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平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程哥儿,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吉岭街上。
寒冷的冬日,即使升起了难得的暖阳,街上晃荡的人也不多。
平日还算热闹的吉岭街现如今也是较为的安静,往来行人都是缩着身子往来匆匆。
“糖葫芦嘞,卖糖葫芦嘞。”
许泽平二人在匆忙的行人中,显得格外的打眼,一是因为二人披着厚实的狐裘,二是因为他们悠闲的步伐。
又是仔细观察,还能够隐约看到夫郎怀里揣着的手炉。
就在行人对二人避之不及时,一个穿着旧袄子的小男孩拿着两串糖葫芦,不顾身旁老人的劝阻,直奔许泽平夫夫的面前,扬起大大的笑容:“两位贵人,你们吃不吃冰糖葫芦?我们自家做的,可甜了嘞!”
许泽平低头可以看到男孩眼里的害怕和拘谨,也能够看到他身后老人的担忧。
“这个糖葫芦怎么卖?”程哥儿看着小男孩冻得脸颊通红,放柔了嗓音。
“贵人五个铜板一串,您要是买两串,我还可以给您们便宜一个铜板。”
“那就给我来两串吧。”
“好嘞。”
小男孩接过程哥儿递过来的十个铜板,愣了一下,有些傻傻的盯着面前温柔的夫郎。
程哥儿伸手揉了揉他的西瓜帽,弯了弯眉眼:“多的一枚算是我给你的奖励吧,我喜欢为自己争取的小孩。”
“谢谢贵人!”小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向身后的老人。
“阿爷,我把糖葫芦卖出去了!”
有了小男孩的试探,四周卖烤红薯、烤土豆的摊贩们都盯上了许泽平夫夫,在他们经过时,都大起胆子吆喝。
程哥儿也来者不拒,一样买一点,不到片刻,许泽平的手里就提起了大包小包。
程哥儿想让许泽平牵住他,所以就说:“平平,太阳不大,你将伞收起来吧。”
“不怕晒黑了?”闻言,许泽平取笑的看着他。
“冬日的太阳晒不黑人。”程哥儿眼咕噜一转,开始狡辩。
许泽平温和的笑笑,好脾气的收起油纸伞。
将东西挂在伞柄上,他左手拿着伞柄,右手牵住步伐轻快的程哥儿。
程哥儿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他的口腔,立马酸的他眯起了眼眸,然后踮起脚,将还剩四个的糖葫芦杵到许泽平的面前:“平平,可好吃了,你试试看。”
“我不想吃糖葫芦。”许泽平知道程哥儿不太受不住酸,小时候吃到微酸的橘子,就偷摸要往自己嘴里塞,更何况是这糖葫芦?
所以故意的扭开头,微微的拿乔。
“吃一口嘛,就一口。”程哥儿巴巴的看着许泽平,眼中的讨好撒娇是肉眼可见。
许泽平没办法的咬下一颗,咽到嘴里后,酸酸甜甜的也还算能够接受。
于是乎,这一口就变成了再来一口,最后这一串就被许泽平包圆了。
看着剩下的一串,许泽平只觉得牙酸。
“这串拿回去让夏天他们分食了吧?”程哥儿还算有点良心,看着许泽平发愁的眉头,乖巧的给了个提议。
“好主意。”
许泽平一举同意,然后将冰糖葫芦放到了油纸中包好。
程哥儿虽说不是个贪嘴的人,但有人兜底的情况下,他总是忍不住的这里吃一点那里啃一下,这就让跟在他身旁的许泽平撑的肚皮滚瓜圆。
本就才用了膳不久,出门又是糖葫芦、又是红薯和土豆,再是糖人,他真的吃不下了。
等到了宝月楼的门口,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再吃了。
“这位主君,想要买些什么?”
程哥儿与许泽平一前一后跨进宝月楼的大门,马上就有一侍童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向程哥儿询问。
看着二人得体的打扮,就知道他们不缺银子。
瞧瞧着精美的狐裘,当真是比曹家夫人还要贵气呢!
“我要打造一枚镶金平安扣,你们这里的大师傅在不在?”
宝月楼是皇商寇家的产业,全国各地都有分号,程哥儿跟着阿姐去河洛县参加宴会时,也曾去逛过。
所以进来以后,很是熟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在在在,主君这边请。”
一听要打造镶金平安扣,侍童就知道是大客户,连忙邀请许泽平夫夫前往会客室。
不到片刻,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走了进来,客气的询问:“两位贵人,不知你们要打造的平安扣是自己带了图纸还是我们这边给你们设计?”
“我自己已经画好了图纸。”程哥儿从怀里拿出图纸,递给老者:“可打造的出来”
图纸上的平安扣,是由一条胖乎乎的小蛇首尾相衔而成。
栩栩如生的图纸,都还能够看出小蛇上勾勒的鳞片。
“没问题。”老者摸了摸胡须,“就不知贵人材料是想要怎么用料?”
“小蛇的身躯用纯银,而胖头和相衔的尾巴用赤足金。”
“打造费五两,材料费十两,一起十五两。”
老者报出价格,程哥儿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定下了契约。
这是程哥儿他们夫夫送给宝宝的洗三礼,所以也不着急拿现货,只是嘱咐一定要做的细致些。
在走出宝月楼之际,许泽平不经意间瞟到了柜台上的摆放的锦鸡腰坠,他拉着程哥儿走到柜台边,让侍童将这坠子拿出来。
他将坠子放在手心上把玩了片刻,和田玉材质,成色也不错,没有什么杂色。
然后将腰坠吊在程哥儿的面前,欢喜的询问:“程哥儿,喜不喜欢?”
许泽平生肖属狗,而程哥儿长他半岁,是先一年十月出生的,生肖正好属鸡。
锦鸡又胖又圆乎,圆圆的肚子就像是揣着一窝的崽崽。
程哥儿看着也生了欢喜,“喜欢。”
许泽平蹲下身子,将腰坠系到程哥儿的腰间。
乳白色的腰坠和今日程哥儿穿的鹅黄色的圆袍,十分的相配。
“多少钱。”
“二十两!”侍童知道这单铁定能够成,响亮的报出价格。
许泽平正准备拿出私房钱付款,被程哥儿拉住了,程哥儿笑眯眯的说道:“这白色和田玉最是不值钱了,小童子你喊二十两,不就是忽悠我们不懂行情吗?最多十两,价格合适,我们就买了。”
说着程哥儿作势要取下腰间的坠子,侍童有些慌张,“哎呀,主君,你说这价格还不够我们材料费嘞,十八两,我瞧着你们也是诚心做生意的。”
“十二两!”
“十七两。”
“十三两!”
“十六两。”
经过两轮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十五两成交了坠子。
“许主君?”
许泽平夫夫携手准备出宝月楼之时,迎面撞上了曹周氏从马车上走下来。
曹周氏迟疑了片刻,快速的向程哥儿问了好。
“曹夫人,好巧。”
曹周氏看着并立在程哥儿身边高大俊朗的男子,就猜出了许泽平的身份,低头行了个粗略的万福礼:“许大人。”
曹康系好马车的缰绳,他走过来时,正好瞧着自家夫人与一对出众的的夫夫在寒暄,瞧着自家夫人得体大方的姿态,曹康就十分的骄傲。
那男子满身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
自家岳丈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曹康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夫人家那边的亲戚。
走到曹周氏的身边,亲昵的开口:“夫人,不知这两位是?”
曹周氏回头看见曹康走了过来,也是满眼的欢喜,“康郎,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许县令许大人,这位是他的夫郎!”
曹康听到曹周氏的介绍,也赶忙行礼:“草民曹康,见过许大人、见过许主君。”
也不怪曹康不识得许泽平,实在是许泽平太忙了。
许泽平初到岭北县那几日,就以要整理政务为由,推了所有宴会。
而之后,就跑到了小满镇,一呆就是两个多月。
这让岭北县的富贵人家都只知许泽平其名,不知其人。
至于程哥儿是家眷,虽说也办了两场宴会,但他们这些外男那能够去凑热闹?
“免礼。”许泽平和气的说道:“这在外头倒也不必这么拘束,也不过是碰巧寒暄几句。”
虽说这般说,许泽平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曹康,眼色清明,虽说有两分商人的世故,倒也算的上是个正气的青年。
曹康微微垂眸,不敢直视许泽平。
许大人来到岭北这些时日,他自然也能够听到许大人做的事迹,知道他是个好官。
“琬婷,我侍童送的帖子,可是收到了?”
曹周氏笑着回应:“收到了,感谢主君您的赏识。”
“那明日,我就期待你的光临了。”
程哥儿与曹周氏寒暄了几句,就提出了离开。
曹康看着携手离开的县令夫夫,不由的感慨:“许大人可真是看重他的夫郎。”
“许大人和许主君可是竹马,而且许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位正君。”
曹康听着曹周氏幽幽的声音,立马保证:“夫人,你放心,我曹康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位夫人!”
曹家有宠妾灭妻的先例,若不是曹康的亲阿娘是曹周氏阿娘的手帕交,周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曹周氏的阿娘身体打小就不太康健,小时候多得手帕交的照顾,所以感情十分的要好。
故人之子的求亲,终究是难以拒绝。
曹周氏轻哼一声,“你要是敢学你阿父,我就断了你的根!”
曹康一听,只觉得下身一凉,连连保证不会。
“平平,你觉得这曹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