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泽平照顾这个陌生的小哥儿时,他阿娘正同他外婆几人在商量这小哥儿的归属。
“喜娘,你同二郎住在镇上见识多些,你说这小哥儿该如何处置?”第一个发话的是许泽平的外婆李元娘,李元娘是典型的古代妇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向来没有什么主张。
许林氏想到那个瘦小可怜的哥儿,还是硬不下心肠来:“阿娘,你也别急嘛,等阿父他们从县城里回来再说。”
许林氏的话刚一说要,她的弟弟也就是林家招婿的哥儿林幸开口了:“阿姐,你也是心肠软,照理说,就应该送到村长家去,让他们照顾!”
林幸招婿,在林家除了他阿父,他就是主心骨,一向有主意,开口自然就强硬些。
如他的丈夫江石头现在都还在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
江石头是个孤儿,又是个闷性子,所以向来也是听他夫郎的话。
林幸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小子一个哥儿,小子六岁多了取名林庆云,早上跟着他阿父下地,现在都还在地里;哥儿才一岁零三个月,取名林白云,还躺在他奶奶的怀里不谙世事。
许林氏听到林幸的话,眼里闪过些许不忍,她晓得弟弟的心思,生怕这个哥儿拖累了他们。
阿父自打小河村的泥水桥修建起来了之后,就停止了跑商,同阿娘安安稳稳的住在了小河村。
一年到头,也就是侍弄家里的那个十亩庄里地,虽然辛苦,但也是过的安稳。
自己嫁出去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陪嫁,但是夫家来的聘礼,阿娘他们是一份没要都给自己带回去了……
幸哥儿嘴上没说,其实心地里是有怨言的。
要知道按照小河村的惯例,女儿出嫁来的聘礼至少要留一半在娘家。抠搜一点的娘家,或许一分都不会让女儿带回去……
而自己当年出嫁,许家单单银子就来了十两,还不论银簪子一支、银手镯一对、银耳环一对。
这些聘礼就是放在如今的小河村,都是一顶一的敞亮。
“幸哥儿你也别急,若实在是找不到这小哥儿的家人,我把他带回我夫家就是了,绝对不会拖累你半分。”林幸说的坦诚,许林氏自然也就开门见山,许林氏不能够保证二郎他们花银钱治好这个小哥儿,但是绝对饿不死这个小哥儿?
林幸见姐姐发话了,也就松了一口气,家里侍弄那些庄家地,一年虽然也有十来两银子,但除去一年到头的嚼头也没有剩多少了,他自然也不愿意多个累赘。
毕竟他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照顾,他可是做好了盘算,下半年把庆小子送到私塾去读书,也要像姐姐家的礼小子一样去考功名!
他可是听阿父说了,姐姐家的礼小子日后可不得了,别得也不说,一个秀才功名跑不掉!
秀才老爷啊,名下就有二十亩的免税田地。
想到这里,林幸的心思也活跃,自己的云哥儿还小,肯定是够不着礼小子,但是平小子还是能够搭一搭的!
若是能够亲上加亲,想必日后庆小子的路自然也就平坦了些。
心里有盘算,林幸自然也不会得罪许林氏,他打着哈哈说的:“大姐,也不是说我嫌弃这个哥儿,实在是云哥儿还小,家中又有庄稼地要伺候,着实是抽不出人手出来。”
李元娘虽然是个没有主意的小女人,但活了一把年纪,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这个时候她也听出了点味来了。
她想着怎么打圆场的时候,江石头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林庆云。
“阿娘,阿娘我回来了!”林庆云还没有进院门,就高声嚷嚷着:“听村头大壮叔说,大姨回来啦~”
林幸回想起刚刚在榕树地下大姐家临危不乱的平小子,在对比自己这咋咋呼呼的臭小子,他实在是有些没脸。
但他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回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惦记吃的给你带好吃的大姨!”
林庆云是个跳脱的,显然没有注意到他阿娘脸色的不自然,一头就栽进了许林氏怀里撒娇:“大姨,这次给我带什么吃的来了?”
许林氏看着虎头虎脑的林庆云就很欢喜:“这次你可是有口福了,带来的糕点可是你柔表姐亲自挑选的。”
林庆云对于这个柔表姐可是印象极为的深刻,长的俊说话又好听,关键是还会吃!最是能和他聊到一块来了。
听说是柔表姐挑选的,他也顾不得吃的了,急忙说道:“大姨,柔表姐可是来了?”
“你柔表姐累了,在房里休息,你要不要去喊她起来?”
“好!”林庆云嘿嘿一笑,就往堂屋里头跑去。
林家虽说是木房子,但是房间可不少。
中间堂屋,堂屋两边各一个卧室,刚好是林天石夫妻和林幸夫夫居住。
在屋子的后面又用杉木盖了一排厢房,这一排大大小小的厢房可有四五间,正好够来客人居住。
而要进入后面的厢房,就必须穿过堂屋,从堂屋进入走廊。
许林氏每次回来都会和柔表姐住在第一间厢房,所以林庆云习惯性的就敲响了第一间厢房的门……
有了小孩子的打岔,刚才许林氏与林幸间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江石头放下锄头和背篓,走到水井边打了水,一边洗脚上的黄泥土一边说道:“幸哥儿,我和庆小子采了些蕨菜回来,今日大姐来了,家中还有些腊肉,正好炒着来吃。”
林幸最喜欢吃的就是蕨菜炒腊肉,一听到这里立马就起身应道:“可惜了阿父今日没有口福咯!”
江石头有些疑惑,“阿父,今日不是在家吗?”
林幸一边同江石头说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边拿起木盆准备择蕨菜。
许林氏看着小夫夫有说有笑,转头走到李元娘身边抱起了林白云,“云哥儿肉嘟嘟的,养的可真好。”
“是啊,比你们姐弟可是壮实多了。”她这话一出就瞬间勾起了李元娘的记忆,她不由的感慨:“那个时候你们姐弟瘦瘦小小的一团,你阿父还生怕你们养不活……”
许泽平看着木盆中已经黑乎乎的水,只好俯身哄着小哥儿:“好孩子,我不走,松开我的衣角好不好?”
一边哄着,一边试探性的程哥儿的手里抽出衣角。
高烧加上舟车劳顿,使得程哥儿很疲乏,但因为陌生的环境,他却无法真正熟睡。
听着耳边嗡嗡的说话声,下意识的抬手捂起了耳朵缩成了一团。
就在他捂起耳朵之时,许泽平趁机从他手里夺回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弯腰端起木盆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厢房……
没了恼人的说话声,整个厢房变得寂静无声。
反而让程哥儿心安的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