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泽平看向程哥儿:“程哥儿,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信物?”
许泽平还怕自己没有说明白,打了个比方:“就像是我大伯送给我和阿姐这样子的玉佩,你有没有?”
程哥儿手指不经意间的抠了抠手掌,他的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自己的玉佩告诉平平他们,让他们拿着自己的玉佩去报个案?
他不是不想平平,而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万一寻过来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反而是养父母一家怎么办?
程哥儿微微垂下眼帘,他可是知道养父母家是官宦人家,不仅在文州很用权势,即使是上京,依靠曾祖父家里的势力都很有权势。
他害怕最先找来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养父母一家。
那样自己会死吧?
不会死也会被真正的卖掉吧?
因为自己真正的户籍是在养父母家中,若是他们拿着户籍来,平平他们一定抢不过他们吧?
想到自己会面临的下场,程哥儿打了退堂鼓,他宁愿跟在平平身边,至少还能够吃饱饭。
他也在心里分析过自己会面临的结果,最好的结局,就是像养父母家中的丫鬟侍儿一样,卖身为奴....他扭头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汉子,若是他真的答应给自己治嗓子,这个结局他是接受的。
至少是清白的。
程哥儿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许泽平有些苦笑,那这样要怎么样才能够寻人?他灵机一动,蹭蹭的跑到了晾衣服的地方,将一件贴身中衣去了过来:“外公,你看这个可以吗?”
程哥儿看着许泽平手上的中衣,一看就脸红了,因为这是他自己的。
他的一身衣物,唯独这一件是完好的。
林天石摸了摸中衣,料子极好,走南闯北的,他一摸就知道这是上等的丝帛,没有点权势地位的人别说用了,只怕是买都买不起。
而中衣上的牡丹色彩配色鲜艳,针法密切,似乎用了套针绣....这让林天石觉得好像是京绣,他不敢吓揣测,心中只有一个概念,这个孩子的绝对是出自权贵人家!
“可是可以,但这不可以用来报官寻人。”
“为什么啊?”
林天石看着一脸懵懂的外孙,叹了一口气,像是试探又像是提点的说了一句:“因为富贵人家讲究哥儿的清白。”
狠心的家族,害怕丢失的哥儿落了家族名声,故而很多在走丢那一刻就直接的宣布了害病死了。
好心一点的,还会在四周找找,若还是清白的,就领回去。
不清白了,一个字,下场只有死!
只有极少数,会好好善待走丢的哥儿。
在这个注重男嗣的当下,唯汉子才是最珍贵的。
看着林天石入厨房的背影,许泽平下意识的摸了摸程哥儿的手掌,只觉得他的掌心一片冰凉。
许泽平恍然,他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掌,“没事的,程哥儿,我会保护你的。”
绝对不会让你死。
林天石的回归,注定会带来一场不小的风波。
次日,许泽平刚起床还没有穿过堂屋,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
“阿父,我可是听说了,知州大人奖励了25两白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幸尖锐的嗓音没有刻意的压低,他就是要说给大姐听,这是他们林家的!
林天石平淡的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幸很是愤怒,“阿父,那是林家的银子,凭什么不能够告诉我?!!”
“谁说银子是林家的,银子上面写着你林幸的名字了?”对于这个哥儿,林天石早就不清楚了他的本性,所以对于他没有多大的期待,他目前就想好好的把孙子培养起来,百年以后,林家才能够有一个顶门人。
想到坏了性子的林幸,林天石也不由的叹了口气,对于孩子果然要一碗水端平。
李元娘生幸哥儿的时候,坏了身子,没了身孕的能力了。
林天石思考了许久,决定让老大招婿,打小就对老大教育严格些,对老二偏宠些,想着老二以后是要外嫁出去的,所以吃穿都好些,却不想将他养成了这个性子....
争强又贪婪,还抠门。
林幸才不管这么多,直接耍泼:“我不管,给阿父的就是给林家的!我才是林家的下一任户主,怎么就不是我林幸的了?”
林天石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今日起你带着你的夫婿和孩子滚出林家吧!吃过早饭,我就去村长哪里提出分家。”
林天石昨日晚上就从老婆子哪里得知了幸哥儿这些天干的事情,被气得要死,他都还没有死,就要跟他大姐对着干了....日后他要是死了,那还不得翻天了?
早知道如此,绝户也要把他嫁出去!
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李元娘看着两父子争得面红耳赤,吓得半句话都不敢插,她知道老头子做的对,幸哥儿这个毛病是得治一治了。
林幸不敢直视阿父那一双沉默的虎目,早就吓得心脏砰砰乱跳了,他知道阿父动真格了。
林天石是越生气越平静的人,这一点林家两姐弟都是知道的。
几个孩子都躲在回廊上,听着外边的争吵,都不敢出头。
林庆云这个憨小子此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紧紧的挨着许泽柔:“阿姐,我不要走,我不要走!阿姐,你去求求阿爷好不好,不要赶我们走。”
在许泽柔的印象中,外公向来是爽朗和蔼的,每次来这里,外公都带着她,大哥,庆云阿弟去溪里钓鱼摸泥鳅的....怎么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吓得她也有些无声,下意识的看向老幺。
老幺无声的让许泽柔抱住庆云....
在许泽平的示意下,许泽柔抱住了林庆云,小声的安慰着林庆云:“庆云别怕,阿姐在,等下阿姐就带你去外婆哪里求情,外婆最疼庆云了,一定会帮庆云求外公的。”
林庆云泪眼婆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程哥儿默不作声的听着这场闹剧,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或许林外公是在吓唬林小舅。
林幸吓在原地不敢做声,许林氏从厨房中走出来,她在腰间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到林幸跟前,“跟阿父认个错,阿父不会跟你计较的。”
林幸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对上林天石那双平静的虎目,害怕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天石冷眼看着林幸,“喜娘,你不用劝说了,今日这分家之事我分定了!”
许林氏也不知道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闹得这么僵了,她自然也不想阿父赌气一怒之下分了家,毕竟庆云姓林,日后阿父还得依仗庆云照顾的。
“阿父....”
“你要是在说话,我连你一块赶出去!”林天石沉静的看了一眼许林氏。
大姐说话也不管用了。
阿父真的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了。
呜呜呜,无数个念头在林幸的脑海里浮现,吓得他不由的就呜呜的哭了出来。
平日里他在林家作威作福,无非也仗着自己是招婿的顶梁人,若真的被阿父赶出去了....他既没有个手艺,又吃不了苦,云哥儿有还小,他们会被饿死吧?
至于江石头就是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呆子,又没有大本事。
阿父将他们赶出去以后,半分银钱也不会给他的.
呜呜呜,一定都会给大姐一家的!!!
当年大姐的聘礼,都让她带回去了!
呜呜呜,说是没有给大姐陪嫁,但是他还是偷偷看见了,阿娘添了最起码八两银子藏在了大姐的压箱底里面。
阿父打小就偏心,呜呜呜,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
所以大姐小时候才会一口一个林家是她的,每次吵架了,都要扬言把自己赶出去。
林天石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儿子,没有半点同情,“要哭回房哭去,别丢人现眼!顺便把你们一家人的东西收拾了,等下吃完饭就跟我去村长家里。”
林幸看着阿父严肃一张脸,呜呜呜的跑回房里去了。
林天石扫了一圈,“都干活去,围在这里,孩子们起来了看起来像话吗?”
许林氏叹了一口气,回了厨房继续揉面,阿父这些天在州府受累,就想吃家里的刀削面,她还是好好做自己的面吧!
至于幸哥儿,等下吃完饭,让石头去请村长过来说和说和。
林天石收了脾气,坐在柴堆里拿着柴刀安安静静的劈着木柴。
李元娘抱着云哥儿偷偷摸摸的坐到他的身边,“老头子,你不会动真格了吧?”
林天石瞥了她一眼,“坐远点,小心木屑伤了云哥儿,小哥儿家可不能够落疤了。”
李元娘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这个死老头子,哪里舍得这两个大胖孙子,好不容易盼来的。
想通了,李元娘不由的轻哼起歌谣。
林天石突然想起年轻时候,那个时候家里还穷,他还没有进入商队,元娘奶水又不足,喜娘时常饿的咕咕而哭。
元娘就是这么坐在床上,哼起歌谣哄喜娘睡觉,嘴里还念叨着小喜儿乖乖,睡着了就不饿了...
“别哼了,孩子们都来了。”
“死老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林天石横了她一眼,“老不正经的,你这么高兴,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李元娘哼一声,抱着云哥儿就走开了,“云哥儿乖乖,我们同哥哥姐姐玩去。”
许泽平几个孩子,见外面院子没有声响,才陆陆续续走到院子里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