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冯泰尔斯堡燃起了长明灯,煤油的气味扰乱了空气中的安宁祥和,巨大的皇帝寝宫被两个圣骑士中队占据着,这些面容肃穆的职业骑士披挂各式武器,像雕塑一样矗立在城堡的各个角落。
宫门外的广场停放着许多悬挂品级爵徽的马车,车夫们聚在广场附近的几处火坛劳边取暖,他们的主人就在各自的马车上等待宫内的传讯。
贵族们三不五时地望上几眼,但他们注定走要失望的,苏冯泰尔斯堡没有任何声息,宫门里连个报信的门童都没有,只有圣骑士团搭建的简易工事和路障。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位大贵族开始抱怨。
“是啊!三世陛下要离开我们的话就请快点……”
“没错!这天真冷!”
没有理会左近的噪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路口弃下马车,他步行穿越广场。许多大贵族都发现了这位元师,有的人连忙藏进车厢、拉紧窗帘,有的人立刻迎了上来,向年轻的亲王献上殷勤和美好的祝愿。
“祝我们的皇帝陛下能够早日康复。”
奥斯卡冲这位大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一直这样祈祷。”
他平静地离开贵族们的环绕,嘴上还带着一抹冷笑。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地时限已经到了。也许是今天夜里。也许是明天早晨。
总之在这位皇帝能够开口说话地时候,他的医师却说,“交代后事吧!”
似乎……整个帝国都在期盼这个时刻。首都的大官僚大贵族整天聚在各自的沙龙里,他们探讨着皇室的决策,抱怨着皇位继承人的种种恶形。这些家伙只在穷极无聊的时候才会提起当今的皇帝,而且语气轻佻,说的多半都是陛下和女人地纠葛。
与无所事事的公务员比起来,帝国军人无疑有着爱岗敬业的传统品质,近卫军总参谋部的灯火彻夜不休。带着黑眼圈的战术参谋在地图上罗列着各种番号和兵力配置,在草纸上记录着敌人所有可能存在的动向。作战部参谋集体的工作比较具有针对性,他们从军事情报局报呈的秘密讯息中揣摩敌方地军略意图,然后模拟近卫军地动态进攻,制定相应地战争部署。
当然,总参和作战指挥中心经常出现两种裁然不司的战争策略,所以两方面经常爆发激烈的争吵。总参的将校在这时会堵住作战指挥中心的门口,军人们撇着腿、叉着腰。然后像茶壶一样不断向同僚倾倒吐沫。
作战部是不会示弱的。他们将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用看待扫地勤务兵那样地眼光打量总参的同事,然后用同样的姿势对其还以颜色,直到有人出面制止这种毫无意义的作战。
通常,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总会在双方疲惫不堪的时候适时出现,这个时间很巧妙,长时间的争吵和各持己见已使双方策略的细节问题暴露无疑。鲁宾处理得非常客观,完金没有任何偏驳和主观意见,他会让总参就错误向作战部方面道歉,也会让作战部向总参的优越方案的低头,总之近卫军总参谋长获得了双方的尊重,这位老元帅还保持着皇家军事学院校长的威信和风范。
说到最后,首都圈最忙碌的一群人终于出现了,鲁道夫.霍斯在皇室书记处公布三世陛下的病危通知书后便一直没露面,这多少都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特勤处与军情局比起来还不太神秘,可近此时日确实没人知道特务头子在忙些什么,甚至有人怀疑鲁道夫根本不在首都。
其实,鲁道夫每天都向苏冯泰尔斯堡报到,尽管皇帝并不十分清醒,但特务头子还是喜欢向他的陛下唠叨些东西。如果这时有外人在场,那么一定会被特勤处长唠叨的那些内幕给吓死。
“真是想不到!如果不是我的调查人员习惯刨根挖底,相信这件事始终没人知道!”
皇带向特勤处长虚弱地点点头,他眼眶深陷、面目青黑、嘴唇苍白,似乎只有流动的眼光还能证明他的生机依然存在。
“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您放心吧!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阿尔法三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近臣张开怀抱,鲁道夫.霍斯连忙迎了上来,他紧紧拥住皇帝枯瘦的身躯,他想了想,三世陛下已经很多年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了。
皇帝拍了拍特勤处长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开了,于是鲁道夫便小心地将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扶向靠枕。君臣之间开始互相打量,最后皇帝突然笑了。
“霍斯,你是怎么保养的?多少年了?你怎么始终是这副阴惨惨的样子?”
特勤处长只得苦笑,“我的陛下,我要不是这副阴惨惨的样子,咱们就都会有麻烦。”
“呵呵!确实是这样!“皇帝的笑容突然变得异常僵硬,他将整个面孔都拧在一起了七唯苏里艰难地由被褥中抽出手臂,他使劲按住肝脏的位置,疼痛令他发出嘶嘶的气喘声。“要叫医师吗?”鲁道夫使劲儿压住皇帝的手臂,他很难过,唯苏里是他的主人。
“不……那些废物已经没什么办法了!把烟枪给我!”
“陛下……”鲁道夫犹豫地拿过水烟壶,“这东西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知道……谢谢!”阿尔法三世一把夺过蒸腾着热气地水烟壶。他猛力吸了几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靠回他地病榻。
“去吧霍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皇帝向特勤处长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鲁道夫在乍看一眼之后立刻别开头。
“天啊!病魔把您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就算不错了!我多活了一年,若不走上一次被奥斯卡救下来,我恐怕早就和神明一块喝茶啦……”
“呵呵,至少您还会开玩笑。”鲁道夫拍了拍皇帝的手,他很奇怪自己之前也从未这样做过。“不让我再陪您一会儿吗?”
阿尔法三世摇摇头,“陪我下地狱吗?你留下好好照看都林就行了。去吧霍斯,外面那些家伙都已经等不及了!”
鲁道夫.霍斯最后一次打量着活生生的皇帝,虽然他距离死亡已经越来越近了。应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呢?鲁道夫并不十分清楚。他的父亲是阿尔法二世陛下的特勤处长。到了阿尔法三世这里,就变成了自己。他为皇家服务一生,细想想真的没向皇帝要求过什么。鲁道夫想到这里不禁抬头挺胸,他步态轻松地走出皇帝地寝室,因为他绝对算得上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忠仆。
奥斯卡在进入城堡门厅的时候差点与特勤处长撞在一起,他连想都没想就一把将鲁道夫拉到僻静的走庇尽头。
“喂!老朋友,你可是我的老朋友!”
特勤处长笑得很苦,他可没这个福气。“我的亲王殿下。您就直说吧。跟您攀交情要付出代价。这我知道。”
近卫军元帅翻翻眼睛,他声音低了下来。“是明天吗?还是后天?”
鲁道夫四下望了望,左近都是一些踢上一脚也不会说话的圣骑士。“医师说……很难熬到明天!”
“这么快?”奥斯卡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灰败。
“我有什么办法,这已经走只有光明神才能决定地事!那些医师根本没有任何对策。”
“现在是谁在陛下地寝宫里面?”奥斯卡有些担心地问。
“是罗琳.凯特!”特勤处长地话音里帝着难以掩饰的厌恶。
罗琳凯特还是老样子,半年多与世隔绝的修道院生活并没让她的面相太过憔悴,她习惯用珍殊粉洗脸、用北海鲸油描画眼部曲线、用海豹油和大狮子花香水装点假发。她的假发很有名。作为一位皇后她总得有些令人称道的地方,那么将罗琳.凯特作为谈资必须提到一点,她有三千多套样式不一地假发,为了定型,皇后的侍从为假发涂抹了好多凝胶,这东西在干燥之后会发出类似小便的味道。
鸦片的麻醉作用已经开始作用于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的神经,他的眼晴似乎没有焦距,但他的听觉和嗅觉却好的出奇,这都是鸦片的神效。
皇帝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的妻子,他怀疑罗琳凯特在头上顶了个马桶,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臭!一想到这个,皇带的脑海不禁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他和一大群贵族在餐卓上开怀大笑,不停的喝酒,然后他们一块去方便,一块儿冲皇后的头发撤尿,罗琳凯特还冲他们开心地笑。
罗琳凯特的确笑得很开心,她发现帝国的皇帝已经完企失去正常的意识,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也看不到在他眼前不断挥舞的手。
“真抱歉!唯苏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后突然凑近皇帝的耳朵,“给你找个大屁股的女人吧!不过你对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但她看上去应该比我更顺眼。你说是不是这样?”
皇帝仍然没有反应,他还沉浸在鸦片带给他的幻觉和快感。
罗琳凯特不耐烦了,她有些难以置信,面前这个袁老丑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她竟然与他一同度过了大半生。
“总算结束啦……”皇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但愿光明神能够怜悯你,我可不想你去地狱报到。”
罗渊凯特站了起来。她要离开这间令人作呕地屋子。还要离开这个令人一见就想笑地男人。不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她又俯到皇帝耳边。
“喂!老家伙!与你那些女人比起来,我经历过的男人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比你强多了!”
皇后打量着皇帝的眼晴,直到她确定呆滞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仍然没有反应之后才笑呵呵地离开她的丈夫。
阿莱尼斯和守候在寝宫门外的大臣得到了一样的待遇,她有一杯咖啡、几个糖块,但她一直都没动,她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所有人。年事已高的鲁宾元帅做在她身边,老元帅地枯手搭在金光闪闪的佩剑上,一脸护花使者的表情;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和几名内阁成员聚在一个角落。他们低声议论着什么,间或会向公主望上一眼:
卡德罗.布迪西特,贵族院的议长,这家伙已经喝掉好几杯咖啡,他与隽旁的卡其阿诺大主教还向宫廷长官讨来了点心。
对于自己的大舅舅,阿莱尼斯并不十分了解卡其阿诺大主教的那些作为,但对都林的风言风语她还是听说过一些。首都贵族鄙视道貌岸然地泰坦神教领袖,因为这家伙坏过许多女孩儿地贞操。
至于她地两位哥哥……阿莱尼斯捧住额头!她在幻想。都林应该爆发一场大地震。然后人们会发现遇难者只有两个。一个是喝醉了的卢比勒,另一个就是骑在女人身上的卢比姆斯。
罗琳凯特皇后出来了,她的模样可不像在室内时那样轻佻,这位母亲迎向小女儿的拥抱,她甚至还被泪水浸红了眼睛。
“我的尼斯!快进去看看你那可怜地父亲吧!”罗渊凯特说完便如司体力不支一般缓缓倒向一边,骇得阿莱尼斯高声召唤医师。大客室内的贵族言僚都赶了上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把皇后陛下扶到沙发上,扇风的扇风、倒水的倒水,不知是哪个天大胆的家伙还捏了一把皇后的屁股。罗琳凯特皱了下眉头,她好像认识那双占便宜的手。
阿莱尼斯望着洞开的大门义无返顾地走了进去,她的父亲还是那个样子,瘫痪在他的病床上,眼神迷离,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过来!“阿尔法三世突然向女儿招了招手。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四下望了望,她确信寝宫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父亲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对那些等着上床的女人。
阿菜尼斯小心地靠近床榻,她可不想被父亲攻击到。
“傻女孩儿,你在担心什么?我很清醒!”皇帝终于不耐烦了。
阿莱尼斯突然笑了起来,“吓死我了!”
“呵呵!”皇带也情不自禁地张开怀抱,“快过来你这个小家伙!”
公主投入父亲的怀抱,她不难想象父亲的心情,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时刻更加重要。这在平常是不多见的,因为阿菜尼斯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父亲已经垂垂老矣,而对于一位老人来说,过去就是一切。唯苏里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样子,他兴致勃勃地向女儿诉说那些往事,往事里的温馨感动了阿菜尼斯,当父亲提到她被年幼的小奥斯卡欺负得很惨的时候,她终于哭了,她并不经常这样哭,她哭得泪雨淋漓。
“好啦好啦!”三世陛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脊背,“TheKingisdead,Long live the King!阿莱尼斯立刻止住哭泣,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的面容,“TheKingisdead,Long live the King!这是英格斯特著名的文学家在那出最著名的戏剧中使用过的最著名的台词,意思是“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
虽然这句英格语的词面意思并不是这个,但在戏剧舞台的背景下,“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引申意,象征皇位的更迭。
“您是说……”
“是地阿莱尼斯!”唯苏里向女儿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说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三世皇帝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看不到小女儿地加冕礼!”
“不!您别走!”阿莱尼斯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的感伤发自肺脏。
“你看到了傻女孩儿,光明神说我必须得走!”皇帝似乎想要印证自己的话,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在空气中疯狂地抓挠,直到探手取到那杆水烟袋。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皇帝低声倾诉,他不断吞吐舍着浓郁鸦片香的烟雾。
“不过……在这之前!”阿尔法三世在烟气由血脉环绕一周之后又精神起来,“我的女儿,要想成为一位皇帝。你必须搞清楚身边的人,谁是真心服侍你,谁又存着坏心思。”
“就像卡契夫?”阿莱尼斯也打起精神。
“不!”三世陛下摇了摇头,“一切证据都表明,他只是一个可怜虫,鲁道夫会教你怎么对付他。”
“那……我的哥哥会继承皇位吗?”
“当然,他是皇储!”阿尔法三世无奈地点点头,“但他绝对等不到加冕的那一天。因为有人会拆他地台。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是卡契夫?”公主迷惑极了。
“卡契夫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有什么不明智的作为,我会拉他陪葬的,所以不用担心卡契夫,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那会是谁?都林城再没人能够动摇皇储的地位!”
“有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指了指天,“光明神!来自神明的意志足够动摇皇储的正统地位。”
“我不明白……”阿莱尼斯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我也看不清楚,我能做地就是为你铺平通往汉密尔顿宫地道路,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可那里是你最终地归宿!要不然的话,我的小女儿,你会死的!”
“我的丈夫完全可以保护我,他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皇帝突然沉吟起来,“奥斯卡……我还要再试探一下,最后一次试探!如果我确定他值得信赖,你一定会知道的,如果我失败了,你也会知道结果。”
阿莱尼斯皱起眉头,“需要我叫他进来吗?他在外面等很久了!”
“不!不!“皇带拉住女儿地手,“再让我看看你我的小女儿,真想看看你成为一位女皇的样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客室中最显眼的位置,刚才那里坐着他的妻子,现在换成是他。鲁宾元帅一直有意无意地的向他嘀咕着什么,但年轻的亲王始终未置一词。
壁炉里的木炭在燃烧时发出响亮的噼啪声,合着大主教的诵经,再加上法兰香炉里的熏衣草,整个房间令人昏昏欲睡。都林城的大贵族并只是我们熟悉的那几位,大客室中的人越聚越多,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轻声进行着无味的交谈,享受时间的折磨。
教历阳799年12月23日夜,快十一点了,奥斯卡瞥了一眼座钟,他的妻子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三世陛下要是能与人聊上这么久的话应该不至于立刻就去见鬼,他能再挺几天也说不定!就在年轻的亲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妻子在寝宫内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奥斯卡立刻迎了上去,应该说是整个客室的人都迎了上去。公主摇了摇头,大家便失望地退开了。“他刚刚打了个盹,现在醒了,叫你进去呢!”
帝国亲王整了整衣装,然后又给妻子一个“一切放心”的眼神,他走进皇帝的寝室,我们相信他并不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
“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
亲王在大门刚刚关闭的时候就听到皇帝的呼声,“抱歉,我对英格人的语言只是一知半解(六级水平)若是德语的话还好一些!”
“哈哈!你应该学会这门语言。总会有用得着地时候!”阿尔法三世向他地女婿招着手。“你知道吗?英格人的戏剧很有意思,尤其是他们的文学语言和十四行诗。”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给您带来咖啡和茶,我不知道您需要什么。”
皇带微微摆手,“我只需要一大块打磨成棺材模样的石头,然后安详的躺到里面,再由人在外面替我盖上石板,石板上写着,‘一个糊涂虫长眠于此!’”
“哈哈哈哈哈!”帝国亲王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您的状态好极了呢?一个糊涂虫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皇帝打量着年轻人,他把小女儿嫁了他,又交给他崇高的地位和巨大的权柄,但……他会利用手中掌握地一切干些什么呢?
“记得我对你强调过的事情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陛下,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谁对付卢比勒,谁就是莫瑞塞特真正的敌人!您告诫我两次了!”
“很好!“皇帝放心似地靠入躺枕。他微微皇起眉头。额上立刻堆积了无数刀痕般的皱纹。相信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耗费了他的无数精力。“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意思是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这是那出戏剧中最著名的台词,那段情节大概是讲……一个被谋杀地国王,然后……他地王子和大臣们地一些辩论。”
“辩论些什么?”
阿尔法三世深吸一口气,“人们都在争论……谁是那个恶人!”
“谁?”
皇帝凝视着他的小侄子。这走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权臣。“小心罗琳凯特和她的那位大主教哥哥,他们在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勾当!我猜不出来他们会干什么,又或具体怎么干,但他们肯定是在酝酿阴谋!”
“卡契夫呢?”
“呵呵……”所有人都在担心卡契夫,可卡契夫一定会站在新国王这边,我太了解他了。只要给那个私生子一个帝国亲王的名头,你叫卡契夫下地狱地话他不也不会皱眉头。”
“罗琳凯特一样可以这样许诺!”
皇带笑得很轻贱,“罗琳凯持?她拿什么向人许诺?她那身肮脏的肉体吗?像卡契夫这样的老狐狸绝对会看得非常透彻,他知道该怎么站队,你就放心好了!”
“那……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吗?”奥斯卡终于谈到这个问题。
“当然!”阿尔法三世虚弱地叹息起来,“莫瑞塞特皇室的历任帝王都要在加冕之前学习一门裸程,你知道的!”
年轻的亲王只得苦笑,“我听说过……如何对待安鲁。”
“你怎么看?”皇帝的眼神已经渐撕失去光泽,他的病体就要崩溃了,可他还是坚持搞清楚这件事。
“您问我我问谁呢?”奥斯卡选择回避,“我是安鲁一员,只不过顶着一个顶级皇室成员的光环罢了,到头来您还是不会像信任阿兰元帅那样信任我。即使您把女儿嫁给我,那也只是一种策略,是可以用得失来开算的,而不是您的选择,或者说是取舍!”
阿尔法三世轻轻拍了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能动了,他连一丝一毫的劲力都没有。
“感谢光明神!我的小奥斯卡还没有被手中的权利和不断的胜利冲昏头脑!”皇帝欣喜地赞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他的身体一无反应,可精神却亢奋异常,这似乎就是咽气的前兆。
“听我的奥斯卡,你是皇室成员,因为你确实是的!所以你在掌控安鲁的时候必须注意两点,那就是血缘和传统!”
“血缘和传统,我记住了!”奥斯卡为皇帝拉紧被子,“我的天啊!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您得体息了,您的脸色难看极了!”
阿尔法三世不断摆手,他有些怀疑那双挥舞的手臂还是不是自己的,因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必了!没这个必要!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当你得知我为你地父亲。也就是安鲁地家长、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准备的神诞节礼物走一口棺材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奥斯卡完全呆住了,皇帝在说什么?
“你不是到过多摩尔加吗?”阿尔法三世紧抓着小亲王的衣服,他强行控制自己的眼晴必须睁得大大的,他不能错过一个细节。
“你的那位杀手朋友被蒙住眼睛,装在一辆封闭的马车里,他不会知道自己到达什么地方,他只知道清除那个目标就可以获得自由!你知道他多么渴望自由吗?”
奥斯卡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地怒火在转瞬之间便冲毁了理智的堤坝。“你……你要谋杀我的父亲!”
“是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毫无畏惧地迎上女婿的目光,他没有害怕,只是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无法消解的仇恨,唯苏里立刻就明白……他的试探成功了,印证而得地结果是自己错得离谱。“为什么?”奥斯卡怀疑这个犹如溺水地虚弱声音是不是自己地。
“因为多特蒙德是唯一的障碍!“奥斯卡突然凑近皇帝,他抓住了皇帝的枕头。“你应该听说过的,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而不付出代价。”
“你若是这样以为的话就大错特错!”皇帝仍然坚持,“我所做的一切都走为了皇室。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你!你完全可以掌握安鲁地……”
奥斯卡已经不想再听这个病入音肓的凶手胡扯下去。他从床上扯出皇帝的靠枕。然后又把这团松软的物体紧紧压在皇帝的头上。
阿尔法三世在挣扎,似乎也在呼救,但意图谋杀他的凶手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了靠枕,他无法呼吸,他的病体根本无法与凶手抗衡!似手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始终没有摆脱靠枕的阴影,他的挣扎渐渐失落。他的手脚麻木抽搐,最后,他放弃了!
但奥斯卡没有!奥斯卡像第一次杀人时那样,他兴奋得自言自语,仇恨令他的心脏、大脑和所有的神经都在疯狂的蹦跳。他用大腿压迫痉挛的皇帝,用上肢的力量压迫松软的靠枕,他忘乎所以地使着蛮力,直到钟摆的声音传到耳边,直到整个世界都停止运动。
“这算是……发生了什么?”奥斯卡呆愣了许久,很难相信不是吗?他谋杀了一个注定要被神明召唤的病弱老人。如果说得更确切一点,他谋杀了泰坦的国主。
似乎……奥斯卡并不认为是自己杀害了皇帝,他轻轻移开靠枕,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的面孔将他吓了一跳。皇带的五宫已经极为扭曲,舌头软软地垂在外面,上面还拖着长长的涎水。
“真是的……这可怎么见人?”凶手嘲讽地打量着死者,他一边检测死者的脉搏一边说,“你可是莫瑞塞特王朝的阿尔法三世皇!你不该是这副样子,这会吓到光明神的!”
奥斯卡说完便为皇帝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他又抚平靠枕上的褶皱,再将其放回原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强忍着恶心,凶手为死者做起口对口的人工呼吸,他是要为死者疏通呼吸道,在这之后他又轻轻按摩死者的肌体,先是面部,然后是胸肺,最后是大腿上的肌肉。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神态安详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如在梦中!
作为谋杀帝国皇帝的凶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安安静静地靠在床边,他打量着唯苏里的面孔,又看了看寝宫的那道房门。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等着他,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也许外面聚集了一些精明的法医,也许外面会充斥各种各样的质问,也许……外面等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也说不定。
“我能对付……五个!不不!也许是七个!”奥斯卡突然自嘲地笑了,想这些干什么?他瞄了一眼座钟,帝国的主宰者已经离开人世半个多小时了。
亲王又整了整自己地元帅服。皇帝地挣扎差点造成衣料的破损。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定无法从外界判断这里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他毅然决然地离开死者的床榻,然后猛力打开紧闭的宫门。
所有人都看清了亲王殿下苍白无助的神色,大臣和皇亲纷纷围拢上来,就连医师专家组也兴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去确认一下吧!”奥斯卡向一位年长的医师让开宫门,“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离开了我们!“不知走谁在用力,所有的人一拥而入,他们将小亲王撞得东倒西歪,直到亲王地妻子扶住她的丈夫。奥斯卡向妻子报以善意的一笑,“我以为他睡着了。等了很久……谁知道……”
阿莱尼斯掩住丈夫的嘴,她猛的扑到男人的怀中,“他……他刚才还好好的……”
“是啊……”奥斯卡轻轻地呻吟,“他刚才还好好的……”
“皇后陛下!”医师地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们已经确认了,三世陛下死于心力袁竭!”
罗琳凯特适时发出悲呼,她那孱弱地身躯扑倒在皇帝地尸身上,看得人一阵心酸。几乎所有地大臣都在安慰皇后、劝阻皇后。就连老卡契夫也加入其中。
奥斯卡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他不断抚摩着妻子的脊背,不过他多半是在安慰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根本没人怀疑寝宫里发生过的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病入膏肓的老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一个无辜的枕头。
皇后被众人扶出宫殿,大臣们众星捧月一般护卫着三世皇帝的寡妇。罗琳凯特地哭声足以震慑那些轻视她的人,因为人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期盼这一天,也许她走喜极而泣也说不定呢!
人们就这样护送着皇后离开了大客室,他们在前一刻还忠诚地守护着他们的君主,可这时他们却毫不介意地将君主丢在冰冷空旷、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寝宫七奥斯卡与阿菜尼斯捋这一切都看在眼里,“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这竟是如此精辟的真理!
鲁宾元帅终于迎了过来,他持着元帅剑单膝跪倒在地,老人捧起公主的手背虔诚地吻了下去。
“请您节哀,若是有什么事……敬请吩咐!”
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她突然转向一直守在门边的宫廷侍卫长。
“巴西利,仗剑护门!我想与父皇单独呆一会儿。”
圣骑士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立刻举剑敬礼,然后他便回复塑像一样的面容。
“不要勉强!”奥斯卡掖住妻子的手臂。
“不!你们去忙吧!一定有许多事情等着你们呢!”阿莱尼斯倔强地蹙起眉头,她不想让父亲那么寂寞地离开尘世。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放开妻子,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他只知道……他和阿莱尼斯之间已经竖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说无法用普通的距离来形容这道鸿沟,那我们就用深渊这个词来说明一切好了。
帝国公主靠在皇带的床边,就像她刚刚做过的那样,她的父亲睡得很安详,似乎还醒着,因为公主总是觉得父亲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阿莱尼斯想到很多,尤其是父亲生前的种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恨他,恨他的不忠、恨他的虚伪、恨他那公狗一般的习性。
可到头来,他死了!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阿莱尼斯环顾了整个房间,最后她的视线又落在父亲身上,一位皇帝又如何?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儿为他送终。他的妻子在人前表演着可笑的戏码,他的大儿子烂醉如泥地瘫在某个男妓的怀中,他的二儿子一定在沙龙里狂欢庆祝,他的臣属很可能做着各种只为他们自己打算的念头。
最后,女儿贴近父亲的尸身,她对父亲说,“我是爱您的,只是看不惯您的一些做法罢了!”
阿尔法三世离开人世的时候一定很恼火,因为他直到这时才放开紧攥着的手掌。阿莱尼斯被吓呆了,她并不知道尸体为何可以移动,但她的精神立刻就被死者手掌中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物体吸引住了。
帝国公主惊恐地拣了起来,她终于哭了!
“父亲!您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回答我啊父亲!”
那枚金扣雕刻着近卫军的微章,那是元帅服上才能拥有的身份象征。
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1时27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了丧钟,再过不久,都林城所有的教堂都响应起来,这个寒冷的冬夜注定被裁入史册。
骑兵在街道上斧驰,他们按照戒严令上公布的内容设置了无数哨所。步军队伍控制了首都的交通,盾牌兵和刀斧手整装齐备,他们占据了各处重要的政府院落,还在所有的皇室宫殿设立临时兵营。这些面目严肃的军人并未制止首都人民涌上街头,都林城的贵族和老百姓混杂在一起,黑压压的人群集中在王者之路的左右两侧,他们燃起通明的烛火。
最后,当汉密尔顿宫顶的黄金狮子旗降到一半的时候。沉寂多时的英雄塔再次燃烧起来,但这一次它却没有得到四方烽火的响应。巨大的烟柱缓缓开入清冷的夜空,最后化为灰飞和风,就像三世陛下的灵魂。
在帝国公主的看护下,皇室书记处负麦丧葬的专门人员为死去的皇帝整理了遗容。
这个时候,距离教历800年还有几天时间,我们知道,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和他代表的一切都已远离这个喧嚣的尘世。
一个新的世纪就要来了,来得就像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