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能够一步一步爬到阁老这个位置上,又岂会是个蠢货?
长荣帝卿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弟弟,而晋郡王不过是帝卿的庶出长兄,傻子也知道选谁,更何况是江渊呢?
在他们长福尚帝卿那一日,帝卿成了他们江家的保命符,而他们江家也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拥护者。
一旦太子上位,还怕他们日后没有好处吗?
江渊才不会傻傻的去争眼前这点小利,他垂下眼睑,犹如一个鹌鹑,主打的就是一个呆若木鸡,不接伍荣的眼神。
而乔东海虽说喜欢与江渊唱反调,但他也知道晋郡王已经大势已去,自然不会作死。
伍荣见江渊与乔东海都不接话茬,又给李御史使了一个眼神。
李御史意会,他上前一步跪了下来:“还请圣人收回成命,圣人可要想想早逝的皓蕊长公主,皓蕊长公主当年在世之时,先帝都不曾赐下一省作为长公主为封地!
圣人此举,不是让公主之子”寒心吗?
李御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盛安帝的愤怒的吼了回去——“混账东西!”
皓蕊是盛安帝对不起的妹妹,所以才会在登基后追封她为长公主。
皓蕊生前,盛安帝就绝对愧对于她。
现如今死后,还要被他们这些乱臣贼子扯出来作为争权夺利的筏子,盛安帝不由气的双眸发红。
镇安侯被文景帝夺了兵权,被圈养了在京中。
盛安帝上位以后,恢复了他的兵权,将燕京都指挥使交由他掌管。
这些年来也成为了盛安帝的心腹,加之贺祝的缘故,多少也觉得愧对这个嫡妻...若是当年他多花两分心思在皓蕊的身上,也不会让德惠贵妃钻了空子。
所以在察觉到盛安帝的暴怒以后,他一脚踹在了李御史的心窝子上:“你们这些只会争权夺利的狗东西,可莫要扯了长公主的筏子,若是你们真的有本事,本驸马的位置就让你来做!”
武将本就蛮横,李御史又是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被他镇安侯一脚踹倒以后,李御史差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等到他缓过来,听着镇安侯的话,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镇安侯娶公主与他们这些文臣尚郡马怎么能混为一谈?
当年皓蕊公主下嫁镇安侯,是为了给盛安帝拉拢兵权,行的都是妻礼,就连公主府也都是形如虚设。
而他们这些文臣尚公主、郡主、帝卿、郡君的呢?都是他们行君臣礼,他们为臣。
李御史捂着胸口哎呦哎哟的呻吟,正当他想着怎么办的时候,瞥到了下首伍添丁的嘴型——死谏。
他立马反应了过来,哀怨悲愤——“若是圣人不能够体会老臣的良苦用心,老臣宁愿以死明鉴!”
说着,李御史就一咕噜爬起来,冲向金銮殿上的柱子。
好在镇安侯身为武将反应的及时,一把揪住了李御史的衣领,被吊在了半空中像是在荡秋千...
龙熙和等人见着这一幕,觉得是滑稽又好笑。
为了不失礼,诸多官员都是低着头,免得被圣人迁怒自己。
李御史的这番操作,真是引起了盛安帝的厌恶。
先前的谏言,可以理解成为了利益不折手段,他身为帝王自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也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如今呢?死谏?
当他是西哀帝吗?!
大景开国以来,还没有言官死谏的先例,李御史这是要在他这里开先例吗?!要让他成为西哀帝那样臭名远扬的帝王吗?!
盛安帝越想怒火就越烧,他冰冷的注视着李御史:“李广深不敬长公主、以下犯上,剥夺三品督察副御史一职,降为关北县令,即日起上任!”
从正三品大员直接降为了七品县令,足以见得盛安帝是如何的盛怒?
有了这个例子在内,伍荣等人都不敢在造次。
盛安帝见众位官员都老实了下来,又睨了一眼晋郡王,这颗心再次冷了下来,父子多年,本想留他个体面。
既然他不想要了,罢了,那就将这个体面彻底撕碎吧!
——大理寺少卿许泽礼,秉公办案、执政为民,深得朕心,即日起升迁为正三品督察左副御史!
神仙打架,怎么让他捡漏了?
李御史刚被罢官,自己就被替补上去了?
正在许泽礼游神之际,他被大师兄推了一把,立马回过神来了。
许泽平上前一步叩谢:“臣许泽礼,叩谢隆恩!”
随着盛安帝的这道圣旨,伍荣颓废的垂头,他知道是彻底的完了...
但苦心经营这些年,让他们放弃,谈何容易?
朝华郡君的回归,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苏瑜姮以及苏家。
苏瑜姮做梦都没有想到程哥儿竟然会是她表姐遗失的小哥儿,怪不得他会觉得他这么的亲近就像是亲戚一样...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是亲戚,按关系来说,程哥儿是他的表外甥。
愁的是程寅夫妻,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失踪这些年的程哥儿竟然被找回来了?
程寅看着大伯一家欢天喜地的模样,强压制着心里的慌张,恭贺的说道:“恭喜大伯、贺喜大伯,小郡君终于找回来了,这下堂妹在地下也能够安息了。”
只是,程寅的话音刚落下,黄司正就带领锦衣卫冲劲了程家——
黄司正笑眯眯的说道:“圣人有请,感恩侯夫妇以及程寅一家子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黄司正看似笑容满面,但是那不客气的语调,却让程寅夫妇心中一突。
倒是程东两口子,因为马上要见到外孙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程寅面色有些抱歉的说道:“黄大人,犬子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圣人,就让他在家中休息吧?”
“要休息还是要脑袋?”黄司正一甩浮沉,笑眯眯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程寅不敢再多嘴。
程东看着侄子夫妻惨白的脸色,却好像读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但他也没有多想,只将这个事情归咎到程寅胆子小,不敢直视天颜这个理由上头。
程东夫妇、以及程寅一家六口,一共八人老老实实的跟在黄司正后头。
“养父、养母,我们好久不见。”
程家人一踏进坤宁宫,气都还没有喘匀,一个夫郎打扮的哥儿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清丽绝伦的脸庞,让他们呼吸一窒!
太像了,跟苏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东夫妻当即就红了眼眶,想要去摸摸程哥儿。
但是程哥儿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后的那对中年夫妻身上。
程哥儿对于程寅夫妇,到死也不会忘记。
他的声音沙哑,一双狭长的猫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寅夫妇。
吓得他们后退了数步,他们夫妇二人一个劲的摇头:“郡君认错人了,我们低下而又卑微,如何识得尊贵的郡君大人。”
程东夫妇听着外孙的称呼,十分的诧异,小郡君为何叫程寅夫妇养父养母?
而程东再联想到他们进宫前反应,只觉得浑身一震,他感觉有什么颠覆他世界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时,盛安帝在夏皇后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出来,听到程哥儿的称呼,冷哼一声:“他们算什么你的养父母,不过是助纣为虐的死人罢了!”
程寅夫妇听到这威严的冷哼,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随着他们这一扑通跪下,程东夫妇跟着也跪下来了。
程哥儿看着程东夫妇花白的头发,有些不忍心,他们是母妃的阿爹阿娘?
这时,龙熙和带领一众锦衣卫从殿外走了进来。
程哥儿想要将程东夫妇扶起来,只是没有皇伯父的命令...他下意识的看向盛安帝。
盛安帝看出了侄子的不忍心,摇了摇头。
太子妃从夏皇后的身后走了出来,将程哥儿拉倒了一遍。
他只听见盛安帝冷冷的说道:“程寅,你是如实交代还是想要到朕的锦衣卫下走一遭?!”
程寅想要打死不承认,但是看着太子身后锦衣卫那冷冽的刀子,他的寒气从脚气,他可是听说过锦衣卫的那些阴私手段....
程寅的夫人嘴硬的说道:“圣人明鉴,奴婢与郎君才从文州来到燕京,不认识什么郡君,一定是郡君认错了。”
程哥儿看着嘴硬狡辩的程张氏,冷笑一声说道:“不认识我?那我可是认识你程张氏以及你们一家人。
不知道你,程张氏还记不记得你的好儿子程秒左手腕上有一道牙印?”
程周氏起初还云里雾里的,她领着两个孩子跟着面见圣人娘娘那是天大的荣誉,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听着这些前后的话语,她感觉到了害怕。
她身为枕边人,如何不知道程秒手腕上的牙印呢?
只是每每追问,程秒也只是说道是被一个弟弟咬伤的。
程张氏眼里止不住的透露出慌张,她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说不出来。
程哥儿幽幽的说道:“要我说那道牙印是怎么来的吗?”
程秒从小就蛮横,看上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等不到就抢。
他手上的那道牙印,就是程哥儿留下来的。
程哥儿有些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咬下去的,只记得他与齐哥儿得了老鹰风筝,正在指挥着丫头院子里放风筝。
程秒冲出来就要抢,他和齐哥儿不依,程秒就要动手。
丫头婆子们只能够从中调和,但是程秒仗着年纪比他们大两岁,个头也高,就在丫头婆子们调和的时候,趁机撕碎了风筝。
在程秒的世界中,得不到就毁了!
程哥儿很生气,就一口咬在了程秒的手腕上,死死的不松口,即使是程秒被咬的鲜血直流...
后来他记不住这件事情是怎么结束的,他只记得他和齐哥儿被罚了两天不许吃饭。
自此以后,他们对这个长兄就更加讨厌。
一个锦衣卫在龙熙和的示意下,抽出一根绣花针,不留情面的扎在了程张氏的大腿上,扎得她嗷嗷叫。
程家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脸白了。
盛安帝开口说道:“程寅你还不说实话吗?”
程寅吓得不知所措:“说...我说,奴才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