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维雷卡说的,尤里独自一人上了二楼,与一楼的结构不同,二楼都是一个个的包厢,出乎尤里意料之外的是,此时,楼上的很多包厢里都已经有人了,他连着推开三四扇门,里头都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凑在一起交谈。
尤里恍然,感情人家楼上的包厢就是给那些相互看顺眼,有意发展一下关系的青年男女准备的。
就在尤里准备尝试第6个包厢的时候,走廊对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他认识的人,就是他之前抽烟的时候,在剧院侧门外遇到的那个格尔廖莎。尤里看到她的时候,这女人正面对着他的方向,往手中一个记录本上写着什么,被尤里的脚步声惊醒,她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发现尤里后,犹豫了一下,这才缓步走过来。
“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在离着尤里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格尔廖莎笑着问道,“看来你找到自己中意的人了,恭喜你。”
“谢谢,”尤里道了谢,随即又疑惑道,“你这是……”
“之前说过了,我在这里工作,”格尔廖莎晃了晃手中的记录本,转口又问道,“你中意的女孩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她要一会儿才会上来,”尤里耸耸肩,说道。
格尔廖莎显然是误会了他耸肩的意思,她深深看了尤里一眼,说道:“女孩子总是内向一些的,你需要多些耐心才好。”
“谢谢,我会的,”尤里摸摸鼻子,暗道,我倒是有耐心,就怕别人没有。
“你是想要找个包厢吗?”格尔廖莎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看看自己手上的记录本,说道,“前面的б219还空着,你可以到那里去。”
尤里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包厢房门,见上面果然有编号,便跟格尔廖莎道了谢,按照她指引的方向走过去。
“对啦,能告诉我那女孩的名字吗?”才往前走了几步,尤里又听到格尔廖莎在后面问道。
“哦?”带着一丝疑惑,尤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一会她上来,我好告诉她房间号。”格尔廖莎又举起手中的记录本,说道。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想应该会有人带她上来的,”也不知为什么,尤里就是不想提“苏娅”这个名字,他摆摆手,拒绝了格尔廖莎的好意。
作为莫斯科历史最为悠久,同时,规模也是最大的剧院,这里的包厢自然也是最为上档次的,而且格尔廖莎给安排的这个包厢,位置也特别好,正好对着舞台的方向,从包厢看台俯瞰下去,观看的效果比一层要强了不少。
团中央的政治处为了今天的活动,显然也做了不少投入,包厢内的看台方桌上,竟然还摆放着一些果品和甜点,虽然量不大,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尤里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不过是抽了一支烟的工夫,包厢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但随即推门进来的人,却不是那个苏娅,而是格尔廖莎。
这女人推门进来,先是看了尤里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目光,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站到了门侧的位置,紧接着,维雷卡便走了进来。
“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进门后的维雷卡表情看上去有些尴尬,还有些气恼,他站在门口,说道,“非常抱歉,苏娅同志已经离开了,她的部队要在今晚开拔,去往博罗夫斯克地域驻扎,所以……”
哎,貌似自己自作多情了啊,尤里愕然,究竟是自己搞错了,还是对方在欲擒故纵?
“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你看……”维雷卡的确是挺气恼的,他压根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觉得一名中校的身份还配不上她吗?更何况在中间做媒的,还是他这个马林科夫同志的助手,旁边更有团中央政治处的人在说和。
部队要开拔,那算什么借口?就算她的野战医院真的要开拔,难道有团中央政治处的人出面,还不能给她请个假吗?真是岂有此理,这件事回头必须向马林科夫同志做个汇报,说不定还得查查这个女人的底细,看看她是不是对苏维埃的政权心存不满。
“哦,没关系,”尤里笑了,他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既然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过段时间,估计也要到第十六集团军任职,到时候我会去找她的。”
“你的意思是……”维雷卡面色一喜,听尤里这话,他还没有放弃对那个女人的追求,这就好了,至少他回去能交差了。
“我对苏娅同志很有好感,我准备追求她。”尤里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尽管是做戏,但这种表演的内容仍旧让他感觉尴尬。
“我真心祝愿你能成功,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维雷卡笑道,“而且,你的眼光确实不错,苏娅同志很出色,她完全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去努力追求的。”
“谢谢,你的祝愿给我了更多的信心,现在,我已经相信自己能够成功了。”尤里呵呵一笑,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尽管不是很完美,但任务总归算是完成了,维雷卡急着回去向马林科夫汇报情况,自然不能在这里久留,“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看看演出,我会通知他们不让人来打扰你。”
“谢谢,”尤里上前两步,跟维雷卡握手道别。
送走了维雷卡,尤里才算是吁了口气,现在,且不论苏娅这女人有什么打算,至少,自己短时间内可以悠闲一些了。
“尤里同志,”维雷卡走了,格尔廖莎却还留在包厢里,她一直等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才看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尤里,语气略带急促的说道,“你和维雷卡?阿伊谢维奇同志很熟悉吗?”
尤里刚刚把一支烟点上,他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我……”格尔廖莎在犹豫,显然,她有什么话不太好说出口。
“我们算不上很熟悉,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尤里倒是没有追问,他说道,“你认识他吗?”
“是的,他经常来剧院组织活动,是马林科夫同志的秘书。”格尔廖莎说道。
“你也看到了,他今天晚上,不过是按照马林科夫同志的指示,来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尤里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没错,就是不以为然,他对苏联国内的这种现象很不认同,组织出面给人介绍对象,这跟强行安排婚姻有什么区别?
格尔廖莎沉默了,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双手叠放在小腹处,几根手指死死地绞在一起,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而且看起来思想斗争还挺激烈。
“还有事吗?”尤里看出了她的犹豫,禁不住问道。
“我……是这样的,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格尔廖莎咬了咬嘴唇,最终下定了决心,她磕磕绊绊的说道,“我知道我们并不熟悉,在这个时候,向你提这样的要求非常过分,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嘴里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了,明显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尤里微微仰着头,皱眉说道。
“我想请你帮帮忙,替我打听一下家人的消息,”格尔廖莎抹了一把眼泪,哀声道,“他们都在列宁格勒,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孩子……我的艾尔莎,她还不到三岁呢。”
就这事?
尤里摇摇头,这种事对他来说还真不是很困难,列宁格勒与外界的联系确实是断了,但断的只是民间的联系以及物资的供应,军方的联系却始终通畅。作为一名中校,同时又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中层,尽管尤里手下能用到的人不是很多,但要打听这点消息还是易如反掌的。
“这件事我倒是帮的上忙,”想了想,尤里说道,“这样吧,你把你父母的情况,尤其是他们在列宁格勒的住址,都写给我,我让人帮忙给查一下。”
“啊,我马上给你,”格尔廖莎慌忙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一下,又手忙将乱的找出笔,就那么站着,在手中的记录本上飞快的写下信息,再将它撕下来交给尤里。
“真的非常感谢,尤里·阿尔希波维奇同志,”将手中的信息交给尤里,格尔廖莎又给他鞠了个躬,说道,“这段时间我都快急疯了,托了很多人,可是都没有用,我不知道列宁格勒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的家人是不是还活着,我……”
嘴里这么说着,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给我留个电话吧,等有了消息我好通知你。”尤里看了看纸条上的信息,说道。
“我的家里没有电话,”格尔廖莎说道,“不过,我就住在巴斯曼区的卢科沃大街23号。”
“那好,等有了消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尤里想了想,反正这两天他会留在莫斯科,有了消息倒是可以给她送过去。