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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泰坦穹苍下 新月 9920 2024-03-21 13:34:57

说起历史,维耶罗那这座城市在六世纪中晚期才达到今日的规模。

最初,也就是在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刚刚完成皇统的新旧交接时,维耶罗那还只是南方的一座普通小镇,但在高卢人的法兰王国日益强盛之后,一位负责防御南方的泰坦亲王彻底改变了小镇的面貌,这位皇室成员建造了现在所说的老城墙,修筑了碉堡,引进了大量的地方贵族到维耶罗那发展。

这种发展持续了四个世纪,可以说……维耶罗那拥有今天的骄傲,完全是莫瑞塞特皇室对这座传奇都市经营有方,不过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实际行动已经证明,聚集在音乐之都的南方贵族拥有的离心倾向十分严重。

自古以来,维耶罗那的精神就是欢快的、丰富的、开放的、兼收并蓄的!除了城市中的地标性建筑和富丽堂皇的街景,人们留连于维耶罗那的主要原因自然是音乐。音乐是维耶罗那城市精神的集中体现。

音乐是维耶罗那市民最主要的娱乐生活。在旅馆、酒廊、餐厅、街道上、自家庭院的某个角落,演奏乐器的艺术家和哼着古老歌谣的吟游诗人是城市中最讨人喜欢的风景。那些建筑在百年地基上的音乐殿堂经常性地举办免费音乐会,尤其是在迎接神诞节的时候,各种歌舞厅和高尚的歌剧院舞剧院往往会进行至个小时不间断的演出,直至新年的午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对维耶罗那有天生地好感,他在聆听音乐的时候总会联想到母亲的吟唱。他觉得那些音乐都是母亲地歌谣的曲调,不管是交响乐还是歌舞剧,他总能在繁复地音节中找到属于母亲的旋律。

据他的心理医生解释……这种状况只是亲王殿下脑海中产生的幻听。维耶罗那的音乐不是米卡公主殿下地歌谣,而是凝结了母爱、温馨、安静、祥和在里面的情绪符号。奥斯涅亲王对这个符号的反应就是儿时的片段记忆。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心理问题,心理医生将这种状况归结为人之常情。

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很快就爱上了维耶罗那和维耶罗那的音乐,他在这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每当他和他的骑士出现在街头,热情的市民总会放下手里的活计。人们簇拥着民族英雄,听他讲过往的战斗故事。

对亲王殿下地故事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孩子们,他们会像小老鼠一样从各种地方钻出来,把年轻的帝国亲王团团包围,奥斯卡只能用故事打发他们。而街上地那些平民百姓,他们的希求十分有限,对于这些下层市民来说,能够当面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脱下帽子鞠个躬就已心满意足。

就像小时侯那样,亲王殿下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吊靴鬼。也许是分别得太久了,或是萨沙伊与她的哥哥从来没有仔细相处过……安鲁主母。

哦对了!萨沙伊已经是安鲁主母,这是上一代的公爵夫人在前段时间向外界发布地公开信息。

萨沙伊就这样无时无刻不在丈夫身边,与其说她是在研究怎样做好安鲁主母。还不如说她是在修炼如何做妻子。就像她认知中的那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情人,因为她不知道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奥斯卡想要什么?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个怪梦。不过梦境中的“现实”却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不管梦中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是不是在胡扯,至少有一句话他可没说错。

“造物主的井泉中喷涌出的充满活力的智慧之水、永远不会干洇,它赋予拥有目标和计划的人向他人发号施令的权利!”——若是一个人没有目标和计划,那么这个人注定要被他人发号施令,这是真理。奥斯卡不想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制订了计划,并且在为这个计划的实现殚精竭虑。

3月13号,13这个不祥的数字决定这一天注定会遇到一些倒霉事儿,奥斯涅亲王在森罗万宫接见了来自首都的专案调查官。这些人模人样的特勤密探像谒见皇帝一样恭谨,他们对亲王殿下说话的时候始终弓着背,这令奥斯卡有气也使不出来。

专案组通报了针对苏霍伊家族系列贪污渎职大案的最新调查结果,在确凿证据面前,苏霍伊公爵已经自请上缴封号、封地和世袭爵位。除去这位老公爵之外,十七名苏霍伊家族嫡系成员先后被捕,将近三十名外围成员被剥夺公职,等待“双规”

奥斯卡用手捧着下巴,他心不在焉地听取报告,当面相难看的特勤密探提到适时抓捕苏霍伊主母薇姿德林夫人时,亲王殿下就不耐烦地叫来了卫兵、宣布会见结束了。专案组的组长不得不提醒亲王殿下,他说人们都知道薇姿德林夫人就躲在森罗万宫。奥斯卡没有理睬这个蠢笨的家伙,他只是告诉对方,“薇姿不在这里,不信的话就去搜吧!”

于是……会见就结束了。那位专案组组长并不像亲王殿下以为的那么蠢,至少没有蠢到搜查森罗万宫这步田地。

在这之后,心情郁闷的小亲王不得不像平常那样投入工作,他要对南方分局搜集的情报进行分析,要对斯洛文里亚方面的秘密行动进行评估,还要与南方集团军群的代表讨论扩大预备役的方案,最后还要去一趟联合政府大厦,那里有一个财政专题扩大会议。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落日停留在多瑙河尽头、目所能及的最远端,火红色的夕阳点亮了云彩、水流和城市地轮廓。归家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马车将街道变成小巷,拥堵和浩荡地人流在经过城南和城北的老城墙之后才逐渐消散。马车多半进入高尚地商人和贵族聚居区,人潮则被老屋和棚户消化掉。

这时,酒馆和挂着蕾丝窗帘的餐厅就喧闹起来。下等的平头百姓会在林立的酒肆妓寮里面享受生活。他们围着大铁板。饮用廉价的啤酒和苦艾酒,被烤得通红地大铁板上摊着血淋淋的牛肉和猪排。花十几个泰士就能买到一大块儿,只不过这些肉都已不新鲜,有的还散发着尸臭味儿。

在那些门脸好看的餐厅里,景况自然和街上的酒肆大为不同。穿着燕尾服、手持绅士杖的贵族老爷和他们的夫人(更多的是情妇、交际花)在餐厅里享用精致的各国美食,而这是一座名叫“维耶罗那”

的城市。餐厅里自然少不了乐队和演奏各种器乐地艺术家。

贵族们的餐桌通常会在餐厅中的最佳听音位置,这处区域地服务和布置也最讲究。而腰缠万贯的商人和各种名目的暴发户,应该说上流社会还算不上欢迎他们,可上流社会又不好拒绝这类人的财富,所以,餐厅中那些孤僻地角落里就坐着泰坦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尽管他们已和贵族共处一室,但他们在说话时要放低音量,尽量避免正在享受美食和音乐的贵族老爷向他们投去轻蔑的注视,商人对那种目光太熟悉了。

那就像是在说:“看哪!一群没教养的猴子……”

在皇宫花园大道33号,布鲁克威姆餐厅已经有一百余年的历史,它是维耶罗那餐饮行业协会评定的四星餐厅。主要经营河鲜和口味地道的宫廷式主菜。在维耶罗那,敢于打成宫廷菜式招牌的人并不多,布鲁克威姆爵士是唯一的一个。他曾是莫瑞塞特皇帝的私人厨师,在因祸离职之后就远走维耶罗那。开了这家餐厅,不过餐厅现下的所有人已经是布鲁克威姆的孙子。

按照规矩,到访用餐的奥斯涅亲王先向主人家致以问候,主人家用宫廷礼节迎接帝国皇夫,又极其恭谨地将亲王殿下引入餐厅的私人沙龙。早已得到宫廷知会的餐厅主人已把沙龙关闭了,今晚这里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客人。

当亲王殿下坐稳在沙发里的时候,餐厅主人就拿了菜单,但他没有向亲王殿下介绍菜单,而是按照接待贵宾的传统推荐了一套价值不扉的套餐,在看到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忌讳的之后,奥斯卡就欣然接受了主人家的推荐。

沙龙静了下来,餐厅主人已经亲自下到厨房去安排饮食,沙龙里的军情密探……哦不!现在跟随亲王殿下的人应是安鲁军统调查局派驻帝国南方的秘密行动人员,他们在沙龙里东敲敲、西看看,在一刻钟过后才确定这里的隔音状况还算不赖,而且不存在任何窃听装置。

不多一会儿,“布鲁克威姆”将餐前酒和石耳蕨菜汤送了进来,奥斯卡就望着壁橱上的座钟皱起眉头,他没想过自己的客人会迟到。

不过还好!就在奥斯卡这样抱怨的时候,沙龙的高大橡木门已经敞开了,一个留着满脸胡子戴着一头假发的中年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这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相凶悍怀揣刀具的佣兵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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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跟随亲王的密探都把手按在剑柄上,只有杀手之王和皇室刺客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奥斯卡在看到对方之后连忙站了起来,他走出座位,和对方热情地拥抱一下,然后亲王殿下便示意左右,在场的密探和那位神秘人物的随从便退出沙龙,直到高大的橡木门紧紧合拢。

“抱歉……”奥斯卡边说边将对方拉入座位。“是薇姿德林夫人邀请了您,但您知道,她现在不方便出门走动!”

“可以理解!”神秘客人脱掉斗篷、摘下假发,他露出一双精光闪亮的眼睛。“一世女皇对苏霍伊家族下达了最终裁决令,若不是您在保护薇姿德林夫人,帝国军工产业五年规划就要落空!”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真明白阿莱尼斯为什么非要针对薇姿德林!

“阁下!安鲁与泰坦尼亚是近邻,可我记得……咱们俩家并不经常走动!”

神秘客人微微一笑。他的视线落在餐桌上,奥斯卡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向角落里的黑魔望了一眼。肖.卡连柯心领神会。他走到门边拉响金铃。橡木门又敞开了,餐厅主人亲自推着装满美味佳肴地餐车走了进来。跟随其后的侍从很快便把餐车上的菜肴摆上桌面。

奥斯卡摆了摆手,侍从就把餐前酒和浓汤撤了下去,然后便位一位大人物和一位神秘人物摆好主菜。主菜是苏西洛烧鹅肝、熏牡蛎、薯泥和混有白酒地荠菜沙司,配菜是洋葱红酒炖罗韩鱼丸子、羊肉丸子。

“哦啦……我非常满意!”奥斯卡冲餐厅主人微微颔首。主人家就笑了起来,还是遵循老传统。布鲁克威姆爵士拿出酒水单,但他没让亲王殿下看,而是推荐了混合罗齐特预调酒和法兰柠檬甜酒的特制香滨。

饮着香滨、品尝着盛名之下地宫廷美食,奥斯卡不禁要感叹主人家的用心。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泰坦亲王有一部千创百孔的坏肠胃,餐厅主厨特别剔除了牡蛎中最难消化的肉质,而丸子和荠菜沙司也调配得松软可口。

“那么……对我在信中地建议,您有什么打算吗?”奥斯卡打量着对方的面孔。

近卫军上将、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公爵回视着稍稍有些咄咄逼人的帝国亲王。说实在的,他仍在考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建议,但……

“作为四大军勋世家之一的泰坦尼亚家长,您知道。我和我的家庭在帝国的处境是多么特殊,我必须考虑首都的反应。”

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您该说是三大军勋世家!”

“哦是啊!”中年人苦笑一阵。“海格力斯已经是一个历史名词了!我相信这个名字只会在都林大学的历史考试中占据一个填空地位置。”

奥斯卡翻了翻眼睛,他有些迷惑。作为上代皇族,泰坦尼亚在帝国的处境自然是极为特殊的!可到底特殊在哪里呢?这个问题若是搞不清楚,奥斯卡就已意识到。他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是很明白!”帝国亲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问题明朗化。

“贵领先祖建立了泰坦国号,那么在莫瑞塞特家族接承帝位、重置皇统地时候,泰坦尼亚为什么会接受新皇帝的安排?你们曾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是什么原因令您的先祖甘于领治一个土地贫疮地省份?做一个公爵?”

“您不知道?”亨克尔布仑塔诺将军撕掉了脸上的假胡子,他那冷峻的面目立刻为单调的表情增色不少。

“我不知道!在皇室史记官那都找不到明确记载!”

泰坦尼亚公爵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应该是这样?这样到底是怎样?”奥斯卡紧皱着眉头。

亨克尔耸了耸肩,他像所有中年人那样忧郁,只不过多了一些军人的冷峻气度和顶级贵族特有的威严。

“在当时!也就是四百年前!我的先祖已经失去了继续统治泰坦的威信,无论是贵族还是这个国家的臣民,都需要一个强势、无畏、英雄式的人物带领泰坦走出危机,对抗波西斯铁骑的大举入侵。”

泰坦尼亚公爵在这儿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措辞,半晌之后他才继续说:“不过当然……这只是我们在四百年后的今天可以这样说,若是在当时,国家的形势会更加严峻也说不定。”

“您还没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奥斯卡紧追不舍。

亨克尔将军只得叹息一声,很明显,那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四百年前莫瑞塞特家族的那位开国皇帝只是一个精明强悍的政客,他与我的祖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即便他的上位是众望所归,他也没有资格接掌皇统!他不是合法的顺位继承人,而莫瑞塞特家族也没有任何封号。可事实却是……他在最后还是加冕为皇,您知道我们应该怎样称呼这种不合法也不合理的状况吗?”

奥斯卡点头,“谋朝篡位!”

“呵呵!”泰坦尼亚公爵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谋朝篡位!东方人的修辞一向都是那么贴切!”

奥斯卡又陷入疑惑。“可这是不合法也不合理地呀?”

亨克尔将军摆了摆手。“我就要说到您的问题了!尽管……我对先祖与当今皇室的计议也不是很清楚,但莫瑞塞特家族通过继承,泰坦,封号拥有了即位地法理基础,再加上……”

“再加上与泰坦尼亚家族的通婚……只是这样吗?”奥斯卡有些不信任地打量着前代皇祖末裔。

亨克尔沉吟良久。最后他却说,“是地!只是这样!”

沙龙静了下来。奥斯涅亲王已经别开头,他知道泰坦尼亚公爵必定是隐瞒了其中的内幕!尽管这已足以解释泰坦尼亚家族在新皇发动的历次大清洗中得以幸免的原因,但就像薇姿德林怀疑的那样,新旧两任皇朝之间地协议不会只是通婚和继承封号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这其中很可能蕴藏着深层次的原因,一个令莫瑞塞特皇室不敢将其载入史籍、令泰坦尼亚家族守口如瓶的原因!

“不说这个了!”奥斯卡呵呵一笑。“想必您一定听说过我与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传闻!那么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您,传闻……不止是传闻!”

“我明白!”亨克尔将军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您会不惜一切保护薇姿德林夫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会坚定不移地维护薇姿德林夫人的安全!所以……我选择了您和您的家族!因为薇姿本来就要在贵领尝试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一支现代化军团!我想没人比您更适合做她的监护人。”

还没等亨克尔将军发言,奥斯卡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继续说起那个建议。“您若是把薇姿德林夫人纳入泰坦尼亚家族的保护之中,我想……即便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也会网开一面,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泰坦尼亚家族地处境十分特殊!而且……贵领距离安鲁只有一步之遥,万一出现意外!或者说……有人敢于挑衅我守护薇姿的决心,水仙骑士团在贵领省界上布置的方面军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突然挑起眉毛。他用讥讽地眼神上下打量自信满满的年轻人。“我想知道 …您是在威胁我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只是向老邻居提出一项倡议,以这项倡议为基础。泰坦尼亚家族可以拥有一支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军队,而我也可以借此维护亲密爱人。““如果是这样……您的水仙骑士团就不必为任何事做出反应。”亨克尔将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奥斯卡欢天喜地地拥抱了一下“老邻居”他强调“老邻居”这个称呼地意义还是在于威胁!水仙骑士团部署在大泰坦尼亚省界上的方面军可以在两天之内抵达前代皇族的封地,在这种程度的威胁面前“哼克尔,布仑塔诺没有多少深入考量的余地。“那么就是说……我可以把大人和孩子都拜托给您?”

“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敢保证一世陛下在暗地里会不会有过激的举动!”亨克尔又叹息了一声,“我只知道……至少是在面子上,由我充任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监护人,女皇陛下不会有异议!”

奥斯卡再一次拥抱末代皇族,“泰坦尼亚会是安鲁永远的朋友!”

亨克尔微微一笑,“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奥斯卡呆愣起来,对方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3号,更晚的时候,维耶罗那的夜终于降临了,但这恰好是音乐之都展现最最迷人的光景的时间。被贵族和大商人装潢一新的圣史蒂芬大教堂在年前重又开放,日益鼎盛的香火昼夜不熄,近万盏蜡烛将大教堂映衬得灯火通明。

多瑙河上的游船仍在穿梭,这些单桅帆船有大有小,在夜幕下行驶,燃着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像忽远忽近的萤火虫一样四散飘荡,若是它们偶尔靠近河岸,你就会听到船上传来男人和女士们的笑闹声。

城市上空星光灿烂,城市中心群星闪耀!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演出团队给维耶罗那送来了丰厚地礼品。要看杂技就到城北的斯奉哥迪露天剧场和胜利纪念碑广场;要听音乐会就在国立歌剧院、霍斯登音乐厅、新年音乐厅、皇宫歌剧院里面随便挑一间:要是看歌剧、舞剧、话剧、情景剧……拜托各位!这里是维耶罗那,维耶罗那随便一间咖啡馆里都有这种表演。

就在这样一个使人放纵、令人堕落的夜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选择了皇宫歌剧院——这家皇室捐建地、世界上最豪华的、拥有完美声学构造地歌剧院。

如果一个维耶罗那市民说;“我今晚要去皇宫!”这一定是吹牛,但他所说的“皇宫”必定是指皇宫剧院。皇宫剧院坐落在环城马路中部,就在巴辛克十六拱大桥边。人们可以乘座马车和游船抵达皇宫剧院二十三米高的大理石阶。在登上石阶之后,进入嵌满黄金雕刻大门。

通往楼上的包厢和楼下普通坐席的圆梯就在眼前。

圆梯上地天花板还镶嵌着数个世纪之前流行的彩绘作品,无数盏水晶吊灯和左近直接延伸到天花板的镜墙将整个大厅映得金碧辉煌。随着陆续登上楼梯的人潮,向下可以抵达舞台大厅,向上或是走往两边便是美伦美奂的包厢。

奥斯涅亲王的包厢自然是皇室专用席位,这个包厢即在皇室成员没有到场的时候也不会对外开放。盛装打扮的女高音歌唱家就等在包厢门口。若是没有主人的邀请,伊利莎白的身份还不能拥有专属皇家地特权。

奥斯卡挽着迷人的养女走入包厢,包厢的幕帘已经拉开了,展现在帝国亲王眼前地画面立刻开阔起来,这里固然是剧场内的最佳听音位置。当帝国亲王的身影豁然出现的时候,台上台下响起一阵整齐地起立声,到会的贵族和各界绅士纷纷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鼓掌致意,当亲王殿下脱帽行礼之后人们才又坐了回去。

奥斯卡接过保尔递过来的小型单孔望远镜,陪坐在侧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立刻为他指示了一个包厢。

“就是那个捧着一束雏菊的男人!英格王子——威廉斯.图尔特!”

奥斯卡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阵,然后他便转向卢卡斯。并用轻佻的语气对大学生说,“不过如此!长得还没你讨人喜欢!”

迪亚巴克尔子爵呵呵笑了笑,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高音歌唱家。“可他是英国王子,这一点就比一个近卫军上校可爱多了!”

奥斯卡哦啦一声,他不是听不出近卫军上校对伊利莎白的讥讽,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

“都安排好了吗?”帝国亲王向身后的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转过头。

巴隆男爵眨了眨鹰枭一般的灰眼睛。他也指了指那个包厢。“都安排好了!不过,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坐在威廉王子身边的那个老人就是英格斯特海洋测量局海外行动部门的总负责人,圈内人都叫他詹姆斯爵士,没人知道他的真名。““那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就是詹姆斯?”奥斯卡又举起了望远镜,他想确认一下眼中的老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享誉世界谍报界的超级恐怖份子!据说……从火药诞生以来,西大陆每十起爆炸案里面就有四起跟这位詹姆斯爵士有关。

“再过一会儿……您的谈判对象多半就是他!”军情局秘密行动部的负责人有点担心地嘀咕一声,他在事前也没想到英格人会派这样一个极端危险份子来泰坦。

“演出开始了!”伊利莎白轻轻提醒男人,她不想再让男人们继续当下这个话题。

奥斯卡立刻正襟危坐,巴隆男爵和迪亚巴克尔子爵也换上一副“正在陶醉中”的表情。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掌声,舞台揭开了大红色的幕布,乐队指挥和歌剧作者在千盏烛火当中走了出来。经过剧作者简短的致辞,奥斯卡才知道今晚的四幕喜剧就是大名鼎鼎的《赫霍特尔》讲述曾经统治意利亚的昏君赫霍特尔王的荒唐故事。

乐队指挥是当世最著名地大师之一,他用无懈可击的手势带动指挥棒,向剧院二层右侧第一间包厢内的亲王殿下行礼。奥斯卡将早就在手边准备好地水杯举了起来。按照传统。水杯里装着多瑙河的河水,象征此地地主人对艺术家们的最高敬意。

接下来……在乐队起奏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泰坦军情局南方分局的行动人员就将走廊上的闲杂人等全部请离。再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好地计划。由女高音歌唱家伊利莎白.凯切小姐出面,来自英格斯特王国的王子殿下被正式引荐给泰坦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亲王客气地将英格王子请入皇室包厢。双方就当晚的剧目和英坦两国关系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说起来……这像是新闻出版署的口气!估计3月13号的报章的确会这样排发消息,但3月13号这天晚上,在维耶罗那皇宫歌剧院的皇包里,我们知道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分宾主落座,有意思的是。奥斯卡地左右手分别坐着他的秘密行动部长和那个聪明伶俐的大学生;而英格斯特这边,威廉斯图尔特王子地身边是那个王牌间谍和迷人的伊利莎白.凯切小姐。奥斯卡从始至终也没用正眼打量过神情紧张的养女,这种状况虽然令伊利莎白免于尴尬的苦恼,可这个心思细腻地女人又觉得有些担心。

应该说……一位英格王子与一位泰坦亲王同处一室并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英格斯特这个新兴君主国在两个世纪之前才完成统一,而且还只是岛国形式上的统一。不管从哪种角度去理解,这样一个孤悬海外的国家并不能与巨人般的泰坦相提并论。两国在历史上就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纠纷和牵扯到双方利益的瓜葛。

但是……时间是教历801年,将泰坦和英格斯特放在七世纪末八世纪初这个大的历史环境,两国共同谋求发展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威廉王子有着英格人特有的幽深眼眶和高耸的鹰鼻子,他面相年轻,可年纪已经过了三十。

和英格人惯有的含蓄不同的是。威廉王子喜欢言简意赅地发言,他用两句话就将英格王室的立场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威廉对面前的泰坦亲王说,“殿下。让我们合作吧!您一定知道对我们彼此来说,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奥斯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学生,卢卡斯几乎立刻就读懂了目光中的含义。他朝威廉摊开手、不卑不亢地对异国王子说:“抱歉殿下!合作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必须的,相信您也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合作,我国仍能独立完成即定战略。”

“你是谁?”威廉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年轻的大学生,然后他又转向一言未发的奥斯卡,那种目光就像是在指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不负责任,泰坦亲王应该亲自出面答复这个问题。

“您知道我是谁!”卢卡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也许世界上的大人物都是这个样子,他们明明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怎样一个家伙,可偏偏喜欢用高人一等的陌生姿态打量你。

威廉干脆闭上嘴巴,他的教养和理性修为不允许自己跟一个小小的近卫军少校争吵起来。

老态龙钟的詹姆斯爵士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奥斯涅亲王转而打量这位西大陆最著名的破坏专家、间谍头子、职业恐怖份子。尽管这些绰号与面前的老人完全不搭调儿,但奥斯卡却知道他就是!这种认知多少都有些荒谬,就像眼睛告诉

你这是白鹅,可理智却说这是魔鬼。

“之前……我有幸见过一次贵国的国务大臣!”老人突然语焉不详地念叨一句。

“泰坦国务大臣?”奥斯卡有些迷惑地望了过来,没有任何信息表明英格人的头号间谍曾经接触过帝国要员。“您是指哪一位?”

詹姆斯爵士的嘴角牵起一丝漂亮的弧度,看得出,这个破坏之王在年轻时一定是女人杀手那样的美男子。

“是贵国前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

“时间?地点?”奥斯卡坐直身子,他的面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詹姆斯爵士状似回忆一般仰起额头,“大概……就是前些时候。”

奥斯卡和自己的秘密行动部长对望一眼。西普西恩,巴隆男爵立刻抢过话题,他边说边为声明赫赫地同行斟满茶杯。

“詹姆斯,希望我可以这样叫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不是公爵,也不是我国的前国务大臣。他只是一个可耻的叛徒、杀手、欺骗帝王地伪君子、国际通缉犯!您一定见过我国司法部门拜请最高教庭向所有神教国家发布的通缉令。对不对?”

老人点了点头,他转向仍是冷着一副脸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殿下!对于这件事,我国并无异议。但我所见到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只是一个百病缠身的老人,他要靠朋友们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监狱和审判……对这样一个老人来说,没什么必要吧?”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他得知老冤家的消息,而是为剧目中地一个搞笑段子。在这之后,泰坦亲王似乎被舞台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他像所有热情的看客那样大声鼓掌、起哄!有时甚至还会吹响抑扬顿挫的口哨响应热烈的现场气氛。

威廉王子和间谍头子交换了眼色,他们都很诧异,也对泰坦亲王的反应十分好奇。按照事先的预测,当代的安鲁家长应对合作事宜非常感兴趣。可奥斯涅亲王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十分做作,可至少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在安鲁和泰坦海军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与英格斯特过早地纠缠在一起地确不是多么迫切的事。

第二幕刚刚开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笑呵呵地转向远道而来的王子。

“到过维耶罗那地人都会爱上这里。你呢?”

威廉也笑了起来,不过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却望向身旁的歌唱家。

“是的殿下,到过维耶罗那地人都会爱上这里。我也不能免俗。“奥斯卡哦啦一声,“我还以为……英格人只喜欢大海!”

王子点头,“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我也得承认,大海是我国臣民的最爱。只不过……有人想用征服表达这种热爱,有人想用探索去了解这种热爱。”

“那贵国王室倾向于那一种情怀呢?”

威廉思考了一会儿,“我想……也是两方面!就像我的父王,他热中探索新的海域和大陆,经常自掏腰包去资助各国的探险船队,即使对方是骗子他也不会过问。而我……我很矛盾,因为……当发现一片新的海域或是一块新大陆的时候,我就想去征服!”

奥斯卡摇头,“那您热爱的就不是大海,而是征服!或是征服过程中能够给你带来的快感以及……”

“黄金!”威廉打断了泰坦亲王的话,“斯洛文里亚有黄金!您若是能征服这个王国、征服那片海,那里的一切便都是您的!”

奥斯卡冷冷地哼了一声,“黄金、斯洛文里亚、那片海!我相信这一切绝对不关贵国的事!”

威廉耸了耸肩,“殿下,咱们还是把话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如果您在担忧我国在合作问题上的诚意,那么好吧!詹姆斯爵士可以保证,那名国际通缉犯一定会物归原主。”

奥斯卡摆了摆手,“谁会在乎一个百病缠身的老人呢?”

王子下意识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詹姆斯,这个老家伙不该给泰坦亲王落下口实。

“那么殿下……您就直说吧!如何才能令您信服?”

奥斯卡呵呵一笑,“王子殿下,并不是我轻视贵国的海军力量,可事实却是西葡斯,无敌舰队,和无数座岸基堡垒牢牢控制着出入地心海的门户,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指望英格远洋舰队顺利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吗?”

威廉沉吟半晌,泰坦亲王一语切中要害!他刚刚所说的正是英格斯特希望尽快在地心海腹地寻找一处避风港的主要原因。西葡斯人和法兰人牢牢控制着地心海,对过往的英格商船和护航舰队刻以重税,英格希望能在地心海又或更加纵深的海域获得一处港口,最好是能发展海军的天然港口,这个港口不但要受到陆军在岸基上的充分保护,还要拥有极高的安全系数!

泰坦预谋出兵斯洛文里亚,这个契机对英格人至关重要,如果双方能够达成协议,那么英国舰队就在靠近地心海的战略要地拥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轻易不会受到西葡斯和法兰的攻击,若是这两个国家不想在地面上遭遇水仙骑士的报复,他们就不会对安鲁的占领地发动攻势,所以说……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且,英格海军若是在亚得里亚、爱琴海站稳脚跟,西葡斯和法兰就会遭遇两面夹击的危险。

“殿下!我可以保证,您不会失去什么,与之相反,您能从合作中得到的东西绝对是您无法想象的!”

奥斯卡翻了翻眼睛,“得了吧!我现在就在失去!”

“您指什么?”

奥斯卡望向伊利莎白,“我的养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威廉愣了一下,他突然恼火地站了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关于伊利莎白的事不该出现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她不是牌桌上的筹码!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行事要光明正大,可既然您刚刚已经那么说过了,那么……我告辞!”

奥斯卡连头也没回就将视线落在舞台的表演上,不过他还是对伊利莎白说,“威廉是个好小伙子。”

伊利莎白没听见,汹涌的泪水和不停地抽泣堵塞了她的耳膜……

“接下来呢?”奥斯卡大声质问身边的随从。

“第三幕——《国王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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