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勇看着这伶牙俐齿的黄齿小儿,心里的那股火气终究是没有按捺下来,直接暴怒:“你这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儿,给老子滚开,再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弄死你!”
林天石闻声而来,一把将许泽平护在了身后,他拿着一把砍柴刀指着陈大勇:“陈家小子,你要弄死谁?你要弄死谁?”
许林氏一见阿父来了,悬着的那颗心就放了下来。
林天石在小河村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候跟过一个跑商的老板走南闯北,挣了不少的银子,但是他这些银子却都选择造福了小河村....
从小河村这个名字就不难看出,他们应该是依靠河而建。
在三十年前,这颗榕树往外走三步的距离其实有一条两丈宽的河流,这条河是清水河的支流,小河村民想要出去就必须跨过这条支流到对岸去。
有很多村民的田地也都是在对岸的,所以村民就搭了一条木桥在支流上,平日里空手出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挑着重物或者马车就根本过不来....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为烦恼的。
而林天石在挣了银子后,花银子请人将这条支河填小了,并且搭了条结实的水泥桥,使得小河村村民出现极为的方便。
林天石的这举动,还引得当时的跑商老板骂他蠢,但是林天石却只是笑而不语。
因为林天石的阿父早死,他阿娘扔下他跟着跑了,他是吃着小河村的白家饭长大的,所以他才会不求回报的造福小河村。
对于他来说,没有小河村这些长辈们的拉扯,他早就饿死了。
正是林天石的不求回报的造福,才使得他在小河村拥有了响当当的地位,其实当年村长的选举,他的风头一度盖过了林七叔的儿子,只不过是他不喜好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才婉拒了。
陈大勇看着林天石来了,心里很是发怵,立马说道:“天石叔,有话好好说,动什么刀子是吧?”
陈大勇一边说,还一边试探性的从林天石的手里抽出砍柴刀。
林天石当然只是吓唬吓唬陈大勇,没有真的想动刀子,见他服软,也就顺着他让他把刀子抽了出来。
许泽平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瘦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自己的外公。
林天石害怕女儿在许家为难,所以极少的去许家窜门,即使到了镇上,也是约着许林氏在茶楼吃吃饭喝喝茶。
他知道女儿在许家过得舒心,就很是满足了。
平日里逢年过节,许家送过来的节礼都是极为大方的,这让他也知道女儿在许家是当得了家的。
加上许松山这个女婿,还允许女儿两三年回来住一段时间,他对于这个女婿也算是没得话说了。
林天石虽然不曾登门许家,但是许泽平还是记得他,因为他在襁褓中时,曾被许林氏抱着来小河村住过小半个月。
陈大勇抽出柴刀,立马扔到了一边。他讨好的挤出一抹笑容:“天石叔,你晓得我陈大勇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莽夫,这小儿什么都不知道就冲上来说我私下拐卖人口,要被诛三族,你说能不气吗?”
林天石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林天石虽是个明事理的人,但是他护短。比之陈大勇这个外人,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亲亲外孙。
“当然不是了!”陈大勇理直气壮的说道:“这可是我花银子从花老妇手里买的,花老妇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个哥儿是被他叔父卖进来的!我们还有买卖的文书。”
陈大勇这么理直气壮,使得林天石倒是有些迟疑了,他摸了摸下巴正思考着想要说什么。
许泽平从林天石的身后走了出来,冷静的说道:“是吗?既然如此,让花老妇将这个哥儿的户籍拿出来瞧瞧,让我们看看这哥儿是哪里人,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他那个狠心的叔父长什么样.....省的日后结亲,惹了大麻烦。”
许泽平这话可是说道这些村民的心坎坎里头去了,生死不由命,要是结了门坏亲,自己如果去了....自己的孩子要是像这个苦命的哥儿,那他们气都归从地下爬上来。
要知道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他们也宁愿把儿女卖到富贵人家去做个奴仆,至少身子还是清白的,还有翻身的机会。
陈大勇立马转身看向了花老妇:“花老妇,把哥儿的户籍拿出来,让他们这些不开眼的瞧瞧!”
花老妇看着这阵仗,心里也有些发慌,立马说道:“这户籍出来的急,一时间忘记带了,我现在马上回去取!”
说罢,花老妇就要扭头走人。
“我呸!”林天石最恨的就是拐子了,他直接动手拎住了花老妇的衣领:“哪里会有人做买卖不带凭证的?你这个老拐子,大伙上,将她绑起来,我们等会儿把她送到官老爷哪里去,让官老爷把她关大牢去!”
就在小河村浩浩荡荡的捆花老妇时,许泽平则是跳到了牛车上面去,掀开了那块盖住的抹布。
一掀开布,他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猫眼。
小孩涨的满脸通红却说不出半点话来,张着嘴巴,啊啊啊的发了几个气音。
许泽平一看就知道坏事了,他一摸,小孩的额头脸颊滚烫,他马上扯着嗓子喊道:“阿娘,救命!哦不,救人,赶紧救人!”
许林氏听着老幺的叫喊声,立马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将脏兮兮的小哥儿搂进了怀里....
等彻底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因为小哥儿烫的厉害,许林氏也只得先请了小河村的赤脚大夫来看了看。
赤脚大夫说这个孩子烧了嗓子和脏腑,想要治好估计少说也要花十两银子....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熬点药将他的高烧退下来。
许林氏听完以后,眉头也不由的紧了紧,只得先将赤脚大夫熬的汤药喂给小哥儿喝了。
先把烧退下来,命救回来再说。
至于其他....许林氏叹了一口气,看看能不能寻回小哥儿的家人,看他们了。
赤脚大夫说的话,许泽平自然也听到了。
十两银子啊,可不是小数目。
这可是寻常百姓一年的嚼头,怪不得花老妇愿意低价卖给陈大勇,原来是诓骗陈大勇这个莽夫的。
在浩浩荡荡的送官活动中,陈大勇可是一五一十的将花老妇诱惑他买卖小哥儿冲喜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许泽平看着许林氏离开屋子的背影,也想跟出去,他想问问阿娘愿不愿就治这个孩子。
但是当他准备跟上去时,才惊觉自己的衣角被这个小孩子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许泽平回头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孩子,蹑手蹑脚的想要从他的手里抽出衣角,却没有想到他的手刚放上去,小孩子猛然的就睁开了双眼。
清明的双目,一看就晓得,这个小孩子根本就没有睡着。
很显然,刚刚赤脚大夫的话他都听见了。
程哥儿见许泽平要抽回自己的衣角,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是个累赘,想要抛弃他……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就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许泽平一瞧见他哭,心里立马就回过味来了。这个孩子肯定是误会了,也顾不得什么,他立马抱住了他,学着许林氏笨拙的安抚他:“不哭不哭,我们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出去给你打水洗脸。”
许泽平任由这个小孩子趴在他肩膀上抽泣,一边安抚他一边轻轻拍打的背脊。
他不知道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个小孩子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明白小小年纪被拐离亲人的恐慌。
待到小孩子停止了抽泣以后,许泽平轻轻的推开他,想要看看他,才发现他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许泽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将这个小孩子放平让他睡的安稳。
恰好此时,许林氏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听到了他的叹气声,不由的训斥道:“小孩子不许叹气!”
许泽平一听到熟悉的嗓音,立马讨好的露出笑容,然后指了指睡着的小孩子,又比划了一下噤声的动作。
许泽平看着他阿娘端着木盆过来,识趣的想要起身挪开位置,却不想他的衣角仍是由小孩子死死的攥着。
他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情节?但仔细一想,也不对啊?
许林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放下木盆,弯腰摸了摸小哥儿的额头,虽然还烫,但比之前要强多了,等晚上在喝一副汤药,应该就能够退烧了。
她将湿棉布塞到了许泽平的手里,笑眯眯的说道,“自己救的人自己照顾。”
许泽平无法,也只有任劳任怨的干活。
等擦干净了小孩子脸上的灰尘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小孩子还蛮清秀的,就是瘦了点,瘦得脱相了。
将小孩子脸擦干净了以后,他又开始给他擦拭双手,正当他想要解开小孩子的外衣时,却遭到了剧烈的反抗……
看着睡梦中都不安稳的小孩子,许泽平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哥儿这种生物……
这种生物好像能够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