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达海角要塞近乎与世隔绝,它坐落在卡达海角中心的一座孤岛上,曾是斯洛文里亚王国最恐怖的一间用于囚禁死刑犯的监狱。大概在六世纪的时候,监狱近乎废弃,斯洛文里亚王室便把要塞改建成一座真正的军事设施,主要用于防卫海盗和阿拉拜大王公的入侵。
要塞的墙基就建在孤岛的绝壁上,敌楼和城墙距离海面的落差几近三十多米。在这个仿若地狱一般的鬼地方,一年四季只有狂风巨浪、成群的海鸟和讨厌的寄居蟹才会光临。要塞与海岸通过一条隐蔽的航道进行联系,斯洛文里亚海军每月都会派遣一支小型船队为卡达海角要塞提供补给,不过……这个王国正面临久未遭遇的乱局,上一次补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到目前为止,海角要塞派往陆地的通讯官一点音信都没有,补给显得遥遥无期,可孤岛上储存的淡水和食物都已枯竭,要塞司令即使用绞刑对付逃兵也无济于事。
到了6月底,要塞守备团已经陷入绝望,他们真的已经与世隔绝。
没有增援、没有给养、没有上级的指示、没有王室的垂询,军人们只能守着一堆数不清的黄金和一位患有伤寒病的公主,他们节衣缩食,而且还被告知,再过几天要塞就会断绝淡水供应。
7月2号,被人抛弃的卡达海角要塞终于迎来那件唯一值得期待的事。一艘悬挂法兰海军军旗的大帆船驶入孤岛中心码头,那位热心肠地法兰商人给孤立无援的斯洛文里亚朋友送来了久违的葡萄酒和黑面包,不过当然。要塞守备官要为得到地物资支付同等重量的黄金。
即便如此,要塞指挥官还是千恩万谢地感激法兰人地准时,他的士兵在遭受饥饿和干渴的折磨。如果不是这船饮食来得即时,就算他自己不会向泰坦人投降。他的士兵也会变着法儿地促成这件事。
跟随法兰军舰抵达海角要塞的随行人员中还有一位贵族夫人和一位银行家。说起这位夫人……好像来头不小地样子!据说她在法兰宫廷没有明确的品级,却代表一个职权部门直接为法王服务,但船上没人知道她具体是干什么的。
至于那个银行家……斯洛文里亚王室找对了人!拉塞尔费恩是典型的灰色融资专家,他为世界上所有的黑市交易进行担保、为世界上所有见不得光的财产谋求合法、合理的安全存储通道。
斯洛文里亚王室到底拥有多少财产?相信拉塞尔费恩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做这一行要有信誉、有头脑。像对待神明的教条一样信守承诺和规矩。所有的金融家都会告诉你,从事这个行当的规矩只有两条,一是只与信得过地人做生意:二是不要犯蠢,不要做傻事、不要惹麻烦。
不过……生意做到拉塞尔.费恩这种程度,相信他也不会碰到什么麻烦。在海上有隶属法兰海军的军舰为其护航,在港口有专门的登记部门为他地非法生意打掩护,在纵横国际的七大银行团里面,拉塞尔拥有其中四家的股份,根本没人在乎费恩先生名下的多个账户有多少流动资金。
这位大金融家与斯洛文里亚王室地代办关系是在今年三月份敲定的,拉塞尔.费恩每处理一公斤黄金。他就可以从中得到4.9%的提成。不管斯洛文里亚国王多么富有,拉塞尔仔细算了算,他的最终收益足够收买七大银行团中的任何一间。即便他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往于海盗横行的爱琴海和亚德里亚海之间,但何乐而不为呢?做成这笔生意之后他就能够进入一个新的阶层,比方说……买一个贵族头衔、再认养一座王室宫殿……到时候……
拉塞尔收起麻子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他转向身后的要塞地库。
“快点!拜托你们!时间不等人!”
时间不等人!雨季的到来令斯洛文里亚东南海域掀起了两三米高的大浪和强劲的东南不定风。所谓东南不定风。即是指海域上头的光明神邪乎的很,他一会儿让巨风吹往北,一会就让风头去往南,再然后东北一起来,大海便乱成一锅煮沸的水藻浓汤,在天上看的话应该刹是壮观,可身在海中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不定风带动不定潮,不定潮带动暗流、暗流带动海船偏离航道,在雨季偏离航道……那就得恭喜你,你离天堂和地狱都很近。
要塞上空阴云密布、凄风怒号。要塞里面的人带着笑,干劲儿冲天。为国王守卫财富的勇士们在地库里面忙作一团,他们将印有斯洛文里亚王室图腾的金砖放进铺满干草的木板箱里,钉好木箱之后便烫上火漆,再由军舰上的商人逐一加盖“王室引进品”的徽印。
望着那位状似无所事事、却又目光炯炯的法兰贵妇人,要塞守备官就忍不住要问一问,“那个漂亮女人到底是干嘛的?会不会有危险?”
拉塞尔费恩放下手里的账簿,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我又没睡过她,怎么知道她是干嘛的?不过……”
金融家呻吟起来,他凑向要塞守备官的耳朵,“行船途中,那位女爵一直在偷偷记录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舰队番号和海岸基地的位置!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我的国王派来的间谍!”
“一个女人?”要塞司令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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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尔费恩耸了耸肩,“她是女人,所以她能随意出入英格海军和西葡斯海军在各地举行的招待会、酒会!这一点男人们可比不了!”
“但愿你的王国会为斯洛文里亚遭遇的不公正做些实事。”
金融家就拍了拍要塞司令的肩膀,“会地!一定会!王国正在策划,让泰坦人吃不了兜着……”
话还没说完,那位已经听到尾音的女伯爵立刻瞪了过来。拉塞尔,费恩赶紧闭上嘴、像马儿那样做出一副地上全是青草的样子。
至此,卡达海角要塞地指挥官便对这名女伯爵的身份深信不疑,这座偏僻地孤岛很难遇上年轻漂亮的女性。守备司令不缺斯洛文里亚原住民的热情和豪爽,他引领女伯爵参观了整座要塞。只是回避了一些敏感地区,不过这对受过严格间谍训练的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来说,要了解那些“敏感”的事情并不会是多么苦难地事。比方说……要塞里面那些土炮的射程、公主卧室的位置、岗哨的换防时间、兵员数量、遇警措施等等……
到了傍晚,法兰人的军舰上突然传来消息,大风损坏了主桅。今天晚上根本无法出海,而船上的水手又不够……拉塞尔.费恩和那位女伯爵便找到海角要塞守备官,请求他增派一些人手参加抢修。
要塞指挥官正在奇怪拉塞尔这个吝啬鬼为什么会把船上的给养留下一半,想必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欣然同意增调人手的请求,并将一整队熟悉船上作业的水兵调到码头,供法兰海军船长调遣。
在太阳落被海平线吞没的时候,忙碌一天地卡达海角要塞终于停止喧嚣。孤岛万籁俱寂,只在悬崖底下的码头还会传出水手们高昂的号子。
参与维修工作地斯洛文里亚士兵常年往返海岛,他们对老兵的做派再熟悉不过。船上的法兰海军士兵举手投足都是一副精锐劲旅的样子,多数时候。这些士兵不怎么说话,只在船长大声喝令时才会回答“是”这令斯洛文里亚人有点奇怪,因为这些人地法语十分蹩脚。
要塞里举行了场小型的茶点招待会。虽说是招待会,可要塞司令能够拿出手的东西实在太少,倒是那位王室公主比较慷慨,她为招待会捐献了自己保存多时的进口茶叶。与西方人的发酵红茶不一样,这是真真正正的茶叶!在东方可能非常低廉,可在西方,连见惯市面的阿欧卡亚女伯爵都要为之惊叹。
当然,阿欧卡亚女伯爵用了假名,若是报出她的姓氏,相信世界上没几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安鲁军统调查局有一位女性掌门人。似乎……
斯洛文里亚公主叫她“埃俄芬”女爵,那么权且保留这个称呼,当晚,来自法兰宫廷的埃俄芬女爵与异国公主谈得十分投机,不过这位公主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讨好她。
想一想就知道原因,水手们都不习惯把女人带上船,他们认为这可不怎么吉利,可埃俄芬女爵竟然随船远道而来,那位从来都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拉塞尔费恩先生又对其必恭必敬,可以想见,这位女爵在法兰宫廷的权势有多大。斯洛文里亚公主若是能够争取到对方的好感和同情……
说这些干嘛?阿欧卡亚又不是来向斯洛文里亚王室唯一的漏网之鱼表达同情展示好感的。茶点招待会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茶点已经被人一扫而空。这时码头上又传来消息,起风了!主桅杆的事得拖到明天早晨。要塞司令不疑有他,随便应付两声也就作罢。
阿欧卡亚与她的随行人员在一间小卧室里焦急的等待着,她制定了计划、布置了人手、约定了代号、预测了潮汐和风向,可当她真的置身于这处高居于悬崖之上的要塞,她又免不得要担心……
第一次挑战不定风和不定潮的代价是什么?第一次投入实战的安鲁海军会遇到什么状况?第一次跨海登陆作战的军情特战旅会不会被暗流吞噬?第一次策划这种水陆联合两栖作战的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中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太多的第一次令阿欧卡亚完全丧失了与敌周旋时的冷静,她那漂移不定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卧室中的那扇小窗,窗外是黑沉沉的宇宙和波涛翻滚的洋面,巨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足以撕裂人心。
大洋随着潮汐和洋流不断变换着身姿,高低起伏的海浪令置身其中的船影飘忽不定。安鲁海军斯洛文里亚方面特遣舰队在暗淡无光的浓夜中扬帆远行,这支三艘五桅大帆船和九艘四桅帆船组成地小型舰队已经在附近海域潜伏半个月,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侦测潮汐和洋流。而在今天夜里,就是为往日的辛劳收获果实地时候。
特遣舰队的指挥官是一名少将,即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大家长也不会记得他那谱系庞大地家族宗亲里面有一个叫做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的年轻人。不过相信再过不久。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这个勇于开拓创新的年轻人在卡达海角(灯塔计划最后一站)战役中的一举一动,这是安鲁海军追赶传统海上强国的起点。也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挤身世界一流海军指挥官行列地处子之战。
特亨多夫站在旗舰左翼的船舷上,在他身后是一群与他同样年轻的安鲁海军军官。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摩拳擦掌,对着惊涛排空的大洋指指点点,他们的指挥官一直没有言语,只是静默地打量着他的舰队。
特亨多夫海军少将的特遣舰队在墨色的海面上一字排开。三艘五桅大帆船都有两艘四桅快船护卫前后,看样子就是英格人惯常使用的巡洋舰阵。这支舰队太小了!这大概是特亨多夫唯一地概念,按照他的设想,安鲁若是拉起风帆的话应该遮蔽一方洋面。
“时间……”
一名参谋立刻大声回答舰队司令,“晚十点一刻。”
“地点?”
参谋四下望了望,“战略坐标地以东十公里洋面!”
特亨多夫海军少将这才收回视线,他掸了掸被海浪打湿地军衣,接着才转向一位身穿黑色军统制服的情报官员。
“阁下,轮到您了!”
军统情报官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借着舰桥上的灯火。他大声念到:“帝国元帅、安鲁家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令!行动代号……渔汛!”
“水仙骑士团海军部、斯洛文里亚方面特遣舰队总司令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少将确认行动代号,渔汛”所属战斗部业已进入作战水域,请战地导引官准予执行。“对方立正敬礼。“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命令你部即刻展开行动……代号渔汛!”
再次打量一遍身前身后的海军将领,特亨多夫向主桅上地瞭望台挥了挥手,“停船……下网!渔汛到了!”
浓夜底下。海面以上。安鲁海军收拢风帆,甲板平台和各个舱口里面人声鼎沸,无数身影在奔走往返。
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直属特种作战第一旅的突击团官兵纷纷带齐武器装备,他们登上船舷两侧的舷板,随着一声声雄壮高昂的水手号子,所有的船支都将搭载特种战士的舷板放下海面。
海面上阴风怒号,面目黝黑的特种战士不发一言,他们在心里默数着号子,粗壮的手臂不断带动木桨,舷板行动如飞,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中起伏着前进。
孤岛码头还亮着灯,维修帆船的水手和斯洛文里亚士兵已经歇了下来。热情的法兰船长拿出珍藏的好酒和一条条大腊肠款待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异国水兵,可好景不长,十一点刚过,法兰船长突然变了脸色,前一刻他还笑着向对方敬酒,下一刻他就寒着脸摔碎了杯子。
血红色的酒液无奈地洒在船舱地板上,昏暗的灯火映出凶手的身影,刀子、匕首与剑,兵器的忽闪伴随刺眼的血光,惨烈的凄叫伴随野蛮的呐喊。终于,现场平静下来,凶手们调亮了灯火,灯火映出可怜虫的尸骸,他们大睁着眼,在死前仍然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法兰水手们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他们对那些仍在呻吟的家伙又补了几剑。船长有些不耐烦,他向船舱门口使了个眼色,训练有素的特种战士立刻脱离现场,他们回到各自的船舱,换上斯洛文里亚王国军的制服,然后在码头上集结。
孤岛上的小码头只能接待两艘大船,平常守卫并不多,今天也是如此。当附近的守兵看到一群穿着王国军制服的生面孔时,他们自然心生疑虑,可狡猾的入侵者并没给他们问询的机会。由那位变装的船长带头,泰坦特种战士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这些守兵。
“现在又是几点?”矗立在窗口附近的阿欧卡亚女伯爵突然回转身,猛烈的海风掀起了她的金发,挡住了她的面孔。
随行人员中的一位军人掏出瑞尔产的怀表,“十一点一刻!”
阿卡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该做什么吧?”
在场的军人们互相望了望,然后他们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小卧室。
安鲁军统调查局的负责人再一次转过身,她的身形窗棂之间的浓夜里面轻轻颤抖,不过她的眼神却透射出坚定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