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锁了群山,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片惨淡的浓白色。崎岖的山路蜿蜒向前,在险峻的大山之间时而消失,时而显现。
浓厚的雪幕挡住骑士的视线,这队赶路的骑士艰难的在风雪中攀行。马蹄边的悬崖发出刺耳的呼啸声,风在其中回荡,雪片不停的飘舞,似乎永远都不会降落。积雪已经深达一公尺,骑士的马匹在喷吐粗重的喘息。
终于!一座灰白色的巨大城堡出现在远方横绵的山体之间,它就像一只被风雪掩埋的猛兽,静静的匍匐在险峻的山岭上。在漆黑惨白的雪夜,灰熊要塞的灯火只是隐约可见,可它就像一座充满希望的灯塔,为赶路的骑士温暖了早已冰透的血脉。
灰熊要塞面对突然到访的骑士并未敲响警钟!它的钢铁栅栏吊门缓缓升起,苏霍伊家族的战士冲出堡门,他们不断摇动着手中的火把,为正在攀登险路的骑士指明正确的位置。
早已得到通报的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扶着行动不便的女儿出现在通往堡顶主屋的山道上,薇姿德林小心的踏着铺满积雪的石板路,腹部的重量令她只能一步一阶。作为父亲的罗涅汉克公爵一直在抱怨,抱怨倒霉的天气,抱怨不听话的女儿,抱怨那位远道归来的亲王。
也许是听到了由堡门传来的声响,兴奋的薇姿德林夫人已经不耐烦了,她提起自己的裙摆、拖动厚重的披风、甩脱父亲的搀扶,她就像一朵高速运行的红云,由山道一直冲向堡门后广场。
“薇姿!我的心肝儿!慢点!”罗涅汉克公爵发出一声惨呼,“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已经有九个半月的身孕!”
一名健壮的骑士第一个冲入宝门!他回到了记述着一段美丽回忆的地方!在他面前的雪地上似乎绽放着一朵血红色的鲜花,广场上火光摇曳,凄美臃肿的花朵在风雪中颤抖着。
奥斯卡跳下不断踏蹄的骏马,他凝望着孤身而立的爱人。
“薇姿!”
“奥斯卡!”
在欢叫过后!一对有情人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彼此冲去,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不!别说话!”奥斯卡用自己的嘴唇封堵美丽依旧的爱人。
风雪落在情人的身上,渐渐融化,这对纠缠着异样情感的青年男女就像两尊浇铸在一起的铜像,他们贪婪的汲取着彼此的温度,他们疯狂的吸嗅着彼此的气味。
塔里跳下战马,他迎向自己的父亲,罗涅汉克公爵拥抱了从战场归来的儿子。在这之后,父子不禁转向广场中的男女。
“父亲,要给他们在那儿搭个帐篷吗?”
塔里换来公爵一记重锤,倒霉的儿子揉了揉已经隆起一个大包的头顶。“真是的!我又没说错什么,现在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竖琴宫的大餐厅点燃了通明的灯火,服装整齐的侍者由侧门鱼贯而入,他们托举着一个又一个硕大的餐盘,并准确迅速的将餐盘摆放在长长的餐桌上。侍从长按动了代表一切就绪的银铃,门口的两位侍从立刻打开餐厅的大门。
大厅中的乐曲和欢笑声一涌而入,再接下来便是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女士和身穿一色礼服的男人们。
按照品级排定座次,妇人和绅士们陆续落坐,那位皇室的大英雄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罗涅汉克公爵和他的大儿子坐入亲王殿下右手边的主位,而塔里扶着面孔潮红神情兴奋至极的姐姐坐入亲王左手边的主位。
待宾客全部就位之后,侍者们便同时揭开大餐盘上的银罩,在烛台灯火的映照下,甘冽透明的葡萄酒和精美细致的菜肴便露出璀璨的色泽和光辉。
“呃……给我一块鲜乳酪面包,再来一些蛋黄苣兰和烤金枪鱼。”奥斯卡边说边为自己带上餐巾,这位殿下的座位离主菜很远,他只能让身后侍者代替自己的刀叉。
“没有胃口吗?”坐在亲王身边的薇姿德林关切地扶住奥斯卡的手臂,薇姿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份堆满食物的餐盘,又看了看爱人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孔,她心疼的捧住自己的心口。
“真是的!早就听说德意斯人都是一些虐待狂,没想到他们对你也做出了这种事!刚刚如果不是你的呼唤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不想薇姿替他担心。
“我没事,只不过被德意斯人摘去几段肠子。”
“哦……光明神啊!”在座的贵族男女齐声发出惊呼。
“介意给我来点你的熏肉吗?”奥斯卡微笑着望向薇姿德林,很难相信他的爱人已是一位夫人。
薇姿轻轻点了点头,她将自己的餐盘端了起来,并为奥斯卡拨去一些熏烤得芳香四溢的咸肉。四周那些好事之徒纷纷交换着眼色,他们的家族主母既然能为那位亲王殿下做出这种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那么他们的关系就已不言自明。
在一阵无谓的寒暄和吹捧过后,作为主人的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照例起身致辞,他显然准备的很充分。他由妻女山阻击战的辉煌战绩一直谈到阿兰元帅的冬季攻势,最后在一片帝国万岁的喝彩声中结束了发言。作为这番斗争的焦点和主角,奥斯卡分外忙碌,他不但要向崇拜英雄传奇的女士讲解惨烈的出逃过程,还要为热中军旅的男士充当这一轮坦德大战的解说员。
“如果真如亲王殿下所说,那么阿兰元帅很可能就此结束历史上的……呃……第六次德坦战争!”罗涅汉克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是第六次!真搞不懂德意斯人是怎么在四方战线上坚持到现在的?在历史上,他们四处出击,又四处碰壁,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不过阿兰元帅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位苏霍伊家的年轻成员发言了,“德意斯人有一个世纪都没到过之前的阿尔伯托战役那样的大败了!他们的损失绝对超过四万人!”
奥斯卡摇了摇头,“北方军的损失也很惨重,在阿尔伯托战役担任主攻的第一军和第四军差点被打掉建制。”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阿兰元帅为什么完全撇开我们三大家族的军力。”苏霍伊公爵的大儿子终于发言了,这是一位面孔苍白、眉宇深沉的高个子中年。“如果我们三大家族的军力也能投入北方攻势,那么阿兰元帅至少可以拥有两个兵力都超过十万的集群。”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自然不能说阿兰是打算腾出手来用战场上历练出的精兵对付三巨头,所以这位殿下选择了另外一个角度进行解释。
“从战略上来说,阿兰元帅领导的北方军占有绝对的优势,因为我国已在德意斯的三面边界上形成合围之势,但阿兰元帅显然没有对德发动全面战争的打算,所以他只动员了北方军,并且凭借这支十万人的进攻部队获得了胜利。这就足够了,相信元帅已经列好了停战协议的条款,德意斯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霍伊家的大少爷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北方军足够达成冬季攻势的战略目标了。”
“那么……我的薇姿!你的丈夫呢?怎么没有看到他?”这位大少爷突然转向自己的妹妹,他的话令整个宴会的场景立刻冷落下来,人们都知道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面前,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接受的话题。
果然,薇姿德林的面色变得深沉起来。
“我的丈夫出门了!某处实验基地需要他的关照。”薇姿边说边望了望身边的亲王殿下,只见奥斯卡用端起酒杯的机会挡住了面孔。
终于!奥斯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在笑,可人们都看得出他的笑容不怀好意。
“能告诉我吗?贵领是那位大人在负责向北方军区输送战具的事务?”
“就是我!”大少爷疑惑的望了过来,他不知道亲王殿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难道他打算报复自己给他的难堪?
“那您要留神了!”奥斯卡仍在笑,可他的笑容已经僵硬,甚至透射着威胁。“就在月前,阿兰元帅用战场条例晋升了一位军官,这位军官就是唐.卡洛斯上校,大家不用瞎猜,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他,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突击团长。想知道阿兰元帅将这位以公正严明好勇斗狠著称的军官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吗?”
罗涅汉克公爵有点担心的望着年轻的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番话,这位老公爵可不会像自己那位自以为是的大儿子一样愚蠢。
“阿兰元帅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奥斯卡收起了笑容,“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总装备官!”
“什么?一个平民?”公爵和在座的家族成员都露出难以置信的嘴脸。
“是的!一点都没错!”奥斯卡惬意的摆弄着酒杯,“元帅将一位跟北方贵族阶层完全没有瓜葛的平民军官推上了这个位置,所以……我在这要提醒一下公爵,也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这位唐.卡洛斯上校是在生死沙场上进出惯了的人,他可不在乎得罪什么人,大家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千万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您是什么意思?”大少爷不愿意了,这位殿下分明是在指责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业务。
一声脆响突然打破餐厅的平静,薇姿德林掉落了手中的餐具,她那潮红的面孔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惨白!奥斯卡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爱人瘫软在靠背椅中!
“这……这是怎么了?”亲王猛的抱住薇姿,他的薇姿捂着硕大的肚腹,发出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叫!
一位熟悉此道的中年夫人赶了上来,她连场合都顾不得便探手伸入家族主母的裙底。
“哦天啊!”这位夫人抽回手,她看到手中已满布鲜血。
奥斯卡有点晕旋,“她……她……她……她在流血!”
“废话!”熟悉妇科的夫人白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亲王,“她要生了!”
整个餐厅在这位夫人话音刚落便立刻化为一锅沸水,人们纷纷离开座位涌向家族主母,一时间!叫喊的叫喊,起哄的起哄,看热闹的还躲在一边大张着笑脸!
“都别吵!都别吵!准备产房!准备一切……”罗涅汉克公爵终于拿出一家之长的气度,他指挥着混乱的人群。
奥斯卡将不断呻吟踢打的薇姿放在侍者们抬过来的躺椅上,他有些手忙脚乱,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
“您在给我的来信中说预产期不是在月底吗?”奥斯卡一把拉住急待张罗一切的苏霍伊公爵。
老公爵不耐烦了,准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一种人。他还给亲王殿下一个大大的白眼。
“年轻人!这就叫早产!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快点放开我!薇姿已经怀胎九个半月,她在刚刚着了凉,见到你后又兴奋得像只小母鸡!孕妇受不得一点刺激!她不出事才怪!”
“你是说这一切都因为我?”奥斯卡有些不愿意了!
“那好吧!是谁让她怀孕的?”
奥斯卡终于闭上了嘴巴,虽然他的薇姿结婚了,可他在刚刚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就已经知道,女人的体内流动着他的血脉,那是搏动有力的安鲁的血脉!这就是准爸爸的直觉,世界上最准确的直觉!
窗外飘舞着雪花,室内的壁炉燃着高高的火苗,温度陡然上升,灯火映衬下,竖琴宫的玻璃门窗便凝结上一层五彩缤纷的冰花。
教历798年1月16日,由德意斯前线匆忙赶回帝国北方苏霍伊家族领地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终于迎来他的生命中最难挨的时刻,年仅二十三岁的小亲王曾经经历一段为期十年的监禁岁月,在这之后,他获得了丰厚的财产和显赫的地位,通过五年的学习,他拥有了驰骋战阵的胆识和魄力,他用足以名留史册的战术和最为顽强的斗志战胜了敌人,结果他被俘了,又经历了一段相对短暂的监禁,可他终于回来了!但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面临这种事情。他的女人正在产房内发出刺耳的哀叫声!
年幼遭禁的恐惧孤独、都林受封的精彩纷呈、与心上人重逢的喜悦,以及归家的艰辛、牺牲的苦楚、学习的枯燥,还有温泉中的消魂、遭遇敌人的无奈、面临绝境的凄惨、落入敌手的悲哀、逃亡途中的伤痕!奥斯卡似乎是在咀嚼着自己的一生,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在这个时刻得到了升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即将为父的男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似乎光明神都在对他进行鼓舞!
“可是我的光明神啊!已经四个多小时了!该放过我了吧?”奥斯卡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擦拭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
年轻的殿下用手帕扇着风,他像头迷路的狗熊一样四处转悠!
“你还是放过我吧!”塔里发出一声悲叫,这是好事啊!可准爸爸的面孔竟然挂着一层要该死的冰霜。
“真是见鬼了!你就不能坐下好好呆会儿?”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的小腿似乎就要抽筋,这位殿下终于坐了下来,可产房内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年轻人便又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我得进去看看!薇姿需要我!”
“恩哼!”塔里靠在沙发上惬意的饮着酒,“朋友,我得提醒你,从昨晚到现在,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了!再说我姐姐是女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她应付得来!”
这时的奥斯卡怎么会听得进这些东西,他一把夺过朋友的酒杯,连气都没喘便仰头饮得一干二净。
“咱们总得做点什么!”亲王有些不甘心,他的女人在为他冒生命危险!
“好吧!扛上军旗、拿上军号、摆好军鼓,咱们一边吹打一边喊,薇姿……加油!薇姿……加油!”
“也行!就这么办!”
“喂喂喂喂喂喂喂!”塔里连忙拦住头脑已经不怎么清醒的小奥斯卡,“我的朋友你不是当真的不吧?”
奥斯卡抓了抓头,“我总得做点什么,咱们不能在这儿呆站着!”
突然!产房内的呼叫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奥斯卡猛的抓住小舅子的手臂,他在疯狂的颤抖!
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传出产房!
奥斯卡疑惑的转向自己的朋友,“是……是什么东西?”
“拜托!”塔里扶住额头,“是你儿子!又或是你女儿!你已经是一位父亲了!”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欢呼,他冲向产房,差点还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撞个跟头。
“我的光明神啊!”父亲难以置信的望着侍女怀抱中的……呃……小东西!
“是个健康的男孩儿!”这名侍女有些惊讶的望着门外的男人,她知道这位兴高采烈的男子并不是家族主母的丈夫。
“哦天啊!把他给我!把他给我!”奥斯卡兴奋的快要掉泪,不过他相信自己若是有的话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刻吝惜泪水的!
“光明神啊!他怎么会这么小?”奥斯卡笨拙的抱过婴儿,他的儿子正用好奇又或恐惧的目光打量他。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有一层毛茸茸的卷发,卷发很稀少,还湿漉漉的。
亲王的朋友们涌了上来,他们都为年轻人感到高兴。
“保尔!保尔!”奥斯卡将儿子摆到杀手之王的面前,“你看看!你快看看!这是我儿子!他和我长得多像啊!”
“他太小了!我可看不出!”
“那你滚开!”奥斯卡不客气的拨开了暴雪,“肖!肖!你来看看!你来看看!”
“恩……呃……”黑魔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对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他却想起一个烤箱和一股肉香味。
“算了算了!你们这两个家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奥斯卡边说边抱着儿子转向孩子的舅舅,“塔里,你来看看,他怎么不说话?”
一位身材高壮胸脯隆起的奶妈走了上来,“那是因为您快勒死他了!”
奥斯卡连忙松开怀抱,奶妈将新生儿小心的接了过去,这个小家伙很快便攀上了一个白腻的乳房,他用粉嫩的小手将其牢牢抓个结实。
“这个小色狼!跟他父亲一样!”塔里舅舅不客气的批评着自己的小侄子。
奥斯卡想要拦住正要行出房间的奶妈,可他被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挡住了。亲王殿下看了看老公爵的脸色,他那初为人父的热切心情渐渐冷却。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竖琴宫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您不想让人见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没错!”苏霍伊公爵点了点头,“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永远都不是你的!”
奥斯卡想要发火,可他发现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老公爵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事已至此,咱们说什么都没用!您若是不想遇到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要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只要您不承认,就没人能指认您与薇姿的关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安无事!您明白了吗?”
“我明白!”奥斯卡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想清楚了,薇姿已经结婚,他只能留待以后解决这件事。
“谢谢您!您的这盆冷水泼得真是时候!”奥斯卡向罗涅汉克公爵深深的鞠了一躬。
“算了!去看看我的女儿吧!”公爵为年轻人让出门口。“说真的,她为你吃了不少苦头!”
奥斯卡走进房间,侍女和奶妈全都退了出去,亲王看到他的儿子已经叼住母亲的乳头。
房门关闭了,奥斯卡坐入床头,薇姿德林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怀抱着婴儿冲心爱的男子甜甜一笑。
奥斯卡为女人拢了拢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薇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选择的男人一定会很成功!”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向薇姿解释什么,他的心情薇姿都知道!
年轻的亲王踢掉鞋子翻身上床,他将爱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儿子似乎仍在吸吮乳汁,可小家伙已经闭上困顿的眼睛。望着可爱的宝宝,父母亲不禁相视一笑。
万般不情愿的松开怀抱!阿尔法三世陛下恼火的翻身而起。
“怎么回事?不再睡一会儿吗?”白花花的肉体发出母猫一般的鸣叫。
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猛的揭开皇帝寝宫的窗帘,耀眼的阳光迅速占领了弥漫着淫糜气息的空间。
面对错愕的皇帝,宫廷长官带领一众护卫、内侍跪伏在门口。
“陛下……我……皇后……”拉斯顿.坎布雷侯爵颤声解释着这起突发事件。
“都出去吧!”阿尔法三世望了望一脸晦气的皇后,他又冲门口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挥了挥手。
“小母狗!也包括你!”皇帝微微一笑,他拍了拍那名侍寝的小宝贝的屁股。
这名得到皇帝宠召的年轻女子慌乱的拾起散落地面的衣物,她甚至不敢向罗琳凯特皇后站立的方向望上一眼。
宫门紧紧关闭,皇帝和皇后难得共处一室。阿尔法三世显然没将罗琳凯特的突然闯入看作一回事,他慢条斯理的穿戴着柔滑的衣物。而皇后似乎也由最初的盛怒中平复下来,无法否认,那条小母狗的身段确实值得一瞧,罗琳凯特早就学会如何看待这种事了!
皇帝笨拙的伸手向后,他好像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另一边衣角,这种事平常都是由侍女代劳。一双干瘦苍白的手为皇帝牵过衣服,三世陛下陡然一惊,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皇后,罗琳凯特有多久没为他做过这种事?或者说……他的妻子有多久没出入过他的卧室?
“罗琳……”望着神形憔悴的皇后,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向自己的妻子伸出手。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罗琳凯特猛的转身。
三世陛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啦,我知道你在生气!那个小女孩儿怎么能跟你……”
“够了!你认为我会为一头母狗发火吗?”
“那你想干什么?”皇帝终于不耐烦了,刚刚那丝莫名其妙的感动已经烟消云散。
“你说呢?”罗琳凯特终于为帝国的主宰者系好皇袍的纽扣,这种事她曾很熟悉的,可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我不想咱们一见面就争吵!我不知道咱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罗琳,你曾与我形影不离,你曾是我的开心果,我的宫殿的女主人!”
“是我的原因造成这一切的吗?”皇后不断反问着皇帝。
“呃……并不算是!”阿尔法三世终于妥协了。
“算你还有点良知!”罗琳凯特走向一边,她坐入阳光下的一个角落。这位体格衰弱的皇后陛下打量着皇帝的寝宫,呵呵,不愧是一条习惯新鲜货色的公狗!寝宫的布置对皇后来说已经完全陌生,罗琳凯特从深悉这座宫殿的一草一木,可是现在呢?灯台换了、壁画换了、桌椅的位置和琳琅满目的金器陈设全都换了,只有那张床没变,那帷幔、那靠枕、那颜色!想到自己曾在这张床上婉转承欢,罗琳凯特立刻厌恶的别开头,真是太恶心了!这张床上已经沾染了一百个女人的肮脏体液!不!也许是一千个、一万个!这条老狗!他怎么还不去死?
“罗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尔法三世用自己的身影挡住了妻子的目光。
“什么事?哈哈哈!”皇后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的丈夫,也就是帝国的皇帝,终于打做好抛弃妻子的准备了!”
“这是谁说的?”皇帝瞪起了眼睛,“我要绞死他!我一定要让污蔑我的家伙付出代价。”
罗琳凯特嘲讽的望着惺惺作态的丈夫,她从袖口抽出一纸折叠在一起的文书。
“是帝国军务大臣阿兰元帅说的,你去绞死他吧!”
三世陛下尴尬的皱了皱眉,他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罗琳……这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按阿兰元帅的计划去做,德意斯人迟早会由北方攻入帝国,到时北方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我由帝国的安全角度来靠量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一点都没错!”
“陛下!那是你和军部的事,我只在乎我的家族和……”
“罗琳!”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妻子,“我得说,你在乎的只是手中的一部分军权和你的既得利益,但事实证明着对帝国的安定是有威胁的,你必须接受这件事!”
“所以我说……我的丈夫已经做好抛弃妻子的准备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绝对不会接受那个事实!”罗琳凯特由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分不让的与皇帝对视。
可能是由于光线的照射,也可能是在隐忍怒火,三世陛下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阿兰干得很漂亮!他的帝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大过!他不会轻易妥协的!
“那么……如果我坚持我的主张,你又打算怎么做呢?”皇帝向前一步,他用自己的阴影笼罩着孱弱的妻子。
“我要和你离婚!这日子没法过!”
“你说什么?”三世陛下怎么也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已经无法自制的笑了起来,“我的……我的罗琳!你是在撒娇还是在开玩笑?”
不知为何,罗琳凯特也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之前的怒火似乎突然不见了!
“我的陛下!要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咱们直说好了,我为什么要把持北方军,我为什么要独立经营西贝格堡?您一定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力,可您错了!我也是为了这个帝国!您的目光只放在身前,却没留意身后!看看我们的两个儿子,他们有能力接掌这个伟大的国度吗?我是他们的母亲,我了解他们,我非常遗憾的告诉您,他们没有!他们若想执掌皇权,将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继续下去,就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实力量,难道您要我相信围绕在您身边的那些首都贵族?他们都是些无耻的社会钻营家,我们的孩子根本不能指望他们的帮助!”
三世陛下有些动容,“你……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罗琳凯特向手中的纸张示意了一下,“我的父亲写给我的,他说似乎有人在暗地里推动确立皇储的日期,这太不寻常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皇帝焦急的抢过信件,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提前召开贵族院的扩大会议?”皇帝由信中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在贵族院确立皇储人选的动议吗?”
罗琳凯特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三世陛下狐疑的望着妻子,“这不会是你和你父亲……”
“你怀疑是我搞出这份东西?”罗琳凯特瞪了回去,“别傻了!唯苏里!我是孩子们的母亲,帝国皇储只能是我的大儿子,我需要多此一举吗?”
阿尔法三世仍有些不解,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是谁对皇室的继承人这么感兴趣呢?”阿尔法三世掂了掂手中的信纸,他的特勤处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通报,如果这不是罗琳凯特所为,那么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做得倒是非常隐秘。
“您能想到谁呢?”皇后再次坐了回去。
“老卡契夫!”
罗琳凯特点了点头,“看来您对总理大臣还是存着一分警惕的!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您迷恋野利朵兰侯爵夫人是一回事,与她的父亲打交道就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陷入沉思,他从没放弃过对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监视,但这位老公爵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前些天都林一直在流传公爵家的孙子与安鲁小小姐的花边新闻,但安鲁家族已经出面澄清与费特楠德家族的交往只是一般的客套。
“难道……你还掌握了什么证据?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确定是老卡契夫做的?”
罗琳凯特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推断,我是靠猜的!因为老卡契夫一直再向首都贵族炫耀他的孙子,那位年轻俊朗的子爵已经是都林的沙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皇帝终于有些动摇了,“卡契夫是在推销他的资本!”
“没错!”皇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召开贵族院扩大会议可以明确两件事,一是催逼皇室确立储君的人选;二是逼迫皇室对您那位私生子的身份表明态度!”
“有这种征兆?”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一直回避的问题,难道已对自己俯首贴耳的贵族院还有这种斗争的勇气?皇帝不安的打量着皇后。
“就是因为一点征兆都没有所以才令人恐惧!”罗琳凯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都林的气氛很不寻常,我早就发觉首都贵族圈对皇室继承人的讨论愈演愈烈!但您被阿兰元帅发动的战事和前些日子对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审讯缠住了手脚,我连提醒您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坐到妻子对面,他真的有些头疼了。
“算一算,帝国上下对莫瑞塞特抱持一腔赤胆的贵族屈指可数,这包括南方的海格利斯家族和古里安家族,大西北的斯坦贝维尔家族,北方有我的卡其阿诺家族,中东部还有泰坦尼亚家族!在首都,恐怕只有阿兰元帅的休依特家族和宫廷长官阁下的坎布雷家族以及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家族信得过!”
罗琳凯特终于数完了,最后她不介意再补充一句。
“我的陛下,对于其他的那些贵族门阀我已经评论过了,他们就是一群红着眼睛的赌徒!”
“可……确立储君和逼迫皇室承认一个私生子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实际好处吗?”
“当然会!”罗琳凯特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的丈夫,“只要确定了皇储和那个私生子的地位,这些善于钻营的贵族才知道该向哪边下注!要不然您以为老卡契夫在忙什么?”
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最近他是有些太过得意了!
“罗琳……”三世陛下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的妻子确实在为皇室利益忙碌着。“对于我和阿兰元帅在北方进行的……”
“别说了!”罗琳凯特突然打断皇帝的话,“脾气我已经发过了,但我并不是针对你和阿兰元帅的策略!而是怪责您对我的不信任!难道我不清楚三大家族腐朽堕落的局面应该得到纠正吗?您和阿兰元帅在行动之前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北方!你们胡搞一通只会将北方局势弄得更糟糕!”
“我……我道歉!”皇帝向妻子低下高傲的头,这种事可不是阿尔法三世轻易做得出的举动。
“没关系!”罗琳凯特的话音终于变得轻柔,“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样就行了!”
三世陛下捧起妻子的手,他亲吻着皇后的手指,又吻了吻维系婚姻的戒指。有那么一瞬间,在皇帝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活泼好动的美丽新娘,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突然动情了!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对付眼前的局势,我相信贵族院召开扩大会议已成定局了!”
得到妻子的提醒,阿尔法三世不禁露出一脸的森然。
“哼哼!是该再次教训他们一顿了!这些家伙竟然在打皇储的主意,我还没死……”皇帝的嘴唇突然被一根手指掩住了。
“亲爱的!别这么说!”罗琳凯特皇后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贴上丈夫的胸膛,她好久都没这样做过了,她真的就像新娘一样紧张,像第一次一样羞涩。
交缠着的人体倒卧在沾染过“数万女子”体液的大床上,皇帝与皇后都没阻挡这道突然爆发的火流。皇帝揽着皇后的纤细的腰肢,他在努力地向裙底探索,太久没有品尝这颗萎缩的蜜桃,原来蜜桃的水份依然充足!
并没有想象中的呕吐,也没有多余的鄙视和轻慢,皇后将身体完全开放,她的大腿像绷紧的弓弦一样颤抖。皇帝终于进入了!皇后弓起背,她紧紧的揽着丈夫的头,她在笑,因为公狗始终是公狗!
“公狗”在喘息,在低声咆哮,他逐分逐寸的将妻子推向高潮!不过对于一头公狗来说,他并不会轻易相信一头谄媚的母狗!
他的皇后和其他那些精致的小动物有区别吗?没有的!她和她们一样,用美丽的外表和花巧的吠叫迷惑着雄性!但身为王者的雄性早就把她们看透了!雄性的本能虽然诚实,可雄性的大脑却装满怀疑!
阿尔法三世吞下了一颗丸药,然后他又重重的压倒纤弱的妻子。罗琳凯特无助的迎接着丈夫的冲撞,她以为自己得逞了,可她并不知道,丈夫那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就是在向她宣告——这个男人不好骗!也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