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省金州施华,才思敏捷、满腹经纶,敕命为盛安十九年传胪郎。”张解的声音洪亮,“因恩科之喜,破格赐传胪郎正七品编修、入翰林院为官。”
“传胪郎,乐傻了?还不快快接旨!”
施华反应过来,立马接过张解手上的皇榜,站到奉天殿外宣读——
恭贺淮苏省淮湖莫止学高中二甲第二,授予进士出身。
恭贺淮苏省淮湖柳繁续高中二甲第三,授予进士出身。
恭贺苏皖省金州张逍林高中二甲第四,授予进士出身。
....
听着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出现在自己的耳畔,许泽平却是想到盛安帝对施华的破格录用,不得不说,盛安帝还真的是个惜才的君王。
他将乔秧放入一甲第三,既是为了平衡之术,也是不希望乔、江两家势力太大。
不管是乔东海还是江渊,他们的下一任继任者都已经官至京官中高层,乔东海的长子目前担任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江渊的次子担任正四品鸿胪寺寺卿,看着这两个职位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但是再熬上几年,又是三品大员。
而江渊和乔东海再使使力,晋级二品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那时,这两人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阁老!
官宦世家就是这么一代又一代传承来的,但盛安帝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他是明君,但他也是聪明的明君。
他绝不希望有能够影响他龙氏江山的权臣出现,所以他给了江、乔两家两个选择。
要么三代隐退,要么二代止于四品官员。
江渊与乔东海都是聪明的人,比起前途未明的三代,显然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的二代更为的可靠,所以他们做出了盛安帝最希望看到的选择。
盛安帝这一手平衡术虽说玩的极好,但他也知道影响到了寒门考生的利益,他体谅寒门考生的艰难,所以他愿意施加小恩惠,给予寒门考生破格的提拔。
许泽平垂眸,远远的能够看到龙椅之上那绣着金龙的黄色靴子,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极有人情味的明君。
也希望盛安帝选出来的继任储君,也是如此的英明、公正。
同时,许泽平也深深明白了一句话:万事万物都不可代代顶峰,真正的聪明人都是懂得急流勇退。
穿绯袍、插宫花、骑高马。
御街夸官,许泽平体会到了什么是万人空巷的繁华。
骑着白马从午安门出,一路鲜花一路欢呼。
许泽平都有一丝恍惚,他想到了蓝星上那些闪耀在聚光灯下的明星,怪不得他们会拼命得想红...
原来被人喜欢、被人追捧的滋味,真的是让人迷恋。
——状元郎!看我看我。
——哇哇哇,这届状元郎真的是太俊美了!
——探花郎都黯然失色了,探花郎,你别恼,姐姐也爱你!!
燕京城经济繁荣,人文自然也是较为的开放。
乔秧骑在高马上接住四面八方的扔来的鲜花,他开怀的吹了一声口哨,又惹得四面八方的小姐哥儿们发出了惊叫:“啊啊,我要死了,探花郎怎么这么会撩!”
许泽平瞄了一眼,这些小姐哥儿们大多数都是戴着面纱的,虽说他们今日的行为很出格,但也都只是嘴上花花,仪仗着人多而自己又戴着面纱...
乔秧打小就生的俊俏,眉浓而长、眼清而又深邃,用蓝星的眼光来说,是有些异域风情的大帅哥!
他与许泽平是两个极端的类型,许泽平端雅清隽,是传统大气的美男子。
而夹在中间的江长福就惨了,不上不下的,只能够看着状元郎和探花郎发光发热。
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许泽平从怀里摸出了一朵用布做的红色迎春花,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朵鲜红迎春花插在了鬓角。
“你这迎春花还挺别致啊。”江长福看着许泽平这奇葩的举动,干巴巴的搭了一句话。
许泽平微微昂起下巴,抬高了嗓音:“那可不,小生未过门的夫郎做的!”
骄傲的声线,让围观的大片姑娘哥儿死了心。
...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
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
..
琼林苑中灯火通明、乐师一曲流觞、皇家歌姬生姿摇曳、往来千官皆是华丽玉佩缠身,伺候的宫女行动间还能够听到铃铛撞击发出的声音....
许泽平看着这一派盛世太平的景象,就不由的让他想到了宋代文天祥大大的诗句。
只是这派景象,让他心生违和,圣人这欲意何为?
酉时已过,戌时的钟声响起。
这琼林苑举办的时辰明显是迟了,许泽平看看空缺的主位以及陪坐的左右座位,他又看看下席,某些新科进士是从紧张到镇定、再到放松、以及如今同歌姬舞女欢乐同游……
他的心里又有些想法了。
不过是小小的成就,就能够让这些眼皮子浅薄之人松了心弦...
他垂眸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他都觉得不堪重负,又何况是圣人呢?
听闻不如眼见,眼见又不如深交。
但是圣人何来的时间与你深交?
不过一个小小的考验,就让这些眼皮子浅薄之人乱了阵脚,哎,许泽平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花园之外巡逻的京卫,这些人怕是废咯。
“圣人到~”
“张大人、伍大人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立马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安帝看着一些慌乱整理衣冠的新科进士,没有丝毫的动气,笑眯眯的抬手:“各位爱卿请起。”
在新科进士们都回到座位以后,盛安帝正经了神色,他坐到首位,慢悠悠的接过太监奉上来的龙井,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才扫向下方:“刘简刘进士、花垣花进士、林奇林进士...朕这苑中的歌姬可美?舞娘可柔?”
盛安帝一口气点了十五名进士的名字,而这十五位进士无一不是刚刚与舞女一同作乐之人。
“圣人饶命!”
盛安帝的声音不大,却让这十五人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仓皇的从座位上爬了出来,跪在了盛安帝的面前。
看着这十五人狼狈的样子,围观的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压力,汗液已经湿透他们的背脊,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天威,什么是天子之怒。
众人不敢直视首位上的圣人。
直到盛安帝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张解才和稀泥的说道:“新科进士们,还不赶快谢恩?”
“皇恩浩荡,多谢圣人饶恕之罪!”
“皇恩浩荡,多谢圣人饶恕之罪!”
十五人抖抖索索的从玉石铺垫的地上爬起来,这一刻,他们不在认为这皇城有温柔娇媚的颜如玉了...深深的恐惧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喘不上气来。
直到他们很多年后,头发花白的从微末的官位上退下来,他们才看清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却郁郁不得志的根因在哪里。
“今日琼林苑宴,应当欢声笑语。”盛安帝扫向众位新科进士,“只是朕年事已高,有些记不得众位新科进士的名讳,不如就从状元郎开始,先自我介绍一番。”
“圣人安,小臣姓许,上泽下平,年十九,东湘华湖人氏。”
...
在这一通轮流自我介绍下,众人刚刚的不安已经消散。
而琼林苑宴,也算是正式开始。
各方进士开始争芳斗艳,什么行酒令、飞花令、投花壶轮流登场..
而只要有进士来找许泽平比试,他都是来者不拒。
从行酒令到飞花令,渐渐的这些新科进士已经品出了状元郎,这诗句是不太行啊。
而许泽平也是双颊通红、喝的“醉意朦胧”。
在“酒劲”上来那一刻,许泽平开始“发疯”,“去去去,不和你们玩了!你们都欺负我诗句不好,有本事你们就跟我比一比算经!”
状元郎已经说醉话了,引得众人好笑,其中张逍林最是来劲,他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比就比,你都喝成了这个样子了,我还怕你不成?”
许泽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逍林,不屑的摇头:“没意思,我才不和你比,你都是我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难不成我还不知道?”
听着状元郎这话,盛安帝只觉得有意思,他看向张解:“张爱卿,状元郎这话为何意?”
“圣人,老臣听闻这状元郎曾游学到博文学院,岑郎中点了他为助教。”即使张解已经将许泽平上下三代都摸清了,但他也还只是“听闻”,“想必那时候教习的就是师进士他们吧。”
“这状元郎还真是年少有为呐!”盛安帝含着笑容,十分的满意。
“你不跟张进士比,不如跟我比比?”江长福看着失了方寸的状元郎,只觉的有趣。
“跟你比?”许泽平一屁股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江长福:“不比不比,你是圣人的儿婿,圣人肯定偏心你。”
“哈哈哈~”盛安帝被许泽平这罪话逗笑,朗声大笑:“状元郎你放心,朕是最公平的,绝对不会偏心我儿婿。”
许泽平从地上爬起来,凑近的瞧着盛安帝,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可是当真?”
“朕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许泽平咕噜转着自己的眼珠子,摇头晃脑的说道:“要比也可以,但是没有彩头,我不干。”
盛安帝看着醉后这胆大包天的状元郎,再想到处事不惊、做事滴水不漏的许编修,只感觉得这状元郎还真是被家中保护的极好。
张解想要出口喊放肆,被盛安帝阻止了,“可,状元郎,你想要什么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