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平上任的前三天什么也没有干,他这三日除了摸清了府衙的银库和粮库的情况,剩下的时间就是用来观察府衙的这几人。
柳师爷一天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那是因为喜欢看小人书,没事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躲在门房中看小人书。
杨县丞一天就爱好喝茶和指使陈主簿,整个人就跟条咸鱼一样,窝在自己的衙房中喝点小茶,有活了就让陈主薄上,名曰其名灵小子年纪还小,好需要历练。
陈主簿整日就是跟在杨县丞后头转,每当有什么活计,都是屁颠屁颠的冲在最前方,就是办公室中生嫩的小青瓜。
至于袁书吏,每日都是顶着空洞的眼神泡在吏房中,美曰其名是整理县衙中的宗卷案子,实际上是只字未动。
至于三班这几人,勉强就捕班四人勤快一点,一天按时出去巡逻两趟。
皂隶两人每天清扫清扫府衙的卫生,然后坐等下班。
壮班两人,从报道以后就开始念叨中膳吃什么,今日晚膳要吃什么...嗯,就是来养老的。
许泽平看着这些清闲咸鱼的同僚们,简直是哭笑不得,既是庆幸他们没有什么权谋的心思,又是恨他们毫无上进之心。
哎,不过想来也是,有几人确实也是到了退休的年纪。
目前来看他手上可用的人也只有陈灵了,年纪小,心思也不坏。
上任第四天,许泽平将府衙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重新制定了上值规则。
从前县府衙遵循的都是上逢十休假的休沐制,现如今除去大景国假,改成了上六休一的休沐制。
且每日上值的时间也重新规划了一下,从辰时到酉时,其中午休有一时辰。
上值到府衙后,开始签到。
签到结束,开始晨会,晨会需要对今日自己所做的事情做出计划,次日晨会复盘。
这么调整下来,也符合蓝星的八时制。
许泽平在修正规则的时候,也考虑过会不会太卷了,但是一想到他们这么咸鱼的生活,还是狠了狠心,要是不做点制度,这些人都会废了的。
众人听着许县令的制度,眼睛都开始放光了,他们知道府衙真的要迎来新生了!都是一致赞同。
许泽平看到众人放光的眼神,都在怀疑自己了,难不成是自己想岔了?其实他们都是上进的有志青年?
实际上许泽平也没有想错,杨县丞和袁书吏、皂隶等都是跟了老县令很多年了的老人,这些习惯也是跟着老县令养成的。
老县令是个不恋权势的,同时也是个不太有政务心的。
整日里就是想着养花养草,在他看来岭北县自几百年都是这样的情况了,前人都改变不了的情况,他又何需要努力?好好的过着他悠闲的日子就可以了。
久而久之,底下的人受了他的影响,也就开始摆烂了。
许泽平在如火如荼改革府衙制度之时,程哥儿这边也开始热热闹闹的举办桂花宴。
这两日还算暖和,西跨院种植的几棵桂花树纷纷开花,这就让他有了举办宴会的筏子。
“诸位有礼了。”程哥儿梳着贵气的元宝髻、穿着一袭华美的直领绿撰白袄裙,脸上洋溢得体完美的笑容。
袄裙上精美别致的桂花图样,看得岭北县的上流富贵的夫人主君们目不暇接,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们真的是想上手摸一摸县令主君袄裙上的图案了!
天呐,真的真的是太好看了!
尤其是这绿袄白裙的搭配,怎么可以这么的仙气!
在看看县令主君这得体的礼仪,他们都有些窘迫了,跟县令主君一比,他们真的是像村里来的一样。
“许主君,您真是多礼了。”身着浅紫色袄裙的中年妇人先反应过来,麻溜的接了话茬。
程哥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他们打心里对自己生出仰慕、敬慕之情,这样自己才能够更好的拿捏人心。
他的这些位置都是圈子排的,左边手三个位置是岭北县的官圈,右手边三个位置是岭北县的商圈。
身着浅紫色袄裙的中年妇人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程哥儿立马就清楚了她的身份,杨县丞的继室杨柳氏。
第二个位置是陈主薄的夫人陈杨氏,第三个位置是袁书吏的夫郎袁江氏。
杨县丞的原配早亡留下一女,这一女就是陈杨氏。
他的岳父岳母怕外孙女被继室磋磨,就将大柳氏的妹妹,小柳氏嫁给了杨县丞作继室。
也就是说,现在的杨柳氏是陈杨氏的姨娘。
至于袁江氏,没有什么背景,农家出来的哥儿。
再来看看右边三个位置,坐在第一个位置的中年妇人是岭北赵家夫人赵秦氏。
第二个位置是中年夫郎是岭北秦家的主君秦赵氏。
第三个位置妙龄夫人是岭北曹家的夫人,曹周氏。
曹家是岭北县最大的富商,名下有将近三百亩的良田、且几乎垄断岭北的油业,因为曹家有一大片的茶油山。
赵家与秦家虽然不敌曹家,但是他们有联姻关系,赵秦氏与秦赵氏是嫁个了彼此的兄长。
这个位置一出,果然如他所料,曹周氏恨不得用眼睛将赵秦氏戳成了筛子。而赵秦氏的头颅都要昂天上去了,一派得意。
程哥儿垂眸拿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果然如他所料,这三家的关系很微妙。
“是啊,许主君。”赵秦氏随后就附和的说道:“您能够邀请我们来参加宴会,乃是我们的三生有幸,其他人想参加还参加不了呢~”
程哥儿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附和,暗自打量着商圈与官圈是否有交集。
但据他观察,一旦有商圈哪位夫人开口,官圈这几人势必是闭上嘴巴的。
相反官圈这几位开口,商圈是立马附和接话头,但是官圈的就是不搭理他们。
士农工商,看来岭北县的阶级观念很重的呐。
“这些时日都是跟着丫头们忙活着后院之事,故而才疏忽了诸位夫人主君们的邀约,诸位可不会同我置气吧?”程哥儿放下手里的茶杯,玩笑的同众人打了趣。
程哥儿这么一打趣,反倒是让宴会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许主君这说哪里的话?”杨夫人讨巧的试探:“您不远千里的来到我们岭北县,日后我们可都要仰靠您跟许大人了,我们可还怕您看不上我们呢~”
“杨夫人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程哥儿佯装收敛了笑容,“本来是还想送你们我亲手绣的小物件,你这么一说,我可就生气了。
身处同一个县城,如此生疏的,还怎么指望着和你们一起发展岭北县?”
程哥儿这话更多的是试探,几人在家中的地位。
“一起发展岭北县?那不是汉子们该干得事情吗?”杨夫人有些迟疑,脸上也是十分的疑惑。随即,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失态了,立马反应了过来,笑着圆场:“许主君,这又是在说玩笑话了,我们对你绣活早就心生仰慕了,您可千万别因为老妇这几句不该说的话而收回了礼物啊。”
“许主君,我阿娘她向来快言快语的,时常被我阿父指点。”陈夫人也是马上就下来圆场,“您可别生她的气,她真的是无心的。”
杨夫人脸上的疑惑以及众人同样的神情,程哥儿都没有错过。
在加上陈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明白这里的家眷更多的都是依靠家中男人行事...
程哥儿心里很失望,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管是姜麽麽、还是阿娘又或是平平,他们好像都没有束缚过自己与阿姐的思想,更是支持他们拥有自己的产业。
但程哥儿情绪表情管理的很到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哎呦,我是与你们开玩笑的呢。”
“秋天,呈上来吧。”
程哥儿命令一出,秋天就端着托盘出来了。
“小小心意,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秋天依次将绣好的帕子献给了众位贵人,然后规矩的退场。
程哥儿帕子选用的是上等柔缎,帕子上的绣活也都是名贵的苏绣,一面绣着九尾白狐一面绣着彩狸,独特的手艺让众人目不转睛。
他们个个女红自然也不差,但如此精美绝伦的双面绣还真是让他们望尘莫及。
“这是苏绣?”
“小时候家中麽麽教的小手艺,有些见不得台面。”程哥儿笑着转移了话题:“今日天色挺好,正巧桂香十里,不如我们就以桂花为题,玩个飞花令如何?”
“飞花令?”陈夫人蓦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阿娘,见她也是瞪圆了眼睛,在扭过看向商圈了几位夫人。
只有曹周氏俏生生的说道:“许主家,妾身倒是想和你玩,只是这两人玩着倒也没有趣,你说呢?”
岭北县众家眷的表现,让程哥儿明白了一件事情,看了很多人家都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啊!
曹周氏淡定的模样倒也是让程哥儿改变了对她的印象,搭话说道:“曹夫人,几岁开蒙的?”
自打先去程哥儿的试探,就让曹周氏起了心思,现如今这飞花令一出,曹周氏就知道这许主君是个有筹谋的。
她知道曹家如今的局面有救咯。
“妾身阿父是个读过两本书的酸秀才,妾身小时候跟随他读了几年的书...”
许泽平一进主卧就听到了程哥儿哼小曲的声音,进内室一瞧,只见程哥儿一边哼小曲一边绣着帕子,这帕子上双面绣不同于今日程哥儿送出去的手帕。
是一面绣着九尾白狐,一面绣着身着官服的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