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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集 第八章

泰坦穹苍下 新月 9808 2024-03-21 13:34:58

最后一只瑶鹰带着低弱的响哨在微风里划了一个圈子后,也消失了。卡尔查克特战役获得空前胜利的消息就这样传抵都林。然后,驿马、信鸽、白嘴骡子、黑嘴驴子,所有适合长途跋涉的东西都上路了,带着胜利的消息,走村过镇、上山下乡,渡过河、涉过水,穿过渺无人烟的荒原、穿过沉寂千年的原始森林,再然后……从光明神的视角向下看,泰坦帝国的广大疆域亮起灯火、燃起烟花,随着蜿蜒曲折的国道、省道、驿道、乡间小路,胜利的讯息到达哪里,哪里就响起最炙烈、最牵福、最狂热的欢呼。

教历802年7月22日,也就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大胜之后的第二天,虽然侵略者还在泰坦帝国境内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但“胜利日”这个称呼已经成为全民族最常提到的口头语。

7月22日,这一天成为泰坦帝国的民族节日,人们为此通常要庆祝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7月29日,这个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推开窗,立刻传来一阵高飞的云雀在放纵歌唱的声音。

揭开窗纱,几天的阳光在柳条上撒下一抹嫩绿,花草被尘土掩埋得有些憔悴,宫殿、长廊、喷泉、白色的大理石壁都需要一次彻底的洗涤。

好多天没有下雨,干裂的大地和饥渴的树根早已期待着雨。雨却一直在迟疑。

“又是这么闷地天气!”

这是萨沙伊的声音。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是卡罗阿西亚的声音。

“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是阿莱尼斯在抗议。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歌剧还是话剧,也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地话题。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睡相可一点也不敢恭维,她地睡裙卷到大腿上。领口和袖口一样松懈,露出雪白的手臂和一边健硕的乳峰:丝棉被在地板上叹息、绒线枕头被女皇陛下夹在两条大腿里喘不过气。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洋娃娃以古怪的姿势躺倒在女皇身边,这大概是一世陛下地抱枕;洋娃娃的手臂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折断了,要不是窗口透着灿烂的晨光,这个场景只有恐怖的凶杀现场可堪比拟。

萨沙伊站在窗口,她抱着阿卡的儿子。这个小家伙还处在人事不知的年纪,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贾伯丽露宫里的一个禁忌。一度,所有人都以为安鲁的水仙花冠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女人,可就是这个女人,她将刚刚生产过的阿欧卡亚女伯爵请出宫殿,甚至不允许女伯爵见一见自己地亲生儿子。

卡罗阿西亚站在安鲁主母的侧后方,她没有穿戴宫廷礼服,身上只有一件普普通通的罗曼式长裙,尽管长裙地布料绝不是市集上买得到的那种,但这条长裙怎么看怎么像修女的袍子。

“拜托你们……行行好吧……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阿莱尼斯瘫在床上。动都懒得动,昨天晚上……前天是这样、大前天也是这样、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也不知道那些低眉顺目的贵族男女哪里来地勇气,他们在接连数天的庆祝酒会上把帝国的女皇陛下灌得烂醉如泥。让女皇陛下和所有人一样酩酊大罪。萨沙伊把宝贝儿子递给乳母”卜家伙开始哭闹,床上的女皇陛下就发出愤怒的吼叫,一边的意利亚公主就开始默念光明神的祷词……最近一段时间。贾伯丽露宫的一天通常都会这样开始。

大概在九点钟前后,女皇陛下洗漱完毕,她带着黑眼圈,脚下轻飘飘的,出门要靠萨沙扶持。卡罗阿西亚一向对阿莱尼斯混乱的生活方式特别是作息时间嗤之以鼻,这位意利亚公主的日程就像都林天文台的报时一样准确,等到帝国女皇和安鲁主母相携进入宫殿会客厅时,她已作完了早祷,还和一位非常有名望的主教大人修完了上午的神学课程。

贾伯丽露宫最主要的一间会客厅独立于宫殿建筑群之外,是一座六角形的对称体阁楼建筑,它濒临人造湖,由一条嵌满风景画的长廊连接皇室成员的日常生活区。从六世纪开始,这座造型美观的会客厅就被叫做“彩砖阁”名副其实!大厅的地板、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用法兰进口的彩色玻璃砖装饰的,进入其间,五彩光晕和艺术大师创造的视觉效果会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触。

每天,帝国女皇陛下和两位摄政王后都会在彩砖阁滞留很长时间,贾伯丽露宫在战争期间已然成为临时陪都,泰坦帝国的各方贵戚名流齐聚于此,他们争相谒见正于此时此刻主宰国家部分现实的三位高贵的女性。

从“胜利日”开始,皇室书记处安排的谒见名单就已排上数千个家庭和政府官员的姓氏,有人为女皇算了算,若是和名单上的人都见一见——需要半年之久。

大领主、大贵族、行省一级的政府官员自然排在最前头,但人们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胜利日”之后,日常的谒见就转变为送礼的风潮,而这也是泰坦人的一项传统。一待帝国赢得一场战争,皇室自然会对帝国的特权阶级加以一系列的封赏和减免赋税之类的政策,而帝国的特权阶级自然不会白拿皇室的好处,毕竟战争胜利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所以他们就得准备丰厚的礼品敬献给皇室,表示礼尚往来的意思。

阿莱尼斯代表皇室收纳礼物,萨沙伊代表她的丈夫收纳礼物,泰坦贵族在这次大胜之后要较往常付出双份的礼品,抱怨归抱怨。可人们都知道给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地礼物绝对省不得!

很有可能……再进一步说就是百分之百地确定,如果安鲁家族有需要的话,莫瑞塞特被新的王朝所取代将是必然地。

送礼也就罢了。切忌搬弄是非!无论是帝国女皇还是安鲁主母,她们都讨厌虚情假意的势力小人。最开始地时候。有些大贵族在明里称颂皇帝陛下,可一转身,他们就在暗地里把一份价值连城的礼物送到萨沙伊独居的宫殿。这些人不知道,安鲁主母把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直接交给阿莱尼斯。阿莱尼斯丝毫不介意,只是找到机会就把这些人从她的宫殿里赶走时间一长,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谁都知道女皇陛下和安鲁主母是站在一个位置上地,于是隐藏在两个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更加突出。借由前线战场上的伟大胜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泰坦帝国各个阶层的声望与日倍增,无论是贵族家庭还是平民家庭,人们都把摄政王殿下的戎装像放在光明神旁边的位置,就连一些历史悠久的教堂也是如此,泰坦的主教团和各种神教机构忙不叠地巴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很怕在某个方面没有想到或是落于人后。

这种崇拜积累到一定程度。在“胜利日”之后的一个星期,也就是今天,教历802年7月29日!女皇陛下、安鲁主母。甚至包括不太过问政务的意利亚公主,她们一进“彩砖阁”就察觉到会客厅里地气氛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一开始,照例是应邀而来的大贵族言辞恳切、情绪激动地陈述一遍千篇一律地贺词,这种贺词大致分为两部分。人们先说帝国的最高主宰者是多么多么明智、多么多么伟大;再说他们做臣仆的是多么多么忠诚、多么多么勤奋;最后就是讨赏送礼物!

到今天,阿莱尼斯已经算是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她早已听闻贾伯丽露宫孕育地风雨和有心人刻意修饰的危险局面,而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

一位来自拉布波的老公爵排在当日谒见名单的第四位,他没有祝贺胜利、也没有带来礼物,这个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家伙颤颤巍巍地说:

“请女皇陛下考虑退位!皇统将由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继承!”

※※※※※※※※※※※※※※※※※※※※※※

语惊四座!

可仔细看看,除了女皇身边的近侍,在场的人在听闻这句颠覆一切的话时都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连安鲁主母也算在内了!

阿莱尼斯望了望萨沙伊,她就知道小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把她从床褥上拖下来,这说明萨沙伊一定已经听闻消息,而她或者是安鲁也已打定主意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莫瑞塞特皇室任何帮助。女皇陛下想到这里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过去一向是皇室联合大贵族打压安鲁,而现在,位置完全倒过来了!

阿莱尼斯转回头,她望着突然发难的南方贵族……一定是南方贵族!这没有半点可怀疑的!

“为什么?”女皇陛下问了一声。

来自拉布波的老公爵眨了眨昏暗的眼珠,他也在琢磨!为什么?女皇陛下为什么要退位?为什么要由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继承皇统?

难道要说这是众望所归?难道要说这是千万泰坦国民共同的要求?

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这是胡扯!挟着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胜利,制造莫瑞塞特皇室退位的舆论是南方贵族集体早就议定好了的!女皇一天不退位,首都贵族就能继续霸占中央政府的要职,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也有足够的时间协调各个方面的利益归属,这在一部分南方贵族看来是极为危险的,他们既然有机会代替首都贵族重组政府,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分享新政府的利益呢?

“这是众望所归!这是千万泰坦国民共同的要求!”老公爵想来想去,他只能这样说。

“是吗?”阿莱尼斯冷冷地笑了笑,她好象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对于莫瑞塞特皇室可能面临的处境,她和自己地丈夫早就商量过。而事情也像奥斯卡分析的那样,南方贵族果然又生一计。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确实如此!”老公爵硬着头皮回答女皇陛下,但他知道自己的说辞根本没有立足点,摄政王殿下地声望与日俱增。但这并不表示泰坦人都希望由他做皇帝,即使国民又这种要求。也只是南方贵族刻意挑唆的结果。

阿莱尼斯从自己地书记官手里取来一份文件:

“皇朝更迭并不是一蹰而就的事!我会慎重行事、我的丈夫也会慎重行事,我们希望泰坦子民一样能够慎重行事!所以……这是发布全民公决的动议,只要得到贵族元老院的批复,帝国就可以对皇统地归属进行全民公投!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即使贵族元老院签发了这项动议。公投在各地施行的时间也要在帝国军人彻彻底底地把侵略者赶出国门之后!”

女皇陛下微笑地打量着面相难堪的老公爵,“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老公爵向帝国女皇施礼之后便乖乖退到一边,看他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按照和丈夫的定议,阿莱尼斯轻松地赢得了一这阵,可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也许南方贵族会有妥协的一天,但绝不是现在!由于不久之前那场不算彻底的兵变和卫国战争,现在的泰坦帝国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权利真空,这对抱成团地南方贵族来说是一块根本无法放弃的大肉肠,是把肉肠一口吞掉划算一些?还是用刀叉把肉肠切成片再分而食之?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南方人把目标定得太高。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转换思维方式,其实……若是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设想,泰坦帝国就应该由各方贵族分担现实利益。南方人的做法并不聪明,他们只会把事情弄糟。

既然南方人只会把事情弄糟,那么对付他们就是迟早的事,至少首都军情局已经按摄政王的授意。将报复和一系列暗杀活动、抓捕活动提上日程。尽管这些活动还被限制在一个很小地范围内,并没有深刻触及南方贵族的权利阶层,但作为警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异常清楚地透露出他的意愿:吃的我的给我吐出来、欠的我的给我还回来!不是不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白了就是:不聪明的都他妈给我聪明起来!要不然……

按照帝国摄政王一贯的作风,他要杀你,一定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

7月29日,彩砖阁响起要求皇帝陛下即刻退位的呼声,消息一经传出自然在纽卡索斯城和贾伯丽露宫引起轩然大波,宫殿和城市中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谈论:“要变天了吗?”

泰坦中东部地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干旱终于在这天中午得到缓解。雨云来得很快,从北天之底喷涌而出,半个小时之内就占据了视野所及的全部天地。穹苍低垂如灰色的雾幕,柳树和花草在强劲的东南风里摆得像重症患者。

人们说,一定是一场暴风雨!错不了的!

从车上跨下,急雨如两座营垒之间交换的乱箭,立刻打湿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衣服。带着满腔的愤怒,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奋疾地走进他的临时指挥部。

近卫军前敌指挥部设在一座刚从侵略者手里夺回来的小镇,急雨如骤,黑沉沉的小镇在死寂中透露出百年如一日的古朴,若是换句话说,形容其为破旧也不为过。

一口气走进镇长家的铁艺栅栏门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见到了聚在一起高级军官。现在可看不出这些面相憔悴的人就是为神圣泰坦打赢大决战的指挥官们!他们的军服皱皱巴巴、状似一个星期都没洗过:

他们脸上满是胡茬,状似一个月都没修过。不管军容多么邋遢,他们的精神是饱满的,特别是在面对最高统帅的时候!

摄政王殿下向后一挺背,雨披就落进勤务官的手里,他露出一身脏兮兮的元帅制服。

镇长家的厅堂里响起一片军靴撞击的声音,奥斯卡向军官们回礼,然后他就率先步入用些旧家具拼凑起来地议事大厅!说是议事大厅……

比起某些私人沙龙的舞厅还要小很多。

镇长的会客室装不下陆续赶到小镇地战地指挥官们。很多人只得在屋檐底下找了一个栖身之所,男人们交换着卷烟,为数不多的雪茄必定是抽完了。军人地低沉嗓音混在淅沥的雨声里。偶尔会有一声大笑,听上去特别刺耳。但动听得很!

烟草和水雾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加上男人的汗味,地板上没有干涸的血味儿!不是说过吗?小镇是刚从侵略者手里夺回来地,在一些视线难及的地方还躺着鬼子兵的尸首。

奥斯卡在镇长家的书房听取了各个纵队司令的简报,简报无非是哪个军包围了多少敌人、又有多少敌人从包围中逃脱!专门有参谋官为最高统帅在战术地图上标记了所有于简报中出现过的部队。等到简报结束时再一看!哦啦!奥斯卡的头像被马车碾过一样疼!

大范围的长途奔袭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在南起多摩尔省省界、北至肖伯河中上游流域、面积为30万平方公里的交战区域,散落着泰坦近卫军的230个师!这些部队属于南方集团军群、属于首都战区和中东部集群、属于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和贝卡方面军、属于红虎和水仙骑士团!

按照战术地图上描述地位置,奥斯卡只能说,乱了!完全乱了!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没有可能同时控制230个师在30万平方公里地国土上进行作战,由于命令的延迟、由于侵略军的分散突击、由于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长途奔袭追击地过程中,纵队找不到军、军找不到师、师连所属团的位置都搞不清!

大概是在最初的两天里,最高统帅坐镇的前敌指挥中心联系不到一个纵队司令。无计可施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派出所有的通讯官,命令各个纵队都必须在固定位置上设立战时临指,以便统一部署。

调配战争资源!

又过了两天,混乱的战场局面得到一些好转,可仅仅是一些而已!

至少各个纵队都已上报了作战坐标和所属各级战斗单位的位置。

结果呢?新鲜出炉的战场演示地图就显现出这样一幕,蓝色代表近卫军。帝国军人东一堆、西一簇、南一片、北一摊!可谓节节生枝、遍地开花!有些师级部队竟然围住敌人一个军、有些军级部队偏偏围住敌人一个团!没有时效性的战场命令和没有可行性的追击部署害苦了前敌指挥官,他们只能一直往西冲,能吃掉敌人的就吃掉,吃不动的就把敌人包围起来原地待命。3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出现了大大小小20多个包围圈,可更多的敌人仍在向西逃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撇开了这份令他感到异常难堪的战场演示地图,如果他在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表现可以被评7分,那么他在之后的追击战里的表现连4分都到不了!尽管他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决战争技术上客观存在的难题,但他面临的混乱局面多半是因为追袭行动本身就不存在明确的目的性。

尽管这种目的性可以勉强解释为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进而在运动中大范围地包围敌人、聚而歼之!但这种解释又在可行性上欠缺最关键的一环:

此时此刻!已经冲到整个反坦联军前面的水仙骑士团第一分集群还没有一支部队找到鲁宾元帅领导的西部集团军群即瓦伦要塞方面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对的始终是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近卫军总参谋长和瓦伦方面军挡住反坦联军向西退却的路径,光靠水仙骑士团绝对无法完成收拢西线包围圈的使命!

骑兵适合突击,用作防守绝对是浪费,也不那么保险!一旦反坦联军以优势兵力向孤立在西线的水仙骑士发动突围战……得不偿失!得不偿失!水仙骑士只得让开路面。

总的来说!一日联系不上“神出鬼没”的鲁宾.斯普亚留斯,奥斯卡就只能任由摆在面前的大战场继续混乱下去,他也只能继续实施分部包围、分部突进的策略!只有确定了瓦伦集群的位置,这位最高统帅才能尽起全军。把散落在30万平方公里国土上地西方联军哄到一个地方、逼到一个点!

不提也罢!神佑泰坦!神佑鲁宾!奥斯卡只能这样想。

为了排遣郁闷,帝国摄政王丢开了堆积在桌案上的军事简报,他得找些轻松的东西分散一下精神。

过期地《每日邮报》这就凑活!奥斯卡摊开报纸。7月24号的头版头条以醒目地大字刊印着泰坦帝国最著名的军事观察家、评论员发布的社论《胜利——属于尚未准备好的泰坦军人》角标题是《纵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在都林斯大平原》

哦啦……有意思的很!

帝国摄政王在反思中已经了解,敌我双方在都林斯平原大决战中地表现基本上都是混乱不堪。之前已经反复提到,西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百万兵团大决战固然是以一方的混乱战胜了另一方的更加混乱,但独立于战争之外的军事观察家却提出了新鲜的观点。

首先,泰坦卫国战争的正义性决定一切!这个论调一点也不新鲜,但在以往的历朝历代。很少有人肯定普通一兵和下层民众在战争中的作用!看看之前的军事史和国别史,不管是传记文学还是史记文学在提到战争地时候总会提炼出一个主宰一切的人物。而今日的泰坦,尽管这位最负盛名地军事观察家还是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贯穿论文始终,但他在文章的第一个段落就订立了论题——“感谢伟大神圣的祖国哺育了千千万万的英雄儿女!是他们以集体智慧和艰苦卓绝地抗战为饱受摧残的民族集体赢得了胜利的辉煌!”

这一点无须多说,奥斯卡早已承认,个人在战争中的地位是星火之光,只有星火汇成银河,银河汇成宇宙,宇宙借着千万人的心灵力量才开始运转!

不以等级论是非、不以王侯论成败!肯定人,肯定个体!肯定集体在个体基础上才能爆发能量。这是军事史上的第一次,也由此为泰坦古典军事思潮和军事传统拔高了一个台阶,开创了现代军事体制中最为重要的思想体系。即人性战争这一概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几乎是在一触手的时候就把握到这篇论文的重要意义,虽然他对个体存在的意义还停留在初步认识这样一个阶段,但他拥有一位伟大统帅所必须的敏锐意识,士兵的心理和以此为基础产生的动量将决定战争的成败。这是他超越自我的契机!过往的军事统帅都认为自己的一道命令能够改变一切,奥斯卡却不这样认为,他的命令和决策只是步向胜利的依据,他的士兵和士兵展示出的暴力才是推动历史向前迈进的力量根源。

其次!都林斯大平原上的决战只是泰坦摄政王的一次试验。军事观察家用了“试验”这个词汇。应该说,他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找了一个台阶,最高统帅完全不尽如人意的战场表现被“试验”的实验性冲淡了,一个词就把奥斯卡说得眉开眼笑,可见笔者的功力的确非同一般!

大决战的试验性也是最高统帅也就分析过的,至少在战前他就已经明确了这个概念。由东方传来的史籍记载,早在教历前十一世纪,一个名为“秦”的国家结束了远东大陆的分裂局面,在统一的历程中,最著名的一场战役就是百万大军对垒的“长平之战”

算一算,东方王国之间进行的这场大战整整比西大陆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兵团决战提前了一千七百多年,这个名为“秦”的军事帝国创造了只会出现于传说中的战果!其实,按照这篇论文上的描述,这场大战确实是传说,只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因为就西大陆现有的军事理论而言,没有任何一位军事分析家能够合理地重现那场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战役!

在那次战役中,进攻方为“秦”防守一方的态势和卡尔查克特战役之前的泰坦帝国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进攻方“秦”在决战中击败了防守方,论文将攻守双方掉了过来,以东方人的决战引出西方人的决战。

“秦”发动正面进攻。防守一方因由战争策略上地失误和战术上的僵化在决战中失利,“秦”在进一步扩大战果的同时将败北地一方分割包围,最终促成包围圈中的敌人无条件投降!

不管从哪个方面进行分析。东方人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制造这场传说中地大决战都为目前的泰坦军人提供了现实依据,同样的兵力、同样的主力决战背景、同样的平原地理条件、这一切都可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提供参考!可是……

“哦啦……这简直难以置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着往下读!他不由发出这样地感叹!“秦”

国军人在战役结束之后竟然俘虏了40万降兵!光明神可怜见!这40万人不是鸭子、不是牲口!而是40万武装起来的军人!要用多少部队去俘获40万武装起来的军人?要怎样经营包围圈才能把40万武装军人逼入无条件投降的绝境?

泰坦摄政王真想跑到东方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过一个叫做“秦”的军事帝国?如果存在。那么他就想确认一下是哪个见鬼的家伙为秦军在1700年前打赢了“长平之战”

接着看……下文果然提到了秦军的指挥官!奥斯卡咧着嘴巴念出拼音:

“勃……勃起……是叫勃起吗?”

杀手,璞嗤一声喷掉了嘴里的茶水,“求求你!千万别在那么念!看着我的唇形,正确地发音是白……起!白起!”

“白起?”奥斯卡转向老朋友,他都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一个东方人。

“没错!就是白起!”13兴奋地点了点头,他非常喜欢看着这些所谓的西方军事家在面对老祖宗留下的战绩时露出地那副白痴一样的表情。杀手之王笑呵呵地说:“若是依我看。跟白起这个杀人魔比起来,东西方历史上所有著名的军事将领都没上过大学!”

“白起……杀人魔?”奥斯卡露出疑惑的神情。

13敲了敲烟斗,“你干嘛不接着往下看?”

奥斯卡就接着往下看。

“哦啦他妈地见鬼的光明神!”泰坦摄政王举起报纸叫了起来。

“勃起杀了所有的降兵?他活埋了40万俘虏?这也太胡扯了吧?你们东方的历史是谁写的?这家伙跟勃起有仇吗?坑杀40万人?都林人口去了一半!1700年前?”

“是白起!”13有点不耐烦。

“好吧!好吧!”奥斯卡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勃起也好,白起也罢!这都是真的?是正史记载的?不是哪个精神病人记剥了发病时的噩梦?不是哪个小学文化的写手为了玄幻而玄幻……”

“不是!都不是!”13斩钉截铁地打断奥斯卡的话,“我再强调一遍,距今1700多年前,秦军统帅白起于长平之战尽歼敌军主力,俘获40万降兵,为了使敌国彻底失去有生作战力量和续战能力。白起毅然下达屠杀所有降兵的命令,于是……天苍苍、野茫茫……”

“长平在哪?”泰坦摄政王不想听废话。

13摊开手:“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叹息着摇头,“那里一定很壮观!”

所以说!这篇军事论文在叙述卡尔查克特交战盛况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出奇的地方。它只是从各个方面探讨了东西方在两场决战中的战术表现,由于“长平之战”只出现于传说中,泰坦的军事分析家又无法合理再现战争全貌,这段论述的现实价值就被大打折扣。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也就没心没肺地看了几眼,他还在惦记着“勃起”给他造成的身心震撼。

最后一部分,还是按照以往军事论文的老规矩,文章大段大段地引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最高统帅在战役历程中的言行,再由普通一兵的英勇拓展到整个军人集体忘我作战的精神!总之一句话——摄政王殿下贡献突出、帝国军人前仆后继、胜利归于整个民族、归于神圣泰坦!

奥斯卡合上报纸,他转向13:

“有没有可能……”

13莫名其妙,因为奥斯卡话没说完就陷入沉思。

有没有可能?没有任何可能!

以西大陆目前的军事思想和理论实际做参照。别说是1700年前,就算现在也无法做到秦军的高度!

泰坦摄政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不清楚秦军到底投入了多少兵力。也不清楚在当时地历史条件下要用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对40万人的包围圈。而最重要地一点,平面战场也是立体的!秦军如何保证各个战斗部之间地协同配合?如何策动包围战线上时刻都有可能发生的反突围作战?如果再把疑问拓展得更广阔一些……见鬼的白起如何包围了40万大军?难道他的敌人就是乖乖聚在一起等着被围歼?这其中包含着多少战术较量和生死考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想获得一时半刻的轻松。可他地心口就堵上了新的迷团,一位东方统帅在1700多年前赢得了一次传说一般的伟大战役,时至今日!西方王国终于有机会进行一场类似的较量,而泰坦军人的最高统帅已经占尽优势,他完全有机会“勃起”一次。可他扪心自问,不光是对战役本身,他的作战思路和对战斗部队的控制仍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

见鬼的鲁宾继续玩失踪,就算西方联军能够安然逃离泰坦也不是什么大事!泰坦与西方王国之间的现实矛盾又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彻底解决地!但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呢?第三呢?如果不能找到行之有效地操控大兵团集群作战的正确方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都只是对军事一知半解的二流货色,而且,他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遇到比第二次卫国战争地卡尔查克特战役更加优越的练兵机会,这次若是无法进一步地实践,他余下的军旅生涯恐怕都要在盲目的探索中度如——“,这想想就令人遗憾!“轻松一下……轻松一下……”保尔再也无法忍受小朋友地苦脸,他将报纸翻到公众版。

奥斯卡颇为无奈地接过报纸!除了看报他还能干什么?窗外下着雨。混乱的战场就在前面,用于包围敌人的全部有生力量已像播种一样完全撒开,被召进前敌指挥部的各纵队主官除了抽烟又无事可干!这哪是在打仗?这就像是……帝国摄政王一时语塞。他形容不出来!

报上写着“都林城物价驱于平缓”、“帝国内地开始夏季的第三次播种”、“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大学城……”等等!

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这是什么玩意儿?

奥斯卡翻到标题的版面,所谓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就是指五年一次的元老院换届改选,贵族院要求增加近百个席位的名额,可皇室死活不承认!

“南方人!要该死的南方人!”

奥斯卡嘴上骂着。手里干脆就把报纸揉成一团,然后远远地撇开,就像刚被烫到一样!

“事情太明显了,看看那些提名贵族元老的省份,十个要求增加名额的行省里面囊括了南方五省!他们就是打算跟我对着干!”

所有人都没理会帝国摄政王的叫喊,因为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世上有过很多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着干的人,看看他们现在怎样了?

小日子过得是不是很红火?相信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会在地狱里冲你竖起中指,但这也说明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着干的下场并不是很舒坦。

雨越来越急,看看天色,却被忽然而至的闪电惊住双眼。再看座钟,清闲、郁闷、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天就快过去了!现在已是教历802年7月29日的傍晚。

渗血的土壤被激烈的雨水冲毁了,颜色转暗、转白,土埂开裂,形成一条又一条的水沟,沿着小镇边缘的道路流向地势稍低的旷野。旷野中的声响无法传入市镇里的高墙,只有雨水打落屋檐和石板路的声音在鸣奏无奈的交响。

是欢呼?是噪音?晚餐的时间还没到,驻扎在小镇里的军人突然大声喧哗起来。

帝国摄政王不耐烦地推开屋门,走廊里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和几位随从走到镇长家的外间,乱七八糟的声音就是从外间连通客厅和门廊的方向传来的。奥斯卡踱到门廊底下,马灯在他头顶燃放光,亮。

“别告诉我又是哪个倒霉的军团陷在雨里无法动弹!”

军人们冒着雨,挤满门廊前的空地,他们时而看看大门的方向,时而用谄媚的、兴奋的、状似欲火焚身的眼光打量最高统帅。

奥斯卡只得认为他的战地指挥官们集体发神经,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越来越拥挤,人群中间推推搡搡,军人们费了半天功夫才自动退到门廊两边!

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走了进来,他冲面露疑惑的最高统帅单膝跪地,冒着大雨,不卑不亢地与统帅对视:

“报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转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令!我西方集团军群所部瓦伦方面军已在该在的位置上!特此通禀最高统帅,瓦伦方面军已于7月27日凌晨重新归入近卫军战斗序列!”

小镇响起万岁的欢呼声,经久不绝!

奥斯卡就想,勃起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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