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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集 第七章

泰坦穹苍下 新月 9914 2024-03-21 13:34:58

“谁?”虎克艾尔曼上士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把剑锋横在陌生人的脖子上。

野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次他倒没有缩进地洞,而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外:

“法兰人……法兰人……法兰人……”

“说什么胡话!”村长懊恼地从铺在地板上的草席里爬了出来,睡满一地的猎人纷纷发出不满的咒骂声。

“法兰人……法兰人……”普帕卡仍在叫唤着。

虎克收起剑,他紧盯着野人的眼睛,野人似乎是被吓呆了,艾尔曼上士在这样一双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里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军人之风。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地将木屋的窗户退开一道缝隙,他只是向院子里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拨出配剑。

“值夜的人不见了!狗也不见了!准备突围!”

猎人们呆愣地坐在地板上,只有听惯命令的近卫军士兵飞速动作起来,不过要除去心惊胆寒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各种迹象上发觉法兰人正在接近,他只是想找个妥当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藏起来……他要躲过这一劫。

虎克猛灌了一口村长家的酒水,他抄着战锤、提着重剑;隆贝里哈森齐用口水抹了抹乱糟糟的头发,他检查了一下紧缚在胸口上的文件袋,最后才试了试手中那把轻飘飘的单手剑有多么锋锐。

村长是个中年人,他当过兵。但他并清楚自家门外会有多少法兰人,他只是觉得自己地小院像极了一座要塞。而他,就像年轻时一样。

守在要塞敌楼里,在垛口眺望远方的战线。

往常的这个时候。村子地妻子已经端来热腾腾的麦汤和香甜地面饼,赶上好年景,也许还会有一份煎鸡蛋:村长有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村里人当两个男孩儿是祸害、当那个女孩儿是妖精,村长以他的孩子们为荣。他在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体面的未来。

村长的手按住木门,他知道外面会是一个铁桶一般地包围圈。村里的猎户信任这个军人出身的男子汉,猎人们提着渔网、挽着硬弓、紧攥着对付野兽的凶器!他们跟在村长后边,等待着那扇通往地狱的木门,就在村长快要打开木门的时候,这个中年人突然气馁地退了回来,他转向排在最后的几名近卫军官兵。

“中校,你和你的战士不能这样冲出去!这是死路一条!”

隆贝里哈森齐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在经过昨晚与虎克的一段谈话,他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也对上天赋予他的责任和使命有了全新地理解。

“村长,感谢您的好意,我不能……”

“不!”村长打断近卫军中校的话。“我不是说你不能!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军人。你们能把外面地狗子们都杀光,但前提是……你们得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装备怎样,行动力怎样!”

隆贝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您有好建议吗?”

村长指了指瘫倒在床上的两名伤员:“下面有条地道。出口就是村口的水井,你们从那出去,若是发现敌人势犬……你们就赶快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们!若是发现敌人势微……”

“从他们屁股后面狠狠地干——我最喜欢!”近卫军中校哈哈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隆贝里哈森齐向面前这名普普通通地庄稼汉致以军礼,“感谢您为祖国所做地一切……保重!”

村长像完成一件伟大使命那样轻松地吸了一口气,他像当兵时一样朝面前的长官还以军礼,两名泰坦战士交换了坚定决然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村长就要打开木门的时候,415师最后的带兵长突然扯住中校的手臂:

“小妇人不见了!”

隆贝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孩子自己不走的话我也会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他还年轻……还是个孩子……”

艾尔曼上士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转向靠坐在床角的两名伤员,“六指、卷毛狗!打起精神!我和师长一会儿就来……”

“放心吧!”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干脆地打断带兵长,败血症把他折磨得像虚弱的吸血鬼。卷毛狗晃了晃手里的马刀,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只会发出呻吟的六指,最后他才转向神情阴郁的虎克上士。

“老大哥!你和头儿放心去吧!别担心法兰狗子,来一个我们能杀一双!”

人们似乎忘记了土拨鼠一样的野人,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八三一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在村长猛地打开木门的时候一骨碌钻进地板上的草席,他像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还把冲作铺盖的干草全都堆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想把自己活埋。

这么说……木门敞开了!

村长和悍勇的猎户们叫骂着急冲而出,围在院墙外的法兰骑士用手弩把乱糟糟的村民射倒了一大片。村长很幸运,他和几名猎户冲到院墙跟前,法兰骑士丢开手弩拔出马刀和配剑,剽悍的猎人刺出尖叉,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刺个对穿:剽悍的猎人劈出镰刀,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切开喉咙,剽悍的猎人拉开强弓,一名法兰骑兵就被钉入院门:剽悍的猎人在村长的帮助下甩出渔网,一群急冲而至的法兰人就在网下滚作一团……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翼翼地从水井中探出头,喊杀声立即清晰,近卫军中校向身下的带兵长低叫了一声“安全”然后他便利落地钻出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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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贝里回身探手,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虎克这个大块头拖出水井。

“谢谢!”艾尔曼上士抹了一把湿淋淋的面孔。“情况怎么样?”

隆贝里没说什么,他示意艾尔曼蹲在一户村民地屋檐底下,虎克用手拖住师长的脚跟。他只是使劲一抬就把隆贝里送上屋顶。隆贝里俯在屋顶上,他小心地观望着战场的动静。“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

近卫军中校指了指喊杀声不断地那个角落:“敌人势微!他们只是一个斥候分队!”

虎克点了点头,他把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弓箭全都扔上屋顶,“你在上面抽冷子!我在下面砸肉饼!”

隆贝里哈森齐笑哈哈地接过弓箭,“真不愧是一只耳地野象!记得多砸几个肉饼,吃不下的就带走!”

虎克懊恼地别开头。他不喜欢“一只耳的野象”他也不喜欢笑眯眯的贵族军官,但这一次他在扭头之后终于开心地笑了笑,他知道那个有勇有谋的隆贝里哈森齐伯爵公子又回来了!这值得庆幸!

包围院落地法兰骑兵对猎人们的悍勇没有充分估计,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第一轮的覆盖式箭袭竟然没有达到全歼这伙庄稼汉的目的。田园里的好把式和森林河湖里的好猎手杀起人一本不手软,他们左冲又突,上窜下跳,法兰骑士的战马反倒耽误了他们的移动,掉下马的骑士越来越多,不过只有突然中箭地人才发觉自己遭遇暗算。

“……三个……”隆贝里边说边朝滚烫的手指吐了口水。他在弓槽上放下一支新箭。

“第……四……该死!”近卫军中校突然收起弓,他看到自己瞄准的那名法兰骑士竟然莫名其妙地飞上天,隆贝里马上想到虎克手里那把三十多磅重地战锤。他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法兰人终于学乖了!落马的迅速爬起来,没有落马的也纷纷放弃骑战。这支渗透分队在河滩上失去了指挥官,他们复仇心切,他们莽撞却不盲目!在战斗进行至近身肉搏这个阶段时。正规军与民勇地区别立刻显现出来,最为活跃的几个猎人先后被成组成队的法兰骑士砍倒在地,身手为为矫健的中年村长也被一个战斗小组逼到院落一角无法动弹。

隆贝里咬紧牙关,他看到已有三名法兰鬼子绕到后院,若是被这几个家伙闯进屋里……隆贝里想到了无法动弹的六指和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他猛地丢开长弓,在屋顶上飞奔一阵,然后便像腾空而起的老鹰一般跃入战圈!

近卫军中校面对两个人,中年村长面对两个人,只有虎克上士独自对抗五个敌人!隆贝里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进攻!他得冲进屋门,里面有他的两名士兵!他不想看到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两位兄弟成为敌人屠刀下的玩宠。

透过干草堆里的一丝缝隙,普帕卡亚德拉惊悚地瞪着面前的场景,法兰人!屋里闯进了魔鬼一样的法兰人!他杀过法兰人,他杀过好几个比面前这三名骑士还要凶悍的法兰人!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只是一个心惊胆寒的可怜虫,他的军旅生涯经历过无数风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再难再险的困境也无法将他击倒,可在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士兵被人屠戮、而他又不能为这些曾经无比英勇的士兵做任何事的时候,他崩溃了!完全彻底地崩溃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责任,这一切都在巨大的心灵震撼中化为乌有,变成废墟、变成沙漠,所以……从前的勇士变成一个欲哭无泪的可怜虫。

卷毛狗发出绝望的吼声,六指也发出绝望的吼声!机警的卷毛狗刺翻了第一个冲进门的法兰骑士,但他无法应付第二个,他更知道自己的战友也无法应付闯进门的敌人。六指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竟然走了神儿,他用淡定的目光注视着战友的一头卷毛。

法兰骑士窥准这个机会,他将长剑送进泰坦战士的胸腹,六指浑身一颤,他笑了!他笑着抓紧敌人的剑锋,法兰骑士有些吃惊,他拨不出剑。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掌顺着剑锋滴落鲜血。

卷毛狗再一次发出声势惊人地吼叫,可绝望已经变为愤怒!他理解六指的眼神!当那名杀害战友的士兵忙着拨取长剑地时候,卷毛狗突然摆脱与自己缠斗的敌人。他地马刀只是一挥就带起一颗好大的头颅!

身后的鬼子们怪叫着冲了上来,卷毛狗挺身面对敌人。他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他那被败血症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法兰骑士的长剑劈落了泰坦战士地马刀,他把卷毛狗扑倒在地,并用剑锋对准这名战士的心脏。卷毛狗嘶喊着,尖叫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入终点。可他不甘心,如果不是浑身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药品用尽,如果不是该死的败血症……四个!不!五个!卷毛狗相信自己能够一次解决五个鬼子兵,他又不是没有这样干过!

可现在,法兰骑士压在卷毛狗的身上,他的长剑就要刺入这名泰坦战士的心!

卷毛狗不想死,他没有放弃,他叫着喊着,他用尽最后最后的气力抵住鬼子兵的手腕!法兰人也在大叫。也在最后的拼搏中使尽了全身地力气,他的汗珠偶然滴入泰坦战士的眼睛里,卷毛狗地眼睛就被汗水灼疼了。他难得地分了神。

法兰骑士借此机会猛地下压长剑,剑尖终于刺破卷毛狗的胸膛,绝望的泰坦战士发出惨痛的凄喊,濒临垂危地生命再一次爆发出伟力。已经刺入胸膛的剑尖又被推了出来,法兰骑士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剑柄上,他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已经看到敌人的惨死。

“放弃吧!放弃吧!让我助你登临天堂,你不会下地狱……你是勇士……你的使命已经完结了!放弃吧……放弃吧……”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缩在干草堆里,他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法兰语,除去那场屠杀,之前之后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放弃?放弃什么?普帕卡痛苦地抱住头,透过干草缝隙,展现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副与那场屠杀极为类似的场景,区别只是在于被人按倒在地的泰坦战士仍在抵抗!

普帕卡抓破了自己的头发,扯掉了许多头发,他放纵地哭,绝望地喊!

“不!不!放过我吧!宽恕我吧!”

没有人理睬近卫军上校的呓语,只有锋利的长剑缓缓地、慢慢地,颤抖着挤入一名近卫军战士的胸膛!卷毛狗双腿乱蹬,双目圆瞪!他的手臂仍在发力,他没有理由放弃,却有理由欢呼!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不!”

一声怒吼突然在室内炸响,法兰骑士和泰坦士兵都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突然从干草堆中急射而出,惊骇欲绝的法兰骑士只是稍稍举剑便被一股强劲到无法形容的巨力击得离地飞起!

法兰骑士胸骨开裂,他无声无息地跌在地板上,可急冲而至的泰坦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普帕卡,亚德拉捡起地上的一件兵器,他对敌人的面孔疯狂地劈砍!

鲜血、肉泥、骨沫儿!红白的渣滓满室飞溅!普帕卡,亚德拉猛然将兵刃砍入地板,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面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一滩湿漉漉的烂泥!

“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解恨!”近卫军上校提着马刀冲出屋门,院子里立即响起一阵更为剧烈的喊杀声……

太阳缓缓攀上南方天宇中的制高点,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点缀着三两朵洁白的浮云。山坳中的小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野花在村里的土道边竞相绽放,高大的橹树和橡树守卫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长满青苔的水井。

一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急冲到水井边,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臂只是猛地一扯就提起井绳缠绕的水桶。这名高大的士兵又提着水桶跑开了,他的脚步又重又快,军靴在小村的土路上留下一溜染满鲜血的足印。

一匹战马突然从村庄的一条岔路上走了过来,虎克艾尔曼上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诧异地停了下来。

法兰人遗落的战马在近卫军士兵的愤怒瞪视下乖乖地站在原地,虎克上士就缓缓地走近它。战马的马鞍上拴着一颗人头,虎克从水桶里捧起水,他把人头的面孔擦拭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虎克压抑了好几次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在那次被父亲和爷爷差点打死之后就再也没哭过,可他面对的却是爱哭的小妇人。

“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专注地打量着卷毛狗,刚刚这名英勇的士兵还在向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可现在他却紧抿着嘴,头一偏就睡着了。

“嘿!”

近卫军中校终于听到呼声,他转向浑身浴血、疲倦欲死的村长。

“我清点了一下战场!鬼子的尸体在后院,村里的猎户在前头!”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抓住卷毛狗的双腿:“来吧,帮个忙,我要给我的兄弟们修座碑!”

村长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和近卫军中校一道抬起终于摆脱世间一切痛苦的战士,两个人将战士的遗体移往屋外的坟坑。

“干嘛不说话?”隆贝里突然扯出提着水桶经过坟坑的虎克艾尔曼。

虎克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那个有点精神问题的逃兵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一旁的村长凑了上来:“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那家伙杀起鬼子兵来就像切菜一样麻利,这样的人要是放到战场上好歹也是一位帝国勇士!可我真的是在森林里捡到他的,他那副土拨鼠一样的神情你们也是见过的!”

近卫军中校点了点头,他朝院子里的凉棚望了一眼,“那家伙怎么样了?”

虎克泄气似的摇了摇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替村长挡了一剑、替你挡了一刀、替我挡了一枪!还能怎样?我看他就是奔着寻死来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隆贝里率先走向凉棚,虎克连忙追在后面。

普帕卡躺倒凉棚里的干草堆里。不知为什么,坚毅、果敢、智慧、勇武,这一切精神全都回来了!他紧皱着眉、状似恼火地大瞪着眼。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地呻吟。

普帕卡的身下染满血泊,血水从他的伤口涌出。顺着草梗不断滴落地面。当他干裂地嘴唇接触到清凉的井水时,他地喉咙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你是谁?”隆贝里夺过水瓢,剧烈的呼吸和剧烈的内腑运动足以要了这家伙的命。

“扶我……扶我站起来!”

隆贝里向虎克上士示意了一下,虎克连忙扶起身负多处重创地逃兵。

逃兵拉了拉破烂的将校服下摆,他艰难地向面前的军人致以敬礼:

“南方集团军!八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近卫军上校!”

“我捡到一个上校!我捡到……”

隆贝里哈森齐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村长。他朝对方回以军礼,“向您致敬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我是瓦伦卫戍区第4占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近卫军中校!你……你和部队是怎么了?”

普帕卡难堪地别开头,他的确是想一死了之。“我……我部的任务是护送近卫军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二告全军书运抵南方战线后方战场,直到现在……我可以说八三三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你……你和你的部队完成任务了吗?”

“能走到的地方我们都走到了!”

隆贝里轻轻拍了拍普帕卡的肩膀,他已经不想追究面前这名勇士怎么会变成初见时地那副样子:

“上校阁下!别苦着脸,你该高兴才对,你完成的是一项无比光荣的任务!”

普帕卡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要用尽全部地力量才能拟制失血造成的眩晕。

“别这样!”隆贝里搭在普帕卡肩膀上的手掌稍稍使力:“至少……你可比我强多了!我的415师只剩下一头野象,而距离完成任务地那一天还遥遥无期呢!”

普帕卡从胸口掏出一条缀着神牌的黄金项链。他突然顿了顿:“瓦伦卫戍区第415师……你们一直在向东走?”

“是的!我们要回去首都军部,面见最高统帅、帝国摄政王!”

“这就好……这就好……”普帕卡解开项链珍之重之地递给415师师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军规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令。这条项链已经二度易手,请您在战后把它交给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城的多姆尼斯伯爵,这是……这是多姆尼斯上尉的传家宝……”

当隆贝里接过神牌和项链的时候,八三三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终于彻底放松精神。他眼前一黑,话未说完就倒在虎克上士的怀抱里。

隆贝里慌了手脚,他早就知道亚德拉上校坚持不了多久,可他没有想到这位坚强的军人会说完就完!

经过一阵折腾,普帕卡终于犹豫地睁开眼睛,他本想这样径直垂入黑暗,可他还是放不下战友的嘱托,直到他真的看见隆贝里上校的胸膛上已经挂上一条缀着神牌的项链,他才安心地笑了笑:

“多姆尼斯……多姆尼斯上尉把它托付给乔伊,乔伊把它托付给我…六普帕卡紧紧握住战友的手:“我……我把它托付给你!别……别辜负我们!”

“不会不会!”隆贝里坚定地回答:“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今……一定带到!”

“上校!普帕卡上校……”虎克上士轻轻呼唤着倒在怀里的近卫军军官,等了半晌之后他依然得不到回答。又过了一会儿,虎克只得把这名英勇的军人抱放到地上,近卫军上士无奈地望了望自己的师长:“咱们还要再挖一座……”

“没时间了!”隆贝里边说边把神牌和项链塞进胸衣。“咱们得立刻出发,法兰人在走失了一个骑兵分队之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上门!”

村长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我!没问题!”

415师师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拥抱了一下素昧平生的猎人村长。

“叫小妇人收集战具,你去挑几匹法兰人地战马。咱们赶快离开这!”隆贝里哈森齐转向虎克艾尔曼。

“小妇人……”虎克欲言又止。

415师师长猛地大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见鬼,我都忘了!小妇人这个臭小子逃过一劫!”

“他……”虎克还是说不出口。

隆贝里不禁担心地望了过来。“刚才你不是去附近转了一圈吗?你确定小妇人在离开的时候没有遇上法兰骑兵?”

高大地战锤武士终于迎上师长的视线:“算了吧!小妇人那个臭小子比谁都精明!他准是已经跑得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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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贝里这才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使劲儿拍打了一下带兵长的肩膀:

“咱们得说清楚。等到回去卫戍区,若是有人问起小妇人,就说是在一次战斗中失散了,可别说他是逃兵!咱们不能耽误一个好小伙子的前程!若是再晚上几年,小妇人就会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一个比野象还出色的带兵长。”

虎克抬起头,他望了望天:“是啊……准是这样!”

隆贝里松了一口气,他朝躺倒在地地普帕卡,亚德拉上校致以告别的敬礼,然后便拖着他的带兵长踏上仿若没有尽头的旅程。

这一天,当落日散尽余辉,一捧新土就埋住了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的面孔。他不再畏惧、不再自责,他会在神明的殿堂得到永生……就像许多英烈一样。

夕阳雄伟宏丽,和城市上空的滚滚浓烟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幅大而混乱的炭画。失去了辛勤的园丁和市政部门的关照,城市中地树木在盛夏开始疯长。枫树、栋树、白杨、红樱、刺槐、老苹果树、核桃树、鹅耳铄树、山毛棒等等都活跃起来。还有枝叶乱窜的松树。它们的根钻进你地房屋底部,枝叶交叠,遮蔽着你的屋顶。弄得你的家阴森恐怖,如同野兽的洞穴。

维耶罗那城防卫戍司令部就在一栋刚刚形容过地那种大宅子里,不断出入的军人踏平了院落里的草地,绿油油的董草东一滩西一簇。像不良少年的涂鸦一样,还带着些许恶作剧的韵味。

司令部内空荡荡的,室外还有白日的余温,夕阳从各处高大的落地窗投落在室内的地板上,可身处其中的人们却能感到难得的清爽。有些军人聚在大客厅里,他们正往火盆里扔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和各种各样的纸张;间或会有一两个笑闹着的小孩子在高大的厅堂中飞跑而过,他们必然是主人家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为什么会有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占据他们的安乐窝。

好像……之前听人说过,维耶罗那城的各种树木都在疯长,还把类似卫戍区司令部这样的园林和大宅弄得像野兽的洞穴!

“所以……如果要我来说,真的有野兽住在那里面!”通讯员詹姆士探手指了指园林中的一个阴森的角落。

哨兵马克西姆摇了摇头:“年轻人!在战场上!你经常会听到某某人杀了多少多少敌人,听上去就好像是战神一样!但别信!这样的家伙到最后只有一个下场……”

马克西姆边说边用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通讯员詹姆士不屑地瞪了一眼老搭档:“信不信由你!我是亲眼看见的!”

马克西妖朝通讯员刚刚指过的方向望了一眼:“你看见什么了?”

詹姆士立刻来了劲头,他从大理石地板上爬了起来,径直站到老搭档面前,挡住热情似火的晚霞。

“他叫麦克!跟随吕克.西泰尔将军从战场后方撤回来的,据说之前他可是第一特种作战旅的游击团长……”

“我管他是谁?他干什么了?”

詹姆士又兴冲冲地坐回老搭档身边:“你知道军情特战第一旅在战阵后方损失了多少人吗?别的我不清楚,可麦克中校找人在自己的后背上划了三百四十六道口子,不相信你就自己去数一数!前前后后、横七竖八、三百四十六道伤疤!”

“我对这种自虐狂没兴趣!”哨兵马克西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可他的老朋友又把他给翻了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詹姆士打了个响指:“三百四十六道伤疤。代表第一特战旅游击团的三百四十六名勇士……牺牲地勇士!”

“那又怎样?”

通讯员再次望向那片幽深阴森的树林:“吕克.西泰尔将军把游击团调走了,麦克中校因指挥不利被撤职,但他留了下来!他要干掉三百四十六个鬼子兵。这才算给他的战士报了仇!”

“得了吧!像这样地故事我可听过无数次了!”

詹姆士有点恼火,他大力捅了一下哨兵的软肋。“你干嘛不相信?麦克中校早上出门,到了晚上人们见到他地时候他总会提着几颗人头!面孔不同的人头,天天如此!”

“说不准他是拿死人的脑袋凑数呢?”被打疼了的马克西姆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他最受不了通讯员的盲目崇拜,就像巴不得要被埋进英雄塔一样。

“你们……是在说我吗?”一个冷冷地声音突然在两名近卫军战士的头顶响了起来。

“立正!”詹姆士下意识地叫喊了一声。他和马克西妖飞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名军官致以军礼。

鸡佬麦克看了看通讯员,他的视线在哨兵马克西姆身上停了下来,曾经的游击团长探手撩起挂在哨兵身前的一枚金制勋章:

“帝国勇士?”

马克西妖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打量搭档口中的野兽,他把麦克中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他就盯着游击团长手里提着的一个大网兜。一大群绿头苍蝇追逐着网兜,里面塞满面目不一表情各异的人头。

“扒——“,报告!”马克西妖在看到麦克中校的眼光时不禁产生一种不寒而栗地感觉,“这是……这是冬季对德攻势中营救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麦克突然摆手打断哨兵,他转向神情亢奋的通讯员:“嗨!詹妖士!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救了我一命,我可回不了维耶罗那!”

麦克没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在他要转身离去地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詹姆士!你怎么会被降职?我记得你凭那枚帝国勇士勋章熬到了中尉!”

通讯员难堪地挠了挠头。之前他还称得上是一个通讯官,可现在他已被八区第二军的屠夫军长降为上士。

“我……我没有执行上级的命令!”詹姆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曾经的游击团长,他得确定自己不会太过唐突。

“麦克中校,您……您怎么会被降职呢?”

麦克笑了笑:“因为……我地士兵执行了我的命令。”

詹姆士无言以对。他在目送游击团长的身影就快走入林丛的时候才突然叫喊了一声:

“嘿!中校!您的计划宗成得怎么样了?”

麦克远远地甩了甩装满人头的网兜,“还有一小半……但不用担心……”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詹姆士向被吓呆了的马克西姆抱以挑衅的笑容。

马克西姆探手便抹到一把冷汗,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嘴上却不认输。

“我只能相信一半,但有一点你没说错,看那家伙的眼神,真的就是野兽!即使是西尔老大哥也没他那么凶!”

“立正!”现场又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口令!面目全非,只在头套里露出眼睛的西尔老大哥凶巴巴地打量着八区第二军里最爱嚼舌头的两个问题儿。

近卫军中最著名的“屠夫”西尔维奥.伯里科中将随随便便地向哨兵和通讯员回以军礼,他朝自己身后摊开手:“如您所愿!左边这个一天手淫五次的小家伙就是倒霉透顶的詹姆士,右边这个怎么看怎么欠揍的家伙就是要该死的马克西姆。”

泰坦帝国第五军区总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从屠夫背后走了上来,他戴着眼罩、晃着空荡荡的袖管、用审视女人的眼光打量着两名状况百出地帝国勇士。

“呃……一天手淫五次?”

“没……没那么多!”通讯员一瞬间就涨红了脸,他像瞻仰光明神一样紧盯着传说中的“铁臂将军”

“报告总司令,他……也差不多!”哨兵马克西姆贼兮兮地补充了一句。

冈多勒.阿贝西亚笑了笑。他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你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欠揍!”

西尔维奥嘿嘿笑了笑。但他地面孔突然冷了下来!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大理石地板上摊开一幅战术……哦不!是一副标记了高差坐标的地理地图,他心事重重地把通讯员招呼到身边。

“到你了小家伙!给阿贝西亚将军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你在上游河道看到了什么?”

詹姆士连忙蹲了下来,他指了指多瑙河上游地区地一段河道,“法兰人!法兰人在阿齐水库和里斯多尔村的水渠之前开辟了一条新的人工河!河面不宽,直通水库的南大坝!”

独臂将军冈多勒.阿贝西亚的刀疤脸上挂满油汗,他紧皱着眉头。

似乎对通讯员地发现无动于衷。

“事情很明显!”西尔维奥有点不耐烦,他用指节敲了敲上游河道。“前一阶段的鬼天气让法兰人的攻势缓了下来,他们不难发现阿齐水库的水位涨了多少!那条人工河多半是为了分流一部分库区的涨水!等到他们认为该是解决这场攻防战的时候……嘣!”

西尔维奥做了个天崩地裂的手势!

“南城地势低洼,维耶罗那的贵族和商业大佬就是因为吃足了洪水的苦头才把财富中心建在北城的台地上!”通讯员詹姆士觉得有必要对军长地发言做一番补充。

冈多勒.阿贝西亚托着下巴,他还是一言未发,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此时此刻都会想到法兰人会在多瑙河的上游水库干些什么勾当,但维耶罗那城南和城西的两段老城墙是守军赖以抵抗强敌地生存依据,如果放弃南城,近卫军只能在北城沿河一线构筑新的防御工事。还要集中兵力守卫连接南北的四座桥梁,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一旦法兰人进占南城。他们在洪水退却地第一时间就会强度多瑙河,这也只是一天的事。

“你怎么看?”阿贝西亚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这一仗他确实不懂怎么打。

屠夫露出雕版一样的冷笑,“该怎么打你会不清楚?你的卫戍司令部为什么要撤到城北的森罗万宫?你的大海格力斯整编格斗军为什么要在城北构筑街垒?你又为什么在战役最紧张的时候撤掉老城墙的炮台?你又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火炮全都藏进比邻北岸的几户贵族官邸?应该说……你这个家伙心里有数!”

阿贝西亚摇了摇头。“我的确猜到法兰人会利用雨季干些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知道怎样应付!”

西尔维奥.伯里科瞪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气馁地别开头,“那样的话就麻烦啦……我还指望你有什么好手段能阻住敌人的攻势!”

阿贝西亚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早在法兰王国集结重兵突入国境线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计到美丽的音乐之城会面临生死抉择。

“打到现在,明塔斯.布郎特这个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都快成光杆司令了!”冈多勒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能够调动的城防力量只有一个师还不到的编制,而之前是整整三个军!三个军!”

“别激动……别激动!”西尔维奥诧异地打量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他似乎没有见过冈多勒,阿贝西亚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

阿贝西亚将军摆了摆手:

“你知道维耶罗那城防卫队的损失为什么会如此巨大吗?”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从开战至今,你没有给过明塔斯.布郎特的一个补充兵!”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为了今天!”八二军军长了然地点了点头:“南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法兰人总会啃下来!当敌我双方分别占据维耶罗那南北双城隔河对峙的时候……那才是维耶罗那攻防站的真正起点!”

“隔河对峙?”冈多勒像听到笑话一样咧开嘴巴,“二十万法兰王国军!就算我们干掉了其中的十万,剩下的十万也能踩着尸首淌过多瑙河!”

“那你要怎样?献城投降?”

“你开什么玩笑?”第五军区司令长官有点不乐意了,“即便打光了维耶罗那卫戍部队,我还有最精锐的大海格利斯格斗军、还有两个满编的混成军团、还有六个独立旅团、还有十一个独立师团!”

“到明天上午九点!”网多勒整了整军装戴上了军帽:“戍守南城的所有部队全部撤到北岸、包括市民!法兰人要来的话就来吧,让多瑙河给他们的脑子降降温!”

在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第五军区总司令突然向屠夫指了指呆站着的哨兵和通讯员。

“西尔维奥!我不管着你的兵,但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

阿贝西亚促狭地笑了笑:

“给詹姆士找个女人……顺便揍马克西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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