃的谷涧之中。

有七名军人迎了出来,他们就是被后世引为大帝座下七勇士的特战军官们。奥斯涅自豪地对多摩尔加的老朋友们说:

“这是一个准军事组织,但你找遍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所有的文字记录也不会发现有关于它存在的任何线索!这同时也是一所学校,在这里服役和学习的军人都是我所能找到的最精锐最忠诚的战士!”

“那我呢?”一个老迈的声音在林地间叫唤起来,尽管有些不满,但这个佝偻着背的东方老者还是以西式的热情大力地拥抱了那个奇迹般的小伙子。

“你是我的导师!也是泰坦所有精英军人的导师!”奥斯涅在拥住老者之后便转向身边的一干亲信伙伴:

“你们都是!我知道你们已经厌倦了惯性造就的生活,给你们一个机会,在这里安家立业,是光棍儿就娶个老婆,结过婚的就生他一大群鼻涕虫。并不是说我不需要你们了!只是你们服从我的方式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也不是那个心血来潮就会发脾气的少年犯,如果他执意要让这些杀人无算的部下继续向这个世界输送杀戮和恐怖,那么人们也只能选择谦卑地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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